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殇

胖子爱吃炖豆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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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火焰燃烧起来。

    韩弃手中举着火把,看着在用木柴堆砌的木架上,那个静静躺在那里的身影。

    不能说盛装,也没那个条件。

    因为最近的集市已经彻底消失了,如果要去购置什么,就要去那个从来没去过的小镇。

    夏天,尸体没法搁置。

    韩弃很想让她穿上漂亮的衣服离开。但是他知道,她一定更嫌自己臭臭的,也不会在意穿得如何。

    就如同,她怀孕的时候那样。洗澡费劲,还要坚持洗。

    韩弃还笑她果然是排斥矮人的,因为矮人粗鲁豪放,经常喝酒。

    总是脏兮兮体味很浓的模样。

    被她拿东西用力砸过来泄愤。

    “呼~呼~”

    火苗慢慢升起。

    怀里一直都很安静的婴孩,却慢慢的扁起嘴。

    手伸向火堆上的娜塔莉,渐渐哭起来。

    韩弃轻轻拍着哄着,但不管用他也不理会。

    因为这是她的母亲,就要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她哭泣是应该的,这是她的权利,也是她,该做的。

    “结果你还是被架在火堆上。”

    韩弃扯起嘴角,轻声开口。眼中有火苗跳动的闪烁。

    盘膝坐在地上,韩弃看着火焰从底层木架燃烧,扩散到周边,即将燃烧在她身上。

    如同相识至今的短暂回忆,其实这样刚刚好。

    将他从地牢救出来的她,就该绚烂如花。

    开得灿烂,走的干脆。

    “呵呵……”

    “喂!!”

    “你去死吧!!”

    “我给你告诉我父亲族长!”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你……你叫我短身?!”

    音容笑貌还在眼底,韩弃却慢慢低头,闭上眼睛。

    将哭泣的婴孩放在膝盖上。

    单掌竖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一串念珠,不紧不慢地捻着。

    “观自在菩萨……”

    心经念起,不再是之前的地藏经。

    这是他最先背熟的,最喜欢的,也是,最常念的经文。

    “呼!!”

    火焰更旺盛了。

    已经将娜塔莉包围。

    闭眼的韩弃看不到,身子却发颤。

    捻着念珠的手,更快了。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哇~”

    婴孩哭叫着,手伸向火焰。

    够不着小腿小身子蹬动的更激烈。将裹着她身子的长袍踢开。

    韩弃睁眼,低头看着哭叫的婴孩。轻轻将她用长袍包裹好。

    “施主你辣么调皮你家人真的造吗?”

    “施主请自重啊。”

    韩弃深吸一口气,抱着婴孩站起,背得纯熟的心经,此时却怎么也念不完。

    只剩下一小段,念不出去。

    “咯咯……”

    “我可是第四美女!!”

    婴孩哭得声音很大,大到压过火焰燃烧的声音。

    热浪随着风被吹在脸上,有点疼,有点烤得慌。

    婴孩的小手粉嫩的小腿小脸,都被烤得发红。

    韩弃转过身背对火堆,眼睛,似乎也被烟熏到了。

    “哇~哇~”

    婴孩还在哭着。

    韩弃轻轻拍着她,扯起嘴角,有些沙哑的声音对着婴孩哄着:“不哭不哭……唱歌给你听。”

    婴孩哭叫声更大。

    韩弃沉默,许久后,张口,唱起歌谣。

    “妈妈……爱着……小宝宝……”

    婴孩渐渐哭声小了,啊啊轻叫,定定看着低头的韩弃。

    “爸爸……搂着……小宝宝……”

    婴孩伸出小手,要抓韩弃的脸。

    “爸爸……妈妈……都爱他……”

    有水滴从韩弃的脸庞滑落,滴在婴孩的小脸上。

    “爸爸也爱着……爱着……”

    婴孩不哭了,任由一滴滴的水滴落在脸上。然而身子颤抖的韩弃,已经唱不下去。

    “啊……啊啊……”

    婴孩努力拽着韩弃的衣领要够着他的脸。

    在她的视线中,是一张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脸。死死咬着嘴唇,都难以自抑的哭声。

    而背对身后的火堆,一阵风吹过。反而愈加旺盛。

    深吸口气,韩弃仰头。没再看火堆,而是抱着婴孩,迈步走向森林方向。

    ——

    一片狼藉,残肢断臂的尸体。

    韩弃面容平静地看着这一切,手里拿着火把,点燃了一棵树,两棵树……

    森林起火之后的火势,是不用形容的。

    蔓延的很快,靠近一些的尸体瞬间烧着。

    韩弃出神看着,默默将婴孩放下,从之前准备的包裹中,拿出一把剪子和小刀。

    抓着自己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剪下。当剪短之后,拿着小刀顺着头皮将发茬刮下去。

