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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到九爷府,小丫鬟芷毓便兴冲冲地跑来向陶沝报告了自己的新发现——
那枚香囊的绣法和主人都已经找到了,绣法所采用的技艺是拙绣,出自瑶烟身边的二等丫鬟媛儿之手,有好些丫鬟都亲眼看到过她在绣这个图样。
陶沝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让芷毓先把这名唤作媛儿的丫鬟偷偷叫来问个话,然后再做定夺。
孰料,接下来的事态发展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容易些,那名叫媛儿的小丫鬟被唤来后连惊带吓地对整件事情供认不讳,当场承认了陶沝手里的这个香囊就是瑶烟让她绣的,还交代说这是瑶烟自己挑选准备的香料。
经她一番坦白,陶沝心中也坐实了瑶烟的罪名,当下立刻让人去柳絮阁把瑶烟请来,想要责问她为何下此毒手。
很快,瑶烟便穿着一袭漂亮的粉红色侧福晋装过来了。但出人意料的是,在进门见到跪在陶沝房间里的那名小丫鬟媛儿时,她的脸上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慌乱,只是微微皱眉愣了一下,跟着便立刻收敛起上一秒不小心泄露出的异样情绪,然后朝座上的陶沝恭敬地福了福身子——
“妾身给福晋请安!不知福晋今日找妾身前来究竟有何要事?”
陶沝明显怔了一会儿,因为她完全没想到这个已被自己认定是罪魁祸首的女人竟会在此刻表现得这般平静,倘若不是因为人证物证俱在,她还真的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美得像SD娃娃一样的小女人竟也会有如此强悍的心理素质。有那么一瞬间,她直觉自己以往似乎都小瞧了面前的这个女人,而自己今日对这个女人临时发起的这场审问,恐怕也并不会如她事先预想般的那样顺利。
果不其然,在她当面亮出那枚从瑾瑜手里换回来的香囊时,瑶烟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较大的波动,虽然转瞬即逝——
“福晋,这是何意?”她摆出一脸迷茫的神情出语试探,仿佛根本不认得这枚香囊。
陶沝见状嘴角微抽,也懒得跟对方打太极,直接将香囊递到她眼前:“这可是你的东西?”
瑶烟快速扫了香囊一眼,挑了挑眉,复又恢复一脸无辜状:“回福晋,的确是有些眼熟,妾身手里原先也有个相同绣样的香囊,只是前几日去后园赏花的时候不小心给弄丢了,原来是被福晋你捡到了么?”
见她装傻,陶沝忍不住冷笑:“这可不是我捡到的,而且,我想你也不会希望我捡到它吧?”
闻言,瑶烟整个人立时一僵,连带原本平静的脸色也跟着变幻莫测,藏在袖中的双手更是暗暗握拳,但她很快便克制住了,表面仍佯装出一副迷惑不解状:“福晋这话是何意?”
陶沝冷冷出声:“这个香囊是你用来对付某人的,如若让别的人捡了去,那你岂不是白费了一番功夫?”
她说这话的语气带着些许狠厉,虽未指名道姓,但她相信瑶烟一定是能明白自己的意思的。
然而,后者听罢却只怔了数秒,紧接着便咬牙继续死不认账:“福晋,妾身不明白您的意思!”
“哼——你还要我把话说得有多清楚?”陶沝无视她的惺惺作态,直接冷哼出声:“这个香囊就是你用来谋害完颜侧福晋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的,难道不是吗?”
一听到这声指控,瑶烟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哀怨无比,仿佛蒙受了千古不白之冤——
“福晋冤枉,妾身又怎么会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尽管对方的演技极好,但陶沝却并没有错过那一瞬间自其眸中一划而过的那抹阴狠之色,她心中莫名一凛,正色道:“那你就给本福晋好好解释一下,为何这枚香囊里会有荆芥草这味草药?”
