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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踱步走到聂暻跟前,扫了一眼他的腿,嗤笑道,“王爷,这一整天我还没看您动过,不如现在我陪您练练筋骨怎么样?”
他嚣张的表情让骆心安一下子眯起眼睛,而旁边的聂暻这时抬起头,很淡的笑了一下。
他笑得慵懒而闲适,仿佛眼前面对的根本不是两国得针锋相对,而是坐在院落里晒太阳赏花,“多谢王子一番美意,但本王素来喜静,这会儿并没有活动筋骨之意。”
这句话等于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尼泽尔,他的脸色当场就僵住了。
尼泽尔以为中原人素来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而且还极爱面子,不像他们草原人一样直来直往,所以这会儿聂暻哪怕心里再不愿意跟他比试,至少表面上会虚与委蛇一番。
这样一来,无论聂暻到时候找什么借口,大晟毕竟都是有错在先,犯了别人的忌讳,这会儿已经处于不利之地,只要尼泽尔能死死咬住这一点,他能找出千万个借口逼聂暻不得不跟他一较高下。
可是聂暻现在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拒绝了他,而且没有找任何推辞的借口,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不跟你比,不是因为其他任何原因,只是因为我不想。
这句话一下子堵得尼泽尔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原本他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也全都没派上用场,一时间他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冷哼一声讥讽道,“王爷是不想跟我比,还是压根不敢比?”
“若是不敢比的话直说就是了,我也不会强求,刚才说要不会宰了这女人的话也会说到做到,最多就是看透大晟不过就是浪得虚名,是个男人胆小怕事,只靠女人来抛头露面的‘大国’罢了。”
这话一落地,整个大殿里文武百官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
这喀什三王子,不挑别人专挑怪病缠身双腿残废的靖王爷比试,其用心真是阴险恶毒之极!
旁边有几个憋不住气的武将,直接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吼,“好狂妄的小子,爷爷我打天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现在竟然敢跑到我大晟的地盘叫嚣,用不着靖王爷出售,你爷爷我这就来教训你!”
周围侧将军豁一下站起来,攥着配到大步流星的就要上前跟尼泽尔一较高低。
尼泽尔嗤笑一声,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轻蔑的说,“不过一介武将有什么资格跟本王子比试?现在是贵国欺人在先,辱我神灵,若在我们喀什有人胆敢将瑟掳屠残杀制成玩物,早就被五马分尸剁碎了喂狗了,现在本王已经宽宏大量,不要这女人的狗命,只是想跟王爷比试一场,王爷却推三阻四,反而让个无名小卒叫嚣,是以为我喀什好欺负吗?”
“还是说……”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下,转过头满含恶意的看着聂暻,讽刺道,“堂堂一国王爷,根本就是个无胆鼠辈,因为怕输所以连整个国家的脸面都顾不上了?”
如此挑衅的话但凡有点血性的男人都忍不下去,在场的一堂朝臣纷纷怒不可遏,而聂暻的瞳孔也阴沉了下来,目光似冰刃一般霎时间变得锋利而冷凝,可脸上的笑容却仍然没变,面不改色的说,“三王子,一国的脸面不是靠一两个人挣回来的,本王代表不了整个大晟,但是如果你觉得打败本王可以让喀什在别人眼中高人一等的话,那本王就牺牲自己的脸面直接认输,还贵国这个人情不就得了。”
说着他抬头看着大殿里两国的重臣,朗声宣布,“各位今日都来当个见证,本王承认尼泽尔王子骁勇善战,文武双全,我聂暻今日负于他,输的心服口服,绝无怨言。”
说完他抬头瞥了尼泽尔一眼,很淡的勾起嘴角,“王子,这样您满意了吗?”
聂暻这一番作为,让周围好些朝臣直接憋不出笑出了声,咱们这靖王爷这一招以退为进可当真是阴损啊。
这话乍一听似乎是没胆认怂,可实际上仔细一琢磨字里行间句句都是门道。
聂暻这话分明是在说尼泽尔眼光狭隘,以为只要打败了一个王爷就能让整个大晟颜面无光,而实际上是聂暻压根不屑应战,但为了补偿喀什那一只“神鸟”做的骨笛,他就直接认输让你们这些喀什人开心开心,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果然一听这话,尼泽尔的脸直接“刷”一下就绿了个彻底,气得嘴唇都哆嗦起来,指着聂暻的鼻子怒道,“你——!”
