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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多嘴杂,在火车站萧寒一句话也没问,山狼拎着两包书绑在摩托车后面:“今晚咱不回乡里了,我在县里宾馆给你订了房间,我刚下来工作没多久,只是租了个小房子太憋屈。”
萧寒问雪雀呢,山狼说在乡里。尽管两地分居不是个事情,但雪雀调动求爷爷告奶奶也没办成,准备看能不能去了离县城最近的乡镇,正在想办法。
山狼没有发动摩托车,只是推着走,萧寒猜住的地方不远,果不其然几百米后就到了,霓虹灯显示“良县大酒店”。其实一点也不大,就是一个六层的建筑,围绕着院子半圈像个簸箕,正中间就是大门。
山狼说这里就是县宾馆,跟时髦改成“大酒店”了,进了大厅,山狼的“尊容”让熟悉的服务员惊叫,他只说骑摩托车摔了。办好登记手续,山狼说这是县里通讯组的定点宾馆,省里记者一般不来,地市的记者常过来就住这里,记到县里宣传部的账上就行。萧寒没多说话,拿房卡进房间放行李而后跟着山狼又返回火车站附近,这地方半夜想吃饭只能是这里。
找了个干净点的摊点,随便点了几个菜,俩人要了冰镇啤酒,一瓶没喝完,山狼就忍不住拍了桌子:“萧老师,你是不知道,这帮王八蛋,无法无天了!”
萧寒看看周围也没啥人,就任由他发泄。
党春恩跳崖后第二天一早,整个乡里就传开了,雪雀给山狼打电话他随即就回去了。觉着太蹊跷,山狼去几个学生家里问到底怎么回事,孩子们支支吾吾大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其中有一个胆大点的说老师被村长欺负了,山狼问怎么欺负了,这孩子说老师脸被打破了。
萧寒手里端着的啤酒杯一哆嗦掉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他俩下意识都向后躲,差点摔倒。饭店老板过来,山狼摆手说:“打扫下,杯子我们赔钱。”
老板很憨厚,拿着笤帚簸箕打扫碎玻璃:“没事,没事,一个杯子不打紧,不要扎着二位就好。”
再拿过来一个杯子,顺带半盘毛豆:“我们刚煮的,二位尝尝。”萧寒挤出笑脸点头感谢,待老板走开,他马上就问:“村长是谁?”
山狼给萧寒涮了杯子又倒满,而后一只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另一只手指着黑青的眼角:“萧老师,我为了知道这个村长是谁,就变成了这样。”
萧寒端起杯子跟山狼碰了下,而后仰脖子干了一杯,山区的夜里比省城凉多了,这杯冰镇啤酒再下去,不由就打了个颤,而后叹口气:“这已经做生意的当地人都是这么纯朴,怎么还有如此畜生村长?”
山狼也干杯,再取瓶啤酒给二人倒上,捏个毛豆剥开扔嘴里:“林子大了,啥鸟就有。这个村长就是雪雀他们村的村长胡二成,我在调查的时候,这个胡村长的俩儿子就在后面悄悄跟着,关键时候冲出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推开了。其实那孩子不用再说了,这不是明摆的事实吗?”
“老板,再来一盘毛豆,味道不错!”山狼看萧寒一直捏着毛豆听他说着吃着,就又叫了一盘。
萧寒一直专心听着,试图从山狼的话语里找真相。
山狼端酒喝了一口,接着说:“我没有跟他俩儿子纠缠,而是直接返回乡里去了派出所,说起来在乡里工作多年,都也熟悉。但我提出给党春恩验尸,所长马上说我胡闹,他们已经定性为自杀了。”
山狼叹口气,萧寒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再喝一大口酒:“你慢慢说,不怕,我们会给春恩找回公平。”
山狼又干了一杯,而后抹去嘴角的沫子:“我正跟所长理论,两个协警冲上来,二话不说就大打出手,其中有个傻X边打边骂‘我再让你跟栾书记他爹作对’,派出所所长一直假装,他呵斥手下的语气跟火上浇油一样,我就变成这样了。”
萧寒有些不解:“栾书记他爹是谁?”
山狼又开一瓶酒,边倒酒边解释:“胡二成有三个儿子,老大就是现在我们乡党委书记栾人豪,他从小过继给他舅舅顶门,他舅舅没孩子,那时候是乡中学的校长,他就从胡人豪变成了武人豪。后来他舅舅把他培养到中专,毕业后他居然追到当时副县长的姑娘,人家答应他的条件就是倒插门,栾县长没有儿子,他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于是变成现在的栾人豪。为这个,他舅舅也就是他的养父气了个半死,从他结婚开始就再不来往。”
萧寒大致明白了事件的来龙去脉,他很努力分析这个胡二成为何欺负党春恩?如果仅仅是打了一巴掌或者几巴掌,依照党春恩的性格也不会走绝路啊?最关键——党春恩肯定不会得罪这个胡村长,他为何要弄破党春恩的脸?
这些问题萧寒没有抛出来给山狼,他知道这位兄弟耿直、做事情一般不会委婉,这些问题山狼知道答案肯定会自己就说了,不说就是不知道,这需要他自己来找出答案。
接下来就是喝酒,萧寒问了下这个栾书记是怎么样的人,山狼咬牙切齿的吐出俩字:霸道。
山狼说在他们乡里大家伙都知道这个霸道栾人豪,他不但对一般下属粗暴,就是搭班子的乡长他也是声严厉色,乡长跟他争吵了几句,他索性直接将乡长“屏蔽”,开乡党委会,他说完站起来就走,直接把乡长晾在一边。
萧寒若有所思,他在思考明天开始的调查从哪开始,是先去县公安局还是直接自己去暗访?如果去公安局,他们会给自己怎样的帮助?不去公安局自己暗访,山狼不能出面,他一个外乡人能问出点什么?
反复斟酌但左右为难,山狼又开了一瓶啤酒:“这个栾人豪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当年就凭这个追到副县长的姑娘,也就是他老丈人一力提携才有他今天。他老婆在县公安局经侦队当队长,也是母老虎一个,基本没人招惹。”
萧寒手一哆嗦差点又摔一个杯子,幸亏桌子挡了下:“这个栾书记老婆在县公安局?”啤酒溅出来,萧寒的T恤上马上就成了点点斑斑。
山狼点头称是:“萧老师你喝多了?要不咱回去休息吧?”
萧寒拿张餐巾纸擦了下发现无济于事索性就不理会:“喝吧,好久不见,我没事。你晚上也不要回了,反正是双人间,咱再聊会。”
喊过老板炒了盘羊血,萧寒开始放开跟山狼喝啤酒,俩人喝了二十几瓶啤酒,后来几乎喝一杯就要去尿一次,也不是喝的高兴,恰恰相反,就是因为山狼说了句:她有金子般的心灵,春恩是那么好的女孩子。
后来山狼哭了,他背诵着写给党春恩的诗句,泪流满面。萧寒强忍着,他明白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得独自去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