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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你……!”柳含烟犹自错愕,“就算你真的身怀六甲,又有什么资格对美人自称本主?”
冯雨嘉低眉一笑,嫣然百媚:“既然妹妹都这么说了,那自然证明已经与柳姐姐你平起平坐了,难道姐姐还不明白?”
柳含烟被她抢白一阵,正要还口,身旁的朱蓉儿赶紧拉住她的蝴蝶广袖,低声道:“姐姐,殿下在上,你别冲动。”柳含烟通透的眸子转了又转,心中的怒火这才熄灭几分。她转而坐正身子,不再理会冯雨嘉。
冯雨嘉不紧不慢地走到大殿中央,对我矮身一礼:“美人冯氏参见殿下,殿下万福金安。昏省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按理说,妃嫔晨昏定省迟到,皇后有权对其做出惩罚,可冯雨嘉眉眼里的骄傲分明告诉我现在动她不得。我与宛清对视一眼,垂眸写道:“冯美人身怀龙嗣,本宫怎会怪罪?快坐吧。”
“多谢殿下。”
冯雨嘉转身走到万梦薇身旁坐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道:“晋嫔妾为美人的旨意明天就会晓谕六宫了,到时候还得叨扰殿下训导嫔妾。”
“这是本宫分内之事,冯美人客气了。”
宫洛将我写在纸上的原话款款念出。尤倩倩看着冯雨嘉神气的表情,弯了弯菱唇:“原来冯美人也怀了皇嗣,那怪昨晚本主拜托美人转告陛下自己怀孕的事,美人借故推辞了。”
冯雨嘉也不生气,只道:“小主真是冤枉嫔妾了,昨晚嫔妾刚去就被陛下赶回了瑞祥宫,要说整夜陪伴陛下的,难道不是咱们最尊敬的殿下吗?小主若真要怪罪,那只能怪您发现身孕时陛下不在身边,为何赖嫔妾呢?”
“冯美人这话可差了,”宛清捋了捋腰间的流苏,莞尔一笑,“不管发现身孕时陛下是否在身边,得到的关注都是一样的。殿下将尤姐姐怀孕的消息转告陛下之后,你看陛下可有亏待她?”
冯雨嘉冷哼一声:“自然没有,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历朝历代海了去了。一个八品芝麻官也能凭借女儿的身孕一飞冲天,尤姐姐的恩宠真是可见一斑呐。”
“嘭——”
宛清已经提醒得够明显了,冯雨嘉还是不知轻重!我气急了,朝桌子狠狠地一掌拍下,殿中所有人都吓得花容失色。这是我第一次发怒,显然卓有成效,妃嫔们纷纷起身,口中恭谨念着“殿下恕罪”,大气也不敢出。尤其是冯雨嘉,浑身不禁瑟瑟发抖。
“殿下仔细手疼。”
芙蕖轻轻拿起我通红的手掌,对着它又吹又揉。我挥了挥另一只手示意她们坐下,待人人色恭愈至后,我缓缓地从芙蕖手中抽出刚才拍桌的手,提笔写道:“裕贵妃失子,陛下染恙,尤婕妤和冯美人相继怀孕,这本是冲喜的好事,本宫可不希望它变成一件憾事,明白了吗?”
她们眉眼低垂,矮身道:“嫔妾等谨遵殿下教诲。”
我看了一眼她们脸上恭顺的表情,继续写道:“另外,秉承皇太后懿旨,本宫将为尤婕妤安胎直至她顺利生产。”
宫洛话音刚落,尤倩倩身子一凛,也不知是惊喜还是感动,忙屈膝道:“嫔妾谢太后隆恩,谢殿下隆恩!”
我垂眸莞尔,只见冯雨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不敢再说什么。宛清朝我投来赞许的目光,我一笑带过,挥手示意宫洛宣读明日端午祭典的安排。她们仔细听着,纷纷应声不迭。眼看日薄西山,宫内各处海灯也相继点亮,芙蕖会意道:“今日之事已毕,各位娘娘小主请回宫吧。”
翌日,前朝的端午祭典如期举行,后宫的晋封旨意也随风散入锦宫城每一个长满苔藓的角落里。对冯雨嘉的训导结束之后,我被太后的人传唤至颐宁宫,想必是锦乐长公主与驸马爷进宫赔罪来了。
我陪侍在太后身侧,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口唱礼的太监高声道:“锦乐长公主到——驸马爷到——”
今天的乔媛宁较之前晚更添一丝妩媚,而这妩媚之中又平添一缕温顺与柔情。她身旁的驸马祁延顺也是一副恭谨的模样。仔细一看,他确实不似前朝那些文弱书生,眉宇间那股将士才有的刚毅不屈使相貌平平的他看起来竟有几分俊朗和神武。那怪他那天埋怨锦乐不让他从军,想想也是情有可原。
俩人携手走到大殿中央,如此亲昵的动作让我大为惊讶——这还是在“花满楼”吵翻天的锦乐与驸马么?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给皇嫂请安,皇嫂万福金安。”
“起来吧,”太后抬起柔荑吩咐道,“来人,给公主和驸马赐座。”
“谢母后隆恩。”
俩人又携手坐下,彼此相视一笑,亲密无间。太后也不由乐了,道:“哀家听说你们在宫外吵翻了天,连你们的皇叔岐山王都惊动了,怎么现在又好了?”
