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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
我低下头,望着那个小小的镜子里面,映出了很多的孔明灯,深深远远,闪闪烁烁,看上去非常的好看:“这个是……”
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出来了,怎么,这个镜子只映照出了灯,没照出来我?
刚才邓先生说的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这就算是吧?
我赶忙抬头说道:“镜子里面没有我了……”
“嗤……”邓先生也没回答,只是手一抬,将那个写着我们生辰八字的符咒给拿了起来,点在了我和程恪镜子之间,火苗子涌上来,像是爆竹的芯子一样,引了火。
“走!”
我只觉得,邓先生那暖烘烘的大手,一下子拍在了我的后脑勺上,整个人像是被拍了迷魂药一样,不由自主是个晕乎乎的感觉,像是整个魂儿都被拍出来了。
可是我的魂被长生压的死死的,大概赶也赶不出来。
回过神来,睁开眼睛,倒是觉着眼前像是换了个地方。
星辰和孔明灯全都没有了,一切,都是黑洞洞的,侧过头,发现身边程恪也不见了!
果然换命没那么简单,难道姥爷跟邓先生商量了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坑我?续命我是一窍不通,当然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不管动了什么手脚,那肯定也是防不胜防啊!
这下子可好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找谁哭去!
“程恪……”带着最后残存下来了的一丝希望:“程恪?”
没人回应我。
我慢慢的就从“不敢慌”到彻底的“慌”了,转过身就从那个“并床”上下来,对了,“并床”还在,跟在医院里面那次一样,东西全没变,只是人没了……
上次是因为跟阴差通了阴阳,那这一次,是不是也跟上次一样……
“这是第三次了。”果然,又是那个熟悉的凉凉的声音:“我当阴差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跟一个勾不走的活人见了这么多次面。”
“嘿嘿嘿……”我僵硬的将脖子给扭过来了:“阴差大人,好久不见,这么巧啊……“
果然,回过头去,那个阴差还是跟每次见到的时候一样,微微歪着脖子,冲着我眨了眨眼睛:“巧?我看你这个命,挺刁钻啊!”
“过奖了过奖了。”我讪讪的说道:“阴差大人这次来,是为了我续命的事情?”
“那当然了。”阴差一双手从斜襟的衣服里面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张纸和一个黑糊糊的东西:“这不是你提交的申请么?事情正好是我管,又正好是你,啧啧啧。”
阴间的阴差可并不少见,可是连续三次碰上的都是同一个阴差,这个几率可就很少见了。
“这就是缘分哪大人!”我热泪盈眶的说道。
“哼。”阴差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就这个没错?”
定睛一看,只见他那惨白的手里拿着的,是刚才被邓先生烧干净了的那张写着我生辰八字的符咒,还有一个乌黑的小人儿。
是我和程恪的头发编织出来了的那个小人。
“那,”我忙凑过去,小心翼翼的问道:“阴差大人,这个命,具体要怎么续啊?”
“你跟着我走一趟。”阴差看了看手上的东西,是个公事公办的口气:“这个流程,在你们阳间,好像是要被称之为,跑手续?”
“那肯定。”要是在阳间结婚办准生证之类的,政府部门跑一跑这个手续还是很必要的:“不过,我的魂儿被长生给压住,还能跟您走远了么?”
我还记得上次在阴差的备忘录里面,勾魂索都带不走我。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阳间那个胖子,用了一套法子,暂时将你灵魂跟身体的线,以通牒的方式放松了,”阴差说着,冲着我背后努努嘴:“你看。”
我回过头,发现自己的身后,有一条长绳子似的东西正悬挂在了我的手上,而我手里,还捧着那个小镜子呢。
镜子里面,依然映照不出来我。
这套“通牒”的方法,是类似于把拴狗的链子调长了一点的意思,让我活动半径可以变大的感觉。
但是转念一想, 呸,这个是什么破比喻。
“行了,别想些个有的没的。”阴差转过了身去,冲着我勾了勾手指头:“过来签文书。”
续命原来还需要自己签文书?这个感觉可是很新鲜啊!
顺口问道:“那……不用带着给我续命的那个鬼?”
