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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父开口的一刹那,王燕回以及王镜楼两人都彻底清楚,王父此番派人去请温尚霖来到海城的真实心意。但是此刻形势本就险峻紧迫,忽然提及婚事实在是太过急猛。
王燕回不等温尚霖作答,就开口呼喊,“父亲……”
“你先不要说话。”王父直接打断,将手一抬阻止他的下文。
王父还一直望着温尚霖,微笑着低声说道,“不需要有任何负担,你只管告诉我,我不会勉强你。”
实则有关于林蔓生的身世,直至今日温尚霖也收到消息。先前锦悦一番内斗之时,早就有传闻四起,声称林氏长千金并非是林董事长亲生女儿。当时温尚霖远在国外,并不曾归国。
虽然如此,却也知道这一切,可他不能去询问,也不该去牵扯。
有一道无法跨过的墙,硬生生横在了自己面前。
而今王氏财阀董事长王之杭派贴认义女一事,更是海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温尚霖先前的质疑困惑,方才有了答案。其实义女是假,真实身份是私生女才真。可谁又能想到,在兜转了一圈过后,林蔓生居然成了这位名门王氏之主王之杭的女儿。
温尚霖曾经目睹过那样多不可思议的事情,却从来没有一桩会让他这样震撼。这远比当年得知促成两家婚姻的始作俑者是林父,更要震惊百倍无疑。
现下,温尚霖被王父派来的亲信迎接到海城,他正面对这位王家的大家长,他更是她的亲生父亲……
思绪如涟漪泛起,温尚霖半晌沉默不应。
王父瞧见此景,不禁问道,“你不愿意?”
“不是。”他的声音终于传来,果断而迅速的否认。
王父随即笑了,也像是放心,“那么,也就是你愿意了?”
温尚霖不曾答应,只是说道,“王董事长,我想是否愿意,不是该问我,而是该先问蔓生的意思。”
“您也知道,我和她自从上次一别,也有很长时间不见了。”温尚霖微笑回道,谦逊姿态礼数有加。
听见他这么说,王父倒是十分满意,“这才多久没见,又不是三年五载的,你们认识这么长时间,再见面也不会生疏。我看不如改天,就让燕回带着蔓生出来,再邀上几个人,你们一起出去走走,谈谈笑笑不出半天时间就会像从前一样。”
“燕回,也记得带上映言。”王父已然做了决定,更是叮嘱一句。
温尚霖并没有意见,于是颌首同意。
王镜楼侧目瞧向王燕回,瞧见他一张俊彦比起方才更要凝重,他动了动唇唇回声,“好。”
这之后,王父又和温尚霖攀谈了几句。
等到一壶茶冷却温度,温尚霖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拜别道,“王董事长,今天很感谢您热情款待。时间也不早了,我就不再打扰。”
王父也不再留人,只是末了笑道,“以后你也不用喊我王董事长,听着多见外,直接喊我王伯父。”
“那王伯父也请直接喊我的名字。”温尚霖已是恭敬不如从命。
“镜楼,你送送尚霖。”最后,王父呼喊王镜楼送行。
王镜楼立即起身,将温尚霖迎出后院。
但是当他们离开走远,王父望向王燕回不悦道,“今天有客人来访,你是连王家的基本礼仪都忘了!”
王燕回却朝他反问,“父亲,您要将蔓生许配给温尚霖,这件事事先有问过蔓生的意见?”
“我是她的父亲,婚姻大事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父沉声道。
王燕回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蔓生,她还没有认您是她的父亲——!”
……
“啪——!”王父猛地一下拍响桌子,“你竟然还敢来质问我?到了现在,她还不肯认,难道不是因为你办事不利的缘故!我之前就告诉你,帖子一发出,要立刻定日子!”
“你这个大哥现在一直陪着她,你回答我,她到底还要犟到什么时候!”王父显然想要快刀斩乱麻,将一切不可能全都变成无法更变的历史记载。
王燕回却感到这样不满愤怒,“如果她不肯认您,难道您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点头!”
