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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的益州城,正是花鸟繁茂的时节,不比云浮城气候寒冷,益州城即便在冬日的时候就算不得严寒,开了春之后,柳树的枝头更是早早的就抱出了新芽,到处都是桃李竞芳菲的景色,相较与云浮城,城中早早便暖起来的气候更是比云浮更多了几分温和。
周家自从得了徐家茶园供的茶叶,茶行的生意每况日上,虽说只是新开的铺子,因有周家的势力在里头维持,倒也没有人敢来寻衅,刚开月余便隐隐有赶超其他商贾的劲头,叫周夫人心中实是欢喜。
周夫人一边打理茶行的生意,一边想尽办法与安亲王妃修复关系,虽她那一日被赶了回来,但她始终不愿接受安亲王妃已经彻底恼了她的这个事情,只是每每递了花帖过去,总被王府的管事婉拒,这叫她如何也不能安心,在茶行生意的掌管上头,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被拒的次数多了,她心中急切起来,去找了吴夫人,希望作为知府夫人的吴夫人能够在中间做和事老。
而吴夫人虽面儿上也是一团的和气,却不像平日里那般待她热情,周夫人心中一沉。
“周夫人还是忙着料理茶行铺子的生意为好,其余的事情就不必这般上心了,至于王妃那里,我也是没有那么多机会见的。”
周夫人知道她这话是在推辞,安亲王妃的性子十分绵善,若不是自个儿真的惹恼了她,她也不至于甩脸子,往前也有几回,但都是见了面赔了不是便揭过去了,可这一回却是无论自个儿如何伏低做小,安亲王妃都不予理会,她一下子就慌了。
吴夫人不答应,她只好转而再去找那一日在场的其他女眷,但叫她没料到的是,这些人的口风竟然一模一样。
只吴夫人这般态度,她还不觉如何,等到找过了其他人,她只觉得晴天一个霹雳,不知不觉之间,她竟被益州城这一干女眷排斥在外,这样的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她立刻便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急急火火的回了家与丈夫商议。
周度平日里与安亲王接触的虽多,却从不过问后宅之事,被妻子以这副惊惶失色的面孔着实吓了一跳。
仔细查问之后,周度的脸色沉得像一块黑炭,足足有好几日都没有理会妻子。
而婵衣却不知道这些琐事,若她知晓的话,只怕也只会感叹一句,只要是权势滔天,她便是露出一点点的不悦,就自会有人将她不喜欢的排除出去。
此时,她正一意准备出门踏青,楚少渊终于得了闲,带她跟颜黛去爬山,顺便到弘福寺祈福上香。毕竟是女眷,能够去的地方有限,去上上香吃吃斋菜,顺道看一看沿途的景色,也挺舒展心情。
虽说不是头一回出门了,但这几个月以来一直待在家中,颜黛跟婵衣都对这一次的出游充满了期待。
坐在马车上,刚出了城,颜黛便迫不及待的撩起了窗帘隔着琉璃窗往外看去,阳光正好,在益州城里还显得热闹非凡,出了城之后,就只剩车轱辘不停碾轧过地面发出的沉闷声音了,因不是初一跟十五,所以城郊的车辆并不多,偶尔能见到牛车或者驴车,如同她们乘坐的这般制式的马车倒还一辆也没有见到。
“益州城郊外看着还没有宛州繁盛,来往的车辆也少的可怜。”颜黛一边感叹,一边端了茶喝。
婵衣拿着本闲书在看,听了她的话,忍不住莞尔一笑:“宛州城原就是富庶之地,气候宜人,又是鱼米之乡,自然景致秀丽,我记得朝中有不少官吏都是出自宛州,相较益州城,我倒是真没多少印象,好像只有前任梁首辅的一个得意的门生是益州城的,但一时间竟想不起是谁了。”
她歉意的笑了笑,也端了茶来喝,去弘福寺的路程不算远,大约要用两个时辰,所以她们带的东西也不多,除了消遣用的杂书之外,还有几匣子点心,不过两人也是刚吃完了早膳才出来,并不饿,点心便搁置在了一旁。
“嫂子知道的可真多!”颜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崇敬。
婵衣忍不住笑了,若是她也与自己这般活了两世,怕也会下意识的记住这些朝廷的官吏,毕竟许多时候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会影响到朝堂。
两个人正说话,马车却忽然猛地停了,婵衣跟颜黛措不及防之下险些摔出去。
