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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察觉到九九和陶沝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对劲,五阿哥和素秋侧福晋两人都聪明地选择了缄口不言,接下来在前往寿宴的途中,四个人也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
今日的太后生辰寿宴就设在宁寿宫的正殿后方,位置差不多在现存畅音阁戏台遗址的附近,不过这个时候皇宫里还没有那座华丽的大戏楼,只是简单搭了一个小型戏台,供唱戏所用。
因为是太后寿宴,所以大家似乎都不敢随便缺席。各宫受宠或不受宠的妃子都来齐了,还有公主和未成年的小阿哥们,此外,已经成年的皇阿哥们也都各自携家眷到场,感觉非常热闹。
陶沝忽然回想起自己一年前因为扭了脚而错过的那场太后寿宴。记得当时还有个叫白芙蓉——哦不,应该是白子涵——的戏子长得比九九还要漂亮,也不知道他今次还会不会来。想起当初在他房间里闹出的那场乌龙事件,可怜的太子爷可算是在众人面前替她背了黑锅。
宴席是男女分开坐的,大家各自按照自己的位置在席间坐定。陶沝因为是跟着素秋侧福晋一起来的,所以被她带到了同一桌坐下,幸好席间的五福晋和十二福晋等人都是些好相处的主,并没有人为难她。旁边那
桌坐的是太子妃、三福晋和四福晋,八福晋则是和七福晋、十四侧福晋等人坐在一起,瑶烟也在那桌。
陶沝又快速扫了一眼四周,发现玉蕤和巧巧等人今次坐的位置离她也不远。只是,一直都没能看到倾城的身影,直至康熙皇帝和太后都已双双到场,她也没有出现,而同样没露面的还有那位十三侧福晋。
这让陶沝的心里莫名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晚宴正式开始,席间各种吹拉弹唱助兴,听得陶沝各种头大。才进行到一半,她便随口找了个借口从席间偷偷溜了出来,想四处溜达一下透透气,谁料却正好撞上了因为身体不适需要提前回长春殿休息的苒若和小宫女芷蓠。
陶沝果断凑了上去,自告奋勇地提出要护送苒若回去。但可惜苒若这会儿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不太好。陶沝疑惑地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谁想对方却只是笑笑,笑容明显有几分凄凉——
“想必九嫂也应该听说了吧?八姐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是翁牛特部的杜陵郡王,估计八姐很快就要嫁去草原了,而下一个就轮到九姐姐了,再然后,便是我了——”
她说这话的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空灵,像是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陶沝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因为她突然记起,除了巧巧之外,八公主玉蕤和十公主苒若都被嫁去了草原,玉蕤出嫁三年后因难产死了,而苒若更惨,只嫁过去不到三个月便香消玉殒了……
深吸一口气,她强行压住心头的不快,努力冲苒若堆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安啦,你岁数还这么小,皇上才不会那么快就把你嫁出去呢!别太杞人忧天了,其实嫁去草原也没有什么不好,我就挺喜欢草原的,据说那里的部落每年都会举行各式各样的赛马和摔跤比赛,很有趣的,我一直都很想去见识一番呢!”
虽说她之前之所以期待就是想看看那些跑马的汉子如何上演近身肉搏战,想必画面一定十分美妙,但自打上回她亲眼目睹那些大汉参加摔跤比赛之后,她顿时觉得理想和现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苒若显然没有陶沝想得那么开,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怨自艾——
“我这样的人大概是永远不会适合草原那地方的,如果将来真的嫁过去,从此在一个全都是陌生人的地方,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主子!”
她此刻的眼神浸润着满满的哀伤,一旁的小宫女芷蓠看在眼里,十分不忍心,赶忙出声劝慰道:“您也别想太多了,皇上知道您身子弱,想必定是不会把你送去那种蛮荒之地和亲的……”
可他还是送了……
陶沝在心里默默接茬,但面上却不敢轻易将这层意思显露出来。如果苒若知道这一点,那想必心里一定会更加难过的吧?
思及此,她立刻配合芷蓠的说法重重地点了点头——
“就是就是,就算要被送去和亲,也轮不到苒若你嘛!而且——”她略一停顿,“就算你真的被送去和亲,那不是还有我嘛!”
她说着,见面前两人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顺势上前一步,很义气地伸手拍了拍苒若的肩膀:
“别怕,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说不定早就已经被你家九哥休了……若真是那样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嫁去草原,那你就不会连一个人也不认识了……”
“九嫂?!”
“九福晋?!”