“容不得她不答应,她也没有第二条路!不管她接受还是不接受,我王之杭的女儿就必须回王家!”王父同样怒气上涌,两人就在这里争议不断。
“大伯,温尚霖已经走了……”王镜楼在此时归来回报,却目睹父子两人对峙的场面,气氛比起温尚霖在座的时候,更是紧迫而一触即发。
忽然,王燕回凝眸道,“所以,不顾她的意愿,更不顾她的死活!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还要认您!”
“你放肆!说的是什么混账话!”王父厉声怒斥。
这是在为了林蔓生而冲突……王镜楼出声制止,皱眉说道,“大伯,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她病了,医生都说她头疼的病症不能根治,继续下去可能还会短命……”
“现在谈婚事也不合时宜,更重要的是她的健康……”王镜楼立刻将林蔓生的病情道出,王父沉默聆听,一言不发了许久。
“就是因为她一直病怏怏的,我才让你们带她出去走走!”王父收起战火道。
王镜楼急忙应声,“是,大伯,我和大哥会照办……”
王父则是“嗯”了一声,又是催促一句“尽快”,便也离席而去。
夜空里的月亮还是方才那一轮,冬日夜景依旧寂静,可有人的心却在躁乱。
王镜楼复又坐下,他望着王燕回道,“大哥,今天的你,一点也不像平时的样子。”
记忆里的王燕回,一身儒雅风范,不会轻易动怒。可是之前在香颂湾别墅,他就差点和尉容动手。等回到王家后,又直接和父亲对抗起了争执。
而这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一个人——林蔓生!
王燕回幽幽回道,唯有一句,“我只是看不惯,也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王镜楼整个人一怔,他隐约感受到那份维护,似是将谁的情感波涛掀起。
……
年假终于在次日结束,邵母在今早由王燕回派人护送回宜城,邵璇前去相送。
原本蔓生也想要一起前往,但是邵母拦住了她,只说她身体还没有好,不要来回跑,还是休息最重要。要是不听话,一定要送行,那她只会生气。
蔓生知道这是邵母心疼她,不再违背她的心意,于是送到畅海园门口,瞧着车子静静驶离。
曾若水派了沈寒驾车,而她则是留下来陪伴林蔓生。
待车子远去,王燕回侧目道,“蔓生,外边冷,还是先进去。”
一行人又进入别院,回到了房间里,蔓生轻声道,“若水,我有些馋了,突然想吃些东西。”
“一早就让人炖了甜品,我去瞧瞧好了没有……”曾若水退出了房间,只留下他们两人。
王燕回扶着林蔓生往躺椅里坐下,拿起一旁的毯子,又为她细心盖上。
他体贴的举动,就像是一位自小陪伴的兄长,在呵护关怀,蔓生一下没了声音。
待他一抬头,瞧见她正望着自己,可是眉间轻蹙,他下意识问道,“怎么了?头又疼了?”
“没有。”蔓生缓缓开口道,“只是以后,你如果见了那位容柔小姐,不要再指责她了。”
记起昨日在香颂湾别墅内一切,王燕回凝眸道,“我并没有说错!”
蔓生的声音很轻,她躺在躺椅里道,“你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她让他悔婚。就算是她的原因,可如果他不愿意,谁也不能一个人变心。你和我都清楚,其实和她没有关系。”
寻常时候,王燕回才不会去理会那些旁人,特别是那些女人,可事关那场被毁的订婚宴,他便觉得心中愤怒难平。
蔓生见他不肯答应,又是问道,“你何必要去为难一个女孩子,就因为她没有哥哥在旁护着么?”
