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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教距今有一千八百多年历史,原本派别纷呈,现广为人知只有五大派系,分别为全真道、真大道、太一道、正一道和净明道。从成立到分宗,虽说都始于宋、元年代,但据说殷商时期便已初具规模。那时道教以“技术”见长,至战国时期鼎盛,并成为后来道教教义和方术起源。
御幽教便是早期从中抽离出来一支派系。
据说,原先都是对当时道教术掌握得为透彻一批人,因为修行中为了获得大术法运用和自由,他们背离了祖宗教诲,逐渐将教中所传方术同一些旁门左道诡术揉合了一起,因而被同教中人所不齿,终被趋逐,于是自行创立了一门派系。
但同其它历史长河中并没有留存多久教派一样,经历了初将近两百年鼎盛时期后,御幽教随着它第四代掌门人失踪而渐渐没落,后寂寂消亡于无声无息之间。此后,这支教派中一些术书和法器便开始散落民间,由于文字和内容过于古老复杂,鲜少有能真正懂人,于是其中大部分术法就此失传。
但所幸,那支教派中术法多是些阴毒东西,类似苗疆蛊毒,因而失传了倒也并不是什么坏事。比如此时我手里这枚被邵慧敏丢弃咖啡店戒指——豘戒,便是其中之一。
以拥有者寿命为代价,将其不好运势转嫁给别人,以图一时平安,这种方式损人不利己。原先我以为这东西是蓝卖给邵慧敏,因为我蓝店里见到过它,也听他说起过这东西用处。而蓝又是个无所不能有,无所不能卖生意人,所以一度我都理所当然地以为,蓝就是邵慧敏口中洛林。
直到现碰见蓝,才知道原来洛林是另有其人,而那个人正是刚才就站我面前“尸人”。
“尸人”是个活死人。
很多年以前,有一群生活长白山附近、靠操纵尸体作为谋生手段‘走尸人’,他们以巫术所复活尸体,被称为活死人。你很难说他们究竟是活还是死,被‘走尸人’从棺材里弄醒后,他们像是真正地活了过来,能走动,能说话,并且其今后一生都将永远被该名‘走尸人’所驱使和利用,存于阴阳界限之外,不死不活,直到肉身彻底腐坏。
但蓝说,洛林这个活死人,并不同于一般活死人。
洛林是御幽教第四代掌门人,也是第一代“走尸王”。
当年为了获得多力量,身为御幽教掌门洛林不知从哪里习得一个炼尸法子,以术法将死去很久但肉身保存完好尸体重复活,并为自己所驱使。
这一邪术自然为当时所有教派所不容。于是,就跟武侠小说里写那样,各大门派出动了强能人异士,商定了一个日子后一同潜入御幽教,试图将这个魔头铲去。谁知当天到后,他们却发现教中已经人去楼空,洛林不见了,连同他门下数十名弟子,均消失得干干净净。偌大一个教派内只剩下一些进弟子,这成了当时轰动一时一个奇案。
此后,等再有人见到那位掌门时,已过去了四五十年。而此时洛林亦有了一个身份——走尸王。
带着当年同他一起失踪那些御幽门弟子,常年深居长白山附近沼地里,统领着百来余口赶尸人,终日那人不见人鬼不见鬼地方出没。见到他人称,他身旁常年立一脸白如纸女人,观衣着,竟似是夏朝人装扮,行走自如,靠近能闻到尸臭。于是当时有这样一种传闻,说是驱尸术能以死人阴气延长走尸人寿命,令走尸人青春永驻。
这一点颇似道家延年益寿术,却比那种听得说得却从未见得虚无缥缈仙术,来得实际得多。一时,很多人纷纷进入长白山寻找走尸人踪迹,试图拜洛林门下,学到驻颜不灭方术。此后一直到汉代,走尸人这一诡谲部族始终都处一种兴盛状态之下。
但洛林寿命并没有如传说中所说那么长。
事实上,他甚至没能活过商朝灭亡,便死去了。虽然他方术比之其它正统道教门派要远为强大,他驻颜术也犹如神迹,但,毕竟拗不过‘时间’二字。
就纣王**前夜,洛林突然无疾而终,死时依旧保持着二三十岁时容颜。听闻他死去那一刹那,身边所驱那名夏朝女尸全身一瞬发黑,肌肉萎缩并随风而化。之后,他被自己弟子保存长白山万年冰晶里,历经东西两周和春秋战国变,尸体完好得一如刚刚逝去时样子。
因而秦皇统一六国之初,为求嬴政赏识,后世一名走尸王将他从中取出,以他当年所传授术法将他复活,并为之所驱使。
自此,能操控洛林尸体为己所用,便成为日后历代走尸王身份象征。