“给你续命,又不是给他续命,带他干什么?”阴差耐心的望了望我:“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去!”我赶紧就跟上去了。
阴差引着我过来的这个地方,跟上次来的鬼门关差不多,天上地下,是灰蒙蒙的,看不见日月星辰,倒是稀稀疏疏的,偶尔能看见了一些来来往往的人影。
因为那个阴差倒是不算很凶,甚至还算得上面冷心热的,我就打蛇随棍上,赶紧指指点点的问道:“大人,那些人来来回回的,干什么的?”
阴差没好气的横了我一眼:“这种地方,你说能是干什么的?除了跟你这样跑手续的,就是我们这些个公职人员了。”
“哎呀大人,一定得是特别天赋异禀,才能当上了公职人员吧?”我也露出了一个挺崇拜的表情来:“那肯定跟我们人间考公务员似的,非得出类拔萃才能抢到了有限的名额,十万大军过独木桥啊!”
一听我这话,阴差露出一个挺得意的表情来:“考公务员?和你们人间那种考公务员比起来,我们这种公职可是难上多了。”
“哎呀,跟我想的一样,大人您就是个凤毛麟角的人才啊!”我顺着话头说道:“话说,您是怎么当上公职人员的呀?”
阴差挑起了眉头来:“你想知道?”
“想啊想啊!”
“就是不告诉你。”
我只得扯了扯嘴角,赔笑说道:“大人不方便说,那就算了……就跟我们人间一样,也是签订了保密协议的,我理解我理解。”
阴差跟看好玩儿似的似笑非笑看了我一眼,弄的我后背一阵发凉,又有点害怕。
但是他倒是也并没有找我的麻烦,只是十分悠闲的继续往前走,我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后面。
一路来来回回的阴差全像是这个阴差的模样,衣着是怪了点,可全是近似于人的一个模样,并没有看见传说之中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类,我想着问问那些城隍庙里面标注出来的阴差小鬼究竟在哪里,可是话到嘴边,又还是没有开口。
万一阴差心情好,真的带着我去开眼界,那可就不大好了。
缩着脖子跟着阴差走了一段时间,过了一条黑漆漆的甬道,进来之后,就能听见了各种各样的惨叫声。
男女老少的声音都有。
我心里发紧,怀疑这就是所谓的十八层地狱之中的一处。
“这里是下油锅的地狱,”阴差像是看明白了我的心思,凑过来说道:“所以叫的稍微惨一点,不过到了吞金的地狱,就没这么吵了。”
“吞金?”我问道:“金子是怎么个吞法?生吞?吞不下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笨?”阴差看了我一眼:“当然是将金子融化了,成了汁水的样子,再用大勺自喉咙给生生灌下去了。”
我整个人身上的汗毛都给竖起来了,如果100摄氏度的开水灌进去,人的内部器官都会被烫熟了,要是熔点那么高的金子下了肚……
难怪叫不出来……
“说起来,拔舌地狱那里也很安静。”阴差继续一边走一边说道:“那些个造谣生事,恶语伤人的,舌头都给拔下去了,也没法跟活着一样吵吵了。”
“是是是……”
“所以十八层地狱,真的是存在的,万万不能做了坏事,”阴差随口说道:“不然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那肯定。”看到听到了那种场景,谁还敢干坏事说坏话!
“下次要是有机会,就带着你看看,可惜今天是不行了,”说话间,我们已经出了那个甬道,到了一个分成了很多隔间的地方,阴差认了一个门,就带着我进去了。
我这心里平静了一下,又想起来了上次在鬼门关遇险,装扮成了程恪的罗蔚蓝被阴差追逐的事情,就小心翼翼的问道:“上次,那个绑架了我的人,是不是特别狡猾,怎么能从您的手里给逃出来的?”
“绑架了你的人?”阴差露出了一个满头雾水的样子:“逃出来了?”
“您是不是忘了?”我接着说道:“就是背着我的那个,后来在您的眼前,还敢跑,简直了……”
“你说的,难道是他?”阴差信手往里面一指,我这才看见了隔间的竹帘子后面,正有一个人正在整理堆积如山的文书,一副挺疲倦的样子。
颀长的身材,一双大眼,略略跟程恪有点像,模样却比锋锐的程恪柔和许多的脸部线条。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罗蔚蓝?”
