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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心慈走进大殿的那一刻,洛骁的眼睛瞬间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自从洛心慈被他赶去静月庵之后,他就已经当做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更没有再去打听她的一切境况,如今她突然在这大宴之上被皇后娘娘钦点出现在这大宴之上,他的震惊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周围的其他人。
此时此刻,看到这个久未谋面的女儿,他的心里又惊又惧,但隐隐的还浮现出一丝窃喜,惊惧的是当初洛心慈做过如此造孽的丑事,被靖王爷亲自惩处,如今又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被一向跟他不对盘的皇后娘娘钦点入殿,等于公开与聂暻为敌,这种情况落在别人眼里,肯定会认为洛家投靠了太子党,但对一项明哲保身的洛骁来说,他是万万不想卷入这储君之争的啊!
但除了这份隐忧之外,他也明白这对洛家来说又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对洛心慈的各项才艺一直非常有信心,尤其是文采和笛音,是多少文人骚客都趋之若鹜,大为赞赏的,这些绝对不是故弄玄虚,她京城才女的名号也并非浪得虚名。可以说,如果不是洛心慈自己造孽,现在站在这里,跟着他一起出席这迎宾大宴的绝对不会是洛婉婷和洛婉云,她的才情,不仅可以跟常月翘一较高下,甚至可能青出于蓝。
他培养洛心慈这么多年,就是期盼着她有朝一日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本来他已经放弃了这个念想,可现在洛心慈突然出现在这里,就等于是一次咸鱼翻身的机会,只要她能牢牢把握,或许会直接跃上枝头说不定呢?
不管过程如何曲折,洛骁在乎的只是结果,如果洛心慈真能因此入宫,洛家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想到这些,洛骁的心蠢蠢欲动起来,心底那份早就湮灭的希望瞬间又死灰复燃起来。
这时,皇后看着洛心慈轻柔一笑,“你就是洛家的二小姐洛心慈?”
洛心慈犹豫了一下,先是点头继而又轻轻摇了摇头,“回娘娘,洛心慈不过是贫道以前的名字,现如今贫道既已踏破红尘,遁入空门,以前的凡尘之名自然也就烟消云散,现在贫道只是了尘而已。”
皇后笑了一下,上下打量了洛心慈一番,接着又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说得好,这凡尘俗世之名不过是个代号,叫什么并不要紧,难得了尘出家如此之短的时间就有了这般顿悟,只可惜你这妙龄年纪,瞧瞧你这身段,真是个清秀脱俗的美人胚子啊。”
洛心慈垂下头腼腆一笑,长长地睫毛垂下来在白皙的脸蛋上留下一弧暗影,那颤动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娘娘谬赞了,贫道乃是出家之人,既已决心向道,年纪与外貌不过是过眼云烟。”
“难得你小小年纪就已做到心如止水,不愧以前是才情兼备的才女,真不是那些庸俗不堪的粗鄙女子可以相比的。”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丹凤眼微微眯起,状似无意般用余光扫了骆心安一眼,接着收回目光笑着洛心慈道,“了尘,本宫早就听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在书画方面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在音律上更有极高的造诣,尤其擅长笛音,不知是真是假?”
“这……”洛心慈的侧脸一下子红了,似乎被人当众夸奖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嘴唇,一双眼睛带着水光紧张的看了四周一眼,引得周围不少男人连眼睛都挪不开。
看惯了这浓妆艳抹,珠钗粉黛的千金小姐,突然看一眼这青草般清新脱俗的小道姑,竟觉得比那美艳夺目的常月翘还要勾心心魄,就像习惯了大鱼大肉,突然尝一口小葱拌豆腐也是别有风味。
“皇后娘娘快别这样说,贫道对笛音……只是说是略通皮毛,绝对算不上什么极高的造诣,娘娘这样说可真是折煞了贫道。”
洛心慈一番急切的解释,让皇后一下子弯起了眉眼,“你不必自谦,本宫早就听过你京城才女的名号,这‘才情兼备’四个字你担当得起。”
说着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开玩笑似的开口说道,“洛大人同样从小是一起培养,你那嫡女姐姐琴棋书画无一精通,而你却满腹才华成了京城赫赫有名的才女,这不更加证明你这丫头有这天赋吗?这会儿在本宫面前就别妄自菲薄了,还不快些演奏一曲笛音让在座的各位都听听,这一屋子的人可都等着你呢。”
一句话让洛心慈羞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了,但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她却勾起一抹讥讽又得意的冷笑,好像皇后这句话说到了她心坎里,骆心安那贱-人本来就是个绣花枕头,只是有张狐狸精似的勾引男人的皮相罢了,内里压根就是一团草包,她凭什么跟自己斗?
