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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有所梦
翳婵自然不知道自己梦中之人,正满心的念着他的少女不可自拔,若是知晓了,依照着她的性子,恨不得当下就把穆云杳找人喜欢的面皮扒了做球踢。
她此刻正看着满面通红的邢墨琂,心中得意极了。
人人都长了一双眼睛,一个心肝儿的,邢墨琂经历了这些天,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她又何尝没有防备着邢墨琂?
不打无准备的仗,皇上啊皇上,错就错在太不将女人放在心上,总认为自己能把控着后宫的一切,只把那眼光往宫墙外面放。
她这两日看着邢墨琂已经开始注意她递过去的食物和水,虽然没有明说出来,但往往找了借口推据过去,或者直接转移了话头略过不提。
若是往日,她总要顾忌着些皇上的看法,不能做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傻事。
可今日,她明确得到了消息,知晓了邢墨琂竟然在文景上折子之后,依然没有一点儿立她为后的意思,那一腔怒火熊熊烧着,她就再也忍不下去。
先前邢墨琂不在的时候,她不止将屋里可以饮用的瓶瓶罐罐里都加入了加大计量的两种混合药水,就连烧着的蜡烛的烛心,邢墨琂办公用的墨水,浇花的水里都有,甚至连他们二人睡觉的床铺和枕头等一应用具,她也尽数泡过药水了。
这药水只对男人起作用,她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左右邢墨琂已经开始怀疑她了,不论如何,过不了两日估计就要将她送回婵宫去,那时候,更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怀上子嗣。
倒不如趁着走之前还有机会,舍出去搏上一回,兴许还能一举得子。
何况她虽然不会配这药方,闻一闻,探一探,小时候的知识也不是白学的,对于药效,还能有几分把握。
这两味药纵然是一块儿混着用了,又加大了剂量,左右也不过就是叫人受不住昏过去,身体虚了些,危急不到生命。
且纵然让邢墨琂难受几日又如何,左右是邢墨琂不义在先,若不是邢墨琂一直拖拖拖着不立她为后,她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完全是邢墨琂在自讨苦吃!
翳婵这样想着,看着邢墨琂脱下衣服的动作,心中更是畅快了。
两种药水混合而用,剂量增加,邢墨琂已经是意乱情迷的时候,自然看不明白翳婵脸上讽刺得意的表情。
他只模模糊糊的捕捉到了那一点笑意,视线中的人影也越发清晰,变着变着,竟然就化成了新婚时楚云杳的样子。
明眸善睐,娇羞的藏于红艳艳的盖头下面,朱唇轻启,就是一阵香气。
邢墨琂贪婪的往上凑着闻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个用力将眼前的人打横抱着拥进怀里,就和成亲时一样。
眼前的人显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条,“啊”的一声短暂的惊叫,随即一双柔夷娇羞的捂住了双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四处乱转着,迷失的小鹿一样。
邢墨琂不知这景象是真的,还是自己迷迷糊糊虚幻出来的,他只是着迷却用力的将那双手拿下来,用手里的丝带牢牢的绑住,不假思索的压了上去。
锦被翻飞,一夜春浪。
最后昏迷之前,翳婵只迷迷糊糊的有一个念头,损敌一千,终究还是自损了八百。
邢墨琂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夜色都要静悄悄的退了去,露出一片鱼肚白来,他才累极了闭上了眼睛。
常人累极了,睡熟了,往往是一夜无梦,直到大天亮。
不知是因为翳婵混了药水加大剂量的缘故,还是什么其他的,邢墨琂这觉睡得却是不踏实。
闭上眼睛的瞬间,眼前突兀的显现出一片深沉的黑幕来。
四处打眼望过去,漫无边际的不知要延伸到哪里。
没有一处是鲜亮的,甚至连不吉利的白色都不见了,只有浓重的黑,浓重的要将人淹死的,致命的黑色。
他恐惧着,嚎叫着,四处奔跑躲避着,想要将那黑色远远的甩在身后,不要将他也吞了去。
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
他奋力的跑着,跑着,许久,许久……
终于累的跌坐在地上,身处之处依旧是无边的黑暗,好无变化,也无起伏。
是命!这是命!
不知道那个角落显出嘲笑声来,随后,一石激起千层浪。
“是命!这是命!”
同样的声音此起彼伏,绵延不绝,像是一人一口的吐沫,生生的要将人淹死过去。
邢墨琂双手颤抖着指着这四周的黑暗,嘴里只不断的重复着一句话,“朕是皇上!朕是皇上!朕是皇上!”