哥哥……
这一声不曾从她口中听闻的称呼,让王燕回一怔。
自从身世被揭开,她还从来没有唤过他“哥哥”,这个刹那,他不敢去追问她是否承认,却有一丝欣喜,可是欣喜过后,却又是无法抑制的落寞。那复杂的情绪纠缠而起,让他竟连自己不明白,为何会是如此。
“如果你真是我的大哥,那就答应我。”蔓生又是望着他道。
就在沉默中,王燕回最终还是轻轻颌首,“好!我以后就算见到她,也不再说半个字!”
蔓生不禁微笑,下一秒他又道,“可是,我不希望你再私底下去找尉容,就算你身边有两个好朋友陪着。如果你非要去见他,那你总要告诉我一声,我陪着你去!”
“你这算是一对一交换?”蔓生笑问。
王燕回低声道,“就当是,你答不答应?”
蔓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可分明好似就是不能。但是瞧着王燕回,一想到昨日一切,她又不得不应允,“好。”
王燕回这才好似宽心,蔓生问道,“这是年后第一天,你不去公司?”
“现在就要去。”王燕回应声,他的确是要赶回保利,起身之前终是道,“蔓生,温尚霖也来了海城。”
蔓生淡淡道,“之前保利注资温氏,算算时间,也有些日子了。”
王燕回迟疑了下,原本还想言说,最后却也没有。他走出房间,下楼的时候遇见曾若水,两人打了声招呼,便也擦身而过。
曾若水端着甜品返回,她不疾不徐问道,“你和你这位大哥要说的话,这么快就说完了?”
“大哥……”蔓生呢喃喊着这两个字,却觉得有些空无,更觉得有些讽刺。
曾经的她,会喊“大哥”的人,唯有顾席原。
而如今顾席原早已物是人非,却偏偏王燕回成了自己的血亲兄弟。
曾若水轻声道,“如果不是会演戏,我倒是觉得王燕回这个大哥当的好像还可以。”
蔓生并没有否认,这段日子里他确实对她关心备至,然而这也无法抹杀那一层身份,“他再好,也是王家人。”
……
临近午休时间,保利集团年后的第一日便是忙碌一片。
这座富丽辉煌的大厦顶层是总经办,亦是保利最高决策人所在的位置。
那间宽敞明亮而又肃穆寂静的办公室内,两个男人再次久违相逢,一支烟在手中,似敌似盟更是分不清。
温尚霖微笑出声,“倒是有些日子不见尉总了。”
“前阵子我一直在宜城,是温总不见人。”尉容漠然回道。
那一阵子,温尚霖的确没有出现,“尉总在宜城忙着洽谈项目,我就算想要打扰,也怕耽误正事。”
“温总不知道又躲在哪里看好戏,这一出戏是否还精彩?”尉容扬起唇笑问。
温尚霖应道,“戏精不精彩,和我有什么相关。只是尉总,订婚的时候怎么不派贴请我出席?”
“温总这么忙,耽误正事不好。”尉容将他的原话轻巧拨了回去。
“这么一场订婚宴,劳师动众费尽心思,结果只是落人话柄,这一笔添的真是响亮,也够有名气。”温尚霖始终笑着,他瞧着面前这个男人,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数次交锋,可他始终不曾胜过,但是他从未想过结局居然会是如此。
温尚霖嘴角的笑意渐冷,“尉总,早知道不会有结果,又是何必当初。尉老太爷的寿宴上,也不必让她陪同在侧。而你更不必为了她的事情前来找我,非要深更半夜来问候我。”
记忆回笼的如此突然,犹记得是去年五月。
月末的宜城,盛夏正要来临,是他突然出现在后方开车如鬼影尾随。
他前来询问他有关于她的过去,有关于那一个孩子的前尘往事。
“我真是佩服,你能接受一个怀过孩子的女人,甚至这个孩子,属于别的男人也无所谓。可是临了,却又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把她给狠狠甩了。”彼时一切都是未知,而今温尚霖却要质问,“如果你心里自始至终一直有别的女人,你早就该放手!你根本就不该去招惹她!”
他在怒问斥责,言词激烈整个人更是阴霾,却见到对面的他只是漠漠笑着。
尉容抽了口烟却道,“你要是喜欢,那就拿去。”
……
拿去?