她冷冷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从嘴里说出的话亦是不带一丝温度——
“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不清楚这种气味会使猫类暂时发狂,你也别告诉我说,你就喜欢这种草药的气味或是把它和普通的薄荷搞混了……”
一口气说完,她又从怀里掏出芷毓抄给她的那张药方扔到瑶烟面前,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还有,我已经派人查过了,这段时间,府里就只有你取用过这味草药……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福晋?!”瑶烟显然没想到陶沝竟能将整件事情查得如此透彻,一时间颇有些怔忪,好半晌才想起为自己喊冤:“福晋明察,这一定是别人冤枉妾身的!”
“是么?冤枉,有谁会冤枉你,我么?还是完颜氏?”她一字一顿地咄咄控诉,“你可知道,这事一个弄不好便是一尸两命,你为何会如此狠心?而且据我所知,完颜氏她平日里并没有得罪过你,也亏你下的去这狠手!”
“哼——狠心?”或许是因为被人当众戳破了伪装,瑶烟这会儿的反应明显有些复杂,下一秒,她索性弃了先前那副佯装哀怨的模样,挺直腰板,反过来冲陶沝语出讽刺道:“福晋难道认为自己有这个资格对妾身进行说教么?你当日做的那番‘壮举’,可比妾身做的这些恶毒多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强硬,一改先前的哀怨懦弱,大有公然与陶沝叫板的架势。
尽管陶沝先前便早已看穿了对方的本质,但这一刻还是不由自主地因为她前后的巨大转变而感到有些怔忪,半晌,她冷下脸来,一字一句地清晰咬音,语气中没有掺杂半分愧疚的意思:“没错,我的方式或许的确是偏激了一些,但至少我用这种方式保住了她和她的孩子,而你呢?凭着这纸药方和这个香囊,以及你身边这名丫鬟的口供,你觉得如果被九爷知道的话,你能逃脱责任吗?”
“呵——”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瑶烟在听到这句话时的表情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竟破天荒地当场笑出了声,待随后对上陶沝眼中流露出的那抹惊诧时,她赫然冷笑出声:“福晋,我真没想到你的心思竟会如此单纯,你以为我既然敢这样做,会没有留下任何后招吗?”
说完,也不等陶沝开口,又突然“扑通”一声朝陶沝的方向跪倒在地,待仰起头时,她的脸上已恢复成先前哀怨懦弱的模样,可怜兮兮地含泪泣诉:“福晋,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妾身是被冤枉的,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您就饶了妾身吧……”
陶沝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变脸的速度竟会如此出神入画,内心在对此感慨万千的同时,她也意识到瑶烟这样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而最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旁人来了!
陶沝下意识地偏过头朝外望去,果然发现一个银白色常服的身影此刻正静静站在外边的走廊上,正隔着其中一扇半开的步步锦支摘窗望着屋内。虽然以她现在的这个位置看不清对方的脸,但那身衣服无非就是九九今日出门穿的那一身。
他……站在那里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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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九九的意外出现,陶沝突然失了继续问话的兴致,就像个木雕一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屋内的气氛也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甚至有些压抑,只有瑶烟的低泣声还在幽幽回响。
这一突如其来的沉默显然也让站在外边的九九意识到自己的行踪被发现了,微微滞了一会儿,他便转身从正门走了进来,神情冷淡地打量着屋内的一切,继而漠然发问:“这是怎么了?”
