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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什么都没用!二姐,你醒醒吧!姐夫妻妾成群是不对,生那么多庶子庶女是不对,可你是他的妻子,结儿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你说结儿不是他的儿子,你说当年那个孩子死了,谁信?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能让他的亲爹出来教导结儿吗?你能让他的亲爹出来像姐夫这样……”
桃清山拽着桃清霜的肩膀强迫她看父子俩玩乐欢笑的场面:“你能让他的亲爹像姐夫这样陪着他欢笑玩耍吗?”
桃清霜泪流满面却咬牙不语。桃清山语气渐渐平静下来,神色极其认真恳切地看着桃清霜:“姐,如果结儿是他的儿子,你以什么身份立场不让他见自己的孩子,不让他这个侯爷养育自己的世子?如果他不是,那么他为什么不休了你?你又为什么不离开?”
桃清霜一句话也答不上来,只是眼泪不断地流淌,身子颤抖如落叶。桃清山叹息一声:“二姐,你口口声声说你才是结儿的亲娘。但看看老九、看看姐夫为结儿所做的吧。昨晚老九对结儿说的那些话,哪怕上山为贼、落草为寇,他偷来一口菜一定给结儿半口,抢来一个馒头一定分结儿半个,却绝不会丢下他不管……姐,这些话,连我这个亲舅舅听着都觉得羞愧!你这个做亲娘的,难道心里就不觉得内疚么?”
我没有再继续听下去,嘿嘿笑着拈起一颗花生米大叫:“好外甥,张嘴!”端端丢进了小豆丁乖乖张大的嘴巴里,舅甥两个哈哈大笑起来。
夕阳快要落山时,画舫靠了岸。大人们玩了一天都已经乏了。靳结更是没等下船就趴在他爹背上睡着了。船夫忙着系缆绳搭桥板的当儿,爷晃晃悠悠拦在了含笑打算背着儿子下船的侯爷大人面前:“我说侯爷大人,您这是折磨我家结儿呢是吧?有你这么背孩子的么?”
侯爷大人让我说得一愣,不自在地把孩子在背上小心地挪了挪:“我觉得……还好吧?”
“还好?我说你就算没练过背孩子,自己当孩子的时候难道也没被背过?”我啧啧啧地指点着,“你看你这虎背熊腰的,孩子的腿才多长一点儿?你背他的时候得把他的屁股从后面拿手托住,而且让他的屁股刚好在你腰上。不能只抓腿,让屁股坠着,这孩子得多难受!哎,对,就是这样。不行不行,你这背太拱了,平一点平一点。对了!现在再轻轻地把他往上颠一下,让他的小脸儿刚好贴在你的肩窝下面。哎,对了,好极了……”
侯爷的汗都让我折腾出来了,我又不满意了:“还是不行啊,这男人的腰还是太粗了,你看把孩子两条小腿绷的,睡个觉跟练劈叉似的!”
一旁唯一跟着的仆人年管家汗也下来了,赶忙地过来伸手:“侯爷您给我吧,您哪遭过这罪……”话没说完就让明阳侯给一下子冷脸训斥了:“闭嘴!不会说话就给我滚一边儿跪着去!”
年管家噗通就跪一边自己啪啪扇耳光去了。明阳侯也不理睬,认真又调整了一下,还是冒汗,转了脸诚恳地望着我:“要不,我再放松一些可好?”
桃清霜伸手就要过来抱孩子:“你再放松能把腰变细了!孩子给我!”可怜见的终于逮着机会了!话说这也不知道是啥时候达成的默契,这一整天,孩子在我们所有人手里转来转去,她最多就摸摸手,愣没捞着机会抱上一次!
坏人要做就要做到底,九爷我一胳膊挡开她:“没你的事儿!”
面对背着孩子的侯爷我就立刻和颜悦色了。一边把孩子抱起来一边教他:“这男人虎背熊腰,背孩子的确容易让孩子叉着腿,但抱孩子就不一样了。男人的胸膛宽阔,胳膊宽厚有力,孩子睡在当爹的怀里,比他妈抱着睡可舒服多了!哎哎不是这么竖着抱,要横着。左臂抬高,右臂往下,哎对了。把孩子脑袋轻轻动一下,让他的右脸颊贴在你的胸膛上,耳朵刚好听着你的心跳,睡梦里那安心的感觉啧啧……哎,对了!”
明阳侯大人认真地一步一步照做,终于把孩子舒服地嵌在怀里的那一刻,眼里几乎要开心地开出泪花儿来,压低声音兴奋地叫:“真的!霜儿,霜儿你快来看!你看他睡得多舒服,他在听着我的心跳……”
除了九爷我贼眉鼠眼的笑,整个画舫寂静无声。就连桃清霜都呆呆看着明阳侯一脸迷茫。
明阳侯本人尚自未知,整个人沉浸在父子亲情的感动里。我凑过去笑嘻嘻看了看小豆丁睡得香喷喷的小脸儿,仿若不经意地问道:“侯爷,你怎么连抱孩子都不会?那么多的庶子庶女,难道侯爷竟然从来都没碰过吗?”
