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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毅的速度很快,几乎脚不沾地的在皇宫琉璃瓦片上飞过,骆心安被他紧紧的钳在怀里,本来就已经动弹不得,再加上她那几乎已经快要生产的肚子,这会儿在空中的每一秒钟都像是度日如年。
方才事情发生的太快,变故就在眨眼之间,从她带着上千兵马和清虚道长他们出现在聂毅跟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聂暻也早就预料到聂毅情急之下会再次拿她开刀,所以特意吩咐了最前排少说有六七十人专门保护骆心安一个人。
可有时候人倒霉起来就是喝凉水也会塞牙缝,纵然保护她的措施已经很周全,但终究是百密一疏,当时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的注意力全都被遗诏引走,那时她满脑子都是老皇帝生前的所作所为,心里一分心,就立刻被聂毅这个狡猾奸诈的“老狐狸”抓住了机会。
他一向很会利用人性的弱点,他知道遗诏一出现自己就已经大势所趋,所以故意趁着全场大乱的时候,突然出手,让人防不胜防。
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笨,在这种危急时刻竟然会走神,这才给了聂毅可趁之机,同时不仅把自己推入了危险之境,还把聂暻也一起拖下了水……
想到这里,骆心安真是恨不得直接抽自己两巴掌,可她这会儿被箍在聂毅怀里,连呼吸都困难,又哪里还能抬得起手来,只能在心里露出一抹苦笑:或许她真是天生走背字,明明已经绕着危险走了,危险却还能一下子找上她,也不知究竟是她运气不好,还是长了一张好欺负的脸。
烈烈的风从耳旁刮过,刺的骆心安都睁不开眼睛,等聂毅终于停下的时候,她睁着被飞沙刮的不停流泪的眼睛,看清了周围的景象,然后瞬间震惊了。
聂毅竟然把她挟持到了金銮殿……
他究竟想做什么!?
还没来不及思考太多,聂毅就把她猛地推到旁边一根立柱上,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恨不得立刻将她大卸八块。
对上他阴厉的眼睛,骆心安心里倒一下子坦然了,当初聂毅为了自保就劫持过她一次,如今既然重蹈覆辙,他的手段只会比当初更狠毒,既然横竖都要死一回,她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想到这里,她勾起了嘴角没等聂毅说话便低声开口,“聂毅,你还会不会点新花招?每一次都来这一套,你不腻我都腻了。”
这话瞬间刺激到了聂毅,他捏着骆心安脖子上的手猛然收紧,阴测测的笑,“招数不在新好用就行,你可是聂暻的心头肉,朕不对你下手,还能找谁呢?况且,你与朕之间还有一笔总账要算,当着聂暻的面,你我夫妻有些话总是不难么好说出口,你说对吗?”
骆心安被扼的喘不过气来,一张脸通红,但神色却很平静,断断续续的说,“……你抓了我也……咳咳……没用,阿暻很快就……会追来,你逃不掉的……”
“哈哈哈……怎么,你还真以为朕怕他?朕抓你就是为了引他来,他要是不来这游戏可就玩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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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毅嗤笑一声,轻佻的拍了拍骆心安的脸,“反正早晚你那老相好都回来,那趁着这段时间你我夫妻二人就叙叙旧如何?说起来骆心安,朕真是有些佩服你,你这张漂亮脸蛋可真会演,连朕都被你骗的团团转!”
说到最后他几乎咬牙切齿,捏着骆心安的手指迅速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鲜红的印迹。
“什么失忆,什么忘记旧情只想跟朕在一起,全都是放屁!骆心安你就是贱,聂暻乔装打扮到你身边才几天,你是不是就被他迷得找不到北了?你的记忆是不是也是那时候恢复的?”