陶沝没说话,反倒是身旁的芷毓首先接茬:“回九爷,福晋查出赫西克氏侧福晋便是那日里害完颜氏侧福晋出意外的罪魁祸首,所以才……”
九九闻言一怔,本能地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瑶烟,但还没等他开口训话,瑶烟已经以膝代步,扑上前去攥住了九九的衣角,仰头将自己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呈现在前者眼前——
“九爷,您救救妾身吧!这件事根本与妾身无关啊……妾身真的是被冤枉的……”
历来长得娇媚柔弱又哭得凄美哀怨的女子最能引得男人垂怜,哪怕是你本身并不喜欢这个人,却也会忍不住因她的眼泪而动容。而瑶烟显然是将这两项都占全了。
九九盯着她的脸愣了好久,方才重新撇过脸望向陶沝,眉心微皱,问话的语气也比刚才强势了几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九爷,您一定要救救妾身——”不等陶沝这厢接话,瑶烟又先一步出声喊冤,她双手死死地攥着九九的衣角不肯松手,那副欲哭还休、我见尤怜的模样着实令人怜惜不已——
“福晋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枚香囊,硬说妾身在里面加了一味香料,害得那只猫发了疯,才会让完颜姐姐遭了殃……可是,可是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这枚香囊的确是很像妾身前几日不小心遗失的那一个,可是这件事哪会有这么巧?‘刚好’妾身掉了香囊,‘刚好’这香囊就让小格格捡到了带在自己身上,又‘刚好’在小格格和完颜姐姐在一起的时候被那只猫闻到发了疯,‘刚好’害得完颜姐姐跌倒……”
她一字一句地泣声控诉,那一颗接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慢慢滚落,配以楚楚可怜的面容,任是谁见了都不忍对她的话心生怀疑。
“不瞒九爷,妾身前几日因为泻肚子,身子一直抱恙,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了,那日里精神终于好了一些,就想着到园子里去走一走,却不巧撞见了那只猫发疯时的那幕场景……如果,如果真如福晋所说,这些‘刚好’都是妾身预先准备好的巧合,那又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刚好’出现在事发之地呢?”
不得不承认,除去哭功不谈,她说的这番话也的确很有说服力,至少此时此刻,陶沝没有丝毫证据来戳穿她的谎言。
眼看着九九望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深沉,陶沝的心中莫名一凉,意识到自己今次的确是小瞧了对手。她怎么会忘了呢?瑶烟可是宜妃身边的人,若是她真的这么容易被人拿捏,又怎么可能深得宜妃喜爱而爬到这个位置?
见陶沝沉默,一直站在她身旁的芷毓又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义愤填膺地为自家主子辩护:“你胡说!刚才你明明就已经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你所为,还对着福晋大呼小叫,奴婢可以作证……如今见九爷来了,你又突然换成这副可怜兮兮的嘴脸,实在是太过分了!”
尽管她是一片好心,但以她和瑶烟现今的身份来说,这样的行为已经算得上是以下犯上了。
陶沝看出九九对此面露不善,忙一把按住芷毓的手,示意她别说话,而后一脸平静地望向跪在地上的瑶烟,淡淡问道:“纵使你这么说,那么这张药方又如何解释?而且我派人查过库房里的记录,最近这段时间就只有你一个人取用过这味药草,而且你的丫鬟刚才也已经亲口承认了,这枚香囊是你要她绣的,里面的香料也是你自己准备的……如此,你又作何解释?”
然而,再度出乎陶沝意料的是,瑶烟这会儿并没有否认媛儿的说法,反而还极痛快地承认了,而且对于陶沝此刻提出的疑惑,她也解答得颇为从容——
“没错,妾身前些日子的确是让媛儿给妾身绣了一个香囊,其中的香料也是妾身自己挑选的,可是也仅仅如此而已——妾身挑选的香料是写了单子直接遣媛儿到库房去取的,福晋若是不信的话,大可以去库房问问,而这纸药方也是大夫开的,亦是由妾身的丫鬟去抓药煎药,熬好了之后才端给妾身服用的,由始至终,妾身都没有碰过那些香料和药材,又怎么可能会在这香囊当中动手脚?”
她如泣似诉般地说着,目光始终在九九的脸上来回打转,双眸更是满满凝泪,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抑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九爷明鉴,这一定是有人蓄意诬陷妾身,妾身实属冤枉啊……”
“……”九九没作声,但停留在瑶烟脸上的视线已明显多了几分同情,不用说,他应该是相信了瑶烟的这番说辞。几乎没再作太多犹豫,他直接调头看向一旁同样跪在地上的媛儿,厉声喝道:“你说,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究竟跟福晋说了什么?为何想要诬陷侧福晋?嗯?”
他这话一出口,陶沝的大脑先是一懵,继而便立刻明白了——九九这是在找替死鬼结案!
想必他此刻心中已经认定瑶烟是被冤枉的,可又不愿当众指认她这个嫡福晋是凶手,所以,一个微不足道的丫鬟自然就成为了其中的牺牲品!
瑶烟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眉心微微一凛,随即便立刻转过头去,满脸哀怨地咬唇看向不远处的媛儿,泪眼婆娑道:
“媛儿,我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联合外人来陷害我?”