媛宁满脸娇羞的笑意,回道:“让母后担心是儿臣与延顺的错,不过还请母后放心,我们今后再也不会大吵大闹了,”她握紧了祁延顺的右手,像极了初为人妇的新娘,“我们会一生一世长相守,永远不分开。”
祁延顺看了一眼身旁温柔美丽的妻子,轻轻拨开她紧扣的手指,接着“扑通”一声面朝太后跪下,叩首道:“母后,这一次是儿臣有错在先。儿臣不该迷恋风月场所,让媛宁伤心,还丢了皇家脸面,儿臣自当领罚,请母后责罚。”
太后正襟危坐,嘴角漾起一丝笑意:“你很有自知之明,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哀家正好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祁延顺道:“母后请讲,儿臣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后刚要开口,媛宁也“扑通”一声跪下,急道:“母后,还请您别责罚延顺,女儿也有错!您得一视同仁!”
太后的眉头微微一皱,旋即很快松开,道:“你放心,哀家知道他是你心头肉,必然不会重责,至于你的问题——”她拖长了尾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哀家自会慢慢跟你算账。”
媛宁鬓边的珠钗轻轻一晃,垂首道:“是,儿臣遵旨。”
太后这才不紧不慢道:“驸马,你还记得哀家当初把锦乐嫁给你时,都说过什么吗?”
祁延顺的声音铿锵有力:“您说从此以后儿臣就是锦乐的依靠了,夫妻相处之道,还需儿臣与她慢慢领悟。”
太后转了转手中的护甲,幽幽笑道:“那你现在领悟了多少?”
祁延顺格外恭敬,回道:“回母后的话,儿臣以为夫妻相处需要互相体谅,互相包容,最重要的是彼此信任珍视,这样的婚姻才能长久。儿臣愚见,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母后赐教。”
太后沉默须臾,脸上不显山水,只道:“锦乐,你听明白了吗?你的丈夫刚才说了什么?”
媛宁的神色有些慌张,未曾料到太后假借训斥驸马的名义,实则是在教导自己,只好应声道:“儿臣……儿臣听明白了,驸马说夫妻之间要互相信任与体谅。”
太后的黛眉往上一挑,音调跟着变高:“那你做到了吗?”
媛宁窘着一张俏脸,颤声道:“儿臣……儿臣似乎……并没做到……”
祁延顺赶紧抢白:“母后,是儿臣首先愧对媛宁的,不怪她不信任儿臣!请您责罚儿臣,不要怪罪媛宁!”
太后冷冷一笑,面色冰凉:“你们俩夫妻倒奇了,还真是互相袒护,夫妻一体啊!不过哀家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置喙!”
俩人的身子一凛,忙道:“母后息怒!母后息怒!”
太后摆摆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行了,锦乐,你带着随从去外面游山玩水,可有考虑驸马独守空房的寂寞?你前天带兵大闹“花满楼”,可有想过驸马和咱们皇家的脸面?不管怎么说,你是哀家与先帝唯一的嫡女,在这件事情上,你的错可比驸马要多,你明白吗?”
锦乐脸上早已没了往日的锐气,连声音也格外温柔:“是,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至于驸马,”太后的眼风旋即落在祁延顺身上,“哀家虽然训斥了锦乐,但你也没有不是,不过你一向很有自知之明,想必不用哀家明示,你也能明白自己的错误,哀家就不多赘述了。”
我不禁暗暗叫好,太后这招一明一暗,没有袒护谁亦没有偏责谁,怎能不让人敬服?
祁延顺也油然起敬:“是母后!儿臣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定与锦乐相爱白头,好好把我们的女儿抚养成人!”
太后由衷地高兴:“这样就好,这样就好,你们这对冤家啊,总算能让哀家省心了。”
锦乐郑重叩首,起身再拜:“母后,其实儿臣为延顺准备了一份大礼,以示前天晚上的歉意,今天特意将其呈上,还望母后与皇嫂做个见证。”
祁延顺满脸惊愕地望着她,道:“媛宁,你要送我什么?”
我和太后也格外好奇,都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们。只见锦乐羞红了脸,回首吩咐身后的侍女:“夏妈妈,带她上来吧。”
夏点了点头,矮身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她领着一位妙龄侍女款步上殿,我吓得三魂去了半窍,那个女子不就是前天晚上的合欢吗?!
她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