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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里有个去北京培训的指标,王大头宋离都给你了。我不服气!”他脱掉了外套。
“不服气什么啊?我确实比你优秀嘛。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看李铃铛也是选我。”我奚落着他。
他一拳打了过来,我一个不小心面颊吃了这拳立时肿了起来,拼着被揍两下我也冲上去抱住他,企图用身高优势压制他,我仗着身高力大,他凭着敏捷,两人倒是打的相当,我俩纠缠在地上来回滚,拳脚互有来回,从部队提前复员后我们还没打过架,这人打架就是狠,什么地方要命奔什么地方去,是个标准的实用主义者。
当然我也是实用主义,我们打架没那么多花架子把对方干倒就行。大概是因为他积怨已久的关系,今天动作特别大,用力也猛。起初我也没认真,渐渐地火气也被他拱起来了,也认真起来,直打的两人皮开肉绽,鼻青脸肿。谁知后来他突然不反抗了,任由我猛揍了几拳。我见不对劲也停了手。
“你怎么了?”我松开拳头质问他。
“我们是朋友吧?”吴知厄揉着青紫的脸。
“你不说清咱们很快就不是了。”我觉得他有话没说清楚。
“其实我今天喊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些事的。”吴知厄抿着嘴坐在地上,原本爱干净的他从来不会这样做。
“你既想揍我一顿又想被我揍一顿对不对?你内心很矛盾。”我冷着眼看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有时候有些恩情不报不行,可是我。”不等他说完我的拳头就打了过去,这次我是动了真怒了,打的非常狠,一拳将他眼角都打开了。鲜血顺着我的拳头流了下来,我接着又是几拳,逮着哪儿打哪儿。
“我本来就奇怪为什么你会拉着我脱离大部队去找雷肖!”我一边揍一边火气更大:“我更奇怪为什么在那么多人手守住城里城外的,他还可以绕过那么多密探一边犯案一边逃了。”
我一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肚子上:“他妈的我差点被雷肖弄死你知道吗?他害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你帮他?”想到那个惨死的房东老太太,我当场打死吴知厄的心都有。
谁知道这时吴知厄突然抱住了我的腿:“其实那天你问我他们什么来头的时候你已经在怀疑我了,但你重情义并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我很感激你,这事我是做错了。”
这是我跟吴知厄最大的不同之处,面对困境我有时候太刚烈,他却能刚能柔。有时候面对敌人我虽然嘴上强硬,但内心仍会柔软。但他却能狠下心一以贯之。
那时我虽然在怀疑他,但顾念当年他救过我一命始终没说出来,如果这事证实了,他就从一个前途无量的刑警变成了罪犯了,我不忍心也不能这样做。因此将这些疑惑藏在了心里。
“雷肖有恩与我,我也跟你一样欠不得别人的。”吴知厄这话很厉害既说了自己的无奈,又点明了我还欠他一条命。
“以后不欠了,你自己看着办。”我爬起来蹒跚地走了,这话吴知厄应该也听得懂,他不欠雷肖的了,我也不欠他了。他要是抓雷肖就仍是我的朋友,他要不抓就是我的敌人。
一路上我瘸着腿回家,腿上被他蹬了几下有些难受,其实更难受的是我的心情,我只觉得浑身冰冷,虽然猜忌过吴知厄,但那个猜想被证实之后内心空空荡荡的好像丢了些什么东西。
我妈见我鼻青脸肿又黑着脸回来,过来就是一顿数落。我也不反驳只是让她别喊我吃晚饭。一个人坐在黯淡无光的房间里,我的心像被人塞了团乱草,扎的又疼又痒。胡思乱想了很久,既有当年跟老吴一起在部队,共血泪的岁月,又有眼前飘过惨死在雷肖手上的那些人。
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直到天亮,我想明白了,吴知厄这么聪明一定能迷途知返。过去的事既然发生了,就让它过去吧,这是一种鸵鸟精神。实际上我朋友不多,共过生死的就那么一个,我实在不忍心亲手毁了他。
到了警局跟同样鼻青脸肿的吴知厄面对面的坐着,我们的眼神一碰到彼此就赶紧移开,小赵老马他们大概看出了点什么也不敢向往日一样插科打诨了。一时间办公室安静的不像样子。
这时老刘进来了:“指认过了,那天站在警局门口的是那个神父,叫郭继德。去他家搜查暂时没找出证据来,现在正提审着呢。”
“他干的倒是有可能,可是我们没有任何可以指证他的证据就难办了。”我端着杯子在想。
就这样上午我在整理一些这个案子的宗卷快到下班的时候,宋离迈步进来,他原本黑漆漆的脸见着我跟吴知厄两人狼狈的样子更黑了:“你俩怎么打上了?”
