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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通过厚厚的床幔,从华丽肃穆的寝宫之中传来出来,一个头发白了大半,满脸沧桑虚弱的老人躺在明黄色的默认分章[265]大床上,紧锁着眉头,额头沁出一层冷汗,脑袋左右摇动着,看样子似乎做了什么噩梦,睡得并不安稳。
即使在睡梦中他仍然没法解脱,胸口就像压着一口巨石一样,连喘气都觉得吃力,只能不停的咳嗽,喉咙里还发出呼呼的粗重喘息。
旁边一个年轻的小太监看了看外面已经微微擦亮的天色,再看一眼床上之人,赶忙去涤了一把毛巾,正准备给他擦擦汗的时候,旁边一双手却一下子拉住了他。
小太监回过头,看到来人之后惊讶的一挑眉毛,“……李公公?”
李公公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冲他招了招手,等两个人走出两层纱帐之后才沉声开口,“陛下刚睡下,这个时候别去惊扰了他老人家。”
小太监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可是……陛下一直咳嗽,脑袋上还不停的冒汗,奴才寻思擦一擦至少还能睡个踏实觉啊。”
李公公长叹一口气,“陛下这些日子每天连一个时辰都睡不到,现在既然好不容易睡下,也就别去管出不出汗了,陛下太累了,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小太监一直在御书房当值,自然也知道最近一段时间,老皇帝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经常被咳嗽折腾的彻夜难眠,于是心里越发的没底,忍不住声音发颤的问道,“公公,陛……陛下这病御医来了是怎么说的,这样一直咳也不是个办法啊。”
李公公看了一眼小太监,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进了寝殿。
陛下重病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如今算起来至少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这期间御医已经来看了无数回,可每一次都束手无策,所以这病也只能一直这样隐瞒下去,为此陛下从没有敢落下过一次早朝,身体枯竭到一定程度,昨天晚上还刚刚咳出了血……
可即便是严重到这个程度,没有陛下的允许,他也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说,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刚刚走进寝殿,不间断的咳嗽声又一次传来,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剧烈的多,李公公心头一慌,赶忙跑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已经坐起来的老皇帝。
他慌忙端起一碗水送到床边,“……陛、陛下……?你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奴才现在去宣太医来?”
老皇帝咳的满脸涨红,大口灌了一碗水之后才终于缓过一口气,脱力般倒在身后的靠垫上,许久之后才闭着眼睛摆了摆手,“……不必了,不过是每次起身之后的老毛病罢了……咳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已经五更天了。”
“……竟已经这么晚了。”老皇帝揉了揉额角,掀开被子艰难的支起身子,“去拿衣服,服侍朕上朝。”
一听这话,李公公心头一颤,赶忙阻止,“陛下,您昨晚才刚咳过血,今天这朝还上吗?不如今日就先歇息一天,让太医赶紧过来帮您瞧瞧,早朝推迟到明日也不迟啊。”
“放肆!咳……咳咳……”老皇帝一着急,又咳嗽了几声,“朝廷大事岂容儿戏,如今漠北战局紧张,晚一刻都可能造成不计其数的伤亡,朕岂敢耽搁!”
“可陛下您的身子也是国之根本啊!您万一有个不测,国之动荡,民心惶惶,到时候大晟的重担又能交给谁?您切不可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李公公心急如焚,还想继续劝阻,却被老皇帝一摆手制止,“咳……咳咳,你不必多言,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天快亮了,速速更衣。”
李公公见老皇帝如此执拗,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上前帮他整理衣服,看着老皇帝已经骨瘦嶙峋的身体和微微发颤的手指,心里越发的恐慌。
金銮殿上,文武百官已经尽数到场,但现场的气氛却格外异样。
众臣三五成堆的凑在一起,此刻全都在窃窃私语,脸上带着震惊、惶恐、讥讽……各种各样的神色,不停地往大殿最前方的地方偷瞄。
所有人目光交汇处的人正是聂毅,此刻他面色冷凝的站在原地,虽然仍旧是那身黑色的朝服,器宇轩昂的身量,可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冰冷。
此时他周围也站了不少人,每个人都忧心忡忡,这些人凑在一起低声暗语,可脸上的愁容却越来越重,活像一堆无头苍蝇般,没了聂毅这主心骨,竟慌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样的气氛,无意昭示着有大事发生,但整个大殿之中,只有聂暻一个人格格不入的站在那里,既没有跟朝臣一起窃窃私语,也没有往聂毅身上看上哪怕一眼,他的面色淡漠,目光沉静,就像一条看不到底的无声暗流,让人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就听大殿里一声尖利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所有人顿时神色一凛,赶忙跪地行礼,喊上一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皇帝临上朝之前吞了些振奋精神的丹药,这东西偶尔吃一次,会让人精神百倍,可吃多了就会发现这玩意儿完全就是在透支你的身体,服药后有多振奋,药效过了就有多萎靡,李公公不止一次劝阻过他,太医更是撂下狠话,若他再继续服用很可能会被这东西夺去性命,但这东西一旦碰了便是饮鸩止渴,如今老皇帝已经把它当成糖豆一般服用。
有了这东西的帮助,老皇帝觉得精神了许多,阔步走进金銮殿的时候,甚至根本不再需要李公公搀扶,任谁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也想象不到他是个昨晚还咳过血的病人。
聂暻看到老皇帝这个样子,眉头担忧的微微一蹙,总觉得他今日的面色红润的有些不寻常,但再看老皇帝举止又全都正常,也就把这份疑惑压在了心里。
每日上朝的流程都大同小异,但因为这半年来漠北一带的局势越发严峻,所以大臣们照例汇报完昨日的事情之后,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商讨眼下的局势。
一开始老皇帝还能够游刃有余的安排好各方事务,可就在他以为这个早朝会这样安然无恙的度过去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八百里快报——!”
