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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陶沝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溜去永和宫打探巧巧的情况,但可惜,后者仍然对她闭门不见。陶沝无法,只得先回翊坤宫琢磨对策。
凭心而论,她并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否则那位金枝夫婿一定会被牵连进来,到时候就真的一发不可收拾了。她希望巧巧能静下心来听听她的解释,她对那位金枝夫婿真的半点无意,她可不希望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大好姻缘最后毁在自己手里。
刚回到翊坤宫没多久,宜妃那边忽然遣人来请陶沝到前殿一叙。
陶沝心中颇有些忐忑,生怕自家这位名义上的婆婆是因为昨晚之事责怪自己。
要知道,那位来传话的林公公可是宜妃跟前的人,昨晚九九在她房里迟迟不肯出来,是个人应该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肯定会将这一小插曲滴水不漏地转述给宜妃听的。倘若是在其他时候也就罢了,偏偏又是赶在康熙皇帝要九九前去觐见的时候,她会不会因此背上个狐媚的罪名呢?
说起来,她昨晚真的是被九九吓懵了,连最基本的反抗都忘记了,不过值得安慰的是,这次居然又好死不死地在最后关头被叫停了……
这种狗血情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严格算起来,都已经不下三四次了,如果说一次这样也就算了,可是次次都这样,这当中似乎就有点猫腻了呢!难道真的如那位太子殿下所说,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命中注定的九福晋的关系?若不然,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可是这种凑巧好像也没什么办法验证,总不至于让她再主动去找九九献一回身吧?
就这样胡思乱想地一路来到前殿明间,陶沝意外发现宜妃今日的气色非常好,一开口就冲她说起九九昨晚被那位康熙皇帝狠狠夸奖了一番的事情——据说,九九送给康熙皇帝的那个礼物深受康熙皇帝喜爱,还特意当众拿出来展示,连带宜妃也跟着与有荣焉。
“听老九说,那个礼物的点子是璇儿你想的?”寒暄一番过后,宜妃突然毫无预兆地冒出这样一个问题。
陶沝心中一吓,赶紧为自己撇清关系:“董鄂只是提了一个差不多的点子,具体还是九爷的功劳,董鄂万不敢邀功……”
宜妃似乎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仍旧一脸和善道:“老九这孩子脾气向来倔拧,极少听人话,除了……”话到这里,她下意识地顿了顿,转而又冲陶沝露出和蔼一笑:“现在有你在旁边帮衬着老九,额娘也甚感欣慰……对了,昨儿个……”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陶沝正端着茶盏的手当场一抖,以为宜妃还是要追问昨晚的那件事,刚准备解释,就听到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公鸭嗓的通传,“满洲正黄旗都统董鄂.齐世家的三格格到!”
竟然是衾璇来了?!
闻言,陶沝的手再度一抖,茶水也因此洒出了大半。
宜妃见状,赶紧在一旁出声解释:“璇儿,额娘正要跟你提这件事,老九前儿个已经跟额娘说了有关你家这位庶妹的一些情况,所以额娘就让他今日把人带来给额娘瞧瞧……”
陶沝还来不及反应,就见衾璇那厢已经领着小丫鬟绿绮进殿来了。
不愧是从小就接受正规大家闺秀教育的产物,衾璇这会儿表现出来的个人气质和走路姿势均和陶沝这种靠自学成才的孩子截然不同。
顶着殿内众人的灼灼目光,衾璇十分规矩地走上前来给宜妃请了安,跟着又给陶沝请了安,然后老老实实地站到陶沝身后,脸上也至始至终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神态。
陶沝在心中冷笑:这家伙在人前果然很会装相!
而座上的宜妃见她这般知礼,心中的成见似乎放下不少,加上后者现今怀着身孕,倒也没有太为难,很快就赐了座,就坐在陶沝的下首位。
“你就是衾遥?”
见她在椅子上坐定,宜妃慢条斯理地发话,声音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是璇儿的妹妹?”
衾璇闻言赶紧从位置上站起身,低着头冲宜妃恭敬答话:“回娘娘的话,正是奴婢!”