“睡着朕的龙床,拿着朕赏的凤印,背地里却不忘和旧情人爱火重燃,你把朕当成什么了,嗯!?”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攥在手心里的女人,很可能夜夜都被别的男人碰,表面上装出一副对他深情厚谊的样子,背地里却给他戴了这么高一顶绿帽子,他的火气再也控制不住铺天盖地袭来,一抬手狠狠抽了骆心安一记耳光。
他这副捉奸在场的模样,好像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是骆心安欺骗了他的感情,所以他可以尽情发泄自己的怒火,可是却忘了从一开始骆心安就没有属于过他,是他用强取豪夺的手段把骆心安囚禁在了他的身边,仅此而已。
一个绑架犯却要求人质不准逃走,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禁脔,还要从身到心都属于他,世上哪儿这么多的好事儿?她骆心安又不是贱得慌!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却有脸跟她提什么真心和背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聂毅这一巴掌几乎用上了全力,骆心安的脸迅速肿了起来,嘴角都被打出了血,她的脑袋偏到一边,吐掉嘴里的血沫子,她低声冷笑,“聂毅,你竟然觉得是我背叛了你?呵,咱俩有什么关系么,你也配跟我谈背叛这两个字。”
聂毅知道骆心安是在故意激怒他,只要他下狠手直接弄死她,聂暻唯一的软肋也就消失了,她从来不肯当聂暻的负累,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如果能用她一死为聂暻换来这大晟的天下,她乐得其所。
骆心安为聂暻做的一切都让他嫉妒的发狂,她可以为聂暻付出一切,乃至生命,这些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哪怕他已经把她娶进了门,牢牢地锁在身边,她的心也终究在聂暻身上。
这个认知让他的双眸充血,手指几次狠狠地收紧恨不得直接弄死骆心安,最终却只能放弃,因为这样就等于成全了聂暻,他不能让骆心安死,他要牢牢地攥住聂暻这跟软肋才有翻身的希望!
“骆心安,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是坐着八抬大轿被朕娶进门的,现在遇上老相好就想不承认,你怎么就这么贱!”
若不是场合不对,听完这话骆心安几乎笑出来,八抬大轿,听听多威风啊,好像坐上这轿子就是多大的光荣似的,他只记得她被逼下嫁,却忘了在此之前她已经嫁给了聂暻,他怎么有底气把这话问得出口!?
骆心安用舌头抵着流血的口腔,在心里冷笑一声,目光毫不退缩的回视,“聂毅我告诉你,我骆心安这辈子只嫁过一个男人,就是阿暻,我是靖王府的王妃,从来就不是你聂毅的后宫中人,你问我咱俩的关系,那我也就实话跟你说了,四个就足以概括,你对我来说不过是权、宜、之、计。”
“你定懂什么叫权宜之计么?就是我们各取所需,你需要我来满足你的征服欲,而我要活着看着你身败名裂,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你我之间从来就没有过感情这种东西,现在没有,以前没有,以后更不会有!”
“你——!”
“权宜之计”四个字犹如利剑狠狠的刺穿了聂毅,他以为自己早就驯服了骆心安,把她变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所以她理所应当的该崇拜、依赖着他,他一直以为自己才是真正胜利者,可如今真相大白才知道真正掌控全局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抬手就要给骆心安第二个耳光,可骆心安这会儿却不知从哪儿涌来的力气,竟一下子抵挡住了他的手腕,狠狠的惯到一边。
她的脸上虽然带着伤,但嘴角却挂着快意的笑容,她终于等到了真相大白的这一天,说出全部真相就如同撕开结痂的伤口一般,虽然疼却是那么的爽快。
“怎么,只听这么一点你就受不了了?那如果我告诉你从始至终我就对你没说过一句真话,你是不是准备直接把我大卸八块啊?”
