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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才女心下着急,唤了声“洛姑娘”,刚开口,就被画才女伸手轻拽,连连冲她摇头,再回眸时,目光与棋才女相接,棋才女同样与她摇头,示意她不要插嘴。
琴才女瞧在眼里,心下又哪里不会明白的,看起来是洛俪在刁难窦华浓,要实则这件事对她们四个人来说只有利益坏处,一旦窦华浓以窦家名义签下保证书,她们四人的身份就坐更稳更实。
这一次江南之行,真正获益的是她们四人。
早前,如果比试失败,幸许性命堪忧。
可现下,她们都是朝臣之女,窦家就算再不满,也要留她们一条性命,恐被清流派、保皇派弹劾攻击,就必须认下她们的身份。那户籍名帖上所写的四人,除了翰林院陪读学士外,另三人都是窦氏派的重臣,这个哑巴亏,窦家不吞也得吞下。
琴才女起身,微微福了一下,“窦姑娘,我们什么身份你可知道,难道我们真的要服输?我们的父亲今年被人逼到何种地步,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局。再说我们四姐妹的才华,窦姑娘可是瞧见的。”
书才女也明白了关键,跟着附和道:“琴姐姐说得对,窦姑娘,我们是无所谓,只是替窦国舅觉得委屈,我们虽是女子,也能尽一份微薄之力。”
画才女说得更直白,“若是窦姑娘现在觉得我们会输,就不用签那劳什子的什么保证书,明儿拾掇一下回皇城。”
她这一句话,立时挑起了窦华浓的怒火,她来江南就是为了扳回一局,否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人家大赛进行一半的时候来,就是为了搅局,为了羞辱江南贵女的,只是这洛俪杀出来后,搅了她们一盘好棋,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行。
棋才女不紧不慢,“我们原是皇城贵女,可有人不信,窦姑娘若是不签,岂不是承认我们身份有问题?若是窦姑娘自认代表不了窦家,不签也罢,大不了,我们不比就是,就当是此行我们愿赌服输。”
窦华浓被撩拨得怒火直往上冒,扯着嗓子道:“签就签!赶紧写了保证书,我签就是。”
父亲和三哥都给了她们一个体面身份,她认了又何妨。
如果父亲不认,怎么会帮她们弄来户籍名帖。
窦华浓越想越觉得,她完全可以代表窦家。
唐大满递过两份保证书,窦华浓往上面一瞧,内容很是干练,还写了四女的名讳出身,系何之女人,甚至上头还绘了四女的头像。
她拿起笔,刷刷签上自己的大名。
立时有人将两份保证书交由其他人看过,署上中人的名讳,盖上了蘅芜女学的印章与官府印章。
窦华浓身后的一个瓜子脸丫头蹙着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对,可一直又想不明白,她俯下身子,低声道:“姑娘,你有没有觉得这件事透出一份古怪?”
窦华浓反问道:“有什么古怪的?”压低嗓门,“父亲给了她们四人尊贵的身份,想来是肯定她们能打败江南贵女,只要打败了洛子的孙女,就是打了清流的脸面,看洛家的弟子还如何在我们窦氏面前装清高有才。”
丫头甲还是觉得怪。
洛俪为什么要怀疑她们的身份?
她问侍女乙,“姑娘都不知道家里预备了户籍名帖,你是如何知道的?”
侍女乙错愕道:“不是上次大赛后得胜,你多喝了几杯,酒后告诉我的。你说是我们离开皇城时,三爷交给你的,还说没人识破就好,一旦被人识破就拿出来应急。”
侍女甲道:“我怎么没印象?”一点印象都没有,离开皇城就交给她们的,她怎么不知道,今天告诉窦华浓有这东西的可是侍女乙。
侍女乙心下苦笑,讥讽道:“你可真得三爷信任,这么大的事,三爷不告诉姑娘,反倒告诉了你。”
她压根就不知道此事。
窦华浓回过头来,眸光犀厉,“今儿要比试,回头我再收拾你,你现在可真听我三哥的话啊?”
最后这一句,分明是生气了。
三爷凭什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侍女甲,说他们没什么关系,窦华浓不信。
侍女乙觉得姐妹一场,侍女甲防着自己就是不该。
侍女甲只觉得这里头有古怪,她说出来的东西,为什么她不知道,可侍女乙的样子根本不像说谎,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什么内情?
窦华浓道:“洛三娘,现在该比试才艺了吧。”
洛俪扫了一眼,“比四样?万一两胜两负,究竟谁哪一方胜了?”
窦华浓乐,哈哈大笑,“好大的口气,你这是已经认定能与皇城贵女抗衡了?”