这一点恐怕是洛林所始料未及。
活着时他驱使了多少孤魂野鬼,死后却遭到了同它们一样命运,并因其不腐之身,受到为久远折磨,这恐怕就是传说而言‘果报’吧。只是到了后来,走尸人后代一代不如一代,自末代走尸王库蓝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能有力量控制洛林尸体走尸王,因而他尸体才能重获得一千多年平静。
直到几年前,被一名自持艺高人胆大走尸人再次挖出,并以摄魂钉钉住了命脉,才令这已有三千多岁走尸王又一次重现于世。
而那次却由于我缘故,让这具尸体真正意义上地复活了。
因为我拔掉了他头上摄魂钉,所以令他脱离了那名走尸人控制,并以其血恢复了自身力量。这力量究竟有多大?从他同狐狸和铘交手中可见一斑。
当时得了蓝协助,铘同蓝两人联手方才让洛林退避,而并非将他击倒。此次再度遇到,蓝又是借助了锁麒麟力量,才将他击退。
所以说,这活死人是除却勾魂使和丧神之外,我所遇见过为可怕东西了吧。
可怕不一定是因为他们有多令人恐惧,而是因为他们有多么强大。
但他为什么会同邵慧敏联系到一块儿去?他又为什么要将豘戒交给邵慧敏?
真是如邵慧敏所说,因为预见到她脸上死气,所以出手帮她解决么?
蓝说,那显然不可能。洛林是一代走尸王,驱尸目是为了得到常人所不可得利益,所以明知道这种手段极其违背天理也去做,因此,如果不是为了得到某种大程度利益,他是绝不可能去刻意关照某一个人。
我想他说得没错。
但同时让我感到疑惑是,为什么蓝对洛林事会这样了解。毕竟那是三千多年前所发生事,即便他可能同现代走尸人有一定关系,也未必能将当初所发生事说得这样头头是道,仿佛他亲眼所见过似,尤其是他对当年那第一代走尸王所操控夏朝女尸所做描述。
而且蓝为什么手里会有另一枚豘戒呢?那不是御幽教东西么。
种种疑问,正打算向他问个明白,不期然却已到了自家门口。
门口很安静,店早已经关门了,黑洞洞上了锁,厅里也不见灯光,不知道里头有没有人。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屋,见蓝朝我晃了晃手,看来是准备回他家去。
但我一肚子问题都还没被解答清楚呢。当下正想要叫住他,忽然自家窗户处砰声响,随即一团黑漆漆东西从客厅洞开窗门处直冲了出来,伴着阵尖叫摇摇晃晃朝着蓝方向猛扑了过去!
可是没等挨近蓝,那团东西一下子停了半空,像被什么东西给绊住了似。只奋力甩着一头长发,半空中惊慌失措地叫:“呀!少爷!!少爷呀!救命呀!!”
很熟悉叫声,除了刑官太监嗓,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能叫得出来。
当下不由转头朝窗口处看去,随即见到那披头散发刑官身后,一道身影洞开着窗户内立着。碧绿色两颗瞳孔黑暗里闪着幽幽光,闪闪烁烁,也不知道是看着半空中挣扎着刑官,还是正转身朝他走去术士。
直到蓝来到他近前站定,他才伸手朝窗外轻轻一甩。
刑官一下子朝天上窜起数米高,好像身上绊着它东西一下子消失了。它甩着散乱长发摇摇晃晃飞到了蓝身边,想要靠近它,却又对窗内人存着戒心,迟疑着终不敢太过靠近。
见状笑了笑,蓝抬头朝窗内道:“老狐狸,没折腾一只小小妖怪,是什么意思?”
狐狸闻声微微朝外探了探身子,将视线从蓝身上移开,朝刑官看了眼,随即径自转向我。
我被他望得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
“我地盘上设结界,你又是什么意思。”然后听见他开口,但显然并不是问我。
闻言那术士挑了挑眉,轻扬嘴角似笑非笑,转身一抬手将刑官头接到手里,拨了拨它乱成一堆头发:“没什么意思,只是不希望你插手而已。”
“你借锁麒麟之力还奢望别人不来插手么?三千年尸王,也不是你想得就能得到东西。”
“呵,老狐狸,谁告诉你我想得到尸王。”
“不然你冒着断手险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么,”手一松,刑官扑声重飞了起来,飞蓝身侧一阵盘旋,嘴里依旧喋喋不休地鼓噪:“少爷!少爷!”