他刚才还在别墅里面呢,怎么现在居然跑到了这里来了?
“这这这……难道他还会分身之术……”
“你说什么傻话?分身之术?”阴差跟看傻子似的望着我,说道:“那次他一跑,我立刻就给抓回来了,罚他在这里收拾东西,一直就在这里没动过,难道阳间还有一个他?”
我反应过来:“啊?”
这么说来,别墅里面的那个罗蔚蓝,是别人冒充的?难怪……他整天以龚贝贝不舒服,要陪在了她身边为理由,压根不露面呢,而龚贝贝,显然也是被弄昏迷了的,这是一箭双雕,藏好了不让别人认出了他来啊!
而一开始,那些个昆仑渡鸦出现在了龚贝贝的房间里面,本来也是有目的的,就是来找他的,他便借着这个事情,断开了跟大家见面的机会,免得露出破绽。
毕竟别墅里面的人,是一个比一个不好惹的……
难怪之前祝贺告诉我,之前屋子里面混进来了一个老头儿,却一直没找到踪迹,感情是在罗蔚蓝模仿了程恪之后,他自己又模仿了深陷鬼门关,回不来的罗蔚蓝!
那这样说来,肯定也是我这个换命完成了取出长生的时候,伺机等待做出了什么举动的……
“陆荞?”听见了这里的声音,罗蔚蓝也抬起了头来,望见了我,一双大眼睛瞬间又是带了点希望,又是带了点惭愧,还夹杂着点后悔,顺带了点不安,复杂的像是一出戏:“你……”
我抓了抓头发,想起来了龚贝贝整天还盼着想着,要跟他结婚,一肚子话到了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了,别别扭扭的说道:“嗯,我来办点事。”
也是,那个血性男儿,不会给自己家的灭门之恨报仇呢!他无计可施之后不择手段,我虽然心里还是不舒服,却是可以理解的。
世界就是这样,谁不是为了自己活着。
罗蔚蓝想说什么,但是嘴角抽动一下,到底没说出来。
“就在这里。”这个时候,阴差拿出了一个发黄的账本似的东西,摊开在了我面前:“签好了,就是了。”
别的阴间文字,跟邓先生先前写的一样,我全看不明白,但是那个数字,跟阳间的倒是十分相似,我一下就看出来了,寿限,居然是个六十!
这么说来,程恪还是一个高寿老人,他还剩下这么多年的命!
“怎么着,高兴吧?”阴差像是能看穿了人的心思一样,指着一个空白的地方:“摁手印。”
“好嘞!”我心头狂跳了起来,就怕在这个关键时刻出了什么幺蛾子,赶紧就问道:“大人,朱砂印泥在哪里?”
“什么朱砂印泥?”阴差望着我,说道:“咬开了手指头,不就是红色的么!”
我这才反应了过来:“啊啊,明白了。”
用血,肯定,也是契约的一种了。
依言而行,按好了血手印子,小心翼翼的捧到了阴差的面前:“这样可以了么?”
“行了。”阴差检查了一下子,说道:“你可以走了。”
“就这么简单?”我瞪大了眼睛:“我……我续命成功了?”
“成功了,今天以后,还有阳寿六十年。”阴差挑起眉头看着我:“怎么着,你还嫌简单?”
“不是不是,我就是难以置信,阴间的办事效率居然这么高!”我激动的口舌打结,有些个语无伦次起来:“就是那个……我可以活下去了……”
“我们阴间跟你们阳间当然不一样。”阴差对阴间,自然是充满了自豪感:“也算让你见见世面,不然,那么多数不清的鬼,怎么管理的过来?堆积下去,将阴间给挤爆喽?”