她轻轻一笑,目光里带着凛冽的寒光,“你最好直接弄死我,否则我会一直说下去,你是不是觉得我是见到阿暻之后才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其实我从来就没有失过忆,一切也不过是为了骗你罢了。”
“纵然你精明狡猾,想要用这一招骗过你难上加难,但很显然我成功了,从我得知阿暻死讯的那一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杀了你,我就已经一无所有,也不在乎再失去什么,所以哪怕是嫁给你,甚至赔上我这条命,我也要拉你陪葬。”
听完这话,聂毅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心脏像是撕裂般疼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一切,以为他与骆心安终究会像那个让人沉醉不醒的梦境一般,携手此生,泛舟湖上,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可骆心安的一句话彻底打破了所有假象,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这个让他如此轻易丧失理智的女人,从来没有爱过他。
看到聂毅痛苦的眼神,骆心安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
心脏和灵魂在此刻似乎都在共鸣,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对眼前的一切似有所感,心脏一阵阵的蜷缩。
过往的一幕幕在眼前翻飞,那些曾经属于原本那个洛心安和这个男人的爱恨纠葛,与他此刻痛苦的表情重叠在一起,让这具驱壳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
世上最狠毒的报复,永远不是死亡,而是曾经拥有现在失去,这个男人上辈子背叛了她,也负了那个叫洛心安的女人,所以她也要让他尝尝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聂毅的双眸一片血红,脸上的青筋蜿蜒,像厉鬼一样死死瞪着洛心安,半响之后却突然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他轻蔑的捏着洛心安的下巴晃了晃,冷笑道,“洛心安,别把自己说的这么清高,说到底你就是个为求自保对任何男人都能张开腿的biao子!你口口声声说爱着聂暻,可是却先后嫁给了父王和朕,你以为朕真的把你放在过眼里吗?你不过就是只被人玩烂的破鞋,朕坐拥天下,还真不差你这一个女人!”
恶毒的言语犹如利刃一般一句一句的凌迟在骆心安身上,聂毅以为凭骆心安宁折不弯的脾气,这话一定会立刻激怒她,可骆心安却不怒反笑。
“聂毅,你真让我瞧不起,一个男人如果只能靠侮辱女人来找回尊严,那他活的连畜生都不如。”
说到这里,她把聂毅发狂的样子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冷冷的勾起嘴角说,“聂毅,瞧瞧你现在这幅尊荣,连个人形都没了,竟还认不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你还真以为自己仍然是坐拥天下的皇上么,朝中上下还有几个人听你号令?不过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说着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聂毅的眼睛,轻声说,“鲜血喷在脸上的滋味不错吧?你是不是现在很喜欢这种感觉,杀人让你很开心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聂毅陡然眯起眼睛,“骆心安,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骆心安淡笑一声,突然凑到聂毅耳边用耳语一般的口吻说,“我不想耍什么花招,只是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没来得及告诉你。”
“记得敛华宫外那些紫樱花么,还有你每日在我这里吃下的东西,滋味如何?是不是正好帮你把心里那些灭绝人性的心思全都挖了出来?”
聂毅眸子一凛,接着陡然明白了过来,“你对朕下药?!”
难怪他觉得最近一段时间情绪越来越暴躁,有时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他不是对她没有过怀疑,甚至因此试探过她,但骆心安每一次都跟他吃的一样,不可能有机会单独做什么手脚,如果他真的中了毒,为什么骆心安会完好无损?
他一把扯住骆心安的头发,把她拽到身前,厉声道,“说,你究竟做了什么!就凭你那点手段,朕不可能中毒!”
骆心安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不愿再跟他多说一句话,聂毅盯着她满是血痕的脸,暴虐心又起,阴笑一声,“好,你逞强不说是吧,你不说朕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说着他扯着骆心安的头发就狠狠的往柱子上撞,他这一次用了全部的力气,如果骆心安的脑袋真撞上去,恐怕不死也会立刻昏厥过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光,如闪电般划破长空,接着一支白翎箭直接刺中了聂毅抓住骆心安的那只手臂。
聂毅听到动静,早有防备,可这箭的速度太快,饶是他反应及时迅速闪到一边,还是被那锋利的箭刃刺伤,胳膊上瞬间一片血肉模糊,鲜血当即涌了出来。
下一刻,一道长衫玉立白色身影逆着凄冷的月色,立在了大殿之中。
“阿暻你他妈竟然真来了!他是故意诱你上钩,你单枪匹马过来是不是疯了!?”