那两人显然没料到陶沝嘴里会冒出这样一番出乎意料的言论来,当下双双震住了,连带望向陶沝的眼光也透着浓浓的不可思议。
陶沝被这两人看得心里一阵发毛,只得再度干笑两声,打着哈哈想要蒙混过关——
“哈哈,你们别这样看啊,我也就是打个比方……其实,如果我真的去了草原,恐怕还不及苒若你……”
“……怎么会呢?”虽然她这话说得极诚恳,但苒若似乎并不相信。
“真的!”陶沝信誓旦旦地冲她点头,“因为有一点我就完全不及苒若你啊,你马骑得那么好,天生就是应该驰骋于草原之上的公主,而我就惨了,连马都不会骑,去了也肯定会被那里的人给鄙视死的……所以,苒若你到时候苒若一定得罩着我才行,否则我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见她故意说得这般可怜,苒若终于被逗笑了,而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冲陶沝轻轻弯了弯嘴角:
“刚才,九姐姐听到太后要找九嫂过去问话的时候,表现得可是很担心呢,是她跑去找九哥搬救兵的!”
“吔?此话当真?”陶沝俨然有些意外。虽然先前也有这样得事情发生,但发生那件事之后,她还以为巧巧一定会恨不得她早点死呢!
“自然是真的!”苒若肯定地点点头,随即一脸羡慕地继续往下说道,“因为九姐姐她……可是非常喜欢九嫂你的呢!”顿一下,若有所思地打量了陶沝一眼,语气极肯定地反问:“想来九嫂心里也应该是很喜欢九姐姐的吧?”
说完,也不等陶沝这厢开口回应,又仿若漫不经心地再添上一句:“所以,你们两个还是快点和好吧……”
哎?!
陶沝被她最后这句话惊得整个人狠狠一震。苒若究竟是怎么知道她和巧巧两个人正在吵架的?
“你……这话何意?”陶沝语带试探地发问,她相信以巧巧的个性,必不会将这件事轻易告诉别人。苒若肯定不会真的知情,反而随口一说的可能性比较大。
孰料,苒若却是一脸无辜地望着她,再度语出惊人:“难道九嫂和九姐姐两人不是正在吵架吗?”
闻言,陶沝当场愣住了,也懒得再去管暴露不暴露的问题,一句话就这样紧跟着脱口而出:“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的出来啊!你们两个都表现得那么明显——”眼见对方此刻流露出一脸惊诧,苒若的嘴角也随之染上了一抹少见的浅浅笑意。“你们两个平时那么要好,若非如此,刚才见面时又怎会连一句话都不说?”
眼见对方已然毫不留情地拆穿了自己表面的伪装,陶沝只得撇撇嘴,慢慢道出了两人吵架的缘由:
“没错,因为我做错了事,而这件事又正好关系到她将来的幸福,所以我想,她这辈子大概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
“怎么会呢?”尽管不太明白陶沝说的话,但苒若显然并不同意她给出的这种消极观点。“九姐姐她方才既然已经选择了帮你,那就说明她心里还是很在意你的,只要九嫂你找机会去向她道个歉就行了……九姐姐她啊,虽然有时候脾气难免倔强,但其实也只不过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罢了……”
听她这样一说,陶沝沉默了。
因为她突然发觉,之前一直被她当作那个需要被人疼惜、像洋娃娃一般的苒若,其实内心也是一个天使!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善解人意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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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正走着,前方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赫然就是迟迟未在寿宴上出现的倾城和十三侧福晋。而此时此刻,后者显然是在故意为难前者。
因为能听到那位瓜尔佳氏.彤霜的的声音幽幽荡荡地从前方传来,语气尖刻:“……倾城姑姑可真是好命啊!听说太子爷前儿个得了个宝贝,还没捂热就直接送到了姑姑手里,连太子妃都没这个福气见到……还有我们十三爷,难得出去一趟也只知道每天派人往姑姑那里送东西……对了,我听说八爷那边似乎也对姑姑很不一般,呵呵,彤霜真是佩服得紧,姑姑这迷惑人心的段数可是又高了许多呢……”
她说得这番话让陶沝忍不住怒从心头起——
这个女人简直太过分了!许久未见,她还以为她已经被十三阿哥给打入冷宫了呢,没想到再次出现,她居然还是死性不改?!
