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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警车里,看着那名警察,眼睛的余光还能看见何冬暴怒的脸,害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甚至都有些记不清我是怎么抱住警察的胳膊求助的,也记不清警察是怎么护着我坐上了警车。
这一切都跟做梦似的,那么不真实。
“别怕,跟叔叔说说,叔叔一定会想办法送你回家的。”那警察见我不说话,就开始耐心地劝着我。
“七年了……”我咬着嘴唇,小声地说道。
我话音刚落,被押在后座的何冬突然像是疯了似的对着我大吼道:“何秋!老子为了你连我爸都砍了,你居然背叛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我吓得缩着脖子窝在座位里,连看都不敢看何冬。
此时的何冬就像是暴走的野兽一样,突然横冲直撞起来,挣脱了两边的警察,身体前倾,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就去掐我的脖子。
我吓得失声尖叫,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何冬的双手接近我,眼看就要掐住我的脖子了,就被他身后的两名警察再次强制地按了回去。
我吓得抱着胳膊,全身不停地发抖,直到现在我都不确定我是真的逃离了何家,还是在做梦。
那警察或许是看我实在吓得不轻,就再没问我什么。到了警局,就安排了一个女警察来跟我谈心。
那个女警察很年轻,看起来二十多岁,特别的温柔。她拉着我的手并排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和我闲聊,还告诉我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了,就什么也不要怕,警察叔叔一定会送你回家的。
回家吗?
听到这两个字,我的心顿时就难受了起来,对我来说到底什么地方才算是家呢!
或许是那位女警察实在太温柔了吧,我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久违的母爱,所以本能地就特别的黏着她,但因为我对我亲生父母的记忆实在太模糊了,只能大概说出自己家附近都有什么我比较记忆深刻的标志性的建筑和商铺。
于是警察叔叔们就根据我仅提供的那么点线索开始寻找我说的地方,同时在网上发布了我的信息,希望我的家人能看到并和我取得联系。
这其间,我一直都住在警局里,由那名女警察照顾我的起居生活。
我的生活一下子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尽管我还是每天都那么早就起床,可是再也不用做那些粗重的活了。于是我就趴在窗台上,等着天亮,等着看些穿着制服的警察们在这里出出进进,然后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梦,我终于自由了!
想着,我就摸了摸我贴身的那个口袋,里面还装着一年多以前温宁写给我的地址和电话,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告诉他们我有温宁的地址,我不知道我突然去找他会不会给他添麻烦。
可是越是压抑着,就越是想见他。
我甚至每天做梦都能梦见我们重逢的那一刻,温宁激动地抱着我,温柔地亲我的额头,对我说太好了,你终于自由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于是我下了决心,决定去找他。
所以当那女警察来给我送早餐的时候,我拿出了那个地址给她,说这是我老师给我的地址,他说如果我自由了可以去找他,他可以收留我。
女警察拿起那张纸来看了看,说你先吃饭,我去汇报一下,如果可以,就带着你去找他。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吃饭也吃的特别香。
在警局的这些天,我吃的饭都是我从来没吃过的东西,虽然感觉味道怪怪的,但是非常好吃,所以这短短的几天,我就长胖了不少。
等我吃完了饭,女警察也满心欢喜地回来了,说领导同意了,她这就带我去找我那个老师。
于是我就欢快地坐上了警车,满脑子都是温宁的那张干净浅笑的脸。
见我脸上那不自觉的的笑容,女警察笑着说,看来那位老师是个很温柔的老师呢。
我连忙点头,我说他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也是我最喜欢的人。
很快,警车就在某大学校门口停了下来,这地址写的就是这所学校的地址,女警察带着我下了车,跟门口的保安大致打听了下,保安很快就帮忙联系了温宁的导员。
结果导员说,温宁的确在一年多以前参加过支教的活动,但回来不久后就顺利的毕业了,至于去向,他也不是很清楚。
女警察想了想,就按照上面的电话将电话拨打了过去,却发现已经是空号了。
我看着女警察失落的表情,便小心翼翼地问,找不到了是吗?他离开了是吗?
女警察看着我那期盼又紧张的眼神,用手拍了拍我的头,笑着安慰我道:“我们还是先找到你的父母吧。”
我垂下头,两只手紧紧地捏着那张写着温宁地址的纸,尽管已经泛黄了,可是我一直将它宝贝似的留在身边,结果到最后却是一场空。
温宁已经离开了这里了,去了其他的地方,开启了他的新生活,而这个新生活却与我无关。
我始终不相信温宁会骗我,我觉得他对我的感情是认真的。
这一年多来,他就是我内心里一座巨大的靠山,不管我遇到多难多委屈多绝望的事,只要想到,温宁还在那里等着我,等着我自由后去投奔他,我的心里就涌起了巨大的勇气,让我苦苦地支撑着。
而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心心念的温宁,早已经离开了。
回警局的路上,女警察和司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那司机随口说了句:“这个大学生明明知道这小女孩是被拐卖的,回来后怎么不报警呢!若是报警了,是不是小女孩能早一点被解救出来,说不定现在已经找到她的父母了。”
司机无意中的一句话却将我极力隐藏的伤口用力地撕扯开了,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真相。
当年温宁离开后,根本就没有去报警,而且在不久后就毕业离开了学校。
我在他的心中,或许跟那个主动亲吻他的胡娟没有什么分别吧。
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地砸在了我双手紧紧攥着的那张发黄的纸上。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也模糊了纸张上的字迹,于是我狠狠地将手里的那张纸揉碎,丢出了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