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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舒夏的电话打过来,我用含糊的声音告诉她我喝醉了,就在罗素家睡。舒夏依旧没有发现我的异样,用无奈的语气抱怨我去劝别人却把自己灌醉了,让我晚上好好休息,她明天一早就要回武隆。
我仔细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也许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我很想告诉她不要挂掉电话,让我多听听她的声音,因为这是我最后可以感受到的爱情,可舒夏很快说了声晚安就挂断了,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我再一次不争气地流下眼泪。
我的爱情,在这一刻,彻底被我杀死了。
这个晚上是我唯一一次在酒醉后失眠,我的心里充满了不甘,我就像是一条陷入困境的狼,无处申诉,只能自己默默地舔舐伤口。
除了痛苦,我用剩下的时间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详细规划,再一次站在生活的岔路口上,我决定用最不负责任地方式来选择。
闭上眼睛,我第一个想到的城市是成都,没有理由。我告诉自己,好吧,那就这样决定了。
天亮后,我在罗素的柜子里找出自己的洗漱用品,收拾完后看罗素还在睡,便没有叫醒他,一个人出门,简单地吃了碗小面,慢悠悠走到地铁站,坐地铁回家。
等我回来,舒夏已经离开,彭宇也去上班了,看着房间里被舒夏收拾地整整齐齐的,我一阵心酸。我想她是真的已经把这里当家了,虽然这个房子是租的,虽然这里比不上她那座复式花园洋房,可住在这里的她是快乐的,我感觉得到。
我躺到床上,感受着舒夏残留的气息,许久不愿起床。
离开的时间终究要到来,我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给我带来爱情的房间,毅然转身离开。
在出租车上订好前往成都的动车票,等我到龙头寺后,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因为工作要离开重庆一段时间,让他不要担心。
换好票坐上动车,在动车发动的时候,我再一次掏出手机,给舒夏发去一条只有五个字的信息,然后拔出电话卡,将它扔到了旁边的垃圾篓里。
我与过去完全割裂了!
动车飞快地向前行驶,重庆在我的身后越来越远,直到浓缩成一个看不清楚的点,直到彻底消失在阻挡视线的大山另一侧。
除了痛苦,我没有带走这座城市留给我的任何东西。
我并不担心咖啡厅,彭宇已经被我刻意培养了那么久,足以担当起店长的职责,而阳台音乐秀那边,没有我,舒夏可以轻易地找到一个代替我的人。
我在昨天夜里已经通过转账还掉了欠着德子的剩余贷款,如今我身边的吉他已经完全属于我,我走的很干净,没有亏欠任何人,除了她……
两个多小时后,我站在了成都的土地上,走出火车站,我陷入迷茫,说走就走的旅行最不靠谱的地方就是没有目的性,何况我还不是旅行。
背着吉他,提着行李箱,我打开手机想要通过软件找一家酒店住下,却忘了拔掉电话卡后手机根本没有网络。无奈地坐上一班正在等待的公交车,我决定待会儿在路上随便看到一家酒店就先住下。
对于成都这座城市,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三年前,那会儿我还没有跟韩溪在一起,刚毕业的我和罗素充满迷茫,那段时间白天我去找工作,罗素去找他老爹要钱创业,晚上我们就会聚在酒吧里一边谈理想一边感叹现实的不如人意。有一次陈暮喝了酒告诉我们成都有一家很不错的小酒吧,我们俩当即拍板要去,于是那个晚上,喝多了的三个人临时头脑发热坐上了前往成都的动车,只为了去一个还不错的酒吧喝酒……
所以,我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是带着酒味儿的。
坐在靠窗的位置,我一路看着窗外的景色,同为西南地区的重要城市,成都给我的感觉与重庆有很大的不同。这里地势平坦,没有高低错落的大楼与道路,没有矗立在城市中央的小山,没有曲折蜿蜒的复杂交通,相比起来,成都更像是一座北方城市。
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崭新的,可我却并没有生出一丝好奇心。我只想快些找到住的地方,好好睡一个饱觉,为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攒足力气。
在一个叫花牌坊街的公交站下车,我走进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快捷酒店,订好房间后直接进房睡了过去。昨夜的失眠让我感觉无比疲劳,脑袋刚挨到枕头,我就闭上了眼睛。
睡梦之中,我又一次变成了一只鸟,俯瞰着身下那座已经远离我的城市,只是不知为何我的脚上绑了一条长长的线,线的另一端连接在城市之中,我看不清被谁掌控。我努力想要挣脱,奋力挣扎,终于,我挣断了这条像风筝一样束缚我的线,可我却并未获得自由,而是因此失去了飞行的能力,一头坠向地面。
猛然惊醒过来,我一脸惊悸得四处张望,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是做梦,可梦中的坠落感是如此的真实,我几乎就要看到自己摔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样子!