陶沝很想上前狠狠回以一击,但旋即又想起她和倾城如今的关系,一瞬间,那些原本已经想好的说辞又全部咽回了肚子里,并且在身旁苒若和芷蓠略带诧异的打量中,目不斜视地昂首往前走。
前方那两人显然也发现了她的存在。
见状,那位十三侧福晋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眼珠转得飞快,大概是在准备一场骂战。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似乎白忙活了,因为陶沝今次居然什么话也没说就从她身边飞快走过去了,甚至连一个探究或责备的眼神都没吝啬给她,摆明了是不打算插手管她们之间的事情。她当场一怔,随即从眼中划过一抹了然的讥讽笑意。
而倾城那厢的目光则是自陶沝出现之后就一直眨也不眨地落在她的脸上,原本淡漠的表情也出现了一丝明显动容。
陶沝没敢去回应倾城此刻的注视,始终维持着一副面无表情的表情,一步不停地往前走。
待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那位十三侧福晋的声音突然再次从后方传来,满含着刻意的挖苦和嘲讽——
“呵——之前听说倾城姑姑和九福晋之间闹了矛盾,彤霜还以为只是玩笑,没想到原来是真的?!姑姑究竟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居然连那位事事帮你出头的九福晋如今也不再帮着你了,难道姑姑已经让那位九爷也拜倒在了你石榴裙下不成?”
这话陶沝自然是听到了,但她仍旧不予理会,径自走在三人最前头。
直到那两人的身影双双消失在三人的视野范围内,一旁的苒若终于忍不住率先发话了:“九嫂,你刚才……为何不帮倾城姑姑说话?你以前不是和她最要好的吗?九姐姐说,你们两个是从小就认识的朋友……”
“……”听她这样一说,陶沝蓦地停住脚步,但只滞了一小会儿,便继续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反正那位十三阿哥迟早是会出现的,这件事情还是由他来解决比较好,反正我相信,他是绝对不会容许别人伤害倾城一丝一毫的……”
“可,可是……”苒若似乎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小宫女芷蓠却是抢先一步跳出来插话道:“九福晋有所不知,十三阿哥前几日随大臣出宫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你说什么?!”陶沝很是有些意外,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芷蓠那厢又自顾自地继续往下接话道:“而且奴婢还听说,倾城姑姑近来似乎得罪了很多人,连太子妃前日里都当众为难过她,也不知道倾城姑姑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感觉好可怜呢……”
虾米?!
原来是所谓的“墙倒众人推”啊!既然连太子妃都有份参与,也难怪刚才那位十三侧福晋敢表现得如此嚣张了!
思及此,陶沝整个人顿时不淡定了,当下立即朝苒若和芷蓠两人挥了挥手:“抱歉,我想我有事要回去一下,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我有空再去找你们!”
“嗯!”见她神色慌张,苒若显然也已经知晓了她的意图,立刻会意地朝她点点头。“九嫂赶紧去吧!想必倾城姑姑这会儿也在等着九嫂回头呢……”
陶沝冲她微微一笑,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往回跑。
幸好如苒若所说,那位瓜尔佳氏.彤霜和倾城仍旧留在原地。
而前者这会儿也还在喋喋不休地大声叫嚣,或许是因为陶沝刚才表现出得不管不顾,她这会儿显得愈发得意了,而倾城则正好相反,头低低地垂着,看上去连一点生气都没有——
“……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奢望能嫁给十三爷了,你以为就凭你的卑微身份能够成功嫁入皇室吗?还心高气傲地想做嫡福晋,我告诉你,不止嫡福晋,连侧福晋、庶福晋、包括妾在内,全都不可能……你不过就是靠着这张脸勾引男人,哼——等哪天不小心被抓花了,看你还怎么勾引——”
她说着,扬起手就要往倾城脸上招呼。而后者却仿若毫无知觉一般,整个人始终默默无闻地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过好在这记巴掌最后也没能成功落到倾城脸上。因为它在半空里就已经被陶沝强行拦下了——
“看来过了这么久,十三弟妹还是和我初次见你时一样,连一点长进都没有,也一点都没有学乖——”
此语一出,原本正要在此处上演开打与挨打戏码的两个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一齐转过了头。
在见到来者就是陶沝的一瞬间,倾城原本已然暗淡无光的眼眸中陡地亮起一道异常耀眼的光芒,
而那位十三侧福晋显然也没想到陶沝竟会去而复返,嘴巴一时间张得老大。“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刚才不是已经……”
“噢——我刚才那是因为走得太快,根本就没注意到路边居然还有疯狗在乱吠……”陶沝一面说,一面甩开她的手,而后一把拖过倾城,将她护到自己的身后。“……幸好十公主提醒了我,所以我才觉得自己有必要返回来告诉十三弟妹一个道理——”
“哼——那还真是有劳九福晋了,也不知是什么道理?”虽然明知道对方那句“疯狗乱吠”骂得是自己,但瓜尔佳氏.彤霜今次也难得聪明了一回,即便背地里已经咬碎了一嘴银牙,但面上却并没有对号入座,反而还颇有气度地反问出声。
就冲这一点,陶沝觉得自己有必要收回上一句话,对方果然还是有成长的!