明阳侯一怔,抬头欲辩却无从辩驳,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九爷我甩手满面笑容地下船去:“侯爷,再抱一抱就得了,回了城就要还给我带走了哦!那可是九爷我从城外捡来的小、乞、丐!”
桃清山在桥板上挤到我身边:“好你个老九,贼心眼儿可真多!晚上聊聊?”
我看一眼还在画舫灯影里僵立的一家三口,睇了桃清山一眼,没拒绝。
岸上,一队车马静静地停靠在路边。好久了,一直在这儿。我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接人的车马,也没在意。刚要擦身而过,忽听黑魆魆的车厢里响起一把老迈威严的声音:“来者可是曌国沼河城桃家小子?”
桃家小子?这得多自重身份的人才敢对九爷我这么称呼?我当即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老鬼!”
我这一声喝有意带出去一丝丝威压,车队里所有驾车的马都给惊了,稀溜溜惊嘶乱动起来。整个车队顿时拉马的拉马、扶车的扶车、惊呼、吆喝声响成一片。我得意中忽听老鬼的马车里还传出年轻女人娇弱的惊叫声,顿时眉头一皱。
等车队差不多安稳下来,船上的人也都下来了。马车上的老太太咚咚咚砸着拐杖:“余氏!还不去把你夫君从那贱女人那边扶过来!”
“是!母亲消消气,妾身这就过去。”正是刚才那娇弱的声音,此刻更是多了许多的柔软。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子转眼下了马车,目不斜视地穿过阮轻云和明婉、大鬼和程成、桃清山和我之间,直直奔着明阳侯就“担心”地迈着小碎步疾走了过去:“夫君!婆母一连两日不见你来,甚为担心!夫君快跟妾身过去给婆母见个礼吧!”
说着仿佛才看见桃清霜一样,为难地回头看了看马车才低声见礼:“妾身余氏见过夫人!婆母正在气头上,还请夫人见谅。”说着自己赶忙地起身插在夫妻两人中间,伸手就要去扶明阳侯。却又像是被吓住了一样失声惊叫起来:“哎呀!侯爷抱着个什么东西?怎么看着像个孩子?”
夫妻俩就在我身后。我和桃清山同时侧身,我见到桃清山眼睛里冒火、紧紧咬着牙关、握着拳头的样子,鄙夷地撇撇嘴,干脆利落地抬脚,对准某多余人的屁股,“邦”地就是一脚!
只听“嗖!”——完美的抛物线。
“啊——”空中回荡着语音袅袅。
“哗啦!”美女入水,涟漪荡荡,我看跟掉下去块石头也差不多嘛!
车队那边立刻又兵荒马乱起来。中间夹杂着老太太气极恼怒的声音:“怎么回事?是谁干的?涛儿!快救人!”
靳竹涛抱着孩子没动。桃清霜自然更没动。桃清山一脸敬佩地冲我伸了个大拇指,被我鄙夷了。
画舫上急急忙忙跑出来最后一位年管家,正好糊里糊涂听见这话,想也不想就跳水了。
我嘴一撇:“活该跪墙角的命!”
人家家务事来了,九爷我才懒得参合,伸手毫不客气地从靳竹涛怀里夺过孩子,不忘鄙夷地看了桃清霜一眼:“自己男人看不住,一群女人你也对付不了,真丢人!”说着根本不管自己闹出的这一片混乱,带着人扬长而去。
我们回到客栈的小院儿,桃清山一洗漱完就巴巴地跑来了我这边。一看明婉正在给我擦头,不客气地也叫来阮轻云给他自己擦。一边享受一边好奇地问我:“大哥真把你赶出来了?”
“嗯。”我闭着眼睛享受,就不给他多说。
“那你还跑来?”他追问。
“约了大鬼他们在这儿汇合。”我言简意赅。
“就这样?”他不信。
“赶巧。”我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往外挤,故意急他。
“怎么个赶巧?”他又问。
“追杀一个人,追到城外才杀掉。”我还是掐头去尾。
“那结儿呢?怎么会到你手里的?”他没听懂。
我鄙夷地看他一眼,这人的记性到底得有多差了:“我说过至少三遍了!”
桃清山不可思议地瞪着我:“真是你在城外捡的?怎么就会这么巧!”
我睁眼瞧了他一眼:“巧的是你吧?我是老王八逼来的,你不是一年到头失踪么?突然露头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