    长长短短的头发落地。随着风吹进燃烧的森林里。

    韩弃脱掉旧衣服。拿出一件崭新的,紧身白色长袍披在身上。

    旧衣服,顺手丢进火堆里,包括包裹婴孩的那件也丢进去。

    用新的软布,将婴孩重新包裹好,放进怀里,头露出,和韩弃一起看着燃烧的树林。

    许久之后,转身离开。

    火焰燃烧的森林成为他的背景,身影渐行渐远……

    再没回头。

    ——

    三大帝国版图交界的中心,也是整个神赐大陆的最中心。

    在一片群山之中的最深处,有个长长的阶梯。

    如果不是另一端连接地面,你会觉得这不是在大陆应该存在的画面。因为另一端高耸入云。

    是真的入云。

    你根本无法用肉眼看到越来越抖的阶梯穿过云端通向何处。

    然而,真的有人迈入阶梯穿过云层,才会发现那也不是终点。

    一个巨大的悬空山脉,由四个锁链拴住。

    而四个锁链斜入苍穹,才是真正用什么眼什么方式都看不到,苍穹的什么地方,拴着这个悬空山脉。

    因为锁链在上斜入苍穹的尽头,是无尽的闪电。

    偶尔闪电通过锁链还会传导摄人心魄的电流击打在整个悬空山脉上。

    让整个山脉,凝重,神秘,充满敬畏。

    而此时,一个人在不远处的阶梯等待着什么。哪怕阶梯还要好长一段才会接近可以悬空山的边缘,他也只是等在这里。仰望悬空山峰,目光深邃。

    如果让人看到这样的画面一定会惊讶。

    本来就是神秘象征的圣瓦里斯雷芒一世,圣庭的教皇。

    他就是。

    他在等待什么?他深邃的目光为什么注视着这个充满闪电的悬空山脉?

    但至少可以肯定。

    此处属于圣庭的所在。

    三大帝国交界最中心的真空区域。只属于圣庭。

    此地,是只有教皇才能来的地方。

    神的显身地。

    恩……

    或许还有另一个?

    “咔嚓!!”

    突然一道最粗大的闪电直劈山峰顶端。

    密密麻麻的闪电瞬间笼罩整个悬空山,光芒刺眼。

    可教皇没有回避,任由强光闪在面前,只让他目光更深沉,深沉到让人畏惧。

    这就是全大陆最顶端的一个人……

    但终归是人。

    “咔嚓……滋滋……”

    闪电慢慢消失,只有电流还偶尔闪烁发出的声音。

    教皇嘴角弯起,身为一个纯粹的人类,他已经一百零七岁。做了教皇五十七年。

    可看起来,只是五十出头的年纪。

    除了头发全白,皮肤没有一点皱纹。

    此时笑起来,很温和。

    真的如同一个大陆唯一教派的圣庭教皇该有的气度和气质。

    但他真的对谁都如此吗?

    如果对谁都如此又怎么称得上是最神秘最让人敬畏的教皇?

    能让他如此对待的,只有一个人。

    面前被交叉闪电铺成一条路,平静走来的身影。

    纤细,瘦弱。

    可慢慢走到近前看,纤细瘦弱是相对男人来说的。

    这……

    是个女人。

    身高一米七五左右。

    全身白色,脸上遮着薄薄的面纱但你绝对看不见她的脸。

    用魔法用什么都不行。

    只有纯白色的长发随风而动。

    这种白色自然不是因为年纪大变白。

    因为白中闪烁微微金色的光亮可以感受到,多么有活力。

    ——

    “陛下。”

    “殿下。”

    女人先开口行礼致意,即便如此,也感受不到她棕色眼眸的波动。

    教皇温和笑着点头,也是还了一句。

    陛下和殿下的称呼,却显得诡异。

    “神的旨意是……”

    教皇提到神的时候,毕恭毕敬,询问后等待。

    女人一顿,微微蹙眉:“不明确……似乎让我寻找什么。”

    教皇语气一滞,抬头看着女人:“是找人还是找物?”

    女人沉默,半响行礼:“抱歉陛下……神只许我一个人知道。”

    教皇眼神变幻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

    “神的信念,我的意志。”

    教皇躬身行礼,双手护在胸前。

    女人一样的姿势,还礼重复。

    “神的信念,我的意志。”

    说完直起身,迈步朝下走去。越过教皇瞬间,女人停顿一下,转身看着他:“我要去罗曼帝国一趟。”

    教皇点头:“我会安排罗曼圣庭分会接待……”

    “不用。”

    女人轻声打断教皇:“需要的时候我会自己要求的。”

    说完行礼,女人迈步下台阶。走出云端。

    教皇回身看着越过云端消失的身影出神,许久之后,身后凭空闪现一个身影。一个戴着高高的白色帽子的白袍祭祀,躬身行礼:“陛下。圣女难得出行,而且隐藏行踪……这次是个机会。”

    教皇沉默,转头出神看着闪电依旧,锁链锁住的悬空山。

    白袍祭祀一顿,躬身行礼:“我知道了。”

    再次闪身,身影消失。

    此处又恢复到一开始,只有教皇一个人站在那里,面对悬浮山的画面。

    许久许久,身形不动。

    除了宽大雍容的暗金色长袍,被风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