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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你认为妾身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吗?如果你实在不相信的话,这里有婚书为证…”
柳傅氏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唯一能证明她与那个男人之间关系的物品,当初的那纸婚书。
为了这纸婚书,那个男人差点要了她的命。如果不是她命大,又恰好碰上了郑诺。她现在只怕早已成了黄土一杯…
当然,如果不是她将这纸婚书收藏的隐秘,当初她和柳枫被赶出柳家的时候就已经被厚颜无耻的柳家人给没收走了。
傅闫妮心情复杂的接过那纸婚书,婚书上果然写着柳岩和傅容倩的大名。她的手一颤,那纸婚书差点被她不小心掉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这样…”
一向以出身傅家为荣,以傅家清白无垢名声为荣的傅闫妮怎么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这样的情况不是应该出现毫无凭仗,没有娘家亲人撑腰的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身上吗?怎么可能出现在她傅家出身女子的身上…
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怎么不可能这样。咱们傅家讲究以理服人,遇事畏手畏脚的怕污了家族的清名。出嫁的女子更是要忍气吞声,因为出了事除了父兄过来讲几句道貌岸然的话之外,其他的什么都帮不到。世子夫人,你以为在世人的眼里,傅家还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世家吗?不是。就算是,也只有你们在京城的嫡支。我们旁支早就被傅家的清名拖累成可以任人欺负的废物家族…”
“傅家说的好听的是有着文人的傲气风骨,族人之间亲友之间不仗势欺人,不唯亲是用。说的难听的不过是当家家主没用,保护不了自己的族人,让自己的族人为傅家的清名所累,每天生活在刀尖上…”
“你肯定想不到,有好长一段时间,妾身多想一头碰死在傅家的贞节牌坊之上。如果不是为了枫哥儿的话…妾身…妾身…”
柳傅氏愤恨无比的开口。
她也曾经以傅家的清名为荣。可是,她被人欺辱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傅家却还是抱着清名高高在上的俯视着她,看着她每天挣扎在生死的边缘…
她不是说笑,如果不是还有柳枫,她早就一头碰死在傅家的这节牌坊之上了。
“十一姐,你怎么能这么想?你知道你这样做会让傅家陷入怎样的境地…”
傅闫妮刚刚从不敢置信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却又立刻被柳傅氏接下来的话吓得惊骇欲绝。
她的父亲是傅家这一代的家主,她的爷爷是傅家的前任家主,她的曾祖父是目前傅家辈分最高,年纪最老的老祖宗。就如同柳傅氏所言,在京城,他们傅家的嫡支确实没有人敢不给他们傅家面子,欺辱他们傅家嫡支嫁出去的女儿。
毕竟,她的祖父父亲都是天子近臣。他们傅家嫡支的女儿如果遭受到什么不公平的待遇时,只要祖父父亲在云昭帝或者太子面前轻描淡写的提上一两句的话,就会引起皇上或者太子的斥责…
可是,傅家旁支很少有子弟上京城发展。即便真的凭自己的努力做了京官的,自己本身的实力就让人不容小觑。所以,关于其他旁支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他们嫡支这一支确实不是很清楚…
但是,如果,真的有傅家旁支不甘欺辱,一头撞死在傅家的两座贞节牌坊之上的话,首当其冲被天下人指责,被天下人怒骂看不起的肯定是他们傅家嫡支!
