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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海倒退了一步，额头上冒了虚汗，恍惚间扭头看了云靖宇一眼。
这一眼，可以说明了太多事。
陈云诺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那个人，抬眸看向了顾诀。
后者心有灵犀一般望着她，这堂上众人林立，而她们的目光中似乎只有彼此。
“还望顾相明察秋毫。”
她的声音不似容颜那般艳丽逼人，反而带了几许温和，“众人都说山遥是右相亲眷，那么右相大人，可不能让自家人蒙屈啊。”
说罢，朝堂上那人一笑，明艳艳的晃花了人眼。
顾诀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谨记夫人教诲。”
左右两位简直要怀疑人生，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右相大人这一副受教了的表情，到底是不是他们瞎了？
说罢，她给了山遥一记安抚的眼神，行礼告辞。
堂审继续，顾诀居高临下，放佛底下的人都是萝卜白菜。
走出了刑部，花明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姑娘，你就这么走了？方才岂不是白忙活了？”
还以为会全程把云靖宇踩进泥潭里才算完。
柳暗有些无奈，“适可而止。”
陈云诺很是满意的拍了拍柳暗的肩，“有顾诀在。”
日头有些大，她走到热闹的街市上，漫不经心的问：“午膳吃什么？”
方才在堂上的灼灼身姿好像在一瞬间就没了影子，再厉害的人也会饿，每天最愁的也是吃什么。
花明看着柳暗一眼，忽然觉得有些羡慕这些一眼就能懂对方意思的人。
就像姑娘这样的人，一句“有顾诀在。”就好像眼前所有都不成问题。
全身心的信任。
花明对自己的这个认知很满意，迈开步子追了上去。
……
顾夫人果真没再管这事。
回府用了午膳，就在树底下张了只美人榻，舒舒服服的眯了会儿。
没什么人在她跟前转来转去，只有悠悠几片飞花落到她枕边，很是悠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感觉身边多了个人，眼睛都没睁开，“你回来了。”
“嗯。”
那人带了微微的笑意，伸手拂去了她青丝上的落花。
陈云诺揉揉眼睛，坐起来，“用膳了么？”
顾诀说：“没有。”不知怎么的又补了一句，“有些饿。”
她伸手摸了摸他平坦的腹部，身材修长清瘦，脱衣倒是……咳咳。
陈云诺转头，“去膳房把吃食端过来。”
她晒太阳晒的懒洋洋的不想动弹，索性趴在美人榻在看顾诀用膳，这时候早就已经过了饭点。
想着云靖宇那厮闹了这样难看的事，老皇帝也没心情留他吃饭，索性就让膳房一直温着。
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半眯着凤眸，那膳房的厨房怎么说来着。
“这府里有了夫人就是好。”那老嬷嬷摸了一把眼睛，“从前咱们大人一直都过了点就不进食了，年轻才能这样熬着，以后……”
饿过了就不吃。
顾诀这人确实是有这么离谱的毛病。
陈云诺原本还想过要是这人不吃，哄也哄到他吃……
显然是她想多了。
她一直在看他，顾诀慢斯条理的喝着汤，悠悠然开了口，“想喝？”
陈云诺摇了摇头，“我心情好，午膳吃多了，躺着消食呢。”
躺着消食？
顾诀笑了一下，这人从来就没个不离谱的时候。
不过，这样趴着的样子还是挺乖的。
乖得让人想抱在怀里……嗯？
天边阳光还有些耀眼，顾诀伸手揉了揉眉心，一抬眸目光悄无声息的碰撞。
陈云诺凤眸眨了一下，有种马上从美人榻上蹦起来的冲动。
但是反应太大反而显得她那什么。
顾诀也没有动，两人就这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相视许久。
久到她觉得自己眼力感人，不远处有人匆匆奔了过来，“阿姐，姐夫。”
山遥来的正是时候，适当打破了她的尴尬。
“回来了，没事就好。”
她并没有详细过问这件事的意图，查找真凶什么的，并不是他们要的目的。
王天奇那样的懒人死了就死了，就算是王家在不在对陈云诺而言，也并没有什么所谓。
陈家的东西，总要他们吐出来。
山遥有些激动，好几次想说话又压回去重新组织语言了。
“怎么了，少当家？”陈云诺枕着手臂，姿态肆意，“当了这么久的幕后，现在忽然不习惯了。”
