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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将韩信一行堵在山上,面对怪兽来袭,韩信等人完全不必躲闪,静倚山身,观望山下的巨兽踏人。
“早在大禹之时,豫州之人便掌控象之术。今日便让这群蛮夷涨涨见识。”申阳咧嘴笑道。
山下巨象嘶鸣,匈奴马匹彻底不受控制,四蹄飞奔逃命。奈何此处山峦众多,群山之间仅有小道可行。两马,多马时有相撞,将背上之人甩在地上后再次逃命。
象背之上,英布昔日招揽而来的越人兵,正搭弓上箭,即便象身颠簸,亦能稳稳射在敌军身上,透体而过。
一如不久前,匈奴兵射杀河南兵一般。
小路渐被堵死,唯一可逃亡的南面,被英布,柴武的巨象阻拦。不忍溃逃的匈奴兵手持弯刀,短矛急冲而来。转瞬间便被身披甲胄的巨响踏在脚下,碾成肉泥。
偶有被刺到而怒的巨象,长鼻卷起敌军,猛掷于地,连骨带肉摔个粉碎。
长鼻挥扫间,一向以灵动著称的匈奴大军,不堪一击。
“以嫩草诱匈奴之马,仅如子婴武城之法一般,并不高明。然此刻以象攻敌之计,远超子婴!”韩信抱肩笑看山下。
【“等等,本典客走错一步,悔棋,悔棋!”荀晋急道,伸手便要挪动棋子。
“落子无悔,吃!”王周眼疾手快,抢先一步将象眼上的马吃掉,“典客真是大意,再精湛的连环马,亦不能走到此位。”
荀晋哭丧着脸,只能止损,以另一马换掉那匹象。但胜机稍纵即逝,棋子互搏十余来回后,荀晋输掉棋局。
“唉,算了算了!”
荀晋起身让出位置抱怨,“象乃是河南国之物,如何在此‘秦棋’之中?还有这‘相’,丞相如何与‘象’同能?竟比马行更快?”
“在下知晓典客心有不服,改日再战吧。”王周轻笑,亦将位置让给旁人。
】
巨象阵在匈奴以命换势的进攻下,终于被撕开一条口子,残存的匈奴兵,趁机亡命奔逃,然仅是极为微小的残兵,英布与柴武懒得理会。
左贤王与另一群残兵重归烤马肉的火堆旁,拾起近乎成炭的肉,大口撕咬。
“大局已定!此番围山之兵,较武桓城外多些,恐是冒顿调来的援兵吧?”韩信迈步下山,踢飞左贤王嘴边之肉,“你们...败了!”
“败了?呵...对。”左贤王擦干嘴角油渍,抬头笑看韩信,“以众军攻寡军,若本王兵分数路,尔等定无计可施。可叹,本王以为必胜之局,念着一战大胜,以儆诸侯,终归是被算计了。”
“大胜之局而败,本大统领亦曾身经,败给子婴之手。你无需气恼。”韩信说道,语气平静,不带战胜者的嘲讽。
若非是从武城学来些东西,在武桓城外,面对异常擅长阵法变动的左贤王,韩信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
“哈哈,有趣。本王今日战败,阁下昔日败于子婴,子婴在翟地又败在我军之手。真不知若皆是全盛之时,我等三人,何人会更胜一筹?”左贤王笑道。
“此已非是阁下当思之事,冒顿该在漠北静养多年了。倒是可派人南下,静看本大统领与子婴中,何人可取九州。”韩信正色道,“阁下犯九州,残杀苍生,今日难逃一死。”
“本王知晓~”
身经近乎伤及元气的大败,左贤王深知面见冒顿,亦无法全身而退。生死早已不放在心上。相信漠北只要有冒顿单于在,一切皆可重头再来。
左贤王伸手入怀,韩信下意识退后拔剑防备。却见左贤王仅是从怀中掏出一皮囊,抬于嘴边痛饮。
“咕咚——哗——呸!”