想到这里,傅闫妮的额头上冷汗津津的往下掉。
“为什么不能这样?我们被欺凌的生活不下去了,傅家却高高在上如同神衹,只能膜拜,却给不了我们任何的帮助。如果这次不是碰上仁心郡主,能够救得杉哥儿的性命。要不然,妾身在杉哥儿咽气的那一刻也会抱着杉哥儿撞死到傅家的贞节牌坊之上。”
“否则,你们永远都看不到那两座贞洁牌坊在暗地里要了多少姐妹的性命,浸染了多少傅家旁支姐妹的鲜血…”
傅容菁也是满脸义愤填膺的开口。
当初,她的怡姐儿没了的时候,她就打算这样做了。好在,当初她的肚子里又有了杉哥儿。如果不是杉哥儿,她早就抱着怡姐儿去了傅家的祠堂…
“世子夫人,咱们傅家这一辈的姐妹一共有二十五人已经出嫁。除了你我她三个,还有二十二个。如果世子夫人认为咱们姐妹说的话危言耸听的话,可以禀告给家主知道。让家主做个调查,看看咱们姐妹在夫家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还有咱们的姑姑那一辈,出嫁的姑姑就有二十八位,还有两位姑姑宁肯自己束发进了家庙。或许,家主也可以调查一下那两位姑姑为什么宁肯青灯古佛伴残生,也不肯踏入红尘嫁人…”
柳傅氏一边说话一边跪倒在傅闫妮的面前,诚恳的建议道。
只有傅家嫡支重视起这件事,能够站在她们这些出嫁女的身后,给她们撑腰。她们已经出嫁的姐妹和即将出嫁的姐妹以后才能活得像一个人…
“十一姐快快请起。本世子夫人等会就回娘家,求见父亲。将你们的处境和面临的困难以及你们的建议如实的禀告给祖父父亲知晓。你们放心吧。”
傅闫妮赶紧将柳傅氏搀扶起身,郑重的答应道。
身为傅家人,她自然不愿意自己的族人活得屈辱,活得狼狈。更加不希望傅家的贞节牌坊成为同族姐妹的负累,而不是荣光…
“多谢世子夫人。有世子夫人这句话,咱们姐妹就放心多了。”
柳傅氏也痛快的起身,松了一口气的说道。
她希望她的这番努力能让她们姐妹真正感受到身为傅家女应有的骄傲和尊严…
“启禀世子夫人,老夫人请您和您的两位客人一起到延庆堂用膳。”
她们刚刚将该说的全部说完,延庆堂阮老夫人就已经派她的贴身嬷嬷青嬷嬷亲自过来请她们一起到延庆堂用膳。
“青嬷嬷,怎么是你亲自来了?你身体不好,随便打发一个小丫鬟过来不是一样吗?”
看到青嬷嬷,傅闫妮柳傅氏以及傅容菁都打起了精神,脸色也迅速恢复平常的淡然的模样。身为傅家女子,她们所接受的教育就包括永远不让外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
“瞧您说的。老奴这不是怕怠慢了您的两位贵客了吗?”
青嬷嬷身为阮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自然知道柳傅氏和傅容菁同样出身酉阳傅家…
“老夫人太客气了。妾身们经不起老夫人的‘贵客’之说…”
柳傅氏和傅容菁都赶紧起身和青嬷嬷见礼,谦逊的开口。
“当得起,当得起。我们老夫人火眼金睛,从来都不曾说错过…”
青嬷嬷的一张老脸笑得好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声音里充满了对自家老主子的敬佩尊重之情。傅氏姐妹三个会意的一笑,结伴朝延庆堂走去。
“表嫂,傅姨,十七姨,你们说完话了?”
走至和赵丽霞的彩霞居相岔的路口时,刚好遇到和赵丽霞相伴而来的郑诺,郑诺首先小跑过来,好奇的问道。
“咦?郡主,你不觉得你这辈分喊得有点乱吗?据本小姐所知,嫂子和这两位夫人是姐妹。可是,你瞧瞧,你一个姨两个姨的喊着,却称呼嫂子为‘表嫂’…”
赵丽霞被郑诺的称呼给雷了,直接调侃的笑了起来。
傅闫妮一听也乐了。
刚刚那种沉重的心情居然因为郑诺这乱七八糟的称呼而彻底的轻松了起来。她虽然是傅渊的嫡长女,却是傅渊和妻子的老来女。她的母亲是在差不多四十岁的那年老蚌生珠生下了她。她比她的大哥年纪整整差了二十二岁…
就是她大哥的儿子炜哥儿都比她大。
所以,她在家里的一帮同龄的侄儿侄女中,通常都是年纪小辈分却最大的那个。现在被人喊小一个辈分,对于她却是一个新奇的体验。
“霞姐儿,没事。这样喊显得本夫人更年轻一点。再说,本夫人可不就是郡主正经的表嫂。郡主,你说是不是?”
傅闫妮一把拉着郑诺的手,很是亲热的开口说道。
郑诺却是一愣。
等到反应过来傅闫妮和柳傅氏傅容菁之间的关系时,自己也被自己的称呼给逗乐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不是…
傅闫妮嫁给了她的表哥,她自然要称呼她“表嫂”。可是,柳枫又认了她的母亲秦氏为义母,她自然得称呼柳枫的母亲为“傅姨”…
只是,谁知道傅闫妮和柳傅氏居然会是堂姐妹?
“表嫂自然是本郡主的表嫂,傅姨自然是本郡主的傅姨。至于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本郡主才不管…”
郑诺搂着傅闫妮的胳膊,很是无赖的开口。
只是她的话没差点将人给笑死。
“郡主说的不错。对了,郡主,十一姐和十七姐现在是住在你府上吧?如果你现在站在本夫人的位置,你会怎么做?”