洛俪道:“要不减成三项,要不加作五项,你看着吧。再说了,她们四个人比完一项就休息,而我才一个人,怎么说都有点以多欺少的嫌疑。”她微抬下颌。
四女互望一眼。
洛俪道:“虽然这是女子之间的才艺大赛,世间也不乏女君子。”她提高了嗓门,“英雄不问出处。”
她们以前是什么身份,她不计较了。
这一句话,是特意说给四才女的。
洛俪又道:“但是也要显得公平些嘛?”
书才女道:“窦姑娘,你是我们皇城才女的领头人,你做决定,但是我们皇城贵女也不屑以多欺少。”
琴才女这会子有了身份,似乎有了底声,“对,我们不以多欺少。”内心自卑,但多是因为身世带来的,现在不一样了,她觉得自己没必要欺负给了她们利益的“恩人”,否则这就是忘恩负义,就算是比试,那也得光明正大。
画才女更是深以为然。
窦华浓问棋才女,“棋儿,你觉得呢?”
棋儿,她是这样称呼的。
棋才女道:“为避免被人说我们以多欺少,不如就说洛姑娘说说条件吧,只要合理,我们四个定不会拒绝。”
窦华浓觉得有理,微微颔首,“洛三娘,你就说说规矩罢。”
洛俪道:“我也不欺你们,恐四样里出现两胜两负的局面,不如就再添加一项,窦姑娘,你是不领头人吗?你带来的才女才艺不俗,要不你也我比一样,我看……就比茶艺如何?”
窦华浓能有甚才华,前世搏来的皇城才女之名,也是找窦家门客代笔写的诗词歌赋,除了代笔作假之外,窦华浓自恃茶艺最好,所以洛俪提出加试一项茶艺,就是为了让窦华浓答应。
她洛俪前世那绝顶的茶艺还没展露过,生怕出现万一,现下她露上一手又如何,对她未曾全部展露的茶艺,她还是有七分把握。
侍女甲道:“姑娘,奴婢听闻洛三娘的茶艺过人,她在女学的诸多课目成绩里,除了女红、厨艺是上,其余各门,门门都是上上成绩。”
侍女乙瞥了一眼,“姑娘的茶艺得名家指点,岂能输人。”
窦华浓道:“她的成绩未必属实,蘅芜女学知她是洛子的孙女,许是看着洛子的面子,明明是中,也给一个上评,分明是中上再给一个上上。”
就像她在牡丹女学,她便看到过,有的贵女琴棋书画明明比也还好,最后考试之时得的就是上,而她却是上上。牡丹女学的考评先生不敢开罪窦家。此理同然,到了江南的蘅芜女学,定也是差不多的。
窦华浓道:“好!本姑娘就与你斗茶艺。看在我们五个人与你一个人比试的份上,我们也谦让一点,让你先说条件。”
洛俪道:“比琴技,既然我们都是贵女,就不要玩那些低级的、无趣的,要比我们就比世间最难的琴曲。世间最长最难的琴曲,莫过于《沉浮》与《情劫》,而洛三娘以为,有人擅长《阳春白雪》有人擅长《高山流水》,不如琴技一项上,就弹同一支曲子,只有弹相同的曲子,才分得出谁高谁低。”
琴才女面露错愕,《沉浮》、《情劫》她知道这两支,可那琴谱极长,光是背琴谱没有一年两年根本就记不住,而要弹熟,更需要花费时间下苦功练习。
洛俪继续道:“比棋艺,不如以三局两胜定胜负,若只一局,胜负在五子以内,说明二人的技艺相等。”
棋才女朗声道:“我同意!”
这些日子,她下过无数次的棋,江南贵女里除了郑小妹与另一个姑苏来的姑娘还能看,其他的人简直不堪一击。
洛俪又道:“比书法,用一样的字体写一样的内容,字数不能少于三百字,字太少,看不出真实的水平,至于是一篇文章还是词赋,到时候书才女写出三个题目,而我也写三个题目,记住了这文章词赋必须在三百字以上的内容,字少了可不成,而最好选用耳熟能详的名曲名赋。我们摇骰子,谁的点数大,谁就抽签,抽到什么题目,另一方无条件采纳照写。一样的字体、一样的内容,唯有如此才分得出伯仲,也最是公允。”
书才女听洛俪一说,跃跃欲试,心潮澎湃,若是她能胜洛俪,就打败了洛子的孙女,现下她是贵女,那定会名扬天下。
洛俪又道:“比绘画丹青,同书法。我与画才女,各写三个题目,但得精确到何物,不能写‘花’,而要具体到什么花,如牡丹、蔷薇、芙蓉,也不能写‘鸟’而要写喜鹊、麻雀,虽不能细化,若不能细化题目,可将对方的签排除在外,视作废签。”
画才女觉得这个好玩,她虽然当成扬州瘦马培养,与琴才女一般,骨子里都有一股子傲气,自以为除了出身,不比别人差,现在出身有了,自然就有一股傲气在胸。“我同意!”难掩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