终于,在那嘲笑的令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想要作呕的声音不断靠近的时候,一个方向终于露出一束光亮来。
像是一把刀,将无边的黑暗拦腰砍断,泾渭分明。
邢墨琂不顾一切的向着那光亮奔跑过去,用力的挥舞着双臂,口中肯定的喊道,“这才是命!朕是皇上!”
那些声音似乎被这光亮恐吓着,突然就沉寂下去,没再有一点儿声响。
邢墨琂心中陡然松了一口气,脚下却并不敢慢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只要向着那光亮,向着那光亮冲过去,朕就能冲出去了,不论是可恶的梦还是鬼打墙,朕就能冲出去了!朕是皇上!
邢墨琂用力的伸出了胳膊,向着那近在咫尺的光亮扑过去。
是什么东西?!
入手一片滑腻腻的质感,像是丝绸一般,又似乎带着一股水汽的冰冷,冻得邢墨琂甩手就要将那滑腻丢了去,谁知却无论如何也甩不掉!
像是鬼魅一样,如影随形。
邢墨琂就要疯狂的时候,那滑腻的主体慢慢的显露出来,邢墨琂看着那熟悉脸,吓得往后一退,这次,轻而易举的就脱离了那个主体。
“皇……皇弟……”他怔怔的唤了句,不可置信的看过去。
这一片黑暗的尽头,为何确实邢墨珩?!
一身黑袍的邢墨珩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像是两个铜铃,大的吓人!
一见到邢墨珩,邢墨琂心中却是不那么害怕了。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跟邢墨珩在一起,他总要更顾忌自己的状态些,因而纵然心中还是坠坠的,但白了几分的面上却还可算作镇定,“皇弟,你为何会在这里?”
那站在一片光芒中,越发显得黑漆漆的邢墨琂却突然笑起来,他渐渐的举起一对抹黑的袖子来。
邢墨琂看着那随着他动作同样翻飞的衣袖,心中却蓦然震惊起来,竟然是婵妃午后绣的那一套!
那只栩栩如生威震四方的老虎他记得!为何竟然出现在这里?!
邢墨琂不敢置信的往后退了两步,邢墨珩的一双手却已经抬起来,衣袖带着上面的老虎落下去,露出一对牌来,那手的主人,张着口幽幽道,“是命!这是命!”
说必,他手中那一对牌子越发清晰,邢墨琂明明白白的看着那两块牌子上的字,分明是能调动南城北城几十万大兵的虎符,一块儿在邢墨珩手里,一块儿在穆峰手里。
还没来的急将口中那一声“大逆不道”喊出来,那两块儿虎符就陡然化成了一支利剑,直指他眉心,没有半分躲避的机会。
邢墨琂瞪大眼睛,口中喃喃着。
“朕是皇上!”他大喊一声,突兀的睁开眼来,窗外已经是茫茫的一片灰色,黑白交际之间。
“皇上?”李忠听见他的声音,赶紧凑过来,“皇上可是不舒坦,要不奴才去太医院唤人来瞧瞧?”
李忠偷眼打量着邢墨琂,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显然是被梦魇住了。
别人不知道,他这些日子破例守夜,却是最清楚不过的,皇上这几日总是做梦,也不时有说梦话的时候,却从未像今日这样,喊叫着从梦中惊醒过来。
多梦,由其是多噩梦,可不是什么好征兆!
瘫软在床上的邢墨琂根本没有力气也无心应答,挥挥手让李忠离开,自己一个人盯着头顶的帐子发呆。
身侧的翳婵还在睡着,显然昨日也是累极了,呼吸都有些粗重,脸上是薄汗,面上还是红红的样子。
方才梦里为何会有翳婵那衣裳?翳婵和邢墨珩可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人。
许是因为白日里恰巧看到了,又印象深刻,所以才会梦有所见吧。
邢墨琂被心悸搅动着,根本无暇顾及这样的小事儿,梦中的征兆太过吓人了。
然而事实却就是如此残酷!
若是那一日,邢墨珩这个镇南王,真的和镇北将军府沆瀣一气,联合到一起,凭借着两块儿虎符,一个挥剑南下,一个直刀北上,那他这手无寸铁的皇上,怕也是当不成了!
是命!这就是命!
梦中那带着嘲笑的声音,又蛇一样的卷上他的耳廓,清晰的在耳畔回荡,振聋发聩。
命么?朕不信!朕是皇上,朕的所思所想,才是命!是天命!
邢墨琂手中太过用力,浸过药水的床铺被他捏的破烂不堪。
若真的是命,他一个皇上还不能改命不成!
邢墨琂细细的思索起来,不论如何,一定要将镇南王府和镇北将军府的联合,扼杀在摇篮里。
他让这可能的结合,变成一个毫无生气和活路的死婴,再没有壮大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