以前着了那贱-人恶毒的招数,她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但如果凭真才实学,十个骆心安也不是她的对手!
想到这里,她嘴角的笑容更甚,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却仍然一片羞涩可人的模样,怯怯的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贫道就先试一试吧,希望陛下、娘娘还有在座的各位多多担待。”
一听这话,皇后眯起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笑容满面的说,“好笛音自然得有好笛子相配,你这便随下人去畅音阁挑一根适手的笛子来吧。”
洛心慈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偷偷的环视四周,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欣喜形容,她简直兴奋的连手指都在打颤,恨不得立刻在当场露一手才艺,震一震在场的所有人。
她的笛音可是苦练了十多年才练出来的,从小她就是洛家的全部希望,张姨娘也步步为营,为了能成功把她送进宫,煞费苦心,不惜花重金聘请了各种老师教导她一切才艺,无论是舞蹈、古琴、书画……她都是出类拔尖的那一个,尤其是笛音,更是她的拿手绝活,甚至连教导她的老师,都夸赞她极有天赋。
如今咸鱼翻身,月上枝头的大好机会就摆在她面前,她说什么都不能错过,什么常月翘,什么赵将军的孙女……到时候不过都是她洛心慈的陪衬而已。
想到这里,她笑着一欠身,跟着小太监转身去了畅音阁。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乐得看戏的骆心安淡淡一笑,看着洛心慈这张几日不见越发让人作呕的脸,在心里啧啧两声感叹道,果然这皇后对她可是没有怀一丁点好意啊。
之前如果她还在琢磨这皇后突然让人表演才艺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话,等洛心慈一迈进大殿的时候,她一下子什么都明白。
皇后先是让在场的所有官宦小姐表演才艺,接着又特意在文武百官面前暗示她骆心安是个毫无才华庸俗粗鄙的女人,不过都是为这洛心慈的出场做铺垫。
洛心慈从小就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又是京城里响当当的才女之一,自然有一身的“艺术细菌”,现在让她在文武百官和喀什国贵客面前表演她最拿手的笛子,必定会大放异彩,引来一片赞叹,如果运气好的话,可能因此直接洗脱以前的种种骂名,甚至可能被洛骁从新接回家再次成为洛家的最得宠的小姐。
而她骆心安,别提琴棋书画,连个正经字都写的不利索,拿什么跟洛心慈相比?洛心慈不过是洛家的一介庶女,都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这个嫡女长姐却连一技之长都拿不出来,等她吹完笛子,两个女儿高下立现,洛心慈会成为人人夸赞的对象,而她骆心安却只能贻笑大方。
皇后这分明就是故意拿洛心慈来打压她,让她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甚至可以说在近乎恶意的在针对她,恨不得搞得她名声狼藉,坐实她这贵女当的有多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骆心安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与皇后从无交集,无冤无仇,这女人到底为什么一见面就对她用这么阴损的手段?就算这女人早就对她和聂暻的关系心知肚明,做这一切也都是针对聂暻,可是她不过是个还没过门的“媳妇儿”,这位名义上的“婆婆”管天管地,也管不到她头上来吧,她身为一国之母,收拾聂暻的方式有的是,何必舍近求远来收拾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靖王妃”?
难道我就长了张冤大头的脸,所以活该被看不顺眼随便谁都能针对一番吗?
骆心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目光也冷了下来,她本不是惹是生非的人,遇到事也是能躲就躲,绝不主动撩拨,但这不代表她就是个软包子,随便任人揉捏也不还手。
如果皇后的手段只停留在刚才当众讥讽她毫无才德的程度的话,她也就呵呵一笑翻个白眼就算了,可现在皇后竟然拿着洛心慈这把“抢”来恶心她,她就绝不会这么坐以待毙。
谁让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再看到洛心慈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这感觉就像你一次次在我吃饭的时候拿着蟑螂在我眼前晃,那就别怪我把蟑螂和你一起往死里打。
嘴角微微翘起,看着洛心慈的身影迈出大殿之后,骆心安侧过头悄无声息的对旁边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凑到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小淳子越听眼睛睁得越大,最后目瞪口呆又胆战心惊的小声说,“……贵女,这能行吗?”
