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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德胜这次来除了炫耀,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把我哥气死,为他哥报仇。
当初,他哥张德全也是因为生意场上争斗,被我给气死的。
那时候,张德全的三个亿打了水漂,现在,他让我哥的二十亿打了水漂。
他哥受不了打击,一口血喷出来死了,我哥不被气死,这老小子心有不甘。
所以,他火上浇油,连讥讽带挖苦,还有嘲笑,就是在用刀子戳我哥的心。
可我哥知道他的奸计,就是不生气,至少当着他的面,不会暴跳如雷。
“张董,我绝不会跟你合作的!不仅仅我,我弟杨初九也不会跟你合作!
我知道这项工厂出现问题是你搞的,偷换了我的钢筋,还在我们的工程里按下了商业间谍……不过你别嚣张,就算我没有能力,初九也不会让你好过!”
张德胜哈哈一阵大笑:“哈哈哈……杨初八,你们哥俩根本就没被我放在眼里。两个小屁孩子跟我斗,你们的道行还不够,回去修炼几年吧。
这一次你们杨家彻底完了,被打回原形,至少三五年之内无法恢复元气,Y市的天下以后只能是我的,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江百岸抬手一指:“你……下流龌龊!白披一张人皮!当初你哥张德全是咎由自取,而我们是遭你陷害,你胜之不武!”
张德胜脖子一扬:“证据,证据呢?没有证据不要血盆喷人!我是善良的生意人,不是流氓混混,犯法的事儿不会做。
建筑队是你们聘请的,建筑材料是你们购买的,也是杨初八签了字的。
这怪不着建筑队,建筑队只管施工,用什么材料他们不能承担责任,所以,就是你杨初八在搞鬼,想偷工减料。
你们销售的期房,一定收了业主不少钱,还有绿化带也正在建设,年底准备交工。
可工期没有了,永远没有了,还完业主的钱,还完建筑材料的钱,给工人发完工资,估计你们杨家就彻底空了。
没有我,你们只能一败涂地,当然,杨初九的资金雄厚,你们欠不下外债,可以后想翻身,势必登天还难!
初八兄弟,我在家里等着,啥时候需要老哥帮助,我义不容辞,这项工程早晚落在我的手里!”
说完,张德胜拂袖而去,潇洒地离开,头也没回。
他的脚步很轻快,仍旧是得瑟,简直得意忘形,文明棍抗肩膀上,都要捅上天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哥再也按耐不住,嘴巴一张,噗嗤!一口鲜血狂吐而出,大叫一声向后晕倒。
江百岸吓坏了,赶紧上去搀扶他:“初八!你咋了啊?”
躲在另个房间的几位经理也吓坏了,同样扑向了我哥:“董事长!董事长!!”
江百岸大叫:“快!送医院,马上送他到医院,给初九打电话,快呀!!”
江百岸再次慌了手脚,一个电话打进了仙台山。
我风风火火拉着香菱赶到医院,听江百岸将所有的事情诉说一遍,同样一口鲜血喷出,晕死了过去。
不是心疼那二十亿,是心疼我哥。
哥呀,你咋恁糊涂!听人劝吃饱饭,弟弟的话你咋就不听啊?
你可千万不要有事,要不然就是摘了咱爹娘的心肝肺啊?嫂子咋办?我咋办?
在香菱跟江百岸的呼唤下,我悠悠转醒。
香菱抱上我哭了:“初九,咱哥不行了,你可要撑住,撑住啊!你没了,咱家的天就真的塌了!”
江百岸跟几个经理也说:“是啊初九,现在公司只能靠你力挽狂澜,你一定要坚持,坚持啊……。”
我抬手擦掉了嘴巴上的血,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悲愤。这笔账,老子给张德胜记下了,早晚让他双倍奉还!
刚刚站起来,就瞅到走廊里有人喊:“初八!初八,俺的亲啊……你咋了?这是咋了?”
那是嫂子李燕的身影,嫂子得到了哥哥住院的消息,风风火火赶来了。
这时候的李燕,肚子里已经怀了我哥的孩子,两个半月了。她跟我哥哥结婚那么久,终于有了爱情的结晶。
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哥哥的命已经跟李燕的命连在一起了。
嫂子发疯发狂,要闯进急诊室,香菱跟江百岸一边一个拉了她的手臂。
李燕泪流满面,嚎叫着,哭喊着:“初九,你哥到底咋了,咋了啊?”
我说:“哥……吐血了。”
“医生,医生呢?”
这时候的医生正在急诊室里抢救,救护室的门终于打开,医生身穿白大褂走了出来,问:“谁是病人家属?”
我跟李燕香菱赶紧扑过去:“我们是,我哥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快不行了,苦胆破了,肝脏也破裂了,还有肺部极度肿胀,他的心脏也不好,随时会过去。有啥话……赶紧说吧。”
“那现在他怎么样?”嫂子李燕问。
医生说:“回光返照,见他最后一面,还能说几句话,赶紧……准备后事吧。”
李燕跟香菱哇地一声扑进急救室,一下子抱上了我哥,又哭又叫。
“老公!你不能死啊。”
“哥……。”
我义愤填膺,一下子揪上了医生的脖领子,眼睛瞪得溜溜圆,怒道:“你放屁!我哥上午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一定没有给他好好治,少废话!需要花多少钱?信不信老子用钱把你砸晕……王八蛋!你出来干嘛?赶紧救我哥!救我哥啊!!”