他这是什么口吻,竟然是这般纡尊降贵!
仿佛,她只是一件物品……
“你把她当成是什么?”温尚霖狠狠眯起眼眸,他的声音更是冷硬,“一件物品?贴上了你的标签不成?你竟然还在这里,大言不惭说拿去?”
尉容笑了笑道,“我瞧你这样认真,心里边大概是一直也没有放下。你也不必打抱不平,直接将她拿走,不是称心如意?”
温尚霖此刻瞧着他的笑脸,只觉得刺目厌恶,“你这个人的真面目,不知道她有没有认清!”
“你应该说她一叶障目,才会选了我。”尉容应声,他依旧散漫,就像是谈起一场不属于他的往事,更是低声笑道,“不然,当年怎么就没有选你。”
这句话却是讽刺至极,因为当年温尚霖才是被一叶障目!
“那是你伪装的太好!”当下,温尚霖盯着他道,“她对待感情从来单纯认真,一开始付出就是一颗真心!当真心对待,所有一切都会往好的方面去思量,她又怎么会想到,你这个人谋算了她一次,结果还会有第二次!”
“尉容,难不成你从一开始就是幌子,你其实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她结婚!订婚宴也不过是为了逼北城那位千金现身!”温尚霖实则一直想不明白,如果他和那位容柔小姐早就两情相悦,那为何对方始终不出现。偏偏,却要等到最后时刻才将一切推翻重来。
而今他只能如此设想,因为没有第二种可能更合理,温尚霖自从得知她被悔婚后就一直觉得烦闷,一闭上眼睛,她那双通红的眼睛就会不断闪现,就感觉如鲠在刺,“你堂堂一个尉氏容少,保利现任总经理,居然会这样设计利用一个女人!”
“她还是你儿子的亲生母亲!”温尚霖几乎是脱口而出,那是他最不想承认的真相。
那些消息虽然被保护严密,可他终究还是听闻风声。
他们居然会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居然就是当年她怀过的那个孩子……
剑拔弩张的谈话声中,各自手中的烟几乎忘记要继续去抽,温尚霖指间那一支,已经燃起长长烟灰。
尉容坐在大班椅上,那姿态清幽沉稳,他的声音伴随着袅袅烟雾而起,有一丝无法分辨的凝重,“既然你知道我和她有一个儿子,那你就要考虑好了。就算你心里再放不下,也请你清楚,你是不是真的要她,又能不能要得起——!”
沉默对峙中,片刻后温尚霖弹去一截烟灰,沉声夺定道,“我今天既然坐在这里,就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
“尉总,这一次我真要是赢得了她的心,你可千万不要舍不得!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她,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烟灰落尽,温尚霖朝他扬起那抹笑,已如胜利的旗帜。
眼中是对方的笑容,旗帜在迎风挥舞,尉容一瞬凝眸,他亦是幽幽一笑道,“那我就提前恭喜温总心想事成一帆风顺,赶紧将我不要的女人带走,走的越远越好!”
“为了预祝成功,今天中午我做东。”尉容开口相邀,这也是作为东道主应尽之谊。
然而,温尚霖却道,“不必忙了,尉总,王董事长已经邀了我,不好再推辞。”
私事谈到此处戛然而止,剩下唯有公事上的零星商谈。最后温尚霖道一声告辞立刻离去,而尉容吩咐秘书送客。
周遭又恢复了一片寂静,那把椅子转过身去,是尉容沉静望着那片微微苍白的天空。
又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响起铃声,是宗泉来电。
尉容接起,听到那头道,“容少,刚刚我跟着常添,发现他和一位医生碰面。那位医生大概是容柔小姐之前医学院的朋友,他给了常添一些药物。”
“是什么?”尉容追问。
宗泉报出药名,“佐匹克隆。”
那是催眠药!