骆心安拍了他一下,顺手塞给他一样东西,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问这么多干什么,还不快去。”
小淳子不敢再多问,抓了抓头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快速地从后门溜出了大殿。
这时聂暻挑眉看了骆心安一眼,眉头紧皱,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上次的教训看来这洛心慈还没有吃够,如今竟然还敢跑到这大殿里来跟皇后勾结,看来这女人是真的不想活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睛里瞬间涌起一片萧杀的煞气,眉毛一挑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个影卫便凑了上来,“王爷有何吩咐。”
“现在就去妙音阁,见到洛心慈就直接动手,提头来见。”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沉的几不可闻。
他当初就是太客气了,才给了这个女人机会,一次又一次的在他的王妃背后捅刀子,今天就算是父王阻拦,他也不在乎,他就是要把洛心慈的项上人头禽兽扔给皇后玩一玩。
一句话落地,影卫没有一句废话直接领命,骆心安惊得赶紧拽住两人,转头压低声音对聂暻说,“你疯了,在这种时候杀人?”
“怎么,我不能杀?”聂暻面无表情的看她一眼,神色冷凝。
你当然能杀,不仅能杀而且还能杀个痛快,可是杀人也得分清楚场合,哪怕你是权倾天下的王爷,也不能这样胡来啊!
骆心安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如果可能话哪儿还用得着你开口,我自己就恨不得直接动手了,可现在喀什国的人还有满朝文武大臣都在场,你这个时候杀了洛心慈事小,但万一背上一个滥杀无辜诋毁大晟的“帽子”可就事大了。”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聂暻如果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动手,肯定会留下个狂妄嗜血的骂名,尤其现在喀什国的人还在场,他这样胡来不仅是不给大晟面子,甚至对喀什国人来说也变成了“杀鸡儆猴”,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会把聂暻直接毁了,她绝对不能让他为了自己牺牲到这种地步!
想到这里,骆心安在桌子下面扯住聂暻的手,勾起嘴角挠了挠他的手心,轻声说,“阿暻,你还看不明白么,这件事洛心慈只是把出头的枪罢了,真正在背后操控全局的是皇后,就算你现在杀了洛心慈又能怎么样呢,皇后不仅皮毛未伤,我们自己还得惹一身骚,何必呢?”
“这件事说到底是冲着我来的,我想自己解决,你相信我一次行吗?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遇上红莲教时是这样,我在洛家被人诬陷是天煞孤星时也是这样,我不想什么事情都依靠你,变的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万一哪一天你离开了,留下我一个人要怎么办?”
一句话让聂暻的脸色一变,狠狠地瞪她一眼,什么叫‘万一哪一天你离开了’?本王是那么三心二意水性杨花的人么!对娘子始终如一,不离不弃是夫君的第一准则,本王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不如现在立刻怪病复发死了算了。
心里虽然有些不悦,但骆心安眨眼祈求的认真样子还是让聂暻看得心中一动,王妃真是好可爱好甜美好懂事,本王完全无法拒绝啊!
心里热腾腾的,可一张脸仍然瘫着,聂暻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说话但已经是默认的意思。
虽然本王压根不吃撒娇这一套,但偶尔对娘子宽容也是夫君大度体贴的表现。
大殿里一片祥和,所有人都等着看洛心慈的表演,纷纷想看看这‘一笔一笛倾书客’的美誉到底有多让人惊艳。
坐在一边的巴隆一直在跟皇上攀谈,但明显看出情绪不高,甚至为了被俘的那些人质隐隐的还流露出了些许焦躁,但他掩饰的很好,并且识趣的没有再敢提俘虏的事情。
而坐在他旁边的尼泽尔,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一张俊俏的脸阴沉着,看着一拨又一波没完没了的表演早就失去了耐心,细长的手指死死地捏着酒杯,如果不是刚才在聂暻那里跌了跟头,他现在不敢多说话,这会儿很可能直接掀了桌子转身就走。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外传来了脚步声,跟着小太监去妙音阁的洛心慈走了进来。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脸上噙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莲步轻移,袅袅娜娜的走到大殿中央,看起来仍然是副清秀可人的道姑模样,可这会儿眼睛里涌动的兴奋和得意,仿佛已经飞上枝头变成凤凰,甚至现在身上穿的也不是粗袍麻衣,而是一身灿可夺目的绫罗绸缎,就等着让所有人众星捧月,为她倾倒。
站在一边的骆心安瞧了她一眼,当目光落在她背后拿着的东西时,嘴角的笑容翘起来,她知道小淳子成功了,眼睛带着冷笑眯了起来,这一刻她就像静候的猎人一步一步的看着猎物迈入了早就挖好的陷阱之中。
洛心慈,这一次可是自己自寻死路,怨不得别人。
皇后看着她昂首挺胸的走进来,嘴角的笑意也深了几分,温柔的问她,“丫头,可是选好了趁手的乐器?”
