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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回家,而是来到了狗蛋的坟前。
首先点三根烟,插在狗蛋墓前的泥土上,当做大香来祭奠自己的兄弟。
我说:“狗蛋,你可以安息了,二毛死了,哥哥替你报仇了。
一路走好,你的爹娘我会照顾,小丽姐我也会照顾。
你的娃,就是我的娃,我会当做亲生的来养,以后供她上学,长成大闺女,出门子嫁人。
我还要让她出人头地,成为栋梁之才,总之,你没有做完的一切,我会帮着你做完……。”
祭奠完毕,斜斜靠在狗蛋的坟上,好像当初他坐俺家炕上跟我肩并肩一样。
一根烟也是我抽一口,他抽一口。
恍惚中,我又看到了狗蛋的笑脸,看到了他一身的粗布衣裳,肩膀上扛着锄。
他说:“初九,走,地里的菜苗都荒了,该锄了。”
我说:“锄个毛,现在是冬天,要下雪了,地里早没菜了,锄恁娘隔壁啊?”
的确,十冬腊月,天上飘起了雪花,雪片很大,一团团一簇簇,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恁娘隔壁,是仙台山骂人的话,也是一句亲热话。
相互这样对骂都不生气,证明倆人关系好。
过去,我常常这样骂狗蛋,他也常常这样骂我,谁也不生气,骂得越狠,关系越铁。
忽然,狗蛋手里的锄丢下,又换上了绳子,还有一把铁钳。
他说:“那咱俩就一起去修路,山路快要修通了,将来,你带着老子出去看看,看看山外面的世界,咱俩不但要一起种菜,一起修路,将来还要一起开厂。总之,你杨初九到哪儿,老子都为你打前锋……。”
我说:“狗蛋,你傻了?路早就修通了,还修个啥?你歇歇吧,好好歇歇。”
他就放下了手里的绳索跟铁钳,坐下递给我一根烟。
火光一闪一闪,映红了两个人的脸,狗蛋语重心长说:“初九,你不该杀死二毛,不该这样鲁莽啊。”
我说:“放屁!他害了红霞,害了你,也害得仙台山四个村子的村民无家可归,老子还不该杀他?我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然后挫骨扬灰……。”
狗蛋说:“初九,你真不该杀他,二毛的确坏,可罪不至死啊,你杀了他,公家人会抓你坐牢的。”
我说:“坐牢就坐牢,死就死!我不怕。枪毙老子算了!到那边有你陪着,有红霞陪着,有赵二哥,也不寂寞。”
“哥,你何必呢,咱仨是一块长大的好哥们,一起和尿泥,比赛撒尿的好兄弟啊,不该手足相残。你去……把他救回来吧。”
我说:“不去!让狼咬死他算了,谁去救他,老子跟谁急!”
狗蛋说:“你不去我去,他虽然害了我,可错不在他一个人,不该有他一个人承担,你已经打断了他的腿,何必要斩尽杀绝?栓子叔可就这么一条根啊。”
狗蛋说着站了起来,甩手向着狼谷的方向走去。
我一看急了,过来拉他的手,骂道:“混蛋!他害得你还不够啊?你敢去救他,就不是我杨初九的兄弟……。”
可拉了两下没拉住,身子竟然扑倒在了草丛里。
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是做了一场梦。
没有狗蛋,没有锄,没有绳索跟铁钳,只有一大片荒草。荒草上落了一层雪,真的下雪了。
村子的方向传来了鸡叫,天亮了……。
心里没有杀人的愧疚,反而有种报复的舒畅,赶紧整理一下衣服,回家去了。
走进家门,香菱还在屋子里睡觉,没起。旁边躺着儿子小天翼。
听到门响,香菱醒了,问:“初九,一夜没回,你哪儿去了?”
我说:“没咋,在地里猫了一宿。地荒了,心疼。”
香菱上去拉了我的手,说:“哎呀,好烫,初九,你发烧了?”
这时候才感到一身疲惫,栽倒在炕上再也爬不起来。
我在炕上整整躺了一天一晚,直到第二天的凌晨才醒过来。
24个小时,差不多都在做梦,梦到了狗蛋,梦到了赵二哥,也梦到了死去的红霞。
他们都竭力要我去救二毛,把那小子从狼嘴里拖回来。
还救个屁!前天晚上的事儿,这时候的二毛早被狼群撕得只剩下片片了。
可心里没底,害怕他没死清。
决不能让他活过来,要不然这孙子一定会疯狂地报复。
我去看看,没死清的话,再给他补一枪。
于是,在二毛被野狼分尸24个小时以后,我背上猎枪,又去了一次狼谷。
而且子弹也压好了,真的打算再给他一枪。
跑进狼谷里一瞅,心里踏实了。
哪儿还能瞅到他的影子,早被野狼拖没了。
地上到处是血,哪儿都是碎裂的皮肉,还有衣服的碎片,两只鞋子也被野狼咬得七零八落,衣服的扣子散落一地。
估计他被狼群拖进树林子去了,胳膊啊,腿啊,光脑袋瓜子啊,都被狼群吃肚子里去了,
骨头渣子也没剩下。
我惨然一笑,背着猎枪又回来了。
就这样,二毛在仙台山彻底消失,再也没出现过。
他的失踪在村子里是个谜,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当晚,陶寡妇知道我跟二毛在一块,可她也绝想不到我把二毛给杀了。
我打算把这个秘密埋藏在心里,埋一辈子,一直到老死,带进棺材里。
剩下的七八天,都没有他的消息。
他的死没有在村子里引起轩然大浪。
村里早没人了,喜欢传闲话造谣的老娘们,差不多都出山打工去了。
再说这小子臭名昭著,大家都恨不得他赶紧死。
只有栓子婶一个人想儿子想得不行,满大街吆喝:“二毛——!你在哪儿?回家吧——!”