骆心安埋着头闷笑,旁边的聂暻似有所感一般微微撇过头看她一眼,笑什么笑,给本王严肃一点!
骆心安一看他这个表情,笑得更厉害了,忍的肩膀都微微发抖,果然论起噎死人不偿命的本事,这死瘸子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旁边的老皇帝一听聂暻这话眉眼里也闪过笑意,但眼下到底是大晟有错在先,这尼泽尔虽然实在是狂妄之际,但他这做皇帝的也不能真的一点面子也不给喀什国留。
“三王子,靖王身患顽疾世人皆知的事情,若您真想比试一番,我大晟自然奉陪到底,这紫云殿外一千将士随时候命,你想怎么比就怎么比,何必纠结于一人?”
“身患顽疾?”尼泽尔恼羞成怒,看着聂暻那两条腿,讥讽的大笑起来,极其恶毒的说,“我看不是身患顽疾,而是身有残疾吧?”
“若不是残废怎么可能宁愿在这里看一些娘们唧唧的表演,也不愿意跟我比试一场?不过就是些男人间较量的寻常玩意儿,靖王爷却连爽快应战的这点胆量都没有,就知道在这里夹枪带棒的呈口舌之快,跟一些长舌妇人有何区别?依我看王爷您不仅是个残废,连男人都算不上!难怪听说王爷这么多年都未娶亲,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您这辈子最好都别娶亲,否则谁嫁给你都是瞎了眼,注定是被祸害一辈子的命!”
“殿下!”巴隆慌忙阻拦,可尼泽尔话一出口,再阻拦也无济于事,他脑袋上的冷汗瞬间就淌了出来。
一句话落地,整个紫云殿里死一般宁静,原本还能和颜悦色说话的老皇帝目光陡然阴冷下来,旁边一众朝臣气得恨不得上千教训一番这个嚣张的喀什国王子,可碍于两国得情面,又不能直接撕破脸,只能狠狠地压着火,目光凶狠的似乎要将尼泽尔当场撕碎。
聂暻的脸这一次完全沉了下来,原本脸上那一抹淡笑也彻底消失殆尽,他并不是个冲动的人,相反他比谁都更能容忍,否则也不会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任凭聂毅这么多年想方设法的置他于死地,他都一直应对自如,游刃有余。
可是只要是男人都会有几分血性,当被人这样指着鼻子这样讥讽的时候,没几个能受得了,更何况他实际上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尤其是在对骆心安的事情上,他可以忍下任何咒骂他的话,却不能容忍别人说骆心安一点点的不好。
这次这个尼泽尔既然敢触他的霉头,他就不会轻易的放过他,不是要比试么,那好,一会儿记得千万别求饶。
压下眼里的冰冷煞气,他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让他整个人仿佛一把蒙尘的刺刀突然被扯掉剑鞘,刺出骇人的寒光,旁边的尼泽尔似有所感,抬起头的时候陡然撞上他的眼睛,顿时被他目光看的后背一阵发凉。
而就在这个时,聂暻攥紧手指,支起身子刚要起身,一双手却突然在背后一下子抓住了他。
这双手带着熨烫的温度,让他身形一顿,下意识的侧过头却看到了骆心安的脸。
她消无声息的微微摇了摇头,手指似安抚似在他手心挠了几下,这一瞬间就像宽阔无比的大海吞没熊熊烈火一般,让聂暻已经怒火中烧的脑袋瞬间冷静了下来。
他深深的看了骆心安一眼,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锋利的眼神里滚动着骇人的情绪,像波涛汹涌的巨浪滚滚袭来,最终却还是无声无息的归于了平静。
只是这一个眼神,就蓦然让骆心安的心口突然一跳,接着细细密密的涌上来一股尖锐的刺痛。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聂暻看似病弱苍白的外表之下是多么的强悍,
只要他愿意动手,别说是一个尼泽尔,就算是让整个朝廷都头痛不已的红莲教,他也能解决的一干二净。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像个窝囊废一样坐在这里,任凭一个狂妄的小子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挖苦他、激怒他。
只因为他那一身怪病身不由己,更因为朝堂之上党派林立,储君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他为了自保只能明哲保身,韬光养晦。
如果他现在真的不管不顾的站起来,只图一时爽快跟尼泽尔比试一番,或许当时会赢得漂亮,可这整整二十四年的辛苦伪装也就跟着一起毁于一旦了。
骆心安从来不是个吃亏的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一向是她的行为准则,这个时候她恨不得让聂暻好好地挫一挫尼泽尔的嚣张锐气,可是一旦让别人知道聂暻不仅会武功,甚至还是个顶尖的高手,这在场文武百官或许会直接炸开了锅,而聂毅找了这么多年他的把柄,这个时候也终于可是光明正大的斩草除根。
一次冲动,可能会带来后续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个买卖不值当,她都明白的道理,聂暻肯定比她更清楚。
两个人的目光这时撞在一起,聂暻自然看得懂骆心安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不高兴的瞪了她一眼,把目光挪到了一边,没再跟她对视。
那样子似乎在埋怨自己是为了骆心安才这样做,换了别人他才懒得理。
骆心安低着头无声的勾起了嘴角,聂暻又一次懒洋洋的靠在了椅子扶手上,苍白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咳嗽了几声,看起来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见他这幅样子,哪里还有刚才一丁点萧杀骇人的样子,尼泽尔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眼花了,否则怎么会觉得这个病秧子似的男人可怕?
