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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栓子早料到女人会这么说,呵呵又一笑:“要不然,咱就做亲子鉴定,现在听说有种
高科技,叫DNA,一验就准,我的就是我的。”
“你还要不要脸?”
“我不要脸,你就要脸?要脸当初也不会跟我干那个事儿?现在遇到了小白脸,想甩了老子,没门!”
“你……想咋着?”
“不咋,就是想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二毛死了,我家里断根了,这孩子是我的血脉,赵家唯一的根苗,拼了老命,我也要抢回去!”
现在的陶寡妇也跟从前不一样了。
如果说从前的陶嫂还胆小怕事,担心男人要挟,那么现在的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头脑,足够的胆量跟勇气。
生意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磨练了她的意志,让她显得成熟,老练,不甘屈服。
女人也呵呵一笑:“你抢不回去的,因为这孩子根本不是你的。”
赵栓子问:“啥意思?”
“很简单,因为我跟你上炕前,就跟大东好了,俺俩好很长时间了,这孩子是他的。”
“你说啥?”赵栓子愤怒了:“在咱俩上炕,看光碟前,你就跟他好了?”
陶寡妇说:“是滴!所以说,孩子就是大东的。”
“你……一脚踏两船?这边勾搭我,那边勾搭大东?”
“对头,老哥你好聪明,姑奶奶跟你就是玩玩,跟大东才是真心的,就这么简单。”
“你……?”一种羞辱油然而起,赵栓子感到莫名的恼怒:“想不到你手段这么高明……。”
陶嫂说:“承让,承让,现在我跟大东结婚了,以后跟你就断了,再骚扰老娘,别怪姑奶奶不客气,我一乃……挤死你。”
赵栓子气急败坏说:“中,你有种,咱走着瞧,从今以后,你别想安生!”
“有啥阴招,放马过来,姑奶奶接招就是,慢走不送!”
就这样,三言两语,陶寡妇将赵栓子气跑了。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孩子的真相,孩子生下来也绝对不能给他。
要不然就糟践了。
在赵栓子的手里,孩子早晚变成二毛那样的废品,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陶寡妇的儿子,将来要成为栋梁之才,上大学,做博士硕士,当医生或者律师。
说不定还能跟杨初九一样,做农民企业家呢。
凭你?也想把我儿子弄走?做梦!
不是女人绝情,完全是为孩子的未来着想。
赵栓子袖子一甩,气呼呼走了。
大东靠了过来,问:“这是谁?”
陶寡妇说:“从前二毛的爹老子,赵栓子。”
男人问:“他找你啥事儿?”
女人说:“没啥事儿,当初困难的时候,我借过他钱,今天来要账的。”
“多少?我替你还?”
陶寡妇说:“不用,一两千而已,我已经给他了,两清了。”
“那就好,咱们走吧。”大东说着,揽起了女人的手,继续遛弯。
陶寡妇的心里却隐隐赶到了不妙,他觉得赵栓子会报复,早晚会酿成一桩横祸。
不管他了,随便吧,爱咋咋着,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俺有男人俺怕谁?
有了男人,就啥也不怕,啥也不在乎了,天塌下来,大东也会帮着她撑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终于开始办喜事儿。
大东跟陶嫂终于要成亲了,这对仙台山所有群众来说,无疑是最大的乐趣。
陶嫂人缘好,慷慨大方乐于助人,前后四条街的群众都得到过她的帮助。
女人不但是女张飞,还是女秦雄。
所以,她的喜事儿排场很大,男女老少都来帮忙。
一时间仙台山热闹非常,大锣大鼓使劲敲,唢呐声跟二胡笙笛也震天响。
家门口挂起了大红旗,房顶上竖起了大喇叭。
喇叭里唱的是《朝阳沟》,戏曲的声音高亢嘹亮:“亲家母,你坐下,让俺摸摸你那个啥……亲家母,咱都坐下呀,咱来比比谁的大,你比俺的宽二指,俺比你的长一拃……。”
反正我是不懂戏,听的就这个意思。
茂源叔跟我爹做厨师,孟哥系着围裙切菜,炸丸子的炸丸子,炖鱼的炖鱼。
我是总管,要安排婚礼的所有事儿,忙得焦头烂额。
其他人都在忙,刷盘子洗碗的,上菜的,摆桌子的,统统不亦乐乎。
按照大东的意思,现在有钱了,准备弄几辆车开一下,围着村子转一圈。
可陶寡妇不许,陶嫂说:“俺上一次婚姻就不美满,成亲的当天,男人就被驴子踢了一脚,一脚给踢残废了。
现在,俺要弥补从前的损失,不坐车不坐轿,还用大青骡子,你把俺拉进这个家门就可以了”
大东说:“没问题,随你,咱就用大青骡子,我拉你回来。”
女人点点头说:“大东,你真好!啧啧啧……。”抱上男人又亲两口。
大东是上门女婿,上门女婿是要就亲的。
所谓的就亲,就是男人女人成亲的头一晚,不能住一块。
男方是外来人,女人要在别的地方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被男人接过去拜天地。
天地一拜就算完事儿了。
就亲就是个仪式。
反正大东的家也不远,在仙台县城,走一趟也就四五十里,所以大东头天晚上,就把陶嫂送到了县城的一个旅馆。
第二天早上,迎亲的队伍是牵着骡子,带着三马子队,吹吹打打去旅馆接亲的。
一路上车水马龙,铜锣开道,三十多辆三马车浩浩荡荡,场面十分热闹。
二踢脚,礼花弹,三响雷炸了一路。
翠花,杏儿,瓜妹子,也跟陶嫂在旅馆住了一晚,早上起来就为女人打扮。
别看陶嫂长嘞丑,经过几个姐妹一化妆,描眉画眼以后,竟然窈窕婀娜,早些年的美人轮廓展现出来。
大东冲进旅馆房间的时候,简直认不出她了,陶嫂噗嗤一笑问:“你看啥?”
