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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杂种你是找死。”那人虽然也饥饿,力气倒是不小。一巴掌将屠远洋呼出老远,
“别动我的孩子。”屠满谷挥手推了过去。
可秃顶男人似乎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剩下一个仅剩的年轻男人也站在了他跟胡子男身边。饥饿已经使得人性这个东西变得很稀缺。
“你们可以不吃,但是别拦着我们。”胡子男拿出了一把匕首指着斯文的青年和屠满谷,越来越多的无声地站了过去,妇女老人孩子聚了过去,人们已经饿的太久了。吃,这个字高于一切,何况肉。
“可我们是人,不是畜生!动物才吃自己同类呢。”斯文男青年捅着自己的眼镜显得很气氛。
屠远洋一家,斯文男青年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和看起来像他母亲模样的老妇人龟缩在角落,那中年男人和他的母亲虽然也衣衫褴褛但看起来气度很不错,应该不是苦人家出身,可灾难面前,家世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秃顶男人牵着一个瘦弱的十岁左右的孩子大吼道:“你们要死也要带着所有人死吗?不吃她,我们都得死在这。”
屠满谷拉了拉斯文的男青年:“兄弟,这种事路上还少吗?”
男青年撇撇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最可怕的行为在小小的山洞里进行着,饿极了的人与野兽是没有分别的。失去母亲的孩子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模样,他无法理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痛苦的哇哇大哭。
那边哭的人也不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的人嘴含着分食的肉,却呜咽着哭泣。毕竟人不是畜生,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连那个胡子男也流着眼泪。
“吃一点吧,还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呢。”秃顶男人递过来一块肉,屠大陆牵着父亲的手可怜巴巴地说:“饿,爹爹我饿了。”
屠满谷举起生满老茧的手一记耳光打了过去,眼中浊泪连连,这个一路上遭灾也兀自强撑着的男人面对着饥饿的幼子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三天过去了,那个可怜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年轻女人已经大半消失在这个世界,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山洞内每个人望向对方的眼睛都充满了厌恶和仇恨,但更多的是饥饿,那个女人实在太瘦了。
屠远洋记得她好像是安徽的,是灾祸最尾端的可怜人,偏偏命运没有放过她,屠远洋饱了也哭了。
起初人们进食时还会哭泣,渐渐地所有人都麻木了,麻木的鲜血淋漓,麻木的进食。对屠远洋来说唯一好消息是他成功排泄了。
谁也说不清该死的贼老天是动了恻隐还是仍不厌倦的可恶的戏耍着这群可怜人,天空中的雨不但没有停,反而更急了。
那个可怜的孩子,遗孤还活着。他已经奄奄一息了,恐惧和哭泣使得他精疲力尽,过去三天了,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没休没止的哭泣,不停地哭不停地哭。洞外雨水滴在地上恼人的声音和洞内无辜孩子的哭泣声连成了一片,敲打着这群已经麻木的人的内心。
所有人都沉默着,像个干燥的火药桶。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点燃。
“吵死人了。”屠大陆一个巴掌打在小男孩脸上,如果说孩子是一张纸,那屠大陆这张纸已经被写满了邪恶。洞内坚石很多,学步不久的小男孩被打的立足不稳,小小的脑袋撞在一块尖石之上,红的白的全都露了出来。
(故事听到这里,我快要疯了。这个故事实在太压抑跟可怕了,我连连打断了屠远洋的叙述,这个家伙把故事说的是那样详尽,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也令我由衷的感觉到恐惧,我推开他的伞,令大雨击打在头顶。
好半响才回来,我一字一句地瞪着他:“只讲我外公和你一家还有那中年人的藏宝图的故事,别的不要多提!”
从年龄推断那个斯文的年轻人应该是我的外公,而那中年人无疑是宝藏的持有者。事实上屠远洋的童年阴影在我看来存在着一些诡异的地方,只是故事没听完我猜不到。
他点点头继续着故事。)
雨下了很久,快十天才停歇。从山洞出来,人们减少了一些,却强壮了许多,神情透着残忍冷漠,步伐却更坚实轻快了。
屠家三口跟中年男人母子俩和青年男人都还活着,他们渐渐熟悉了起来,青年男人姓柳叫柳学海,是个学生。中年男人姓雷叫雷志成,是个商人。饥饿使得不同阶层的三个人走到了一起。
这一小撮难民落后大部队太多太多了,放眼望去什么都是光秃秃的,连树叶子都没有了,世界像是一副没有绿色的灰白画面,路上被同伴遗弃的尸体都已腐烂的不成样子,臭味在太阳底下尤其令人作呕。他们一行人越走越绝望。
“快要走出黄泛区了。”秃顶男人手撑在眼前,遮挡着太阳,所有传说里太阳底下邪恶都无法存在,这令他多少有些恐惧。
“爹爹,我走不动了。”他的儿子那个叫做小狗的孩子这些天一直在发烧,说完便无力地瘫坐地上。
这是难民中常见的现象,生命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因素而消失,疾病的种类早就超脱了最好医生的的病例薄,所幸这些命贱的人也不在乎这些。
秃顶男人叫大壮,穷苦人家没有像样的名字也没有好的命,他抱着儿子小小的身子放声大哭,他不是恶人,只是为了生存。
那些是装不出来的痛苦,是苦难生活的积累,他哭的是那么撕心裂肺。无声的世界被一个男人的哭声填满了。
饥饿的人群停下了步伐,他们不是心存同情,而是等待着吃食。
秃顶男人哭着哭着掏出了尖刀,人总是这样,别人吃亏容易,自己吃亏却难。胡子男是他拜把兄弟也拿出了刀,不过却不是面对饥肠辘辘的人群,而是指向了他的结拜大哥。
“哥,狗子死都死了,不如做场好事吧。”胡子男也就三十多,苦难已经将他折磨的苍老的不像样子,他有气无力地握着刀,手却在颤抖,实际上每个人都在抖。那是饥饿过度带来的后遗症。
“去你娘的。”秃顶男抱着孩子虚踢一脚,差点自己先摔倒在地上,长期不进食掏空了每个人的身体,哪怕他叫做大壮。
“狗子也没几两肉,这还活着这么多大人呢。”一个妇女面无表情地说,她干涸地眼前却在望向屠远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