左贤王吐出浊酒,呲牙叫苦,“呵...那日饮至烂醉,忘问子婴秦地之酒如何炼制。本王本该随单于攻东胡,念其此酒,方同董翳东进代魏之地。奈何不得其法,难饮至极。”
左贤王被呛的眼蒙泪水,“子婴那日至魏地,本王本想将炼成之酒送与子婴,到头来,仅能送些马粪了。但愿秦王,可知如何施用。魏地之民亦非受子婴所托而杀,全当还昔日秦酒之情...”
擦泪之间,仅与子婴相处的两次场面再现眼前。
“真是个有趣之人,那日子婴所带人马与送死无异,却敢主动求战。单于所征别国,无一国君是也。”
噗——
左贤王口中之言戛然而止,口吐鲜血,倒于火堆旁。
韩信惊忙回身,正见英布阴沉面庞,手持透体铁剑。
“死到临头废话真多!”英布骂道,“以此人之能,定可察觉子婴攻伐巴蜀,却不趁机攻秦。害的本王前番血战毫无所得!”
英布拔出提剑,随手放在身上擦拭,“大统领不必可怜此人,若非他对子婴留情,秦地该早已四分五裂。”
韩信怒瞪英布,却未呵责,知晓此人性格一贯如此。
“杀光残余,将此人尸身...送至秦地。”
“正合我意,杀!”
“下卦十三,夬卦,上泽下天。下五阳进,一阴固守于上,时日无多,必将变为乾卦,六爻皆为阳,利攻伐。夬卦迅猛,一战可定成败,敌首亦身死。”
书房之内,一身黑色锦衣的莫负,看着几案上的卦象恭敬分析。
子婴面色黯然,心不在焉的玩弄着酒爵。
左贤王与韩信之战,无论哪一方胜,子婴皆不觉奇怪。韩信若死,他会感叹豪杰辞世,而左贤王身死,他并无惋惜,毕竟此时的匈奴之中,不乏能人,不然亦不会仅能凭冒顿一人,压制汉朝近八十年。
但真心叹息失去了一个特别的朋友...
还是在知晓灵焚身死之后。
“王上?”
莫负小手在子婴面前摆动,终于将沉思中的子婴叫醒。
“何事?”子婴轻轻拨开小手。
“王上可是悔未趁机出兵魏地,否则趁双方交战,大秦定可坐收渔翁之利。”莫负问道。
“魏地已荒,得而无用。董翳若身死魏地,翟地自归大秦。此烂摊交于韩信便是,待大秦今岁五谷大收,不愁人心不附。”子婴丢开酒爵,看向一旁的尉缭,“尉缭先生可将秦徒派往燕楚二地?”
“此番派遣皆是昔日能者,定可无虞以成君命。”尉缭点头。
大秦虽无力大战,却不可座管局势不理。秦徒正是为此时而备。”
莫负长长叹息,嘟嘴摆弄手指,“他日,巴蜀,雍翟塞,衡山为大秦之地;燕国,三齐,楚地为项羽之地;代,西魏,南阳为韩信之地。九江归于梅鋗;任嚣,赵佗控岭南;驺氏二人居东南...天下如此纷乱,王上若想一一平之,不知要打至何年?其间如有一方起势,合兵诸国,已成大敌,王上又如何应付?”
子婴想到战事亦觉头疼,楚汉之争整整打了四年,若想必胜,该养精蓄锐,凭借函谷之利,出关一战定天下。
但数年间,若攻不到齐地,不知采薇如何处之。若再为墨楚所惑,恐怕战场之上,刀兵相见亦是有时...