“一些小摩擦,我们在部队就常这样。”吴知厄抢先说了,还拍拍我的肩膀。
宋离冷哼一声继续沉着脸:“有人来投案了。”
办公室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喜,如果有人投案,我们可以省下很多脑细胞和力气。但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老宋进来之后始终都黑着脸,甚至连我跟吴知厄打架的事他也没多关心。
果然宋离突然望了我一眼:“是档案室的李铃铛,她来投案说所有事情都是她做的。”
“不可能!”我跟吴知厄同时吼了出来。
“正在那录笔录呢,大清早来警局就来投案了,她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宋离问我,我摇摇头。
虽然李铃铛最近有些不对劲,但我怎么也不信她就是那个凶手,她是个爱心泛滥的女孩,每周末都会去广场喂鸽子,家里养了三只猫两只狗,有哪只生病了她能整宿整宿的失眠。这么一个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杀人,更别提做出那么多凶残的事,而且她智力也不够啊,坐公交都能坐过站的人。
我越想越是烦躁,究竟是什么使得她突然做出这种行为呢?其实也不难猜,她这种天真善良的小姑娘,多半是替人顶罪。这个人感动了她或者能蛊惑她?可能和她的宗教信仰有关系?或者跟她的家庭有关系。
目击证人指认了那个神父,李铃铛就投案了,哪有那么巧的事。这要么是小姑娘心理素质不过关,自己急了。要么就是幕后真凶授意她做的。无论是哪点,她轻易都不会翻拱。一想到这我更是闹心。
来到了提审室,推开门只见李铃铛跟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抱在一起痛哭,那女人也是档案室的叫余姐。
都是警队同事,所以跟平时提审别的犯人不一样,男同事们大概都不愿给她做笔录吧,李铃铛人缘一贯好,余姐可能是派来劝她的,警队不可能有人相信李铃铛这样的女孩会做出这么恶性的案子。
余姐见我进来站起身来:“小魏啊,你先在这劝劝铃铛吧,我先出去了。”
我点点头坐在她的位置上,李铃铛则在桌对面,一里一外一张桌子,我是警察,她是嫌疑人。
李铃铛披着头发连辫子都没梳,脸上仍挂着亮晶晶的泪花。
我本想责怪她几句见她可怜又不忍心:“说说吧,怎么回事。”
“真是我做的,全是我做的。”她说着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不信你去比对死者脖子留下的DNA全跟我的一样。”
这话一出,我像是大冬天被人泼了一桶冷水,浑身都凉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凶手留在死者上的齿痕很奇怪,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在这埋下了伏笔。大概从第一起凶案起,李铃铛就是他计划里的一环了。
我好半天从震惊中醒了过来:“人血是什么味道。”
李铃铛听了我的问题,整个人呆了呆:“有点铁锈般的腥臭味,吃嘴里跟别的动物的血没有什么不同。”
“哦?我还以为人血是甜的呢。”我注视着她的表情跟眼睛,她大大的眼睛躲在长长的睫毛后面像是浸过水的琉璃。里面包含的情绪太多太复杂我一时读不懂。
我拉过椅子坐了下去严肃地说:“既然你说案子是你做的,那给我复述一下作案过程吧。”
她看了我一眼低下脑袋:“我第一个杀死的人是个十五岁的男孩,他的尸体还在我家,他死在徐成前一天。”
此言一出我的眼前几乎都黑了,也就是说起码她一定是个参与者,藏尸这一条就够她一个知情不报了,还有做伪证。即使这个案子不是她做的,我心爱的姑娘一辈子也要毁了啊。
“你为什么杀他?说说作案过程。”我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他叫张自强是我的弟弟,小强在外地读书,那天我去接他,然后我们就吵了起来,后来他气的踢了我一脚,结果鞋进了油菜花地。我就趁机杀了他,当时我太慌了也没找鞋子,直接背着他出了油菜花地,将他的尸体放在自行车后面带回了家里。张浩跟屠晓是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