洛心慈温婉的点了点头,从背后拿出了一支不同寻常的笛子。
这笛子不似寻常笛子那样,由碧玉或者象牙制成,也没有任何通通清脆之感,反而泛着一层古朴的棕灰色,通体有一层细细密密的纹路,里面泛着比笛身更重的颜色,远远看去就像某种神秘的图腾,厚重而敦实,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沧桑和神秘气息,让人一眼看过去根本就猜不透它的材质。
这笛子也不似普通笛子的大小,要更短更窄一些,细长的笛身上凿了几个孔洞,显得更加玲珑趁手,最妙的是这笛尾挂了一个长长的坠饰,上面由棕黄色和黑色的羽毛组成,再配上几颗玛瑙石,显得极具异域风情。
在场的人都不认得这东西是什么,纷纷疑惑的询问,“这是木笛吗?看着好像是老物件了。”
洛心慈闻言一笑,摇了摇头,用手指抚摸着笛身,颇有些卖弄的开口说道,“这的确是个老物件,不过不是木笛而是骨笛。”
话应刚落,在场人又是一阵惊讶,听说过玉笛、木笛和竹笛,这骨笛还真是甚是少见,闻所未闻。
而这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坐在一旁的尼泽尔和巴隆在看到这笛子的时候神情陡然一遍,接着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尤其是尼泽尔此刻已经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洛心慈手中的古笛。
可惜洛心慈只顾着卖弄和炫耀,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神色,拿起笛尾上那一串羽毛挂饰继续说,“这笛子是由鹰隼的一整条腿骨凿制而成,而这腿骨也不是随便一种鹰隼的就可以,必须是鹰隼之王秃嚾这个品种,否则吹出来的音色就不够纯正厚重。”
“这秃嚾之所以叫鹰隼之王,就是因为它是鹰隼中最凶猛的一种,长得健壮硕大,骨头通透有力,取骨之时,为了保证音色,必须在秃嚾还活着的时候稳准狠的剁掉它的一整条腿,可这东西的骨头太硬,有时候一刀没法完整取下,那这种骨头就没法再做成笛子,所以几百只秃嚾里也不一定能造出一根骨笛,正因为太稀少,诸位没有见过也是理所应当的。”
在场之人一听这话都跟着点了点头,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其中有人打趣道,“这洛家二小姐不愧是精通音律的弄笛高手啊,这样罕见的骨笛都了若指掌,我等佩服佩服。”
“是啊,这京城才女的名号可真不是白来的,果然皇后娘娘慧眼识珠。”
周围一片附和,有人跟着一起拍起了皇后的马屁,皇后闻言眼睛都得意的弯了起来,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洛心慈竟然真的很有两下子,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她没有挑错人。
想到这里,她抬袖捂嘴轻笑一声,“妙音阁里这么多乐器,你这丫头倒是眼睛毒,一眼就挑中了这骨笛,要不是你今天把它挑出来,连本宫都不知道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你也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让在座的各位听听这骨笛是什么音色吧。”
洛心慈跟着一笑,不用皇后说她早就已经迫不及待,纤纤十指往骨笛上一放,嘴唇贴上去慢慢地吐气,骨笛立刻就像活过来一样,微微的发出呜咽涕啼般的声音,悠远绵长,仿佛一望无垠的沙漠尽头飘来的一缕余烟一般,如泣如诉。
这时她吐气转气,骨笛厚重古朴的声音一下子陡然转急,似千军万马过境,又似长河呼啸奔腾,仿佛她吹奏的已经不是一首笛曲,而是直接将人身临其境的带入到磅礴画面之中,让人心神为之震撼。
一曲终了,娓娓余音萦绕四周,在场的人还沉浸在笛声之中,直到皇后率先鼓起了掌,所有人才回过神来,霎时间整个大殿里一片静默,接着响起了一片赞叹和惊艳之声。
“这骨笛的声音真是美妙,明明如此小的一只,却发出如此磅礴之音,让人闻之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上阵杀敌啊!”