她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着实令人动容。如若不是一早知晓她的真面目,恐怕这会儿连陶沝自己也会被她给骗过去。只是,她最后的这句话还是暴露了她的险恶用心,一句“联合外人”,虽没有指名道姓,但显然是把陶沝这个嫡福晋也给包括在内了。
“侧,侧福晋,奴婢,奴婢并没有背叛您……”
见此情景,那名叫媛儿的丫鬟自然也不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傻瓜,当下立即咬紧牙关,匍匐着身子朝前爬了几步,朝九九的方向拼命磕头,并大声哭嚷道:“都是福晋,是福晋刚才把奴婢叫到房里来,逼奴婢陷害侧福晋您,还说如若奴婢不肯答应,她就……”
“你住口!”不等她把话说完,瑶烟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直起身,冲正向自己爬过来的媛儿脸上狠狠甩了一个巴掌:“福晋怎么可能会对你说这样的话,定是你这贱婢有心背主,居然还想以此诬蔑福晋!”
媛儿被她这一巴掌打得整个人直发懵,而后回过神来,像是突然间意会了什么,捂着腮帮子再一次猛朝九九磕头,状如捣蒜:“九爷明鉴,奴婢真的是被逼的,奴婢家中还有父母兄弟,断不敢胡乱妄言啊……”
她磕得极用力,不大一会儿额角便磕出了丝丝血迹,让在旁的其他几人都看得颇有些于心不忍。
“媛儿——”
伴随着一声悲嚎响起,瑶烟率先扑上去阻止了媛儿的这一自残行为。紧跟着,她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向陶沝,字字泣泪:
“福晋,您要治妾身的罪,妾身本不应该违逆,只是妾身想对福晋说一句,福晋担心的那件事断不可能会发生的……妾身真的无意争宠,早在妾身进门那日,妾身就已经明白了九爷对您的心意,早已不再妄想还能再得到九爷垂青……妾身只想待在这府里安安静静地过日子,每日吃斋念佛了却残生,可是,可是如今,福晋难道连像这样的一条活路都不愿留给妾身么?仅凭这些微不足道的证据,就要给妾身冠上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如此无妄之灾,妾身,妾身还不如……”
话未绝,她整个人已经飞快地从地上跳起身,一头撞向了离她最近的那根大圆柱,好在边上的九九反应迅速,抢在她撞到主子之前及时拦下了她,而瑶烟的身子也顺势倒在了九九怀里。
“主子!”媛儿见状也赶紧冲到瑶烟跟前,一脸紧张沉痛地扶住她的半边手臂,泣不成声:“主子,你这又是何苦?”
她说着,猛地深吸一口气,就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复又“扑通”一声朝九九重新跪下,仰头看向九九,一脸视死如归状:“九爷,既然福晋说是奴婢做的,那就算是奴婢做的吧!您要罚就罚奴婢,饶过主子吧……”
她的这番表情无疑是完美诠释了一个护主心切的忠仆形象,如果她的话里没有明里暗里指责陶沝诬蔑的话,陶沝倒是很想为她点三十二个赞。
“媛儿,你别说了,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是你家主子碍了别人的眼——”眼见自家丫鬟将罪名全揽在自己身上,瑶烟当然也不会干看着,当下挣扎着从九九怀里直起身,随媛儿一起跪倒在了九九面前:“如若九爷和福晋真要妾身的命,妾身绝无二话,只是光凭这纸药方和一些凭空猜测就要定妾身的罪,妾身实在不服……”
她直直地跪在地上,声音满含悲戚,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倔强,就像是正蒙受着不白之冤的死囚,坚信自己会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大约是被瑶烟此刻流露出的这副神情所震动,九九深深地注视了她好一会儿,方才转头望向陶沝,话里行间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份偏袒:“她说的没错,你找的这些东西的确算不上是什么有利证据,既证明不了当日之事并不是意外,也证明不了她有谋害之心,更何况,她之前一直都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又突然跑去谋害雪涟做什么?”