见他对自己的挑衅连个话都不回,尼泽尔以为他害怕了,刚才在聂暻身上吃的暗亏终于找回了场子,他心里的底气也足了,不禁在心里不屑的嗤笑一声,真不知道巴隆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可怕,什么十三岁就用兵如神,什么得罪太子也不要得罪他,根本就是放狗屁,当真是可笑之极!
一想到这些,他嘴角的讥笑更甚,“怎么,王爷是不是被我说中了,现在连话都不出来了?不会你真是个残废吧,哈哈哈……一听到要动真格就装起了残废,大晟男人还真是好本事!”
他的这句话彻底惹怒了在场的官员,几个人狠狠地瞪着他,大步流星的直接上前请命,“陛下,臣愿意代表大晟跟这小子一试高下!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臣愿意!”
“臣也愿意!”
整个大殿里的喊声此起彼伏,老皇帝眯起眼睛,还没等说话,尼泽尔已经嚣张的开口,“你们要跟本王子比也得看我有没有这个心情,我要比试的人就是靖王爷一个,既然他不愿意,那就算贵国不战而败,再来多少人也一样,小王承让了。”
说着他哈哈的笑了起来,挥一挥手就大摇大摆的王座位上走。
就在这时——
“且慢。”一道声音突然叫住了他。
包括尼泽尔在内的所有人闻声都抬起了头,一眼看过去赫然看到了站在聂暻身边的骆心安。
她穿着一身太监服,又一直站在靠后的位置,淹没在一群人里面,若不是这会儿她突然出声,估计都没有人能注意到她。
一瞬间,全场的目光瞬间都落在了她身上,聂暻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了,瞬间皱起了眉头,一开始就知道她身份的聂毅也倏地挺直了身子,而上座上的皇后这时却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尼泽尔闻声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一个小太监打扮的奴才,当即不悦的皱起眉头,“哪里来的不守规矩的狗奴才,竟然也敢拦我?”
骆心安站在那里的样子很谦卑,但是脊背却挺的笔直,这会儿并没有因为全场的目光而有丝毫胆怯,可聂暻却直接黑了脸,他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而且会在这种时候,更猜不到她想做什么,只能狠狠地瞪她一眼:这个时候掺和进来,你是疯了不成!赶快躲我身后去!
骆心安给他一个坚定和安抚的眼神,示意自己没事,接着收回视线不再跟他对视,反而很淡的勾了一下嘴角,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个礼,“奴才小安子是靖王爷身边的奴仆,见过三王子。”
尼泽尔一听这话当即轻蔑嗤笑起来,“怎么,主子自己不说话也不应战,倒是让一只狗在这里吠起来?”
骆心安闻言一笑,并没有被激怒,反而语气认真地说,“回三王子的话,因为主子只配跟同样是主子的人说话,所以跟狗说话的时候自然要让奴才这只狗代劳了。”
“狗奴才你骂谁是狗呢!”尼泽尔被骆心安堵得脸色一变,瞬间暴跳如雷。
骆心安赶忙跪下磕头,“王子殿下饶命,奴才只是说狗,并不是说您,您别千万别生气!奴才知错了!”
“你这阉奴!”尼泽尔的脸瞬间变成猪肝色,上来就要打人,可胳膊都举起来又琢磨过来,他这个时候不论是回嘴还是打人,不就等于恼羞成怒,承认自己是条狗了么!