……
是夜,香颂湾别墅里已经熄灯。
所有人都睡下了,只听到别墅外寒风呼啸。那些风吹打窗户,玻璃被轻微振响。
等到夜深人静,过凌晨的时刻,突然一道身影从楼上悄悄下楼。
连手电筒也没有开启,那人只拿起了一只挎包,独自从楼上下来,放轻了步伐就往别墅大厅正门而去。
当她穿越过回廊,发现自己没有发现,她的步伐又快了一些,像是深怕来不及,所以急切的走向大门。
可是当她的手握住门把手的一刹那,却发现一盏灯猛地亮起,“咔擦——!”
周遭原本是黑暗的,因为这一道光芒照耀散开,让她彻底惊住。她慌张回头,这才发现黑暗中的角落里,原来有人就坐在那里。
方才却因为太过着急,更因为迫切想要离开,于是根本就不曾注意……
那不是一盏壁灯,而是一盏油灯,是他的手点燃火柴,火柴又将油灯点燃,立刻那昏黄光芒也照亮大厅,光影更落在他的脸上。
她定睛于他,那份惊慌已经褪去,但是却迎上无数彷徨,“尉容……”
尉容望着前方的她,他开口道,“阿柔,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容柔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发现,“你们不是都已经……”
“睡着了?”他接了她的话,这让她抿住唇。
“佐匹克隆效果好,安全性也高,是速效催眠药。你控制了很好的剂量,但是这对我不管用。”尉容温声说。
“不管用……”容柔一下定住,可是却开始想,想为什么会对他不管用,难道他是,难道他也曾经服用,因为无法安眠……
“难道你服用过?为什么?”容柔开始努力去想,可记忆如此混乱,“尉容……我们不能在一起……不能……”
尉容起身走向她,他的手轻轻抬起落在她的额头,像是强制要告诉她,“阿柔,什么也不要想。你只要知道,一切都交给我,我更不能让你一个人。”
……
那真是足以让人催眠的声音,安心,沉然,直击内心深处,容柔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她的手垂落在身体两侧,像是被蛊惑了,可是耳畔却还闪过那些质问话语……
——今天不管孰是孰非,尉容为了你悔婚是事实!好歹你也是北城容氏千金,难道就没有一点礼义廉耻?不知道别人的未婚夫不能抢?
——你现在堂而皇之住在这里,成了这座别墅的女主人,还要和他一起抢走孩子!你的良心,还真是能过得去!
“我没有想要抢走你和孩子……”容柔轻声说,“我真的没有……”
“阿柔,是我自己在订婚宴上走的,不是你的错。”尉容低声道。
“可是……你还是因为我来了北城……”容柔又是道,“他没有说错……是因为我……”
“不是!”尉容轻轻抚着她,“是因为我自己不想继续订婚!阿柔,你不要因为这件事就离开这里,如果你悄悄走了,我又要去哪里找你?是我从容家亲自把你接出来,你忘记我说的话了?”
“你对七叔说,会陪在我的身边……”容柔喃喃念出那一天他向七叔所言话语。
“是,我会陪在你身边。你要是真走了,我会一辈子不得安宁。”尉容垂眸望向她,又是朝她道。
一辈子不得安宁……
一辈子……
容柔的视线对上面前这张温柔凝望的脸庞,她又如何能忍心,如何能舍得,让他不得安宁,“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林小姐?她说,是你带走了孩子?是真的?尉容,这究竟是为什么?”
尉容凝望的脸庞,忽然微微笑开,昏黄的油灯光影里,像是一幅色彩极重极沉极暗的油墨画,而那画里竟没有一丝光明,是他低声说,“阿柔,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有办法停止。”
是他的声音传来,却说出让人听不懂的话语,那根本不算是解释也不是原因,却好似再也无法拨开云雾瞧见晴空,这让她感到恐惧,让她的记忆仿佛定格到某一处,也是这样一双眼睛,黯淡无光,再也不见天日一般,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她急忙说,“我不问了!”