宜妃挑眉瞥了她一眼,视线有意无意地滑到边上的陶沝脸上:“你们姐妹俩的模样倒是有七八分相像,也难怪老九会将你误当成是璇儿了……”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便果断噤了声,似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话题。
陶沝心中明显有些失落,但表面却是无动于衷地坐着,像是根本没听到宜妃的这句话,既不动也不出声。
见她没反应,宜妃似是松了口气,又改口问了衾璇另外几个问题。
衾璇今次显然也是做过突击准备的,各种问题都对答如流,表情亦很到位——始终一脸谦卑地低头答话,每句话说出口之前也都小心翼翼地先看一眼身边陶沝的脸色,简直是将一个弱势的庶出小姐演绎得淋漓尽致。
相较之下,陶沝这厢似乎就显得有些小气了,一直都在位置上闷声坐着,并不发表一句看法。
在问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之后,宜妃问话的重心终于绕到了衾璇的肚子上:“如果本宫没记错,你现在应该已经怀孕有三个多月了吧?”
衾璇听罢轻轻点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涩,但随之绽放出的笑意却也异常明显:“回娘娘的话,迄今为止,正好三个月零十天。”
宜妃也回给她一笑,随后便立刻打发仙蕊去请太医过来。
见此情景,陶沝忽然回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进宫见宜妃时,后者好像也请了太医过来替她检查喉咙。她觉得有些奇怪,但却看不懂宜妃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难道说,后者是打算让衾璇也走一遍她当年走过的流程么?
就在一片诡异而又紧张的气氛中,太医很快来了。不过这次却不是一年前替陶沝检查喉咙的那位李颖滋,而是院使孙之鼎。在替衾璇做了一番详细检查之后,他很快下结论说前者目前身体一切正常,就是胎位略微有些不稳。
陶沝闻言一滞,当即犹豫不决地看看衾璇的肚子又瞅瞅座上的宜妃,正想主动请求留在宫里小住一段时间,没想到宜妃那厢却也先行开了口:“既如此,那衾遥你就干脆留在本宫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吧,正好让太医为你细细调理……”
陶沝顿时震惊。这果然就是在走她先前同样的流程啊!
不过衾璇本人似乎对宜妃提出的这个要求感到受宠若惊,连声应好。
宜妃又开口问陶沝的意见,陶沝自然也点头称好。不论宜妃今次是出于什么目的留下衾璇,但只要衾璇不待在九爷府里,她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会好过很多,至少不用成天担心对方会势机给自己使绊子,而完颜氏那边还有两三个月左右就要生了,估计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为难较劲。
*****
从宜妃宫里出来,陶沝心里说不上是轻松还是沉重。如果她没感觉错的话,衾璇今日进宫一事应该是出自九九的安排,宜妃充其量不过只是配合而已。她才不相信宜妃是真的担心衾璇肚子里的孩子才让她留在宫里养胎的。这一定跟九九脱不开干系!
方才,宜妃命人将衾璇送去后殿厢房之后,曾意有所指地对陶沝说了这样一句话——
“璇儿,额娘今次留她住在宫里也是为了你们好,你别想太多,额娘终究还是帮你多一些的……”
陶沝不明白宜妃这句话背后究竟包含了什么深意,也不知道九九到底是跟宜妃说了什么才让后者同意将衾璇留在宫中,虽然她的确是不希望在府里看到衾璇,但像这样把衾璇弄进宫来又能做什么呢?
思索良久,陶沝决定在九九来接她回府之前,先去跟倾城打个招呼,顺便让她帮忙注意一下巧巧和衾璇的动态。
一路溜达到乾清宫昭仁殿的龙光门外,陶沝正要迈步往里走,忽然远远瞧见前方正殿的抱厦处正站着两个人影,是倾城和师兄。
那两人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样子看上去十分亲密。
陶沝一怔,继而便鬼使神差地闪身躲到了一旁的围墙之后。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或许仅仅只是因为没有勇气面对师兄而已。明明曾经是那么坚定地想要守在师兄身边寸步不离的,可是现在却……
正当陶沝内心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去跟两人打招呼,抱厦正对的院门处却意外出现了大阿哥和十三阿哥两人的身影。
见到来人,倾城和师兄那厢立即停止了谈话,一前一后地向两人请安。而大阿哥和十三阿哥显然也没料到会撞见这样一幕暧昧情景,前者倒还好说,后者的脸色则是当场变得暗沉无比。
见气氛不对,大阿哥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即首先开了腔:“真没想到倾城姑姑与这位神医先生之间交情匪浅,我记得先前皇阿玛问起此事时,你们不是还一口咬定说彼此之间并不认识的么?”