一看他这张突然憋屈的脸色,周围有几个人直接憋不住笑出了声。
这小太监不愧是靖王爷身边的人,这张嘴一样伶牙俐齿的很,就是不知道他哪儿来这么大胆子,也不怕被皇上砍了脑袋。
“陛下,贵国真是好大的气量,不仅侮辱我国神明,现在不战而败了还派个狗奴才来羞辱我国,若是比试不起就直说,何必来这些歪歪绕绕!”
老皇帝一听这话,脸色阴沉的说,“三王子慎言,我大晟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不应战,何来不战而败之言?”
“难道不是?有本事就让靖王爷与我比试一样,空说大话谁不会啊!”
尼泽尔似乎料定聂暻一定不会应战似的,嚣张的又挑衅起来,可就在他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已经抓住大晟小辫子的时候,骆心安却施施然跪下,朗声道:
“陛下,奴才愿意替王爷应战,请陛下成全。”
聂暻脑袋嗡一声响,脸色陡然一变,骆心安是真的疯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喀什国的男人一向崇拜力量,这尼泽尔所说的比试绝对不是女人间弹个琴跳个舞就能糊弄过去的,骆心安一个女子,一点功夫也不会,再撞上尼泽尔这么嚣张的人,很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骆心安看懂了他的眼神,嘴角反而狡黠的翘了起来,如果只是弹个琴跳个舞的比试,她绝对能有多远躲多远,打死也不会出这个头。
她并不是鲁莽,相反这个决定是她深思熟虑以后才决定的,她是个绝对护短的人,容不下自己喜欢的人受一点欺负。
她不能容忍聂暻出手之后被人当成活靶子,也不能容忍聂毅今天吃这么大一个暗亏,所以这个仇必须由她来报。
这是一场豪赌,输了她可能会赔上性命,但赢了她不仅报了仇,得到的可能会更多,更何况这一场比试,她也不是毫无把握。
就比如……她的嘴角翘起,目光悄无声息的扫到对面的一排喀什人身上,看了一眼他们身上的随身物品,又将视线挪到不远处尼泽尔的细瘦身材上,她挑了挑眉毛,眼里划过一抹玩味精光,不知道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很显然,不论她打什么主意,聂暻也不会同意她冒险,这时候,他根本顾不上周围的人,直接对骆心安心急如焚的呵斥道,“本王还用不着个小太监挺身而出,你给本王过来!”
说着他赶忙抬头沉声对老皇帝说,“父王,是儿臣平日对下人管教不严,这才冲撞了您,儿臣现在就命人把他拉下去,重重责罚!”
他大手一挥,就准备让身后的小淳子和影卫把骆心安拉回来,可这个时候骆心安却故意同仇敌忾的瞪了一眼尼泽尔说,“王爷,奴才知道您身体不好,性子又沉静,所以不屑于掺和这些争斗,可您不参与,人家还以为我们靖王府好欺负了!”
说着她给老皇帝磕了三个响头,沉声说,“奴才只是一介阉奴,但是也是大晟的子民,自当为国效力,请陛下成全。”
她说完这些话自己都觉得肉麻,聂暻更是气得脸都
绿,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不听话的娘子拽回家,直接按床上X一顿,没准到那时候她才不会这么胡闹。
旁边的尼泽尔一听这话直接笑出声来,轻蔑地说,“刚才那些武将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不过就是靖王爷养的一条狗,也配跟我比试?”
骆心安同样回以微笑,“可是三王子如果连靖王爷养的一条狗都打不过,又有什么资格挑战靖王爷本人呢?”
“狗奴才你别狂妄!”尼泽尔的脸一下子扭曲了,恨恨的冷哼一声,“果然狗随主人,就知道呈口舌之快,没有一丁点真本事!”
骆心安眨眨眼,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哦,原来王子殿下所谓的不逞口舌之快是指不许别人说,只能自己说,难怪殿下刚才要费那么多口舌侮辱我家王爷,原来是知道自己没有一丁点真本事,所以心虚了。”
“狗奴才看我不死烂你的嘴!”尼泽尔气疯了,从没有跟人敢这么嚣张的跟他说话,更何况是聂暻身边养的一条狗!