“我再也不问了,你不要回答,不要说了……”容柔立刻打断所有的话语,也似要将今夜这黑暗一幕抹去。
“那你不走了?”他又是问。
容柔立刻答应,“不了。”
只要他不再是那样的神情,怎样都好,她怎样都好。
……
年后的工作日一共有四天,一眨眼就迎来第一个周末。这个周末,因为调休的关系,其实只休息一天。
这一天海城近郊小镇的室内靶场,两位大少前来此地。这两位也是常客,靶场内教练退到室外静待。
室内透明的玻璃隔绝外间一切,唯有两道身影驻足于此。
两边各自站了一个人,右侧是杨冷清,而左侧是尉容。
两人各发十枪,杨冷清十环全中。
尉容亦是十环全中。
自小就练枪的人,自然是弹无虚发,第一局过后,杨冷清摘下耳麦道,“今天难得休息,不去陪那位容小姐?”
“她今天去出席朋友的医学讲座。”尉容回道。
“所以,你成了孤家寡人,就约我来这里练枪?”杨冷清又取过十发子弹就要上膛。
尉容的速度却是极快,就在杨冷清戴上耳麦的刹那,他又连发十枪。
杨冷清皱眉侧目,“你是来练枪打发时间,又不是来杀人越货。”
火力这么大,就好像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杨冷清却突然转念一想,那位温氏嘉瑞的少东温尚霖已经来了海城,而他最近和王氏家族走得很近,“听说王家今天邀请那位温总去休闲会所游玩,林蔓生她们好像也一起。”
“和我无关。”尉容回了一声,却只是继续往枪膛里装子弹。
……
海城一座休闲钓鱼会所里,一行人聚集在此处。
这一边是蔓生一行,身旁是曾若水和邵璇,还有一位保镖沈寒。
而另一边是王燕回一行,王镜楼亦是在旁。
众人都在谈笑,而蔓生脸上的笑容十分淡泊,她原本并不想前来,可是医生建议户外散心有益健康,更有益治疗。如果一直这样长病不起,她无法再去寻找小宝,于是便也一起随行。
只是突然,邵璇喊了一声,“这不是王老爷?还有楚小姐?还有……温尚霖?”
众人纷纷望了过去,蔓生也是瞧了过去,瞧见前方来人的确是王父,楚映言轻轻挽着王父的手微笑瞧向他们。
而身旁同行还有另外一位,正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温尚霖。
此刻这里是私人的周末行程,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所谓的兄弟姐妹,可是温尚霖却为何会突然出现,而且还是和王父一起前来,简直毫无预兆更甚至是莫名困惑。
现下又有谁人不知,温尚霖和林蔓生之间的关系,他们对于彼此而言是前夫前妻。
难道不应该避免尴尬?更何况,也不该有任何交集才是!
可是偏偏,王父竟然直接带着温尚霖来了。
王燕回却是眉宇紧锁,王镜楼瞧见他迟迟不作声,只得开口道,“我先过去。”
王镜楼赶忙上前去迎接王父一行到来。
远远的,温尚霖的目光却是笔直落向他们,更落在林蔓生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邵璇忍不住发问。
曾若水却是笑了,“原来不是只邀请了我们。”
今日实则是王燕回相邀,她们也是希望林蔓生能够放开心怀,才陪着她一起出来,结果现在倒也分不清真情假意。
王燕回猛一回神,他正要去望向林蔓生,却发现她已经走近身边,“蔓生……”
“是不是你故意安排,我不想知道!但是,你们这样做,又是什么用意?”蔓生压低了声音,却是难掩郁结,“难道是想让我和他破镜重圆?你们王家到底把我当成是什么?想要用孩子来操控我还不够,还要来操控我的人生我的婚姻?”
“你们和尉容又有什么分别!”女声几乎是切齿,蔓生双眼满是冷意,“一个个都是算计我,全只是算计——!”
近三十年人生,她走过最长的路,却全都是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