陶沝哑然。她自问回答不出九九的这个问题。
九九说的对,想要证明她的结论不假,单凭一纸药方和小丫鬟媛儿的确是做不到的。眼下能证明的充其量就只有这枚香囊原本是属于瑶烟的,即便这纸药方勉强能证明里面的那味荆芥草与瑶烟有关,但若要以此证明是她让这个丢失的荷包刚好被瑾瑜捡到,又刚好令瑾瑜觉得喜欢并将之留在身边,而且还刚好是在瑾瑜和完颜氏待在一起的时候才发挥作用,这显然还需要大量的其他证据来证实,而此刻,她并没有。
难怪瑶烟刚才会说她单纯,她果然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原本以为只要找到了药方和所谓的人证,就足以治对方的罪,却不想,到头来竟是将她自己给套了进去——
思及此,陶沝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仍旧跪在地上的瑶烟,此时此刻,她正侧对着九九的方向低头偷瞄陶沝,眼梢微挑,眼底沁出的那一抹得意显而易见,而跪在她身边的丫鬟媛儿则是由始至终都保持着一副悲戚戚的神情,像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但在无意间撞上陶沝投射过去的冰冷眼光时,她整个身子却是不由自主地一颤,旋即便迅速把脸别开去了。
见状,陶沝在心底暗暗苦笑。
此番的确是她失策!瑶烟这哪里是不争,明明就是运筹帷幄、以退为进,而她这名叫媛儿的丫鬟显然也和她一样,是个十足的演技派,也许,她之前在自己面前示弱便是瑶烟计划好的一部分!
是她太过自信了,想当然地以为自己找到了所谓的证据就可以撬开对方的口,却怎么也没想到,瑶烟竟会在关键时刻示意自己的丫鬟反咬她一口,从而逆转了整个局面——想想也对,药方本就是一介死物,而唯一的人证,又完全不在她的掌控范围内——她手头既没有对方的把柄,也没有许诺对方任何好处,又凭什么让对方拼死为自己效力?!
“九爷!”
或许是见陶沝一直沉默,瑶烟那厢又率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寂静。眼见此刻的情势已顺利倒向自己这一边,她心中自然十分愉悦,不过表面上还依旧延续着原先的满面哀怨状:“您别问了,妾身想着,福晋之所以会这样做也无非是因为担心完颜姐姐,您也别太难为福晋了……妾身不怨福晋,真的,妾身刚才会说那些话也只是想为自己讨回一点公道,如此而已……”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加上肢体动作也配合得恰到好处——说到伤心处时,甚至还撩起长袖轻轻拭泪,将那一举手一投足间散发出的柔弱风情演绎得完美无缺。
“好了,你起来吧!”九九想来也见不得美人委屈落泪,当即伸手扶起了瑶烟,并转身朝正站在外边走廊上的小厮毛太招了招手,道:“你替爷送侧福晋回房去,顺便将皇阿玛上回赏赐来的玉如意一并送去……”
一听这话,还未等毛太应声,瑶烟便已在旁急急地开口拒绝:“多谢九爷的美意,妾身不需要任何赏赐,只要九爷肯相信妾身没有起过此等歹心便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又往陶沝这厢瞟了一眼,眼中的得意之色越发浓郁。
可惜九九却没能注意到一点,只安慰似地丢下一句“无妨,这是你该得到的!”,便转头看向此刻仍跪在地上的媛儿,“你也起来吧,看在你总算护主心切的份上,爷这次就饶过你,帮着把你家主子送回柳絮阁去吧,以后定要好好伺候着……明白吗?”
此语一出,媛儿自然再度磕头如捣蒜:“奴婢叩谢九爷恩典!”
无声望着眼前这一幕,陶沝心中颇有些五味陈杂。
因为她没想到自己今次竟会输得这么惨,以前她也看过很多言情小说里所描写的那种深宅内斗的伎俩,自以为“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能吟”,却原来只是没有遇上真正的高手而已。
真正的高手在过招之前会做足一切准备,甚至层层连套,而她自认捉住了对方的一点点把柄就妄想定对方的罪,压根儿就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的确是再单纯不过了。
筹谋良久,还把自己给绕了进去,她这算不算是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