“好,本王今天就跟你比试,先弄死你这只狗,来个杀鸡儆猴,省得在座各位输的不够心服口服。”
说着他嚣张的环视四周,最后狠狠地瞪了聂暻一眼。
这话一出等于是喀什国愿意换人来应战,不至于让大晟落个“不战而败”的骂名,传到各国也不会因为骨笛一事而遭人诟病,可这喀什国选的应战对手,从聂暻换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实际上仍旧狼子野心,用心险恶。
聂暻的身体状况摆在那里,现在怪病才刚刚有了起色,老皇帝绝对不会让他冒险。
而这个小太监看起来这么瘦弱,身子骨也没有一丝练过武的样子,细皮嫩肉的,就算夸下海口也根本不可能打败尼泽尔,就算应战了又有什么用呢?
老皇帝眉头紧锁,一时间进退维谷,依他的意思当然是让在场的武将跟尼泽尔比试一场就再好不过,大晟的武将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各个骁勇善战,在战场上,就算彪悍如喀什国人,都得对大晟的军队敬畏三分,这尼泽尔就算号称西北“战神”,也不见就敌得过大晟的武将,到时候势均力敌,最后不论输赢,两国也都能心服口服。
可尼泽尔现在死咬着聂暻不放,就算换个小太监来也对大晟大大的不利啊。
正当老皇帝思索着如何让尼泽尔退让的法子时,旁边的皇后却在这时突然欲言又止的开了口,“陛下,臣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朕赦你无罪。”
皇后心中一喜,轻声说,“陛下,依臣妾的意思,这件事便依这小太监的意思,让他试试也无妨。”
老皇帝紧皱眉头瞥了她一眼,皇后又往他耳边靠了几分,凑近轻声说,“陛下您想,尼泽尔咬住暻儿不放,无非是看准了他身体不好,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才故意拿软柿子往死里捏,如果不趁现在他改口的时候,赶紧定下这小太监,万一一会儿他又咬上暻儿怎么办?”
“您不让暻儿应战大晟就是不战而败,您让他应战,多半也是以输告终,若他侥幸赢了,无论怎么样都好说,可一旦输了,就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说到这里皇后顿了一下,眼睛无意般往骆心安的方向扫了一眼,唇角勾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但应战的人如果换成这个小太监结果就不一样了。他既是暻儿的随从,自然也就代表了暻儿出战,若是赢了,长的可是聂家王朝的脸面,若是输了,他也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小太监,到时候就算喀什有意往外宣扬他们赢了我们,在别人看来也不过是打败了个奴才,没什么特别好炫耀的,更何况一个太监又不是冠以皇姓的王爷,怎么可能代表的了大晟,就算他死了,对大晟的威名也没有半分影响,孰轻孰重,陛下肯定比臣妾清楚。”
她这一番话正好是老皇帝所担心的问题,而她分析的利弊,也确又几分道理,如今让尼泽尔改口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及微,只能赌这一把。
就算注定是输的下场,一个太监的死活又能影响得了大晟多少?
想到这里,老皇帝眯起了眼睛,支起身子看着座下跪着的骆心安,沉声说,“难得你有一片赤诚之心,又忠心侍主,既主动请缨,三王子也没有异议的话,朕就准你来比试一番。”
“父王三思!”聂暻整张脸冷若冰霜,若不是碍于场合,他可能当场就要拽骆心安走。
“父王!”几乎在聂暻开口的同时,聂毅也站了起来,看了聂暻一眼,阴沉着脸说,“身为大晟皇子本应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既然三王子认为只有六弟才配当他的对手,这件事又何必再让一个小太监来当挡箭牌。”
“你给我住口!”皇后的脸色瞬间一变,看着突然站出来帮骆心安说话的聂毅,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呵斥道,“毅儿,这里没有你的事,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你这样当场反驳,是准备违抗皇上的旨意了?!”
皇上明显是在维护聂暻,傻儿子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个时候你竟然还为了个女人跟他公然叫板,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做的太稳了!