“不是。”山遥也觉得有些说不清了，方才从刑部出来，那些人对他点头哈腰的简直像是见到了财神爷，即便是见过了世情，一下子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云渐归是阿姐的，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为阿姐打理。”他顿了顿，像是立下誓言一般，“若是有一天阿姐用不着我了，我一定如数奉还。”
张启航是以前陈家的人，很多时候做事都有些影响。
但是山遥不同，他年纪虽轻在这方面却天赋惊人，别人要用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半辈子才能学懂的东西，他在短短的时日就已经掌握，并且融会贯通。
陈云诺忍不住笑，“你这时候真应该照照镜子，整一个被扒皮的勤奋小二。”
山遥挠了挠头，“阿姐可是有姐夫的。”
顾诀微微笑着，瞥过一眼。
她刷的整理好衣襟，坐的笔直，心说：顾诀才不差那点银子呢。
“云渐归的财力已经显露，接下来……”山遥的脑子转的很快，眼睛甚至闪着兴奋的光芒，“我们是不是可以全力经营，吞并对手了？”
还以为他至少要说几句担心的话，结果直接顺拐到怎么赚银子上去了。
陈云诺也是爱钱之人，随机指了几道，“红袖招倒了，你那时候不是说想开吗？可以试着转手。”
山遥“啊”了一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金算盘来，有模有样的算了一轮，“阿姐说的有道理，现在出了事正是最便宜的时候，咱们盘下来改个路子，极好极好。”
两人说好就定，半盏茶功夫下来把让谁去收账都定好了。
眼看着日头偏西，山遥忽的站直了身子，正儿八经的朝着顾诀作揖道：“辛苦姐夫。”
“不必客气。”
顾诀手上端着茶盏，也不知道在这听他们说这些是什么心情。
总之，面上没什么表情。
陈云诺罢罢手，“你快回去给六叔报个平安。”
在刑部大牢待了这么几天，感觉整个人都有了新见识，山遥这人也是极妙。
绝口不提那案子是怎么结的，就走了。
她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说：“咱们顾相大人吃饱了吗？”
顾诀挑了挑眉，没说话。
两人之间还是有很多习惯没改的，比如还是她话多。
睡了一下午，脑子有些懵，陈云诺走到他身侧坐下，接过他手中的茶盏灌了一口，感慨道：“清香满喉，果然清醒了很多啊。”
掀了茶盖，嫩绿的茶叶在水里浮浮沉沉，很是赏心悦目。
顾诀仍旧在看她，不动声色的给她续了一杯茶。
过了片刻，陈云诺才反应过来这是顾诀喝过的，真特么睡糊涂了。
喝他喝过的茶，想想都好亲密好羞耻。
面色一点点红上来，她仍旧是一副什么都没关系的表情。
夕阳染红半条天，这时候脸红，一定就是晚霞映的。
“夫人。”顾诀喊夫人的时候总带着微微笑意，让人看了很是纠结。
是扑上去呢？还是扑上去呢？
陈云诺估摸着不是什么好事，立马打断道：“我不想知道。”
“什么？”
咱们顾相大人都诧异了。
她也是醉，只能接着往偏了走，“王家的事，你不用同我说了。”
反正这么大的事，第二天整个永宁城都会传的沸沸扬扬的，但是她总觉得和顾诀坐下来慢悠悠的说这事。
感觉特别的……怪异。
“不说王家。”顾诀品了一口茶，“云靖宇，恐怕同你想的结果不太一样。”
若是换了十几年的皇帝，指不定就把云靖宇削成几段，但是现在，她还真的不太确定。
“怎么个不太一样法？”不是陈云诺想多了，“你做了什么？”
一双凤眸细细打量着他，试图从中看出来点什么。
但是除了好看，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的，忍不住笑起来，“顾大人，你该不会替他求情了吧。”
顾诀扬了扬唇，“正是。”
即便她当时没有站在千和殿上，都想想象的出云和帝闷声吐出一口老血的样子。
君者，讲究制衡之道。
两个皇子争来争去时日已经不短，顾诀就是因为两边谁都不靠才会得到老皇帝的格外信任，但是有一天一向表现出众的云靖宇频频出错，犯的事一件比一件离谱。
右相大人秉公处理之余，还顺带拉他一把，老皇帝那么多疑还不看这个儿子更不顺眼。
这用脑子的果然就是比拿刀剑的强，伤人经骨，不动声色。
陈云诺笑得肚子疼，趴在石桌上看着顾诀的眉眼，每一寸都像是从绝美每卷上复苏而来的。
忽然庆幸道：“还好，还好你不喜欢算计我。”
顾诀清清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嗓音有些低沉“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