“谢谢谢谢……”我拉过了阴差的手就摇晃了起来:“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阴差赶紧将手给抽出来了,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有点嫌弃的说道:“注意点言行举止,不要得意忘形。”
“自然自然!”我赶紧说道:“谨记您的教诲。”
“行了,我也没空招待你,留下你喝茶吃饭,话说回来,阴间的东西你也没法吃。”阴差挥了挥手,说道:“回去吧。”
难以置信,就这样就可以回去了!转过头,那个黑色的绳子还在,也就是说顺着绳子走回去就可以了。
心像是充了氢气,直接就扶摇而上青天,人都飘飘然了。
我能顺顺当当的活下去,取出了长生,跟程恪在一起……这个梦,终于实现了。
“磨蹭什么?”阴差都有点不耐烦了:“等着观摩下油锅的?”
“没有没有。”转过了身子我就要往后走,可是一侧脸,还看见了罗蔚蓝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一双眼睛盯着我,像是千言万语要说。
我叹了口气,跟阴差陪了个笑脸:“大人,我……我能不能跟那个人说句话?”
“他不是绑架过你么?你还有什么话跟他说?”阴差斜睨了我一眼:”你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
“阴差大人您还挺洋派,”我赶紧说道:“其实这里面可能有些个误会没闹清楚,这不是我也奔着一个探寻真相的心……”
“行了行了你去吧,快点儿啊,”阴差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还真相,你柯南看多了。”
天了噜,这中国的阴差,真是见多识广,能够跟国际化接轨了,实在了不起。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我奔着罗蔚蓝就过去了,轻咳了一声,说道:“那什么,上次,看见罗白了,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罗蔚蓝本来就对我有点愧疚,这么听我一说,那愧疚的神色就更深重了:“对……对不起。”
“我都明白,只是,”我抬起头望着他:“你这样不计生死,对灭门仇恨自然是对得住,可是对龚贝贝,和你们家那些家人来说,就有点对不住了。”
他咬了咬下唇:“我知道。”
那样高挑的一个人大男人,看上去,居然像是带了点孩子气的倔强:“可是,我既然这么选择了,就不会后悔。”
“你的选择,我尊重,反正事已至此,”我叹口气:“要关多久?”
罗蔚蓝一霎时眼神阴郁了一下:“不好说。”
“那就,希望你早点回来。”我转过身挥挥手:“龚贝贝还等着跟你结婚呢。”
“陆荞!”罗蔚蓝忽然在我身后喊住了我:“贝贝她……怎么样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还好么……”
“我正要回去解决呢!”我望着他,毫不留情的就把真话说出来了:“有人正在阳间冒充你,现在还在龚贝贝身边呢!要不是在这里看见你,我还以为,上次在鬼门关,你给跑回来了呢!”
“你说什么!”就那么一瞬间,罗蔚蓝光洁的额头上就爆出来了青筋来,声音像是死死的压抑着,却还是爆出了火星子来:“谁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
“不知道。”我摇了摇手:“好好劳动改造,我们等着你出去那一天,我先走了,大堆事情,等着我做。”
几乎,能听见罗蔚蓝将后槽牙给咬碎了的声音了。
“咳咳……”阴差的声音忽然从高高的红木书架后面给响了起来:“我听说,有些个违抗规矩,被拘了处罚的生魂,曾经逃出去过,但是时间太短,天亮之前,后来又知情识趣的回来了,所以看守生魂的阴差一时糊涂,根本也不知道……”
“您的意思是……”罗蔚蓝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都没发应过来,我则早听明白了,拉住了他的手,就说道:“跟我走,既然阴差大人网开一面,机会珍贵,咱们可不能错过了!”
说着,就回身奔着我身后那个黑线往回跑。
“等一下。”忽然那个阴差,再一次沉沉的开了口。
坏了……难道,是我会错意了?
战战兢兢的回过头去,阴差却侧着头,冲我笑了:“听说,办完了续命,你就要办冥婚的手续了?”
我心头一紧,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有……有什么问题吗?阴差大人?”
“恭喜你。”阴差平板板的说了这么一句。
“啊?”