骆心安一看到他,连粗话都忍不住爆了出来,这家伙怎么总是这么冥顽不灵,难道他不知道聂毅抓了她只是为了引他上钩,根本不会杀了自己这个绝佳诱饵么!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而旁边的聂毅却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死死地钳在怀里,阴厉一笑,“六弟你终于来了,为兄可是在这里好等。”
聂暻一瞬不瞬的看了骆心安一眼,目光锋利和执着,他知道骆心安什么意思,也知道聂毅一时半会儿绝不会伤她姓名,可他却不能忍她为了自己忍受折磨,哪怕伤一根汗毛都不行。
看到她满脸伤痕和嘴角的血迹,他死死地攥住白翎短刀,所有伤害骆心安的人他都不会放过,聂毅,该死!
“你既然想知道紫樱的事情,那我自然会原封不动的告诉你,毕竟兄弟一场,送你上路我也得让你当个明白鬼,但现在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跟心安无关,你放了她,我们单打独斗,无论生死。”
聂毅把天子剑架在骆心安脖子上,听了这话仰头大笑,“哈哈哈……单打独斗,聂暻你把朕当傻子了?骆心安现在可是朕的王牌,有了她就有了跟你谈条件的筹码,你觉得朕会放过这个置你于死地的机会吗?!”
聂暻冰冷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露出一抹讥诮的神色,一步一步的走进殿内,“聂毅,我本以为你再怎么心狠手辣,至少算是一个男人,可如今倒是我错看了你,你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对手。”
聂毅嗤之以鼻,手中天子剑又往骆心安脖子上贴了几分,锋利的刀刃甚至已经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刀血痕。
“你再靠近一步我就立刻割了她的脖子,不信你就试试。”
刀锋刺入皮肤的瞬间骆心安死咬住嘴唇没有吭一声,但是她陡然粗重的呼吸却泄露了她此刻的痛楚,聂暻的瞳孔陡然一缩,没有再往前一步。
聂毅冷笑一声道,“聂暻,你现在已经没有跟我谈条件的资格,除非你真想看着骆心安在你面前咽气,否则就按朕说的去做,这贱人口中说的紫樱花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他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聂暻倒突然冷静了下来,他沉静的扫了聂毅一眼,讽刺般勾了勾嘴角,“皇兄,你现在知道紧张已经太晚了,大势已去,你追问的这么清楚有什么用,反正该杀的人你全都杀了,你的恶行注定罄竹难书,就等着‘名流千古,遗臭万年’吧。”
听完这话,聂毅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赤红的眸子陡然一眯,“所以一切都是你故意陷害我?骆心安之所以没事,难不成是因为这毒药只对朕有用?”
“怎么能说是陷害,皇兄这话说的可就太难听了,臣弟只不过是帮你提前实现愿望罢了,你整日里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实际上从小到大都是虎狼心肠,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杀掉自己的至亲之人。”
“既然如此,臣弟就帮您一把,为您精心准备了这紫樱花,这东西只有遇上您身上的龙延香才会变成毒药,让你变成弑杀的魔鬼,如今你双手已经沾满鲜血,应该谢谢臣弟这一番好意才是。”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聂毅,这一刻他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原来让他变成嗜血暴君的始作俑者就是聂暻!他忘记了自己心中本就是个没有人性的恶魔,一心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聂暻身上,如今看到自己众叛亲离的下场,心里滔天的怒火瞬间喷发了出来。
”是你!是你让朕杀了自己的亲人,失去了民心,失去了一切!聂暻你这个畜生!”