“……儿臣不敢。”聂毅紧紧抿住嘴唇,胸口上下起伏了几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退了回去,没有再说一句话。
老皇帝瞥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沉声道,“朕心意已决,谁再多说一句,便是抗旨不遵。”
说着他看了一眼座下的骆心安,“朕给了你机会,别让朕失望。”
这话一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皇后闻言嘴角那抹笑容更甚,瞥了一眼骆心安,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光。
骆心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闯进来,本来本宫也只是想给你些教训,谁曾想你竟然这么蠢,刚才侥幸逃过一劫,还不安分守己,非得主动凑上来出风头,那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看你一会儿怎么送死。
骆心安察觉到皇后的眼神,但脸上的笑容不变,跪地磕头道,“奴才谢陛下成全。”
这话一出,已经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
聂暻整个人僵在那里,死死地抓着椅子扶手,这时骆心安已经站起来走到了他身边。
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扯住骆心安的胳膊,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她拽倒,眼睛冰冷冷得看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
骆心安你真是可以,不让本王去比试,却自己上去送命,你是要本王当鳏夫么!
骆心安知道这家伙这会儿一定生气了,也不反抗,任由他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用恨不得把她捏碎的力气攥着她得手,另一只手悄无声地的凑到聂暻的后背摸了摸。
那样子像极了安抚某种大型动物,把他一身炸起来的毛一根根理顺,一开始“大猫”还非常抵触,一个劲儿的冲她瞪眼,若不是碍于场合很可能会直接回过头咬她一口。
可摸了几下,“大猫”就没了脾气,虽然一身毛还是蓬蓬的炸着,扭着脖子不理人,却主动靠过来贴在了她身上。
骆心安这时候低下头,装作听聂暻旨意的样子凑过去,然后再转头的一刹那快速的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轻声说,“阿暻,对不起。”
原谅我自作主张,我只是没法忍受别人那样说你,所以豁出我的命我也得亲手教训这个尼泽尔。
一吻落下,如蜻蜓点水,速度快的聂暻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骆心安已经若无其事的站直了身子,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聂暻愣了半响才回过神来,一双耳朵瞬间控制不住的红了,他心里所有的怒火就像撒了气的气球一样,瞬间干瘪,跑的无影无踪。
他的王妃真是太可恶了,每次都用这一招!
你别以为亲了本王,本王就会原谅你的自作主张!你别以为叫了本王的乳名,就可以让本王放心的让你去作死!除非你亲本王两下!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怎么都没办法放下心来,他预料不到接下来的比试骆心安会遇上什么,他想像个保护者一样把她牢牢的护在怀里,可他这个时候才发现,骆心安从来不是需要别人的遮风挡雨,而是在风雨来临之时可以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奋不顾身的那一个。
这种感觉很新鲜,聂暻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女人保护,更没想到一个女可以为了他做到这种程度,甚至连命都这样轻松豁的出去。
聂暻知道这样做蠢透了,哪怕骆心安做一万次,他依然这么觉得,可是在此时此刻,看着骆心安像个斗士一样,毫不犹豫的站在他面前时,他的心却不可抑制的剧烈悸动起来,从没有一刻这样深刻的体会到自己被这个女人深深的爱着。
压下心口紊乱的心跳声,他挪过视线,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骆心安又偷偷戳了他两下,“呐……还生气那,我都说对不起了。”
聂暻冷冷瞥她一眼,压低声音冷声道,“骆心安,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现在很生气,你不要跟我说话!”
说完他又把脑袋扭回去,一张脸跟结霜是的冷成一团冰疙瘩。
骆心安没办法只好拽了拽他的衣角,心想自己亲也亲了,杀手锏都用了,这家伙还没消气,看来这一次是真生气了。
她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先斩后奏没有在乎聂暻的感受,不由得又软下声音嘟哝一句,“那你到底怎么样才不会生气……”
骆心安皱着脸看着他,心里已经有了晚上洗干净毅然献身的觉悟了,一脸上断头台的表情。
这个时候,聂暻终于抬起头赏脸是的快速瞥了她一眼,几乎从喉咙深处憋出一句话,可速度快的骆心安一个字都没听见。
“……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骆心安小心谨慎的打量四周,又往聂暻身上凑了一步。
这时候聂暻也跟着扫了四周一眼,发现没人注意之后才快速的又开了口:
“……除非你在亲我一下。”否则我会一直生气!
后面的话他没好意思说出来,只是前半句话已经让他的耳朵瞬间又红了一层,接着快速把脖子扭到一边,死活不再跟骆心安对视。
“……哈?”这一次骆心安听清了,直接懵了一下。
原来在聂暻的世界观里,生气了是亲一下,很生气是亲两下,那这……这这家伙未免也太好哄了吧!?
骆心安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赶忙抬手捂住嘴巴却换来聂暻极度暴躁的一记白眼,像是在冲她吼:你亲不亲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