不过,这点并不足以从根本上改变陶沝对这位十三侧福晋的态度,尤其还是在亲眼目睹她想扇倾城巴掌之后——
“这个道理就是——”
陶沝一字一顿、慢条斯理地说着每一个字,但每一个字都如咬牙切齿一般地重重咬音,光是用听的,就知道她此刻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和倾城是否闹了矛盾,亦或是吵架,那都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倘若别人想进来插一脚,那不止连门,连窗都没有……所以,十三弟妹最好也给我记清楚了——倾城她是我的人,我怎么对她那是我自己的事,但别人若是胆敢欺负她,那就是和我过不去……而跟我过不去的人,也别指望我会对她客气!”
“……”那位瓜尔佳氏.彤霜当场被她此刻迸发出来的这种惊人气势震慑住了,嘴唇哆嗦了半天,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陶沝眼神凌厉地瞪视着她,并没有回头。
虽然看不到此刻站在自己身后的倾城的表情,但仅凭她握着对方的那只正止不住发颤的手来看,她也可以清楚感觉得出,倾城这一刻受到的震动应该不比眼前这位十三侧福晋小多少,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啊——”或许是见彤霜许久不曾回应,陶沝又“好心”地再添上一句,“十三弟妹莫不是以为,只要你联合别人全力打击你的对手,你家那位十三爷就会对倾城她弃之不顾了吗?错!而且还是大错特错!我告诉你,身为一个男人,他反而会对她更加疼惜,倒不如你听我的劝,换个方法,比如说在人前一力维护倾城,并且好好对待倾城,我想,十三爷他反而会因此心怀歉疚,从而对你另眼相看……”
“你……你胡说八道……”彤霜显然不打算理会陶沝的一番谬论。
“我可没有胡说!”陶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得理直气壮。“有句俗话说得好,女人若是想要留在一个男人身边,一是得到他的心,二是得到他的歉疚……我觉得以十三弟妹这样的资质,得到那位十三爷的心恐怕是没指望了,还不如努力争取一下后者——这样一来,你至少能得到他的歉疚,还能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否则……我担心十三弟妹就是苦苦等到驾鹤西去,恐怕十三爷也不会对你上心……”
“你,你这个……”瓜尔佳氏.彤霜自然被陶沝的这番“占心”理论气得半死,但因为忌惮陶沝的身份,加上自己此番一对二也没有太大胜算,遂只能恶狠狠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你也别太得意,等着,迟早有一天,你定是会被遭报应的!”
说完,腰肢一摆,怒气冲冲地掉头走了。
她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陶沝和她身后的倾城脸上来回打转,加上意思也说得模棱两可,所以陶沝一时没弄明白她这话到底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倾城说的。
正兀自纠结呢,冷不防身后却率先传来了一记轻声道谢,显然是出自倾城之口。
“陶沝,谢谢你!”
闻言,陶沝的身子顿时一僵,而后脸色也变得极度不自然——
“你不要企图跟我套近乎,我还没有准备原谅你呢!”
她努力保持镇定自若地一口气地说完,转身就想往与那位瓜尔佳氏.彤霜相反的方向离开,可惜还没等跨出第一步,她的手腕就已被倾城紧紧扣住了——
“我有话想对你说!”
“放开!”她本能地就想要甩开对方的手,另一只手也立即去捂耳朵。“我不想听你解释,什么都不想听你说!”
然而,倾城今次表现出的态度也出乎意料得强硬,单手死死扼住她的手腕,就是不肯松开。
“不放!除非你听我把话说完!”
陶沝挣了半天挣不开,最后只好放弃,闷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下一秒,就听到一句经典的三字道歉真言从耳边清晰传来——
“对不起!”
呃……
陶沝万万没想到倾城一开口就直接道歉——真不愧是一起穿越来的现代人,懂得什么话才是她最想听的!
“对不起!”倾城的声音夹杂着满满的无奈,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我知道那件事情应该早点告诉你,我也承认,一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对你存有戒心……但后来,我是真的忘记了,并不是有意要瞒你,而且,虽然对你隐瞒那件事是我不对,但也请你体谅一下我自身的处境——在这座举步维艰、步步惊心的紫禁城中,你让我怎么跟你开这个口?”