聂暻嗤笑一声,“论畜生,臣弟可不敢跟皇兄相比。”
“聂毅,你已经一无所有,无路可逃,束手就擒吧。”
聂毅刚想提刀砍过去,但听到这话余光陡然撇到怀中还被他劫持着的骆心安,突然桀桀的笑了起来。
“谁说朕一无所有,是最后的输家,没错,朕的确是找了你得到,输了太多,但有一样朕终究还是赢了,骆心安肚子里这孩子可是朕的,你既然这么宝贝她,肯定不舍得挖掉她的肚子,让她跟着赔上一条命,更不舍得杀掉她一半的骨血。”
“所以就算朕输了,至少上了你的女人,让她怀了朕的龙种,哪怕朕今日葬身于此,你也终究要给朕养一辈子儿子!戴一辈子绿帽子!说到底,你我兄弟二人,八斤八两,你没赢我也没输。”
听完这话,还没等聂暻开口,骆心安先低低的笑了出来。
聂毅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怒吼,“你笑什么!?”
骆心安毫不畏惧的抬头迎上他的目光,“我笑你自作多情,厚颜无耻。”
“聂毅,你以为娶了我就真正得到了我吗?如今我也不妨把实话都告诉你,从始至终我就没让你碰过我一个指头,你以为的洞房花烛夜,不过是我给你准备的一份厚礼,那一晚你真正碰的女人是王将军的小妾,你们主仆二人,狼狈为奸,我自然要送你们一份大礼。”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阿暻的,早在给你大婚之前,我就已经怀孕,知道为什么我这么快要把孩子的事情捅出来吗,就是为了让你再也找不到碰我的理由。”
一句话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的抽在了聂毅的脸上,原来他机关算尽,最后不仅没有得到骆心安,甚至还给聂暻这贱种的儿子当了这么久的免费爹!
他以为自己最后总算是留下了一点骨血,谁知回首才发现,所有人的亲人早就已经被他杀光,如今他竟已经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
滔天的恨意席卷而来,他彻底变成了疯子,声嘶力竭的狂吼一声,死死地扯着骆心安的头发,抬剑冲着她的肚子就捅了下去:“朕剁了这野种!”
可早在骆心安说出这最后的真相时,聂暻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两个人视线相交就读懂了对方的心思,所以在聂毅一出手的瞬间,聂暻竟陡然跳到了他跟前,还没等那天子剑落下,他的整条胳膊就已经被直接砍了下来。
“啊——!”聂毅捂住残缺的右臂,嘶吼着倒在血泊之中,那把象征着权威的天子剑也跟着“哐啷”一声砸在了地上。
而这时骆心安已经被聂暻牢牢地抱在怀中,安然无恙的落在了座上的龙椅跟前。
虽然早就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但刚才聂毅挥剑的那一刻,他还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控制不住低下头吻了吻骆心安的嘴角,低声说了一句,“还好吗?”
骆心安也一身冷汗,紧紧靠在他胸口用力点了点头,整个人虚脱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我。”聂暻撂下这话,吻了吻她的头发,拿着短刀一步一步的像血泊中的聂毅走去。
他必须做个最后的了断,今天就是聂毅的死期!
短刀出鞘发出“叮”的一声响,冒着寒光的刀刃闪过,刺得聂毅连眼睛都睁不开,看着聂暻一步一步冲自己走来,他知道这把利刃会直接捅进他的心脏。
可当聂暻走到他身边的一刹那,他突然勾出一抹阴历狠毒的笑容,接着残存的左手在地转上不知道按了什么,聂暻头顶就突然掉下来一个满是利刃的铁笼子。
如果这铁笼子砸在身上,毫无疑问那些利刃会直接把人捅成刺猬!
“聂暻,朕就算死也要拉你陪葬!”
说着他疯狂的大笑起来,而这时铁笼子发出呼啸的声音,眼看着就要落在聂暻的头上。
“阿暻!”
骆心安大吼一声,脑袋霎时间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的扳起龙椅扶手上那只龙头——
“嗖——!”