“他日若缓攻,奇法无数。若欲早日一统天下,则需立一势强而不得人心之敌,待二分天下,一举灭之。项羽正是此人,秦王派人前往燕楚之地,正为急攻。”尉缭为莫负解释道。
“可韩信呢?他可大战胜匈奴,未必会败给项羽。”莫负急问道。
尉缭面色微变,偷看向子婴。见子婴不为此言所动,不免心觉怪异。
往日的持戟郎称霸一方,成了他与子婴之间的忌讳。
有些事情,还是早早说清楚为好。
“鸣雌侯?”尉缭堆起笑容,欲支开莫负,“辛家的小姑娘今日似寻鸣雌侯游玩。”
“辛追?”莫负嘟嘴摇头,“太小了,本侯不去。”
“去后宫陪二位夫人吧。”子婴开口道,心知薄夫人最得人心,莫负昔日便总偷偷遛进后宫。莫负身份与年龄在群臣中格外独特,子婴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这个侯爷擅闯后宫之举。
“好!”莫负求之不得,一口应下,“本侯还要为大公子取名。”
莫负施礼过后,推门而出。
“唉,终究是小女娃,提到旁事,便不顾大事。”尉缭笑叹道。
“尉缭先生是欲与寡人相商韩信一事吧?”子婴懒得绕圈子,直言道。
“正是。”尉缭应下,笑道,“秦王之谋皆在项,而非在韩。难道认定韩信不可成大事?终为项羽所灭?”
尉缭极为看中这个弟子,若莫负所测不错,他日必名动天下,但在子婴眼中却好似不足为惧。
“锋芒毕露,慧极必伤。项羽不攻占九江之梅鋗,想必为范增所劝,忍下开罪越人之念。此时,韩信之名若出,我若是项羽必攻韩信以泄怒气。”子婴摇头。
“此为不得已之举,一如秦王攻巴蜀。”尉缭为弟子解围,“何况,秦王此行派人至楚,乃是下定决心以让项羽与越人生隙。此计若成,韩信之危亦解。”
“此为其一。”子婴仍旧面不改色,“韩信敢收英布为己用,正如养猛虎为宠,必为牙爪所伤。”
“韩信岂会不知?蒯通岂会不知?虽是猛虎,仅需提防,未尝不可一用。”尉缭毫不相让。
子婴注视尉缭,张嘴半开,似有一事欲言,终究忍下。
“秦王安心,老夫身在秦地不会助韩信,秦若东出,老夫亦不会出谋划策。料定韩信不会轻易覆灭,必大夺天下。”尉缭信誓旦旦,捋须而笑。
“敢赌否?”子婴挑眉道。
“有何不敢?”尉缭信心满怀。
“好!寡人便赌一岁之内,韩信性命堪危。若寡人胜了,劳烦尉缭先生劝回章邯再助大秦。以尉缭先生之能,必知章邯身在何地。”子婴说道。
“此事不难。”尉缭点头,“然秦王有李信,陈豨,陈贺为将,何苦求章邯?”
“仅是李信罢了。”子婴忧色上面,“衡山国须毋杀东陵侯,必有所谋,而昔日须毋似与刘邦有旧交。刘邦若未死在巴蜀,只需在别国露面,传信至秦,陈贺等人必反出秦地。便是留秦之人,亦心怀别谋。陈豨在田荣死后归秦,近日之举虽可谓尽忠,寡人却觉陈豨另有所谋...”
子婴本不心疑陈豨,也思索过是否是如今陈豨率大军在外而生此心。但今日每每想到陈豨,即便克制,那种惊惧感仍涌上心头。
这种感觉很怪,知晓陈豨私自领兵还未有过,不知为何。
“呵...尉缭先生该是以为寡人犯了君主猜忌臣下之旧病。”见尉缭皱眉,子婴自嘲道。
“不!秦王若当真有此顾虑,倒真有一种可能。”尉缭正色道,“陈氏与那位之渊源颇深。当下之局,还未可联合。他日秦王必要提防。”
“哦?”子婴知晓尉缭所言之人是谁,但若真如此,此局过大了些,燕国的那位恐怕亦在此局之中。
“此时思虑还尚早,韩信若在,秦王可不好走到那一步。”尉缭似安抚似自得道。
“无妨,燕地秦徒定可察觉那人怪异之处,寡人自会知晓。”子婴道。
二人之间忌讳已挑明,分析别事,格外心有灵犀。
“不知秦王所派二地之秦徒,哪一方更早发难?”尉缭问道。
“皆动!寡人要让墨楚无法安居于齐!”子婴目眺东方,“荀晋亦该受够了华山,楚地一事还需派他亲自前去。”
......