他问话的语气好似漫不经心,但却句句见血。师兄滞了滞,还没来得及出声,倾城已毫不犹豫地挡在他前面先行发了话:“大阿哥说笑了,倾城只是今日刚好有事向这位卜先生请教而已!”
“是吗?”大阿哥一脸不相信地挑了挑眉,探究的视线在倾城和师兄的脸上来回打了好几个转,终于又继续接茬下去道:
“既如此,本阿哥倒也同样有事要向神医讨教——”他稍稍顿了一下,最后这句话是冲师兄说的。“听说神医先前曾在街市替人测字卜卦,算得极准,不知今日能否也为本阿哥测个字?”
师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何字?”
“就测本阿哥名字里的这个‘禔’字好了!”见师兄应声,大阿哥的嘴角也随之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停了停,又补上三个字,“问谋事!”
听他这样一说,师兄这次明显皱了皱眉,默了半晌方道:“似是而非,虚且能成,实却不成!”
他边说边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身旁的大阿哥。“禔字有是却非是,因此表像能成,但实际不成。是字中央一字,上有日头压身,说明难以出头,下接亦不成字,即名不正,纵使华衣加身,也难达成所求之事……”
此语一出,陶沝整个人狠狠一震。师兄这句话说得未免也太胆大了吧?这明摆着就是在暗示大阿哥眼下的地位上下不稳,纵使黄袍加身,也做不了皇帝嘛!
其余三人显然也或多或少听出了这层意思,而这个结果也直接刺激到了那位大阿哥,他立刻恼羞成怒:“大胆刁民,竟敢口出狂言羞辱本阿哥?来人,给爷将他拿下——”
门外闻声跑进来了几名侍卫,二话不说便将师兄束手就擒。
师兄没有反抗,倒是倾城那厢再度上前阻拦:“大阿哥息怒,这位卜先生也不过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要得罪您的意思,还请您高抬贵手,原谅他吧……”
就是就是!陶沝在心中暗暗点头。历来只有被说中心事的人才会表现得像大阿哥这般气急败坏,而没被说准的人通常只会面带嘲讽得一笑了之。
不过大阿哥这次被戳痛的显然不是一点点,倾城的好心劝架完全没起到任何效果。倾城见状忍不住蹙了蹙眉,而后眼带求援地看向了一旁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此刻却是面无表情地保持冷眼旁观状,似乎并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打算,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介意师兄就是倾城传闻中的心上人一事。
见此情景,陶沝觉得自己不能再躲在围墙后面忍气吞声了,否则师兄一定会被这位大阿哥私下用刑虐打的,就在她鼓起勇气准备上前帮忙,冷不丁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清朗男声:“你在这里做什么?”
陶沝心头莫名一凛,因为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此刻说话的这个人正是那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
她立刻想也不想地回过身去扯住了对方的衣袖,语带恳求地轻声咬字:“可不可以……请你帮帮师兄?”
她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连带某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也听得莫名其妙。但在随后接触到这会儿正写在她脸上的满满担忧和惊慌之色时,某人那双犹如琥珀般的丹眸中瞬间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之情。
“你要我帮什么?”他边说边踱步走到她身边,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小心谨慎地探出半个脑袋向前方张望,待看到大阿哥正和倾城起纷争、而十三阿哥却在一旁袖手旁观时,他不自觉地一挑眉,转头看向陶沝:“究竟出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陶沝赶紧以最简洁的语言概括刚才所发生的事,“方才大阿哥要师兄帮他测字,可是师兄测出的结果却没能令他满意,所以他如今便恼羞成怒地硬要治师兄的罪……”
“噢?”太子再度挑眉,眼中难得闪过一丝好奇的神色。“他所问何事?”
陶沝咬咬嘴唇,突然有点拿捏不定自己该不该实话相告,不过出于救人心切,她最终还是小小声将大阿哥和师兄刚才的对话快速重复了一遍,末了还不忘再埋怨一句:“师兄又没说错,他想做的那件事,本来就不可能会成嘛,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可能——”
话音未落,她已不期然地对上了某人那双琥珀色的丹眸,此时此刻,里面写满了疑惑和探究,她心头蓦地揪紧,赶紧补充解释道:“哦,我的意思是,师兄是不可能会算错的,至少我从未见过他算错一件事情……”
“是吗?”某人神色淡淡地应声,继续望着前方一动不动,陶沝偷偷瞄了瞄他的脸色,又循着他的目光望向前方的事态发展——
此时此刻,倾城仍然在极力阻止大阿哥指挥侍卫们将师兄带走,师兄一声不吭,而十三阿哥那厢也还是不动声色地抱胸站在一旁,仿佛事不关己般地冷眼观战。
陶沝心头再度一紧,又用力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这才抬眼看向身旁的某人,一字一顿地再次出声恳求:“帮一下师兄,好不好?”