紧接着一个小将风尘仆仆的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启禀陛下!漠北昨夜突派大军奇袭我军,陈将军遭遇埋伏,调兵不及,如今西北要塞失守,我军伤亡惨重,陈将军也于当夜……辞世了!”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陈将军一门忠烈,在大晟虽算不上鼎鼎有名,但文武双全,又有丰富的行军打仗经验,至少也是个虎狼猛将,寻常的小角色根本不可能撼动他分毫,更不用说只是一场埋伏,竟然能让大晟损失如此惨重,还葬送了这样一员大将!
老皇帝身形剧烈的晃动了一下,呼吸一窒,捂着心口一下子跌在容易上,猛地咳嗽起来。
“陛下——!”在场文武百官吓了一跳,一时间全都焦急的开口。
李公公更是心口一抖,直接上前扶住了老皇帝,“……陛下,您怎么样了?用不用奴才现在去叫太医?”
老皇帝死死攥着拳头,摆了摆手,强撑着坐直身子,只感觉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叮嘱了一番要好生料理陈将军的后事之后,揉着额角沉声道,“当时军中到底是什么情况,陈将军武艺高强,怎么可能轻易就中了敌人埋伏?”
那小将擦了把眼泪,刚想开口,结果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私下看了看,欲言又止。
这时旁边一个老臣冷哼一声,“恐怕埋伏是小,自己人背后放暗枪才是症结所在吧?可怜陈将军一生贡献沙场,到死竟然还未娶亲生子,硬是断送了陈氏三代忠烈的香火。”
一听这话,军中其中几人顿时阴下脸来,“李大人,这话是何意?这小将已经说了,陈将军是中了埋伏,你偏偏要将祸水东引,扯到军营内部,是诚心要挑拨离间吗?”
李大人不卑不亢,“是否是挑拨离间,自有皇上定夺,老臣只是说出自己所见。”
说着他一拱手对老皇帝说,“陛下,臣此前特意在军中打探过,陈将军所在军营一直以来从不服管教,对他这首领也是阳奉阴违,得到这消息老臣本想今早马上上报,可谁知还没来及说,陈将军就已经……陛下,试问这样一个将领和士兵都不是一条心的军队要如何打胜仗?”
“那是他自己无能,当将军连自己的兵都震慑不住,还谈什么带兵打仗?”几个太子党一派的军官立刻开口。
“可据老臣所知,陈将军在远赴漠北之前,作为主帅带领的军队从没有打过败仗,这样的能力也叫不会带兵?为什么其他士兵都能听他的,就王将军麾下这一支特立独行?这到底是陈将军自己无能,还是有人故意在背后唆使给陈将军穿小鞋,相信有些人自己心里有数!”
这话直接箭指王国邦,他一听这话当即冷笑一声,“李老,你别仗着自己年岁大就能在陛下面前信口雌黄!我行军打仗几十年,如今你这样说难不成是怀疑我害了陈将军!?”
镇国将军亲自质问,若是识相点的此刻就该闭嘴,可李大人今日却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追究到底,不依不饶的说,“老臣说的只不过是王将军麾下的一支军队,又不是说您,您这么激动做什么,这人心毕竟隔肚皮,将军虽然是镇国将军,但自从漠北开战之后,您还一直没带过兵,又怎么能肯定麾下不会有人包藏异心?”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就算不上战场,老子的兵也不敢有异心!”