老太太喊几天也就不喊了,觉得儿子又跑了。
反正这孙子经常跑,有时候一跑就是两三年不回家。
大家猜测,可能是他害死了二憨一家,害怕公家人追查,畏罪潜逃了。
也有人觉得他这段时间罚钱捞够了,到城里享受去了。
总之,嚷嚷一阵子,也就风平浪静。
二毛失踪,梨花村等于没有了村长,桃花村,杏花村跟野菜沟的人口控制也没人管了。
这就难坏了孙秘书。
孙秘书还是隔三差五带着普查队的人来,可他的工作根本没法做。
没有村长的带领,他也不敢贸然随便进村民的家,全村的人都不尿他。
有几次,甚至还被狗给咬了出来。
孙秘书无奈,觉得必须再弄个村长出来。
于是,他找到了孟哥,说:“小孟,二毛这小子不知道死哪儿去了,你来做村长吧,协助我的工作,继续完成上面交给的任务。”
孟哥眼睛一瞪:“不干!丧尽天良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你去找杨初九!”
孙秘书没办法,于是就冒着大雪,找到了俺家。
当时,我正在炕上跟香菱鼓捣。
整整一年了,我跟香菱都没有怎么鼓捣过。
从前跟着嫂子在城市里打工,回村以后立刻遭遇了狗蛋的惨死。
为了祭奠兄弟的在天之灵,老子发誓,不为他报仇,这辈子都不跟媳妇干那个事儿。
现在二毛死了,狗蛋的大仇得报,我的心情舒畅了,所以心安理得跟香菱抱在了一块。
一年的时间,香菱比从前丰满了很多,变得更白,更柔,更滑。
这一晚,我解开了她的扣子,她也解开了我的扣子,俩人一起在土炕上打滚。
为了做得尽兴,媳妇还把孩子交给了爹娘,让小天翼陪着爷爷奶奶睡。
这边就剩下了俺俩,怎么折腾也没人管。
香菱扯着嗓子嚎叫,努力把我抱紧,将一年的煎熬尽情发泄。
我也缠着她,将媳妇全身啃了一遍,咬了一遍。
天亮以后,香菱不用洗澡了,全身都被我给舔干净了。
两个人抖擞精神,准备再战三个回合,忽然,门响了。
啪啪啪:“初九!初九在家吗?”是孙秘书的声音。
夜猫子进宅,没事不来,老子的怒火也不打一处来,
香菱说:“初九,有人喊门。”
我说:“别理他,让他喊,咱俩继续……。”
香菱说:“鼓捣一晚上了,早累了,咱起吧。”
于是,媳妇开始穿衣服,然后过去开门。
孙秘书还不好意思呢,站在门外喊:“初九兄弟,我可以进来吗?”
我没好气地说:“进来吧,俺家的屋子没啥见不得人的。”
孙秘书这才进屋,腋下夹着包,一脸的谄笑,掏出大中华甩给我一根。
懒得搭理他,所以没起,在被窝里点着了烟。
他尴尬地坐在俺家的炕沿上,说:“初九,你还接着干村长吧,村子里没你真的不行。”
我怒道:“不干!生儿子没后门的事儿,我做不出来!你去找二毛吧。”
孙秘书说:“初九啊,算哥求求你,你不干,村里没人挑得起这担子,我知道你的能耐。也知道你的威信,大能人啊,全村人都听你的。”
我抽一口烟说:“孙哥,你瞅瞅,四个村子还剩几乎人家?人都没了,我这狗屁村长给谁干?你跟二毛都作孽了,知道不?”
孙秘书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初九啊,我知道你有办法,会把村民一个个都找回来的,还会领着全村的人种菜,让村里越来越富裕。哥相信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要不然这工作,我没法做了。”
我说:“让我干也中,但是你必须听我的。那些罚款,先欠着,村民啥时候恢复元气,啥时候上交,要不然,你另请高明?”
孙秘书赶紧点点头说:“行,只要你干就中,反正也罚得差不多了,一分钱也罚不出来了。等村子恢复元气,咱再接着罚……。”
他一边说,一边拉开皮包,将村子里的公章跟账本,搁在了炕头上。
这等于我又接过了梨花村的大印,再一次坐上了村长的宝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