医生说:“杨先生,您别激动,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可不是钱的问题,真的不是……。”
这么说哥哥真的要死了?昨晚上的那个梦是真的?
我丢开医生,同样扑进了急诊室。
哥哥就那么躺在急救台上,嘴巴上的鲜血还没有擦干净。
他的呼气真的很急促,胸口在剧烈起伏,翻着白眼球,正在苦苦支撑。
我知道哥哥是累得,那么大的工程交给他一个人,他熬干了心血,累垮了身板,绞尽了脑汁。
本来就有病,小心谨慎,百密一疏,还是中了人家的圈套。再也无法坚持,精神被击垮了。
他不想走,心有不甘,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要留给我最后的遗言。
我上去抓住了他的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哗哗向下流淌:“哥,你想说啥?弟弟在,在呢……哥!”
哥努力张张嘴,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断断续续:“初九……哥……要走了……帮我照顾你嫂子……还有她肚子里的……娃。
照顾咱爹娘……挽回工程的……损失,跟张德胜……不要硬碰硬,否则你会吃亏。
我好后悔,好后悔啊……没听你的……话。”
就这么几句,跟我昨晚在梦里听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说完,他的眼睛就合上,再也懒得睁开。
我的嗓子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根本发不出声,嘴巴张半天才嚎出一声:“哥——!”紧紧将他抱在了怀里。
嫂子李燕向后一倒,同样晕死了过去。
恍惚中,我看到哥哥向我走来,他的笑容还是那么和蔼可亲,身上的土布衣裳很干净,补丁也打得很精巧。
他牵着我的手,将我背起来踏上山坡,走上山道,山道上开满了各种鲜花,秋天的天气很凉爽,一路上都是成熟的酸枣。
雾蒙蒙的天气细雨纷纷,趴在哥哥的后背上啥也不用怕。
我说:“哥,我想吃酸枣。”
哥就放下我,踮着脚爬上枣树,轻轻一摇,呼呼啦啦的枣子就应声而落。
他在上面晃,我在下面吃,不一会儿就填饱了肚子。
哥从树上爬下来,问:“初九,甜不甜?”
我说:“甜。”
“饱了没?”
“饱了。”
他说:“时间不早了,上学要迟到了。”瞬间将我背上后背,撒开脚奔跑,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也不停止。
忽然,脚下一滑,哥哥摔倒了,我也身不由己,一下子从他后背上出溜下来,咝咝啦啦向着一侧的山坡滑下去。
哥哥顾不得疼痛,过来就拉我,嘴巴里喊着:“初九!别怕,别怕,哥在呢……。”
好在哥哥过来得及时,瞬间抓了我的手腕子,兄弟两个就吊在了半空中。
下面的悬崖很深很深,一眼看不到底。我吓得哇哇啼哭,哥哥的脸上血糊糊的,仍旧死死扯着我的手:“初九,抓紧哥,抓紧!千万别松手!!”
哥哥咬着牙,奋力将我向上拉,好不容易上去,扑在了哥哥的怀里。
那一刻,我哭得稀里哗啦,兄弟两个像今天一样,紧紧抱着。
这是六岁那年的一幕,也是我上小学那年最凶险的一幕,是哥哥从死神的手里把我拽了回来。
那次没有他,我就死定了。
再后来的九年,一直是他送我上学,春夏秋冬风雨无阻。
直到我上高中以后,他才不送了。
他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初九,你真棒,又考全县第三名,哥以你为荣……。”
“初九,我要跟翠花成亲了,以后她就是你嫂子了,祝福哥吧……。”
“初九,你入学通知书嘞……啥?没考上?不可能!是不是骗哥?”
我还看到他翻我的书包,寻找那个大学入取通知书,可通知书已经被我撕扯了,为了省下钱,给他和翠花办喜事。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眼前,熟悉的声音一直在耳朵边跟脑海里回荡,而眼前的哥哥却变成了一具尸体。
恍惚中,我又瞅到爹娘来了,孟哥来了,孙桂兰来了,大东二东来了,瓜妹子陶寡妇来了,小赵跟小李两位经理来了,小宁也从罐头厂风风火火赶了过来。
瞬间,急救室里哭声一片。
爹老泪纵横,娘哭得晕过去好几次。
我的牙齿咬得咯咯响,怒火挤压在心头,蹭地跳了起来:“张德胜!恁娘隔壁,还我哥哥命来!”
瞬间,我扒拉开人群,挥起拳头要去找张德胜拼命。
江百岸大喝一声:“大东!二东!拦住他!”
大东二东一扑而上,死死将我抱上,哭着说:“初九,别鲁莽,别鲁莽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安排初八哥的后事要紧……。”
我他妈都气迷糊了,眼前面发懵,恨不得掂起一个炸药包,跟张德胜同归于尽。
七八个人一起按着,没让我动弹。
这时候,江百岸又嚎叫一声:“初九!别闹了,你哥还有一口气,他还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