他闻声将视线幽幽转到了她的脸上,待看到她那几乎被咬得青白的嘴唇时,如琥珀般的丹眸里明显闪过几分不满和心疼,连带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哼——”他忍不住叱鼻出声,“如果帮他,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哎?!
陶沝听罢愕然眨眨眼睛,大脑呆滞了好半天才终于想出一个重量级理由。“师兄已经答应让我留下了,这算不算是好处?”
某人很是鄙视地斜了她一眼,语调不屑地反问:“你说呢?”
陶沝继续咬唇:“可是,如果师兄真的要强行带我走的话,这皇宫里——不,是整个大清朝——恐怕都没人能阻止得了呢……”
“哼!”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遭到了他的无言耻笑,但陶沝却是一脸认真,从未有过的认真——
“我是说真的,如果是光明正大地从布满守卫的城门走,或许以师兄单枪匹马之力,的确无法成功带我离开……但若,他是动用其他途径呢?”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澄澈的眼睛里折射出浅浅的碎光,光芒晶亮,让他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恍惚起来——
“师兄能解倾城的毒,能在冬季招来满园蝴蝶,必不是没有真才实干的……我想,他若是将我乔装改扮,或是施展障眼法之类的幻术带我出城去,这决计是难不倒他的,以师兄的手法,也不可能会被任何人看穿……如若我真的被他成功带出城去,这天大地大,要再找一个人又谈何容易,还有——”
她忽然像是想起了一件极重要的事,顿了几秒,而后嘴角也带上了一丝苦笑——
“你可能不知道,师兄少说也懂八国语言呢,除了汉语,还有英法意日荷葡德,跟八国联军骂街都不带重复的——这天下之国也并非只有一个大清,如果哪天他带我出了大清王土,你确定你真的还能找到我么?”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他陡然怔住,先前还算平静的脸色骇然清冷,整个人亦散发出一种汹涌的暴戾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陶沝赶在他开口之前迅速别过脸,佯装并没有发现后者此刻的变化,又自顾自地将刚才的话茬接了下去,音量虽轻,但语速却是很慢,就像是要让对方把她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以,如果师兄真的打定主意要带我离开这里,我是绝对不可能再回来的,无论我想或不想……”
如果师兄真的将她带回了现代,那她和他就真的永生都不能再见了……
“哼——”
也不知道是因为陶沝此刻说话的表情和语气太过认真,和平时不太一样,还是她说的话的确触动了某位华丽丽的太子殿下,后者这回听完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再次用鼻子轻哼了一声,跟着便径自越过陶沝朝前方那群人走去。而陶沝则是站在原地犹豫良久,终究还是没能拿出勇气跟上前去。
不等她反应回神,那抹华丽丽的香色身影已信步走到了倾城等人近前,不冷不热地出声发话道:“咦?今日怎么有这么多人都围在这里,这是要做什么?”
此语一出,所有人方才注意到太子驾临,各自的脸色皆是狠狠一变。紧接着,大阿哥率先给出了回应:“太子来得正好,这个神棍今日对我出言不逊,我不过是想对他薄施惩戒罢了!”
“是吗?”某人答腔的语气淡淡,听不出当中包含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不过,本宫倒是记得这位道长上回替本宫测了一个字,准的很,也不知道长今日能否再为本宫测一个字?”
说完,也不容对方答应或拒绝,就直接给出了下文:
“沝字,双水沝,求姻缘。”
师兄此刻已被两名侍卫向后牢牢捆住了双手,头也被他们死死向下押着,但在听到太子这句问话时,他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冲其浅浅一掀唇角:
“镜中花、水中月,饶是求也不能得!”
此语一出,某人的脸当场绿了,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努力保持住了风度:“噢——此话何解?”