他朝它摆摆手,侧头用那双黑蒙蒙眼睛朝我看了一眼,摇摇头:“可怜小白,你不管她,麒麟也不管她。我好心帮上一把,倒成了错么?”
说罢,也不等狐狸再开口,他手朝刑官扬了扬转身径自朝自己家走去。
狐狸没有吭声。
只沉默着望着他不紧不慢一步步渐渐走远背影,直到他进屋,才将视线再次转向我,慢吞吞揶揄道:“哦呀……那一堆粽子,你是送到火星去了?”
话音轻轻,自言自语一般,却叫我心跳不由自主了起来。“你管我送到哪里。总比火星稍微近一点点。” 匆匆掩饰了不安,我随口咕哝道:
他挑眉:“难怪现才回来。”
“晚饭吃什么?”
“白水拌饭。”
“泡饭就是泡饭了,还白水拌饭。”我再咕哝。
他咂咂嘴,诧异道:“哟,看你这一脸晦气,还惦记着吃?”
“不然我还能惦记什么?”话一出口,不期然抬头那瞬又撞上了他视线。
冷冰冰绿色瞳孔,似笑又非笑狐媚模样。
当即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我避开他目光将头扭到一边。
此时突然手机铃猛地响了起来。
从衣袋里抽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邵慧敏家。不由皱眉,想起她刚才丢下我自顾自离开举动,我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去接她来电。可这铃声仿佛没人接它就不会主动停止般一声接着一声,无奈,我只能按了接听键,没什么好声气地道:“喂?”
“……宝珠……”手机那头声音很轻,并带着股很明显鼻音,仿佛她刚刚痛哭过一场。
不由放缓了声音,我道:“慧敏?你到家了?”
“刚才……对不起……我不应该丢下你自己跑了,可是我真很害怕……”
“害怕什么?”
“你身后那个人……”
听她提到那个“人”,我不由想起确实要就这个问题好好地问一问她。因为我觉得她咖啡店里说那么多东西中,显然隐瞒了一些重要东西没有告诉我,譬如我身后那个“人”:“慧敏,你到底有没有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样。”
“我看不清楚……很模糊,但我感觉得到,那肯定是他……”
“他?谁。”
“我丈夫……”
“但她是个女人,慧敏,那是个女人。”
这句话出口,手机那头明显地沉默了一下,我听见她轻轻倒抽了口冷气。
于是我继续道:“你说过你丈夫有个前妻,她离婚后现过得怎么样?”
“……不好。”回答得有些迟疑,这加深了我怀疑。
“怎么个不好?”
她再次沉默了阵,然后轻轻道:“……她……自杀了……”
“自杀?怎么样自杀?”
“……跳河……”
这两个字出口,我心下一片雪亮。
原来那名前妻并没有如邵慧敏原先所说,是自愿签了离婚协议。而是以另一种刚烈方式结束了她同江齐生婚姻——跳河。
难怪当时我背上那个东西全身肿成那样,而且一身水。
原来是个落水怨鬼。
意识到我沉默,邵慧敏有些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问:“宝珠,那个人……真是个女人么?”
“没错。”
“可是……可是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
“不可能啊……那不关我事啊……”说到这里手机那头喀拉拉一阵电磁声,我几乎听不清她说些什么。正琢磨是不是我信号不太好,此时突然间从里头传来一声尖叫:
“啊!!”
声音响得令我当场一脱手将手机甩了地上。
“怎么了?”狐狸见状轻扫了我一眼,问。
我没来得及回答。匆匆从地上拾起手机将被摔脱电池板用力摁上,急拨回去,邵慧敏家电话却是一片忙音,显然她没将电话搁好。
但她刚才那声可怕尖叫是怎么回事……
思绪一片混乱,我握着手机呆呆不知该怎么做才好。正此时忽然狐狸翻身从窗内跳了出来,将我一把拽到他身后,抬头朝我左前方某处位置看了过去。
我被他这举动惊得一个激灵。
回过神立刻追着他视线也朝那方向看去,随即见到那片被路灯照得苍白人行道上,有一团湿漉漉白花花东西正朝着我方向一点一点慢慢爬了过来,身后长长一道水印,红得发黑,随着风扑鼻涌来一股淡淡咸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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