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七十五章 奇兵出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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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刘胤道:“眼下我军新败,急切间不可再起攻势。不过儿臣以为,这只是局限于正面战场罢了。诸位请试想,若是能有一支奇兵,突然从秦州陇西郡或者天水郡等地杀入,在其腹地四处萦绕,其必然猝不及防从而人心动摇,然后再派遣主力大军鼓舞西行全力进剿,届时高岳两面受敌,首尾不能兼顾,秦州必然将为我所有,此一正一奇之计也。”

    相府司马庞淳不禁道:“若说世子此正奇计策,也算良谋。但是……秦州之地,尤其是其东方略阳一带,防卫森严,兵力部署也无甚疏漏,我们如何才能有奇兵,突然攻其腹地呢?若是强行而入,那又称不上是奇兵、显不出效果来了。这点,臣下倒要请教世子。”

    不少人也发出了附和之声,纷纷言道请世子指点。少数几人拧眉深思,在脑海中迅速设想,来验证此计的可行之处。

    刘曜也不说话,只目光炯炯地看着刘胤,等他下文。刘胤环视一圈后,才不慌不忙揭开谜底道:“无他,另辟蹊径耳。安定郡,在我雍州之北。近日听闻此地又生民变,哗乱作反。父王可专门拣选一支精锐,也不要多,四五千人便可,前往安定平叛。然后小股人,大张声势摇旗呐喊,做班师回朝的表象,演给秦州看。同时父王秘密令其军在安定留守集结,等过了当时风声后,然后再迅速北上边塞,穿过下河套之地,突然贯入陇西等内地郡县。此便是奇兵出塞的计策了。”

    “对啊!边塞无主之地,荒寒广阔,从那里绕道南下,便没有人能察觉了。”

    “好,西进既然受阻,那便绕道北下,嗯,绕的好,绕的好!”

    “……果然可行,值得一试!”

    众文武官员,听闻刘胤之语,都纷纷议论起来,俄而都点起头来,喜形于色。到得后来,连呼延谟这等深沉宿将,都不禁捋须颔首,连称良策。

    刘曜眼前一亮,儿子的这条计策,乍闻之下,有些惊诧,但若是再细细琢磨,果然是乘敌不备的妙计。他不由暗忖,秦州眼下连番战胜,必定有所骄纵,更绝料不到心腹之地,会猝然遇袭。若是陇西动荡,必将迅速波及秦州全境,军民将会惶恐惊骇,届时,再以数万大军,鼓行而西,正奇相辅,内外夹击,局面多半真可反手而定了。

    “好!此计甚妙!孤也觉得很是可行,众卿,可有补遗啊?”

    刘曜呵呵一笑,竟觉得压抑心中的乌云,消散不少。他目光凛凛四下扫视,早有大片的认同和赞誉之声纷沓响起,都道大王英武,世子明睿,皆是上天降给大汉的无价瑰宝。

    于是刘曜专门给陈安下了诏旨,令他至少在今年之内,不得主动向秦军挑战。陈安临汧之战中,大败而归,也是惊魂未定亟待喘息的时候,就算刘曜不说,他也自忖没有能力再去主动挑食,于是正好一拍两合,就此按兵不动了。

    这边决意息兵的时候,秦州也正好抓紧处理自身的军政事务。经过征战兼并等,秦州目前有步骑七万,亦算规模庞大。但高岳历来强调,人数多不代表战力强,特别是在俘虏了汉国很多兵卒后,更是需要打散、重编、施训等,让来自各地的复杂兵员,能够融合凝聚,将号令如一所向无前的军纪和精神,百分百的贯彻下去。

    到了八月桂花香的时候,秦州本土各处正是兴修水利、操练军马、赶制军械等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边塞又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经过杨韬、邓恒等北去诸人的努力,以靖边为中心,另有三处城池、五家部落等,作为第一批辖地已统计、安置、收编完毕。杨韬上书建议并请示,如今条件基本成熟,此地已经可以建立郡治,在明确主权的前提下,更好地教化边民、守御地方。杨韬在信中更是请高岳赐新建之郡的郡名。

    得报后高岳非常高兴,对塞北首郡的筹建极为重视。在与众文武会议之后,高岳第一时间做了批复:准予正式立郡,并亲自为其命名为抚远郡,暂时仍归秦州管辖。任命杨韬为抚远太守,邓恒为抚远郡将,鲍冲为抚远长史,并将谢艾及姚襄,一齐派去靖边,统皆出任主簿,襄赞同时,也作更好的锤炼。在亲笔信中,高岳大力褒奖赞扬了塞北诸人,并以“内屏中国,外攘夷狄”八字,作为激励和鼓舞。同时,高岳令杨韬等以抚远郡为根本,不遗余力地进一步开疆拓土,宣威北荒。