“啊什么?”阴差忍不住也笑了,虽然平时是个不怒自威的样子,可是这一笑,却宛如春日枝头初绽的嫩绿枝叶,怎么看,怎么和煦,这才发现,以前没敢细细观察过,这个阴差愣一带了点人情味,居然……大眼小唇,也挺好看的。
他察觉出来我像是在发怔,正了正脸色:“赶紧走吧,早生贵子。还有你……”
他的眼光又投到了罗蔚蓝的脸上:“别等着我后悔。”
“是是是!”我跟罗蔚蓝异口同声,点头如鸡啄米,逃也似的,顺着那一条黑绳子就重新往回跑了过去。
在阴间,感觉人像是没有重量似的,跑起来了,脚底下都带风,很快,就顺着那条黑线,一路到了尽头。
这个尽头,是黑魆魆的一片,像是一个黑洞,怎么也逾越不过去。
到了这里,就有点犯难了,黑绳子既然已经没有了,还怎么回去?
罗蔚蓝盯着我的黑绳子,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续命,通牒是头发?那你等一等,到了一定的时间,地上的人,会叫你回去。”
“可是这要怎么叫?”
我还没问完,只觉得那个黑色的绳子就动了一下,像是那个黑洞洞的尽头之外,有人用力在外面拉了一下一样。
“就是这样!”罗蔚蓝也看见了,忙说道:“抓紧了!”
我回过神,死死的握住了那段绳子,果然,不过是头发拧成了的绳子,不仅像是能延伸出老远,还能穿透阴阳两界,指定“通牒”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
那么一瞬,黑色绳子的力道大了起来,我的耳边顿时风声呼啸,整个人就被抓过去了,再睁开眼睛,我正躺在了那个“并床”上面。
而天上又是漫天的繁星,孔明灯已经是飘散的早就干干净净的了。
手一凉,就被程恪的手给握住了。
他翻身起来,桃花大眼映出我来,头一次看见他这样紧张,这样……
“程恪。”
他忽然俯下身,就将我给抱紧了,声音微微的打了颤,像是高兴到连隐忍也不愿意去隐忍:“你能活下去了……你能活下去了……”
我也就伸出胳膊环住了他,也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是啊,六十年。”
他将我拥的更紧了一些,那样理智冷静的一个人,头一次,像是一个孩子一样:“真好……真好……”
当然好……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ps过,星星点点,五彩缤纷,美得不像话,多好,多好,不管有多少苦难,总算是过去了。
“大姐能活了!”祝贺立刻从旁边欢呼雀跃了起来:“ 大姐又是正常人啦!”
“卧槽,两眼一闭一睁,两腿一踹一蹬,这命就续上了?”耳钉也凑了过来:“妈个鸡,真神奇!”
“邓先生一出手,那就没有续不上的命。”姥爷一见我真的续了命,也高兴了起来:“太,太好了!”
“哎呀,好棒呀!之前还很害怕,想不到事情真的顺利进行了!”龚贝贝又是叫又是跳:“恭喜恭喜!”
我一见了龚贝贝,这才想起来了罗蔚蓝,刚要说话,忽然看见罗蔚蓝正并肩的站在了龚贝贝的旁边,微微一笑:“恭喜。”
心里蒙了圈,这个罗蔚蓝,是哪一个罗蔚蓝?
而那个罗蔚蓝还是一个挺坦然的样子,这么说……是假的!
我心立刻警惕了起来,回身正要跟程恪将这件事情给说出来的时候,忽然另一个罗蔚蓝晚了我一步,像是从天而降,一下子落在了龚贝贝身边的罗蔚蓝身上,赤红了一双眼睛,像是见到猎物的豹子一样:“你究竟是谁,居然敢冒充我……”
“蔚蓝?”刚才还兴高采烈的龚贝贝一见了这个场景,自然是花容失色:“这……怎么天上又掉下来了一个蔚蓝?这是怎么回事? 我说你们……你们……”
“卧槽!”耳钉又是个见了新闻的样子,大惊小怪的说道:“真假美猴王!”
“真假美猴王?”祝贺看着他们大家,更加是一个事不关己,嘴里甚至还给他们配上了京剧里面的铜锣伴奏:“锵锵锵锵——才!”
“你们这是干什么!”姥爷也瞪圆了眼睛:“这……这是哪里来的?”