一声巨响划破长空,龙椅后面突然打开一扇暗门,无数暗箭如暴雨一般陡然冲着聂毅飞了过去。
无数利刃穿破血肉的声音传来,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还来不及反应,胸口就已经被数不清的利箭刺穿了。
他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嘴里涌了出来,而那地砖上的机关,没了他的控制,也停在半空之中,如果再晚半秒,那铁笼子就会直接砸在聂暻身上。
聂毅不敢置信的盯着自己胸口的暗箭,伸出手颤抖着指向骆心安,一双赤红的眼睛目呲欲裂,“你……怎么……”
骆心安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呼吸都快停了,这会儿攥紧满是冷汗的手心,轻轻笑了一下,“这就是先皇为何没有传位给你的原因,这个机关他只告诉了阿暻一人。”
如果有一天乱臣贼子真的杀到了金銮殿上,这也是皇宫中最后一道屏障,但这只有皇上才知道的保命机关,最后却捅进了聂毅的心窝,这就是所谓的因果报应。
聂毅狠狠的瞪着骆心安,嘴里想要说什么,可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失血过多又轰然倒地。
倒在血泊之中,他死死地盯着那近在咫尺的龙椅,用尽全身力气,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朕……才是……皇帝……”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越来越多的献血从嘴里涌出来,看他向骆心安爬去,聂暻一个跃起跳到她身边,把她牢牢地护在了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还在地上垂死挣扎的聂毅。
他的血染红了金銮殿的毯子,所经之处更是一片血腥,看他仍然不放弃,像魔怔了一样盯着那龙椅,眼看着就要爬到的时候,却已经再也使不出任何力气。
“皇位……皇位……”
他痛苦的从何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眼睁睁看着只差一步之遥的龙椅,最终也没有摸到。
这时骆心安就站在他正对面,他几乎探出半个身子去抓,最终却只是脑袋颓然的一歪,跪在骆心安和聂暻面前咽了气……
殿外的阴云飘过,无数清辉洒进殿中,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骆心安看着那跪在自己跟前咽气的男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讽刺,抬起头对上聂暻幽深的瞳孔,她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忍不住踮起脚吻住了他的嘴唇。
聂暻甚至都没来及说一句话,愣了一下之后猛然将失而复得的骆心安搂在怀中,疯狂的舔舐着她的嘴唇,用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的力气,狠狠的诉说着自己无声的思念。
他深爱的人终于回到了他身边,就像这血雨腥风的一夜终究会随着黎明的到来而烟消云散。
大晟四十五年,靖文帝聂暻登基,骆心安封后,皇太子聂双出生,改国号为骆。
刚刚经过战争洗礼和变革的大晟,民生凋敝,百废待兴,而靖文帝一经登基,便改变了以前严苛的赋税和律法,改变现有的均地令,大力推行梯田制度,短时间内让大晟的经济政治焕发了生机。
朝堂之中任人唯贤,文帝采纳骆后建议,一改过去的官阶世袭制,采用新的科考制,使出身低微的有识之士,得以为朝廷和国家效力,这一举措开创了新的局面,使整个繁冗的朝廷焕发了新的生机。
不过半年的时间,大晟便迅速兴盛起来,一连收复漠北、南疆等边陲小国,成为整个中原最为强盛的国家,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辉煌盛世,史称“靖骆盛世”。
又是一年草长莺飞,一场毛毛春雨过后,地上冒出了青青的草色。
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咯吱咯吱的在路上走着,旁边除了一个老仆人以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跟着,如果这时有人望过来,恐怕打死也不会相信里面坐的正是当朝的正宫皇后。
这时马车停在一个山坡之上,老仆人收齐缰绳,笑眯眯的掀开帘子对里面的人说,“娘娘,地方到了。”
骆心安点点头,没经仆人搀扶,自己就轻松跳下了车,站在山坡之上,眼前是一片浩荡的河水,一场春雨过后,河面上还飘着一层薄薄的轻雾,此刻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人间仙境。