师兄继续浅笑:“世有美人兮,宛在水中央,若只有一水倒也罢了,但遇双水交融,人影亦是成双,而真正的美人就只有一位,如若选错,自然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
“那若是能选对呢?”这话是倾城问的,十三阿哥见状禁不住在她和太子脸上来回打量了好几圈。不过师兄的目光却是始终都停留在太子的脸上——
“沝字左右成双,也谓万事成双,这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始有终,因水生,因水逝,如能圆满历经这场生死,或许能成好事……”
“哎?!”众人都对师兄此刻给出的这个答案感到诧异无比,而陶沝也是一脸茫然。难道说,她和太子两人注定不能在一起?注定会分手?所以师兄昨晚才会那么坚定地跟她起誓,说这次换他等她……“
就在这举众皆讶之际,又是大阿哥那厢首先反应回神:
“哼,果然是信口雌黄的妖人!这根本就是在说笑吧?都已经死了还怎么可能在一起?难道是指冥婚?”
“倒也不见得!”也不知今次是不是故意要和大阿哥作对,师兄不等他说完便立刻出声抢白,且语出惊人:“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死并不代表不能再生,反而是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嗨?!
这话中的涵义貌似很深奥,至少陶沝表示自己完全听不懂。
不过这个结论似乎令某位太子殿下的脸色好了许多,而原本一直肃着脸站在边上的十三阿哥此时也莫名变得心情大好:“那要不爷也来测一个字好了!”说罢,深深地瞥了一眼身侧的倾城,“就用倾城的倾字,同样求姻缘!”
听到这话,其他人集体一愣,但师兄却是笑了,仿若漫不经心地循着十三阿哥的目光瞟了倾城一眼,而后斩钉截铁地口出定论:
“婚难成!因为对方心里已经有人了!”
这一下,不仅十三阿哥的脸也绿了,倾城亦是满脸尴尬。她恨恨地拿眼瞪着师兄,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大概是在心里埋怨他今次口不择言,接二连三把在场三位阿哥都得罪了。
不过师兄却好似没有看到这两人的表情变化,仍在滔滔不绝地详细解说:
“一人一匕一页,说明此人必是世间难得,而且从字看性格,此人属于外柔内刚,这样的人,一厢情愿的追求方式是打动不了对方的,需得先选对方法,然后再精诚所至……不过要注意的是,对方心里已经有人了,除非你能将那人从对方的心里完全剔除,否则姻缘难成……”
哇!不管其他人怎么想,陶沝听这一席话却是听得双眼放光。师兄果然测得很准呀!
但很明显,师兄的这番肺腑之言并没能赢得大家的赞同,尤其是十三阿哥——
“倾城心里有人了?”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骇然冷笑。“难不成……神医是在指你自己?
师兄愣了愣,而后若有所思地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答得云淡风轻:
“一切表象,不过只是一场繁花零落,花落余叶,页字又可通叶,所谓一叶障目,因此,她真正喜欢的那个人其实被她隐藏得很深,绝不是旁人能够轻易猜到的!或许,现阶段连她自己都没有真正察觉到!”
此语既出,不仅是那三位皇阿哥表情瞬变,就连倾城这厢也下意识地眯起眼,语带嘲讽地反问:“既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陶沝闻言想笑,却听师兄那厢仍是不温不火地回道:“草民只会解字,字意即是如此!”
倾城瞪了师兄一眼,继续冷嘲热讽:“那要不你也帮我测个字吧,正好瞧瞧我心里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然而,出乎其他人的意料之外,师兄这次却是面无表情地选择拒绝:“草民能力有限,一日仅可测三字,再测便不灵验了,若你真想知道,还请等明日!”停了停,眼光又快速地在其他人脸上扫了一遍,平静补充道:“不过,测字一事本为消遣之乐,信则有,不信则无,又何必庸人自扰?”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和语气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就像是在阐述一个一加一等于二的真理。
倾城当场恨得牙痒痒,完全忘了自己上一秒还在为其求情。而十三阿哥的一肚子火气显然也没处可撒,就连大阿哥的绑人行径也被搅得底气不足。
太子眼带深意地往陶沝此刻藏身的围墙处瞥了瞥,又迅速收回视线看向站在身边的众人,抢在其他人发话前先一步开了口:“道长学识渊博,本宫尚有几个问题想要深入讨教,不知道长可否赏脸去本宫殿里小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