大东说:“媳妇,你俊了。”
杏儿,瓜妹子还有香菱就跟大东要上轿钱,说:“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上轿钱一直是梨花村千年不变的风俗,现在依旧流行。
说白了就是图个热闹,乐呵一下。
大东就把陶嫂抱起来,对香菱说:“你家初九管事儿,跟你男人要。”
说完,抱着陶寡妇跑了,这叫抢亲。
陶寡妇个子大,大东抱着女人气喘吁吁,脚步趔趄飞下楼梯,结果一不小心,当!陶嫂的脑袋撞门框上了。
陶寡妇哈哈大笑没当回事,说:“着啥急啊,是你的,早晚是你的。”
瓜妹子跟杏儿就扯了我,不让我走,又是要钱,又是要喜糖。
我拿一千一百块钱给了杏儿,杏儿心满意足收了。
一千一是有含义的,就是说女人是千里挑一。
这一千多块钱,回家还要交给陶嫂,过个手,图个乐而已。
大东抱着陶寡妇,欢天喜地上了那匹大青骡子。大青骡子早就准备好了,红马鞍,红彩带,骡子脑袋上挂着大红花。
茂源叔家这匹大青骡子,为仙台山数以百计的夫妻接过亲,当初,我娶红霞的时候,女人骑的是这匹骡子,后来娶香菱,女人骑的也是这匹骡子。
孟哥娶孙桂兰,骑的还是这匹骡子。
现在大青骡子老了,功不可没。
陶嫂翻身上了骡子,也不知道她有多重,差点将大青骡子压散架。
大东在前面牵,陶嫂在骡子背上左摇右晃,根本无法遮掩那种娇羞。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吹起了《抬花轿》,《百鸟朝凤》,从仙台县城的小旅馆,一直吹到桃花村。
眼瞅着距离村子十里地,出事儿了。
忽然,不知道谁从斜刺里扔出一串鞭炮,正好砸大青骡子脑袋上。
鞭炮是炸响以后扔过来的,噼里啪啦惊天动地,打过一道闪电,冒出一股弥漫的青烟。
一下子就把大青骡子给炸蒙了。
这匹骡子受到惊吓,撒开蹄子就跑。
大东想拉没拉住,被拽一个趔趄,陶寡妇就那么被大青骡子拉着跑了。
大青骡子惊了,一口气跑出去老远,连踢带蹦跶。
陶寡妇在骡子背上支持不住,扑通,给甩了下来。
女人一下被摔得流产了,发出了凄楚的惨嚎。
不单单大东吓坏了,迎亲的所有人全都吓坏了。
“媳妇儿!媳妇儿!”大东嚎叫着,奔跑着,扑向了女人,猛地将女人抱在了怀里。
“你咋了?受伤没有?”
陶寡妇哎呀哎呀叫:“别动,流血了,俺流血了……。”
果不其然,女人的裤子湿了,一股红红的,带着腥气的血液,从她的身下汩汩流出。
陶寡妇疼得呲牙咧嘴:“大东,孩子,咱的孩子……没了。”
大东抱着陶嫂心疼地不行,同样呼喊:“初九!你过来,快看看你嫂子……。”
我在队伍的后面压阵,根本不知道前面的事儿。
听到大东的呼喊,一溜小跑冲了过来。
“别动,我瞅瞅,我瞅瞅,嫂子别怕,有我在,保你没事儿……。”
我赶紧摸了女人的脉,又解开她的裤腰带,查看了她哪里。
没错,孩子的确流产了,一条小命就那么没了。
“你嫂子咋了?说啊?”大东急不可耐问。
我说:“嫂子倒是没事儿,休息几天就行了,关键是孩子……保不住了。”
大东气得咬牙切齿,跟狮子一样狂怒起来:“是谁?谁扔的鞭炮,害死老子的儿子?我曰你祖宗!”
等大家回头再找那个扔鞭炮的人时,那人早就消失无踪了。
谁也没看清是谁。
因为那人在石头后面隐藏很久了,就是等着迎亲的队伍路过。
将鞭炮点着,往骡子脑袋上一扔,他就扎进了一人高的草丛。
陶寡妇却说:“大东,别找了,俺知道是谁,报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