一听这口气,聂毅有心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他脸色一僵,知道已经中计,无力挽回。
果然李大人好像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咄咄紧逼,“哦?听将军的口气如此笃定,难不成是刚刚跟这只军队联系过,否则您怎么知道他们不可能不听您的号令?您的信心是从哪儿来的,这老臣着实是有些好奇了。”
这话分明就是个圈套,可是等王国邦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这个时候他不论怎么说都是错,若说从没联系过军队,那便无法解释自己的笃定从何而来,但要是说联系过了,就等于打了自己的脸,到时候势必还要解释为什么惟独他带出来的兵不听陈将军指挥。
一时间,他僵在当场,气的脸红脖子粗却想不到一个好的应对之策。
李大人今天这话,很显然针对的不只是王国邦,还有他背后一整个太子党,可若这只是栽赃也就罢了,偏偏当初老皇帝任命陈将军的时候,他心里就极度不服气,憎恨皇上竟然没用重用太子党这一派的人,所以特意暗示过西北那边的士兵要好好“照顾”这个新长官,所以眼下这才落到了非常被动的局面。
眼看庆幸愈发的焦灼急迫之时,聂毅是时候的开了口,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说,“父王,依儿臣之见,李大人所说虽符合逻辑,但到底没有切实的证据,目前只能说是合理推测,至于舅父到底跟西北这只军队私下是否往来密切,完全可以以后慢慢调查。”
“毕竟现在陈将军壮烈牺牲,尸骨未寒,西北要塞又不幸失守,局势可以说是一触即发,这个时候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我们自己人在这里内斗,而是要赶快找一员大将立刻去西北稳定军心,控制局面,将那漠北蛮子赶回老家,否则陈将军若地下有直要如何瞑目?”
这句一出,立刻扭转了整个局面,用眼下迫在眉睫的局势一压,陈将军的死因立刻就成了小巫见大巫,国祸当头,当以大局为重,若李大人这个时候再纠缠不休,就变成了不识时务,到时候即便是有理也落了下风。
一时间,太子党这边顿时松了一口气,王国邦僵硬的脊背也缓解了半分。
而聂毅这话不仅成功转移所有人的视线,还抛出来一个更棘手的问题,那就是这稳定军心控制局面的大将,要选谁来担当?
陈将军的武艺和功绩在大晟绝对能排到前十位,这样的大将都折损在漠北人手里,接下来还能再派谁去出战?
满朝文武为此陷入了焦灼的议论之中,一时间整个大殿吵得老皇帝的脑袋更加胀痛,猛地一拍桌子:
“都给朕闭嘴!”
霎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老皇帝再也压抑不住猛地咳嗽了几声,使劲按住绞痛的心口。
如今朝中的局势,即使李大人不提出来,他也比其他任何人都看得通透,王国邦为虎作伥多年,根基深厚,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大有割据一方的架势,也正因为如此,若想彻底将其党羽和王家外戚一组彻底肃清,绝对不是一道诏令就能摆平的事情,这些年他一直有意削弱王家势力,王国邦早就心存不满,如今拿陈将军泄愤,也绝对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也正因为如此,这新任大将才格外难选,因为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替罪羊。
沉吟片刻,老皇帝沉声开口,“对于这新任将领,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这话一出,座下一个姓张之人立刻站出来,“臣以为,国祸当头,战况险恶,再加之陈将军刚刚辞世,这时候的军营一定人心涣散,斗志低迷,急需要一个身份高贵,德高望重的首领来凝聚人心,而这首领又必须文韬武略,经验丰富,符合这些条件之人,且有这份担当和魄力之人,非王将军莫属。”
这人本就是太子党一员,此刻当然要赶快抓住时机,赶紧在王将军面前表现一番,顺便巩固聂毅在朝中的地位。
旁边几个老臣一听这话当即冷笑一声,“王将军的确在军中颇有声望,但毕竟年事已高,再加之漠北气候恶劣,生存条件险峻,王将军去了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我大晟的一大损失?更何况,如今陈将军的死因未明,而王老不巧又刚好被牵连其中,这时候让王将军去了战场,岂不是坐实了陈将军的死因必定跟他有关?这对王将军您的威名大大的不利啊。”
几句明褒暗贬的话,极尽嘲讽之能事,王国邦刚刚洋洋得意的脸瞬间绿了半截,旁边一众朝臣一听这些老臣所言十分在理,纷纷点头赞同,但承认王国邦不宜常战场是一回事,再想一个能够担当重任且德高望重文韬武略的新将领是另一回事。
能符合这些条件的,眼下除了王国邦还能找谁呢?