陶沝没吭声,但面色却已缓和了许多。因为她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的确很有道理!若换作是她,肯定也不会轻易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的,哪怕对方是自己的穿越同盟。
倾城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这一刻的情绪软化,还在自顾自地继续往下道:“自打来到这个时代,我始终如履薄冰,尤其是在进宫之后……你也知道我这个身份非常尴尬,只要稍微做错一件事,亦或说错一句话,就极有可能身首异处……我一直小心翼翼地与人保持距离,直到你的出现……我敢发誓说,我是真心拿你当最重要的朋友一样对待的,我想你也应该感觉得出来,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欺瞒你什么,这件事是唯一的例外……”
陶沝没有立即接话,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开始原谅对方了,但面上的态度却依旧表现得极度强硬:“既如此,那你就应该早点告诉我呀!”
倾城敛眉,轻轻掩去眼中流淌的那抹拭不去的哀伤。她一字一顿地咬音反问:“我是男人或女人真的有这么重要吗?难道说你一早知晓此事之后,就不会再亲近我了吗?”
不会!陶沝在心里默默答道,但嘴上却是始终说不出口。她喜欢倾城,从第一次见到对方就打从心底里喜欢,想必就算她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男穿女,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继续去亲近对方的!
见她久久不语,倾城看上去似乎也有些泄气了——
“如此,倒是倾城自作多情了。九福晋,容奴婢先行告退!”
此语一出,陶沝立刻被对方话中透出的那股决绝的语气给彻底震慑住了。
倾城一般是不会轻易称她为“九福晋”的,更不会在她面前自称“奴婢”,会这样称呼的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有绝对分量的外人在场,比如康熙皇帝之流;另一个即是她很生气。而眼下,明显是属于第二个原因。
脑海中忽然没来由地闪过以往与倾城相处的点点滴滴——
从最初狗血的相遇,到后来一点一点的熟悉,再到现在的彼此相知……
一直以来,其实都是倾城在背后默默保护着她,帮她挡下一切明抢暗箭——
若不是倾城,她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即便一开始,倾城说对她存有戒心,可一旦遇事,她还是选择挡在了她跟前,记得初次在昭仁殿遇到十三侧福晋时,就是如此……
之后,倾城又几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两次奋不顾身地替她挡箭,一次为她中毒,一次因她坐牢,还有数次不顾一切地在康熙皇帝面前为她求情……
甚至倾城并不喜欢那位太子,却因为她的一时迷恋,想方设法替她出头,不惜以身犯险……哪怕她如今仍旧执迷不悟,她也依旧守在她的身边默默给予帮助和支持……
就像倾城说的,她虽然对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但她对她的感情却是绝对出自真心的,她是真的把她当作最重要的朋友一样对待的,反而是她自己,只不过是为了一件小事,就让这个原本对自己来说最为依赖的朋友从此对她失望至极……
陶沝忽然觉得自己这次似乎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了!倾城原本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对她好就行了,只要他是拿真心对待她的,其他的根本就无足重要——
倾城说的对,难道早前知道他是男生,她就不会喜欢他了吗?肯定不会!她还是会不改初衷地跟他交好的……如此,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又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陶沝连忙转头望向倾城离去的方向,倾城这会儿已经头也不回地地走出好远了,纤细单薄的背影也同样透出一股决绝之意。
陶沝下意识地嘟起嘴,开始懊恼自己刚才不该说那样的话,憋了好一会儿,她突然赌气地冲着对方的背影大声嚷道:
“那个,如果——”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瞧见对方的脚步也跟着一顿。
“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人现在肯请陶沝去吃好吃的,陶沝倒是可以考虑不计前嫌地原谅她……”
话一出口,前方那个清丽的身影顿时停了下来,接着慢慢回过头,那张绝美的脸庞上俨然写满了不可思议。
陶沝别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鼓着腮帮子仰头望天:“如果有人没听到那就算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再说第二遍的!”
闻言,倾城笑了。就这样地静静站在那里,如同一幅墨色被微微晕开的细腻美人画,画上的美人粉颊含笑,梨涡浅露,颦笑动人。
然后,美人迈开脚,一步一步朝陶沝走了过来,在距离后者仅半米处站定。
那双犹如黑琉璃一般的美眸里星芒闪亮,如同黑夜里最耀眼的那颗寒星。
她的话音里也带着笑,是那种温煦得仿若能在一瞬间让百花为之齐放的笑意。
声音亦是悦耳动听,一颗一颗,如同滴落的星子——
“那……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