十数日后,楚国,彭城。
荀晋缩着脖子低头,处于大殿之中。头前便是项羽,范增在身旁紧盯,每一处毛发,似被周围气氛震到发颤。
“陈平!坑老子!”
荀晋心中暗骂,十数日前陈平跋涉至华山,亲自“请”他下山,将功折罪之景还历历在目。
【“荀典客身在此地受苦了。王上开恩,有一事交于荀典客,若有所成,此前种种,王上皆不计较。”陈平朝着荀晋拱手。
“陈大夫多礼了。”荀晋激动的气息不稳,连连扶起陈平,“王上所托想必是大事,不然便随意交于庸人。王上既信在下,即是刀山火海,在下万死不辞。”
荀晋说着,还趁机目挑王周。
“哼。”王周心觉无聊,不予理会。
陈平脸上坏笑再也隐藏不住,“荀典客无惧便好,王上交代之事乃是...出使楚国。”
】
“死陈平!本典客若能安然归秦,再从你嘴中接令,老子便不姓荀!”
荀晋心中狂骂,只因此次不只是出使,还要挑唆项羽与群臣,与送死无异。
“尔便是子婴使臣?”范增率先开口。
“正...正是。”荀晋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抬头,双手胡乱抓着下衣。
“哼,真不知子婴有多恨阁下,霸王已誓杀子婴,仍派尔前来。”司马龙苴一副看好戏的笑容。
“抬起头来!”项羽大喝。
荀晋忍着恐惧抬头,额头上的汗珠顺势流到嘴中,引得朝堂上众人真真哄笑。
“若是有求与本霸王,未尝不可一商。”项羽声音洪亮,一副贵族做派,“说吧,此行有何事?想同攻韩信,还是从楚地解粮?”
荀晋虽是恐惧,大庭广众之下被嘲讽,不免心生怒气。
尔等是忠臣贵族,老子亦是,数百千年,智伯掌权晋国时,楚国人还得求智伯莫要攻楚!
“皆非是!”荀晋擦干汗珠叫道,“在下此行目的有二。其一乃是来为家族之事,为荀氏一族向楚国讨要说个说法!”
朝堂众人见荀晋变了态度,皆在暗暗讥讽装腔作势。
范增却瞬间反应过来,来者不善!
“楚国,荀氏...此人未那一事而来?!找死!”范增心生杀意。
“智伯之后数百年前逃至秦地,改名为荀。若讨说法,当需寻三晋后人。与楚国何干?胡言乱语,叉出去杀之!”范增喝道,眼神示意钟离眛。
项羽心觉范增此言有理,见荀晋刚刚之貌极为不堪,已认定是个小人。懒得再听后言。
“走!”
钟离眛暗觉其中有古怪,抓住荀晋后衣襟强拖至殿口。
“你...你们...项羽!你身居霸王位便不过亲族!此乃小人行径,算不得贵族!老子死于此地,不甘!”荀晋仰面叫道。
“且慢!放开此人,由他说来。”
项羽最忌讳旁人非议他的名声,皱眉叫道。
钟离眛无奈只得放手,任由荀晋跌倒于地。
“咳咳...无礼之徒!”荀晋起身整理衣襟,刚历经生死,此刻无所顾忌,挺身直视项羽。
“在下敢问霸王可有一兄,名为项猷?数月前,可将与一荀氏女成婚,而为旁人所阻?”荀晋说道,余光之中范增目光阴毒。
“确有此事。”项羽点头,“不过,家兄未成婚之由似是荀氏女行径不堪,非是良配。项氏之举并无不妥。”
“胡言!我荀氏乃是百年望族,分明是有人刻意诬陷!”荀晋眼瞥范增,“有人听闻‘秦晋之好’,知晓智氏后人逃往秦地,畏惧荀氏女与大秦有干,便出此毒计,污蔑名节,以拆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