    谢艾、姚襄领着分拨的三千劲卒,带着高岳的淳淳叮嘱和自己的万丈雄心,欢欣而去,奔向广阔的北方边塞。二人年岁相近,故而一路北去,二人相谈甚欢相得益彰,惺惺相惜。谢艾偏文,姚襄重武,但却又都能融会贯通,互为裨益。在随后数年间的边塞生涯中,二人在极好的锻炼了自己的身心和意志的同时,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几十年后,谢姚二人作为搭档,都是出将入相的朝廷重臣,而为国家的繁荣强盛,贡献了极大的功劳。

    一路跋涉,绿洲点缀大漠,逶迤而行犹如穿梭在沙海之中,谢艾姚襄,毕竟少年心性,颇为奇特。眼见着越往北走,入眼之处越有不同。内地正是金桂馥郁,而塞北却朔风飞扬,竟欲飞雪。但抬眼却见秋草黄,长河远上白云间;环顾四方山高地阔,天似穹庐,笼盖四野,那种苍劲无垠的壮丽,直欲让人要纵情呼喊。

    到了九月,终于抵达了靖边。太守杨韬以下,热烈欢迎,虽然见谢姚这般年少,心中颇为惊奇,但更知道二人乃是奉了高岳亲令而来,绝不可轻忽怠慢。而且,男儿有志不在年高,建功立业不问出身,无论怎么说,以后大家也都是朝夕相处的同僚了,在这孤悬塞外的边地,同一阵营之人,还是有些亲切之感的。

    谢艾当众郑重宣读了高岳的亲笔书信。杨韬以下,统皆匍匐再拜,恭敬领命,一片欢腾。此外,对于高岳分拨送来的钱粮兵士,杨韬等更是欣喜,靖边城本身已有六千余人的军队,眼下更是将近万人,非惟自保,便是进取亦是不在话下了。

    两月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抚远太守杨韬召集众人前来府衙议事,不多时,郡里重要官员,便已到齐。

    “诸位,方才接到本城内衙斥候急报,南方有一支军队,突然出现在边塞之地,已经快要接近本郡辖地。但奇怪目标似乎不是咱们,而是擦着咱们边境,不停往西边方向行军。据斥候潜近了细细探查,是匈奴汉国的部队。”

    这话一出,下面立时交头接耳起来。邓恒从前是靖边城的地主,眼下更是有了归属和凭恃的政府官员,保疆卫土建功立业的心思,无比炽烈。当下便大叫道:“既然是敌军,不管他要做什么,敢犯吾境,便叫其匹马难回!本将的意思,咱们决不能坐视。”

    长史鲍冲,点着头若有所思道:“邓将军所言,我深以为是。只不过我还想搞清楚,这支敌军,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塞北,有什么企图,明府可知道么?”

    杨韬嗯了声道:“斥候禀报,敌军大概有四五千人的样子,也不打旗号,只管闷头往西边赶路,斥候没有探到他们的目的,但我觉得确实很有点鬼鬼祟祟的味道,莫非是也要来划一块新地盘么?”

    姚襄年纪最小,列于末席,正在兀自思索。他隐隐觉得不对,但还不能清晰地抓住脉络的时候,却见主簿谢艾,蹙着眉接口道:“西方,也是下河套地区,本来是咱们下一步将要规划的地方,但目前总还算是无主之地。敌军往西,我觉得不像是突然要接管的意思。因为开辟一方新土,前期的准备工作要花不少时间来铺垫,总不能什么都不清楚,就冒冒失失的派军队来。那么,敌军往西做什么呢?”

    他不禁站起身来,徐徐踱步,反复推思。通过长时间的接触,众人也晓得他智谋非常,当下便都不做声而望着他。蓦地,谢艾停住脚,失声道:“西方没有目标,但如果绕过河套,然后转而南下,也就是西南方向,正是可以直达秦州陇西。这批敌军,必然是想出其不意,而突然袭击我方腹地!”

    在场众人,立时悚然而惊。大家七嘴八舌讨论一番,细细琢磨,谢艾的分析,可能性极大。杨韬拍案道:“既如此,咱们无论如何也得出兵,竭尽全力也要将这股贼军歼灭在此,万万不可使其深入秦州,而遗祸主公。”

    邓恒一跃而起,骂道:“居心叵测无耻之极!时间紧得很,本将现就去点起人马,去杀他个措手不及!”听闻要出击,姚襄立时兴奋起来,忙也跳起,跟着邓恒便就要大步而出。

    “且慢!”

    谢艾出声且将二人唤住,复又道:“出击是必然的,但若是能用些策略,那就可以事半功倍。诸位且听我有个初步计划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