一个侧将军如是说道,旁边有人紧接着说,“这还不是洛家二小姐的技艺高超?曲似人心,听二小姐一曲,便可知小姐内心定是蓬勃英气,宽广浩荡,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在下佩服!洛大人您可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赞美声七嘴八舌的响起,洛骁一时欣喜的都不知如何是好,一个劲儿的自谦道“哪里哪里”,可眼睛里的洋洋得意却连压都压不住。
洛心慈这一曲笛音可是大大的给洛家还有她自己长了脸面,他早就盼着有一天洛心慈能在皇宫内院里大放异彩,如今这看来十六年的心血并没有白费,连常月翘的那花花架子似的舞蹈都能得到陛下的赏赐,那么洛心慈肯定会更加重重有赏,到时候洛心慈和洛府可就因祸得福,咸鱼翻身了!
他已经忘记自己曾经发誓一定要惩治洛心慈,这一会儿恨不得再把这个二女儿八抬大轿的迎回家,而正当他这样殷切期盼的时候,周围的女人纷纷对洛心慈投去了嫉妒又羡慕的神色,她最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时刻,脸上的欣喜一下子溢于言表,连掩都掩不住了。
她就知道自己选对了乐器,在音律方面她可是行家,自然明白手里这骨笛定然音色不凡,如今好器配好技,这样罕见的乐器配上她的笛技,怎是寻常那些花里胡哨的舞蹈可以比拟的?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得意的笑了起来,骆心安那贱-人花尽心思来害她,以为她出了家破了相就能万无一失,可结果她现在还不是名正言顺的满誉而归了?
心里越发得意起来,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之中的骆心安就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上,这会儿看到她越发洋洋自得的表情,骆心安眨了眨,像看戏一般,在心里啧啧两声,好妹妹你就继续笑,最好一会儿大难临头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在看到骆心安手里那只骨笛的时候,聂暻就已经猜到了骆心安肚子里打的什么注意,这会儿看到她越发狡黠的表情,聂暻纵容一笑,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等着一起看好戏。
皇后这时在一片潮水般的赞叹声中,是时候笑着开口,“既然在座各位都对着骨笛颇有兴趣,而心慈这丫头又正好在场,不如就让她再演奏一曲如何?”
周围响起一片叫好声,洛心慈更是对这种出风头的事情求之不得,旁边一圈人甚至都迫不及待的凑上来,想要亲手摸了一抹这罕见的骨笛,而就在这个时候——
“砰!”一声巨响。
一条鞭子狠狠地抽过来,将面前的桌子顷刻间劈成了两半,桌子上所有的美味佳肴琼浆玉露都摔在了地上,盘子碗筷瞬间碎了一地。
在场一刹死一般宁静,接着在场的一群宫女和千金小姐全都吓得惊叫起来,纷纷逃似的往两边多。
这时尼泽尔收回鞭子,倏地站了起来,完全不顾这一地狼藉,走到洛心慈面前,直指她的鼻子,在她完全吓傻的时候,凶狠的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骨笛,看着骨笛上那一串羽毛挂饰,气的全身都在哆嗦,毫不犹豫的狠狠地抽了她一记耳光,“好个不要脸的贱女人!你怎么敢!?谁给你的这个权利!”
说着他倏地一转头,目眦欲裂的看着老皇帝,怒斥道,“我喀什怀着建邦友谊之心前来出访,不被以礼相待也就罢了,却受到如此奇耻大辱!大晟贵为一朝大国,就是以凌辱他国之神,肆意屠杀亵玩来寻欢作乐的吗!”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洛心慈更是直接傻在原地,嘴角被打的都挂了血,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甚至都来不及收起洋洋得意的笑容就直接僵在了脸上,整个人在一刹那间都被打懵了。
这尼泽尔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凌辱他国之神”?
难道这鹰隼是喀什国的神明!?可她为什么之前一丁点也不知道!
洛心慈的脸色死一样惨白,捂着脸惊恐的看着被尼泽尔抢走的那只骨笛,而上座上的皇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懵了,等瞬间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口一沉,一张脸跟着瞬间就扭曲了。
看着两人陡然突变的表情,骆心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场她精心设计的好戏总算拉开了序幕,接下来恐怕有人马上就要乐极生悲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