邓先生在这个时候,还能悠闲的跟耳钉之前一样,从祭品里掰了一根香蕉,一边吃一边看热闹:“既然是真假美猴王,想必也是从石头缝里面蹦出来的。”
在不明真相群众的围观之中,一个罗蔚蓝先出手打到了一个罗蔚蓝的脸上,另一个罗蔚蓝躲闪了一下,但是这一躲闪,正让之前的罗蔚蓝打了一个空,结果不大一会两个罗蔚蓝已经滚在了一起,一道光芒闪耀了过去,不知道谁先出了手,养鬼术开始四面开花,场面算得上纷繁无比。
我赶紧翻身要过去,程恪却按住了我:“你别动,事情没完。”
我这才反应过来,今天虽然续命是成功了,但是要做的事情还有两件,一件事是冥婚,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取出长生。
我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咱们……咱们应该怎么做?”
“别怕,”程恪的定定的望着我:“有我,你不用管,我会让长生跟没从你身上停留过一样。”
“我不怕。”
终于要到了跟那个女人说再见的时候了,简直想跟她亲口说声拜拜。
但是,还是别了,这辈子,最好也不要见到她了。
“我说你们……到底谁是谁啊?”龚贝贝还在旁边急的跳脚,可惜现在这个时候,谁也分不出来来是谁对谁。
其中一个罗蔚蓝忽然就将一个罗蔚蓝推开了,自己回身,非常敏捷就跑了,而被推开的那个罗蔚蓝怎么可能善罢甘休,自然迈开了长腿,跟离弦之箭一样的追过去了。
龚贝贝见状,一跺脚,也追上去了。
罗蔚蓝,能自己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吧?
“接下来……”邓先生转瞬之间已经将香蕉给吞下肚子里面去了,盯着我,小肉眼就闪烁着说道:“人家的私事你就别管了,眼瞧着该取出长生,免得夜长梦多,要不,我来?”
“凭什么你来!”姥爷显然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久了:“这本来是我们潭深镇的东西,当然要由身为族长的我出手来取,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纰漏了!”
说着,姥爷望着我,十分郑重其事的说道:“陆荞,是不是?这种东西,应该物归原主”
要不是以前的那些个事情,我甚至会想着劝程恪将长生给交出来还给潭深镇,可是看着姥爷之前的所作所为,说是他对长生没有私心,恐怕鬼也不信。
我嘴角扯了扯,望着姥爷那双诚挚的眼睛,还是硬下了心肠,说道:“长生……既然是程恪放在了我身上的,当然是要程恪取出去了。”
“这……可是这……”姥爷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 整个人表情都有点变了,但还是勉强着望着程恪,说道:“也不是不行,不过……程恪,会交给我的吧?”
而程恪的桃花大眼,却没有看着姥爷,而是带着点凛冽,看向了大门口。
我顺着他的视线,在大门口看见了被宋之远搀扶着的菖蒲。
她一张绝美的脸看上去愈发的苍白了,大概因为失去了蜕皮之后,宋之远照顾的不到位,她的情况,看上去非常的糟糕。
“程恪将这个东西保存这么久,本来也是为了我,”她轻启朱唇,美目望向了程恪:“他也答应过,长生取出来,是要还给我的,所以……”
程恪是答应过,我知道。
“还给你?”忽然一个清雅的声音也带着几分讥诮响了起来:“菖蒲,这话说的,好像你才是长生的主人一样。”
我的眼睛越过了菖蒲的肩膀,看见了每次都懒洋洋斜倚在哪里的魏浅承。
寒夜之中,他那绝美的面容也好看的妖艳,红唇一勾露出一个妖艳的笑容来:“长生,不是从我这里拿走的么?如果你讨回去应该应份,那我讨回去,更是应该应份了。”
我就知道,时间事情,没那么容易完。
不过,我的命也续上了,取出长生,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关系,长生以后的下落跟我是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对长生再有兴趣,可是眼前……确实为难。
总不能拿出了长生之后,跟抛绣球似的往他们之中一丢,让他们自己抢吧?
我望向了程恪,他的面容还是沉静如水。
现在,他心里,是怎么打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