擦掉头上的冷汗,我长长吁了口气,再次躺倒,却已经没了睡意,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是傍晚时分,肚子的抗议声让我想起今天一整天只吃了一碗小面,于是我拿上钱包出了门,准备去外面解决掉晚饭,顺便办一张新的电话卡。
很快把这两件事情解决,无所事事的我又不想马上回酒店,于是就在附近转悠起来。手机终于连上网,我打开地图定位,这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成都金牛区。
逛累了我想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曾经和陈暮罗素去过的那家小酒吧,那里或许是我在这个城市唯一有回忆的地方,尽管我根本记不清它的具体位置。
回想了许久才记起那家酒吧的名字,我又一次借助手机导航的便利,发现那里离我有些远,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不过我现在别的不多,就是不缺时间,便查好路线乘坐公交车往玉林路赶去。
快到九点钟的时候我才到达目的地,循着模糊的记忆我走错几次路,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找对地方。
这家酒吧很小,位置也不算太好,但当初能让远在重庆的我们都得知,它应该还是有些名气的。可进门之后我发现整个酒吧只有几个人,与我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同,昏暗的灯光下,酒吧里的服务生面无表情得在柜台后面闲聊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台上唱着崔健的歌。
我并不在意环境热闹与否,于是随意挑了个地方坐下,招呼来服务生点了几瓶啤酒,安静地听着歌,想象着第一次来这里时的情景。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独特,并不算特别浑厚,可唱崔健的歌却有一番别样的味道。听他唱完一首《花房姑娘》,我忍不住鼓起掌来,男人对我遥遥点头示意,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两瓶酒走了过来。
“哥们,从没见过你啊,第一次来?”坐在我对面,男人把酒放下,自顾自倒了一杯跟我示意一下仰头喝掉。
“第二次,不过第一次来是三年前了。怎么,来这里的每个客人你都能记得住?”我跟着喝了酒,奇怪道。
男人苦笑一声:“如果是以前,我肯定不敢说这种大话,现在我还真能记得住来这里的几乎每一个客人,都是老顾客在照顾生意,人越来越少了。”
看到他无奈的样子,我猜到了他的身份,问道:“我记得以前这家酒吧营业状况应该很好的,当初我可是在重庆听说这里专门过来玩的,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
“竞争太激烈了,这两年这条路上酒吧开了一家又一家,恶意竞争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我这家酒吧主打的是民谣,可赵雷的一首《成都》让这条街上的小酒馆酒吧彻底火了,我也算是栽的冤枉,好好的一家酒吧让一首歌给毁了。”
听到他的话,我有些忍俊不禁,赵雷的《成都》我听过,里面确实提到了玉林路的小酒馆,可如果说这家酒吧真的因为一首歌经营状况差成这样,实在太牵强。我想这里面肯定有其他原因,别的不说,三年了这里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变化,要知道现在的酒吧早就跟三年前不同了,失去了新鲜感,一家小酒吧只靠所谓的情怀能支撑多久?
可我跟老板并不熟,所以没有多问,而是转移了话题,跟他聊起了音乐。
聊天中我得知老板姓詹,便随口叫他詹哥,他很健谈,两瓶酒的功夫便把我引为知己,生拉硬拽让我上台表演一首,我却之不恭,加上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喜欢用歌来发泄,于是半推半就答应下来,走到台上抱起了吉他。
想了许久,我想不到该唱什么歌,以前我总是为别人唱歌,和韩溪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都会问她想听什么歌,后来我为舒夏唱歌,也为尧瑶唱过歌,就是很少为自己唱歌,我决定为自己唱一次,于是我有了答案。
“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该舍的舍不得,只顾着跟往事瞎扯,等你发现时间是贼了,它早已偷光你的选择,爱恋不过是一场高烧,思念是紧跟着的好不了的咳。是不能原谅却无法阻挡,恨意在夜里翻墙,是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谁在你心里放冷枪,旧爱的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然后好几年都闻不得,问不得女人香。往事并不如烟,是的,在爱里念旧也不算美德,可惜恋爱不像写歌,再认真也成不了风格,我问你见过思念放过谁呢,不管你是累犯或是从无前科,我认识的只有那合久的分了,没见过分久的合。岁月你别催,该来的我不推,该还的还该给的我给,岁月你别催走远的我不追,我不过是想弄清原委,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呢?她的爱在心里埋葬了抹平了几年了仍有余威!是不能原谅却无法阻挡,爱意在夜里翻墙,是空空荡荡却嗡嗡作响,谁在你心里放冷枪旧,爱的誓言像极了一个巴掌,每当你记起一句就挨一个耳光,然后好几年都闻不得问不得女人香,想得却不可得,你奈人生何,想得却不可得,情爱里无智者。”
我的爱情被李宗盛这首《给自己的歌》剖析的现实而残忍,我曾经被旧爱的誓言扇过巴掌,也曾在爱情里无耻地念旧,想得到的总是不可得,该舍去的却又舍不得。情爱里无智者,而我,或许是所有人里最弱智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