正要发怒,便听见车夫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生意里还带着几分惶恐:“王妃,前头的路被人堵了,王爷派人去察看了,让小的在这儿停下,等王爷的吩咐。”
婵衣有些惊讶,沉声道:“知道了,你且听王爷吩咐便是。”
虽然出门的决定也不过是这几日才决定的,但路上遇见这样的状况却没有预料,也不知是什么人堵住了路,婵衣心里闪过好几个念头,在看到颜黛一脸惊慌的时候,赶紧打住,既然楚少渊已经去看了,便应该很快能解决。
她伸手将吓得脸色有些苍白的颜黛搂住,一边帮她整理衣饰,一边温声安慰:“不要怕,应当不是什么大事情,夫君办事牢靠,你且将心宽下来,好好等他回来便是。”
马车不大,只坐着婵衣跟颜黛,丫鬟在后头的车上,所以婵衣跟颜黛只好互相将对方的衣饰理好。
整理好了自个儿的衣饰,颜黛才将悬着的心稍稍松开,也怨不得她会害怕,先前在益州城里经历过的事情才没过去多久,若不是今次表哥提议出门散心,加上表嫂也一道陪着,她指不定就不出来了。
喝了一杯暖暖的热茶,两人才又恢复到之前的神情。
不一会儿楚少渊便策马过来,隔着窗子道:“前头是一伙儿商队,押送商品的货车坏在半路上了,才会将路堵住,现下已经弄好了,晚晚、阿黛,你们俩吓着了吧?”
婵衣看了颜黛一眼,发觉小娘子脸上已经褪去了惊慌之色,笑着回道:“不妨的,只是突然停车,难免有些疑虑。”
楚少渊点头:“那咱们就继续启程。”
“嗯。”
听见婵衣低低的应了,楚少渊这才松了口气,随后使了个眼色给魏青,魏青点了点头,转身去了前头。
马车继续运转起来,路途漫长,颜黛又吓了一跳,随着车内的颠簸,她逐渐犯困,后被婵衣搂在怀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那些贵人是人,难道咱们这些苦哈哈就是畜生么?哪里有这般不给人活命的道理?便是告到了知府大人那里,也不是这般道理!”
壮年男子被两个侍卫死死的压着胳膊,嘴里不依不饶起来。
“行了,二弟,你少说两句不会死!”
一旁的中年男子一副文士打扮,脸色不大好的站在那里,竟也是被人从背后挟持住了,半点动不得。
“大哥,咱们家究竟招惹了谁?走马商的时候就一直被徐家压着,如今换了贩茶,还是抢不过徐家,眼下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可那周夫人却从中吞了八分的利,留下了两分给咱们,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咱们想法子求贵人网开一面,难道也错了不成?”
壮汉十分不满,不顾兄长的警告,转了脸便对身后那个青年吐苦水。
魏青有些不耐烦,等马车越行越远,他看了眼被压制住的几人。
“既有冤屈,便应当向知府大人申诉,这般拦路断行,与土匪强盗有何区别?何况当初你们那件事,王爷还没有跟你们算账,现在却不怕死的撞上来,难道真的觉得王爷心慈手软,不会拿你们如何?”
论口才,他比不上楚少渊手底下的几个幕僚,但这些威胁的话也还是能够脱口而出的,他扬了扬眉峰,手底下的侍卫便使了力,将几人的胳膊都给卸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哀嚎声不绝于耳,却究竟是没有让魏青皱一下眉头。
他一直等到有人来赎,将几人卖了个高价,才拿着银票去追楚少渊。
……
因路上耽搁了一阵子,到了弘福寺的时候,便已经是正午了,不过好在提前便叫人清过场,几人入到寺中也无太大的不便。
到了会客的厢房,主持早吩咐人摆了一桌斋菜,用了斋菜,婵衣跟颜黛稍做休息,便理好衣饰打算在寺里上香祈福,顺道逛一逛这百年的老寺。
楚少渊便一直陪着她们,每到一处,则都有掌院僧人解说,一行下来,倒也尽兴。添了不少香油钱,又稍事歇息了一会儿,便不早了。
掌院主持亲自送他们出了山门,然后又将几个护身符交给婵衣,这才念了句:“阿弥陀佛,贫僧不远送了,施主慢走。”
婵衣是知道的,弘福寺主持亲自写的护身符并不多见,偶尔有几个也都被益州城的达官显贵拿走了,如今给了他们七八个,实是看在楚少渊这个安亲王的名头上才会如此。
她笑着告辞,才刚要上马车,就被一旁冲出来的一个小姑娘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