“娘娘,奴才已经仔细查过,这里正是您要找的洢水河。”
旁边的老太监一边引着骆心安往前走,一边笑着说,“娘娘您找的这地方可是福地,奴才跟周围的村民仔细打听过,这里盛产鱼虾,惊蛰后的春茶的滋味更是妙不可言,一会儿娘娘若是喜欢,奴才去叫来个渔夫,带您划船去河中央的芦苇地转转。”
老太监很显然做足了功课,提到这洢水河就停不下来,骆心安笑着点头,听他说完之后才轻声开口,“公公费心了,本宫不过是想在这里随便转转,不必这么麻烦,你先去忙就好,让本宫在这里坐一会儿。”
骆心安这么一说,老太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默默地退了下去。
一时间河堤上只剩下骆心安一个人,虫鸣鸟叫的声音钻进耳朵,将远处河堤上的青青草色,衬托的更加生机盎然,如果只是看眼前的样子,谁又能想到百年之后,这里竟然会是那样的阴森恐怖。
想到往事,骆心安的嘴角控制不住的勾了起来。
当初为了治疗情伤,她毅然决然跑到这地方拍戏,结果阴差阳错的被卷入了这湍急的洢水河中,如果那时她没有来这里拍戏,没有踏足过洢水乡,或许此时此刻她仍然活在现代的车水马龙里,不会重生到这个连历史记载都没有的朝代。
可回首往事,她竟然从没有一丝后悔,纵然重生一世,她经历的事情远比上一辈要疯狂危险的多,她也从没想过要回到过去。
因为她在这里找到了牵绊,找到了愿意执手一生的人。
忍不住蹲下身子,用手轻轻地拨弄清澈的河水,清冽的触感在指尖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她盯着河面上自己的倒影,仿佛看到了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那个也叫洛心安的女人,轻轻地对她笑了。
一阵微风拂过,河面卷起小小的浪花,一切与记忆中那个将她无情吞噬的汹涌河水大相径庭,阳光刺眼,洛心安忍不住闭上眼睛。
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个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褪去凶狠厉鬼的模样,露出那一张清丽的脸庞,回过头冲她微笑再见,然后一步一步的消失在巨大的光晕之中。
洛心安再见,过去,再见……
“母后……母、后……”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冲远处想起,接着一个才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家伙,穿着一件红色的夹袄,带着一顶毛茸茸的虎皮小帽子,跌跌撞撞的向她跑来。
这是她历经千辛万苦才保住的孩子,她跟阿暻的孩子。
她笑着弯下腰,一把将肉嘟嘟的儿子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小脸蛋说,“你这小家伙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是让你跟着父王好好待在宫中吗?”
“父……唔……父王,坏坏……要母后……唔,不要双儿……捏双儿的脸,痛痛……”
小家伙一见到骆心安就忍不住告状,把一张小嘴撅的老高,舔着红扑扑的小脸蛋,一副要委屈的可怜样儿。
这时就听远处传来硬邦邦的威胁声,“小兔崽子你能耐了,连父王的状也敢告,信不信朕今晚把你丢出寝宫,不准你抱着母后睡觉?”
双儿一撇嘴,冲聂暻做了个鬼脸,接着不知道突然冒出了什么鬼点子,竟轱辘一下从骆心安身上滑下来,奶声奶气的冲聂暻扑过去,“父王……才、才不会、父王抱抱!”
小家伙才这么小就已经深谙自家父王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果然这话一出,聂暻的脸色顿时一僵,对上骆心安哭笑不得的表情,没好气的冷哼一声,“也不知道随谁,这么小就会撒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嘴上虽然嫌弃,但他还是硬绷着上翘的嘴角一把将小家伙抱了起来,结果才刚把这肉球抱在怀里,他的脸立刻绿了。
小家伙看到他吃了苍蝇似的表情,抬起小肉爪捂住嘴巴咯咯的笑了。
这时就听聂暻气急败坏的大声叫道,“心安,快来看看你儿子干的好事!他又在朕身上尿了!”
看着一向不动声色的聂暻原地跳脚的样子,再看看旁边做了坏事却一点也不脸红的小家伙,骆心安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轻快地向他们走去。
阳光暖洋洋的洒下来,吾心安处即是吾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