气氛一时间又陷入了焦灼,王国邦早就按捺不住,冷哼一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老夫一颗拳拳报国之心,岂容他人践踏!”
说着他大步上前,刚想毛遂自荐,结果聂毅却上前一步,朗声道,“父王,儿臣以为几位老臣说的颇有道理,舅父父劳苦功高一辈子,如今又是镇国大将军,国难之际苏日安理应首当其冲,但毕竟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跋涉,江山代有才人出,乱世才能出英雄,儿臣以为这一次漠北一役,父王应该给年轻人一次机会。”
老皇帝闻言一挑眉毛,“哦?那太子以为在这‘年轻人’之中,谁能担此重任?”
聂毅勾起嘴角,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面闪过一抹冰冷的寒光,“儿臣以为方才张大人所言其实很有道理,军心涣散的原因其实无非是将士们对朝廷已经不再信任,因此古有天子御驾亲征,往往能迅速振奋士气,如今朝中事物繁多,父王不宜亲赴战场,但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至少也得派个能足够代表您身份的将领才能凝聚人心。”
“当然有了身份自然还不够,还得威名远播,文韬武略,打得了胜仗,谋得了计策,最好还是能让漠北敌军闻之丧胆之人,这样才能真的扬我大晟国威。”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道理大家都懂,但朝中到哪儿去找一个这样的人?
聂毅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淡然一笑道,“至于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儿臣还真的刚好想到一个。”
说到这里,他毫不掩饰的将目光落到对面的聂暻身上,目光里闪过一丝狰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所有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脸色一片色彩纷呈。
他们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想当年聂暻连沙场都没去就能运筹帷幄,排兵布阵,打的漠北虎狼之军连连败退,死伤惨重,最终滚回西北老巢,这是漠北与大晟交战历史上最大的耻辱,以至于长达十年漠北都不敢再进犯中原一步,而那个时候聂暻才只有十三岁。
从此聂暻一战成名,至今在漠北和喀什一带的西北地区,仍然对他的名字如雷贯耳,而当年的老汉王知道自己的铁骑竟然败在一个半大的孩子手里,当时就气吐了血,当然这已经是后话了。
或许是聂暻病了太久太久,又或许是他真的无心毕露锋芒,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在一众朝臣眼里,靖王爷始终都只是一个悠闲懒散的病秧子,却忘了当年他年少成名,曾经给大晟立下过这样大的汗马功劳,以至于如今战局已经如此紧张,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他身上。
整个朝堂上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站在原地的聂暻身上,就像第一次见到他一般,心里涌出数不尽的感慨,身份高贵,威名远播,打过胜仗还威名远播的条件,简直就像为聂暻量身打造的一样,太合适了,除了他真的再也没有别人更适合担任这一新将领了!
这些话,老皇帝全都听在耳里,但始终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聂暻无疑是这一次出征最好的人选,但皇上若就不开这个金口,他们讨论的再热火朝天也是白费功夫,谁让从始至终“靖王爷”这三个字就没从皇上和太子嘴里说出来呢。
眼看着局面对自己越发不利,靖王一党的不少老臣脸色都青了,可聂暻此刻就像被说的不是他一样,脸上仍然无波无澜,只是转过身,眯着眼睛看了聂毅一眼。
聂毅本以为他会慌乱、不安、愤恨……可这些竟然通通没有出现,聂暻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漆黑的眸子露出一抹嘲讽,像是早就猜到了他的计划。
本想将他一军,结果得到的却是这样的反应,聂毅当即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刚想开口将这层窗户纸彻底捅破,结果话到了嘴边还没等说出口,就听一声低吼般的冷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一声吼把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下,猛地一抬头发现德高望重的常太师竟不知何时站到了大殿中央。
“太子昨晚才刚刚造下天怒人怨的罪孽,如今竟大言不惭的在陛下面前装起了勤政爱民,当真是可笑,可笑之极!”
说完这话,他重重的跪地磕了一个响头,接着陡然将袖子里一沓吼吼的奏折拿出来,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奏折散落一地,只见长长的白纸上面是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书,有的甚至还没有彻底干透,展开之后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聂毅的脸陡然一片苍白,在全场皆惊的时候,常太师怒斥开口,“这里是京城一百四十三人的连名血书,要求太子殿下为昨夜的罪行给个交代,不知殿下您要如何解释!?”
老皇帝在看到这些血书的一瞬间猛地站了起来,聂毅的后背陡然沁出一层冷汗,而这时聂暻冲他勾了勾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刹那间聂毅终于知道方才聂暻那讽刺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