傅闫妮想起赵容瑄平日里对郑诺的评价,有胆有谋,是非分明,不由得好奇的问了一句。
“如果本郡主现在身处表嫂这个位置的话,本郡主会建议傅家家主,欺我凌我族人者,虽远必诛!傅家出嫁的女子代在外代表的是傅家,如果夫家不尊重她,欺辱她凌辱她,不就是欺辱傅家,凌辱傅家。傅家虽然是文臣世家,但是,口诛笔伐不是文人的强项吗?咱们只要站住了理,傅家的清名只会更让人尊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流于表面…”
既然傅闫妮问起,郑诺也不介意将自己的想法分享给傅闫妮知道。
她曾经听父亲提起过,文臣手中的笔才是真正杀人不见血的利器。可是,傅家身为文臣之首,却连口诛笔伐都做不到,反而任由自己的族人受人欺凌侮辱…
“你的意思是,犯我族人者,虽远必诛。可是,诺姐儿,你为什么会放过郑国公府,而是任由他们蹦跶至今?”
郑诺的话让傅闫妮内心深处狠狠的一震,同时也有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郑诺说的不错,他们傅家是文人。自古文人的口诛笔伐不是比武臣们的明枪明箭的厮杀更加可怕。如果傅家真的不能保护自己的族人,给出嫁的傅家女坚强的靠山,傅家凭什么让人一直尊崇下去?
说不定再过几十年,所有的傅家女都因出身傅家而觉得可耻也不一定…
只是,听郑诺的话也知道郑诺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但是,她为什么会偏偏放过郑国公府?据她所知,郑国公府对待她们一家也曾差点赶尽杀绝…
“表嫂,这不一样。郑国公府无论怎么说也是本郡主父亲的血脉至亲。本郡主能够替他们斩断身体上的羁绊,却斩不断他们血缘上的羁绊。再说,本郡主的父亲现在不在京城,本郡主不希望父亲以后恨本郡主。为了那些人,脏了本郡主的手,太不值当!”
郑诺淡淡的开口。
而且,她也相信,即使她不动手,郑国公府也撑不了多久。郑恺之可能还能蹦跶几下,可是郑文栋,不是她看不起他,而是他确实连蹦跶的勇气都没有…
更别说以后什么都不是郑梡了。
“郡主,还是你看得清楚看得明白。是本夫人糊涂了,咱们两家确实不一样…”
听了郑诺的话,傅闫妮不得不相信,郑诺确实是一个胸有丘壑的奇女子,她看问题一眼就看得穿问题的本质。而她,却没有这个本事。
用了膳,秦氏郑诺柳傅氏以及傅容菁又陪着阮老夫人说了一会话,这才相继告辞。傅闫妮也跟阮老夫人和侯夫人李氏告了假,坐着马车往京城傅家而去…
不过,当郑诺她们回到四喜胡同的时候,却被吓了一大跳。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家门口的胡同已经被好几个官媒的马车给挡住了道。
“见过郡主,给郡主请安。见过秦夫人,给秦夫人请安。”
听见马儿嘶鸣,马车停下的声音,好几辆马车都掀开了车帘,而后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媒人一个个甩着帕子,夸张而热情的对着她们一行人走了过来。
不过,她们倒没有抢着介绍自己和说明她们过来的目的,反而很是恭敬的给郑诺秦氏两个行礼问安。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郑诺跳下马车,很是不解的问道。
这些人一看就是专门替人结两家之好而存在的媒人。可是。他们家现在好像并没有适婚的对象需要做媒…
而她,年纪虽小,却已经被云昭帝亲自赐婚给了战王云戟。这就更不需要媒人了。
更何况,就算是做媒,不是也要先经过相看。这没有经过相看,媒人却直接上门的情况可不多见。再者,即便做媒,也没有好几个媒人一起上门…
郑诺真心觉得自己好像是风中凌乱了。
“妾身是城东的花媒婆,这次上门是为了求见府上的柳夫人。本媒婆受人所托,替她的儿子柳枫枫哥儿保媒来了…”
最前面那个打扮得最是夸张的花媒婆第一个抢着开口,生怕被人给抢了先。
“启禀郡主,妾身是城西的刘媒婆,也是受人所托,替府上柳枫枫哥儿保媒来了…”
站在花媒婆后面一点点,一个皮肤白皙,面容富态的刘媒婆也赶紧挤了上来,掐笑着开口。生怕自己慢一点点,生意就被花媒婆给抢走了。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这句话一点都不错。她都不记得花媒婆一年究竟抢走了她多少的生意…
花媒婆刘媒婆介绍完了自己,另外两个的媒人也赶紧上前介绍了自己。
“慢慢慢,你们还是早点说说,你们给本郡主的大哥保媒的对象究竟是谁?本郡主怎么想不起大哥什么时候相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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