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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没有了。”覃清一句话羞得我面红耳赤,不能含糊,我干脆果断澄清。我和秦漪,我们之间干干净净,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别打胡乱说!
“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说得信誓旦旦,覃清只能相信,她轻轻摇头,竟然替秦漪觉得不值得?
我就纳闷,难道我一定要给秦漪睡过,人生才圆满,才没有遗憾?
去他大爷的!
覃清不能八卦,稍稍有些失望,将身子往旁边挪了挪,平躺在床上,悠悠地看着天花板,“秦漪给我说,要介绍个女人跟我认识,我当时还惊讶,以为他转了性子。可你没和他睡过,所以你又不是我想的那种女人……”
什么这种那种,她……她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既尴尬又窘迫,偏偏覃清不以为意,一点没看出来,继续挖苦我。“没事,你们早晚得睡一起,只是时间问题。”
她笃定的语气让我心慌,又想起秦漪对我总总的不规矩,我……我竟然有些心虚,只能赶忙闭上眼睛,“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
覃清何其聪明,当然看出我已经慌了,但没揭穿我,优哉游哉地打了个哈气,“睡觉就睡觉,也不知道陆府今晚会是怎样的血雨腥风,我们还能安然无恙地睡觉吗?”
额……
我心虚极了,加上和这么一个鬼东西躺在一张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到了后半夜,稍稍有点困意,竟好死不死,又做梦了……
我在梦里,听到了女人凄厉的恸哭声。
一声、又一声。
周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我什么都看不到,能听到的,也只有女人的哭泣声。她哭得很惨,声音断断续续,情绪激动,“不要……不要……不要过来……我疼!我疼!”
往下咽了咽口水,这声音太真实,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
“疼……我疼……”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越发凄厉,“舒窈不要,舒窈疼……”
舒窈?陆舒窈!
我错愕地瞪大眼睛,没想自己竟然听到了陆舒窈的声音,大概因为疼痛,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失真,但还挺好听的……她叫嚷着、挣扎着,“疼……裹小脚疼,扒皮更疼!”
扒皮?
谁,扒了陆舒窈的皮?
“砰!”突然一下无数道亮光朝我闪来,之前的黑暗瞬间变成白昼。突然的亮光让眼睛很不适应,赶忙伸手一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半天的,才缓过劲来。
犹豫着睁开眼睛,我竟然进了一间屋子。房子古色古香,装潢非常有味道,梁柱上绣着象征多子多孙的石榴树,我清楚地记得,陆家每处宅子的梁上,都会刻这样的石榴树。所以我梦到的屋子是陆家,只是具体不知道是哪个厢房……
我犹豫着,往前走了两步。
屋子里的陈设非常简单,无外乎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唯一不同的是,在东边的角落里,安静地停放着一只大鼓,约莫半人高,外面涂着红漆,上面裹着鼓皮……
我犹豫着,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竟是不自觉地,朝那鼔走了过去。
一点,一点,近了,更近了。
鼓已经上了年纪,但保养得很好,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白色的鼓面凹凸不平,里面竟然映着张女人的脸。那张人脸,五官端正秀丽,还挺漂亮的。特别的是,我还在它的眼角,看到了颗淡淡的泪痣。
“我的舒窈,她和你一样,眼睛旁边也有颗泪痣,很漂亮很特别……”大夫人的话,在我的耳边回响,我没有见过陆舒窈,但我清楚地认出,鼔里的人脸,就是陆舒窈……
她,在鼔里?
脑海里突然有几幅画面闪过,我看到七八个老妈子围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娃,拿着剪刀、绷带、地上放着火盆,里面的炭火正在熊熊燃烧。她们强硬地捉过小女孩的脚,将关节一点点地掰断,用绷带缠好,一双脚肿胀畸形……
我看到少女安静地躺在床上,一把尖锐的刀轻柔地划过她的面颊,一点点地将人皮和肉分离,一个轻柔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她在安抚陆舒窈,“宝宝不疼,宝宝真的不疼。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我要把你做成一面鼓,让你陪着我,我要让你活过来……”刀尖淌着血,一滴滴地往下落,之前那个女声又在我耳边回荡……
“疼……好疼……”
双腿发软得厉害,再是不能承受,竟然一下坐在了地上!手触碰到地上冰凉冰凉,屁股接触地面的时候,发出一声厚重的响声,疼得我龇牙咧嘴!
等等……
人在梦里,可以有听觉有视觉,但绝对不会有触觉,不会感觉到冰冷和疼痛……可我刚才的触感,又非常真实!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疼!
…………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外面传来,伴随着一阵清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怔愣地回头,看到大夫人手中握着跟洁白如雪的长笛,吹奏着,缓缓朝我走来。她一身缟素,肩头还披着黑纱,这是给陆德川守孝时,必要的穿着。
她放下手中的玉笛,轻飘飘地,将我自上而下打量了圈。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蛋,落下五指印可就不好看了。”她缓缓地朝我走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似乎会读心术般,一下猜到我在想什么。“你没有在做梦,你似乎得了梦游症,竟然晃晃悠悠走到了东厢房,这里,是舒窈以前住的房间,我每天都会收拾,所以一点灰尘都没落下。屋里的陈设也和以前一样,只……”
“只多了一面鼓,对吧?”我接过大夫人的话,轻飘飘地往下说,声音微颤。
“对,只多了一面鼓。”大夫人点头,将我扶了起来。鼔放在角落,我起身便把身子贴在了墙上,借由墙的支撑,勉强站着,再硬着头皮看了眼鼓面上的脸。
它还在,嘴角轻轻颤了颤,似乎在喊疼……
“我不会梦游,走到这里,应该是你引路吧?”我叹了口气,虽然声音微弱,但语气坚定,我……我知道答案。
“是,我用白笛引路,让它带你过来。”大夫人不再遮掩,她看着我,说得认真。“你和我的舒窈,真的好像,越来越像,简直一模一样。”她说着,就要伸手摸我的脸。
不过,我往旁边躲了下,没让她得逞。
只冷声轻哼,“所以,你也要把我的人皮剥了,用来做成鼔,陪着你的陆舒窈吗?”
刚才握刀剥皮的,就是大夫人……
她怔了怔,没想到已经被我识破,我乘胜追击,继续补充,“你当初剥人皮的时候,就没有听到陆舒窈喊疼吗?一声一声,我这个外人听到都心惊肉跳,你当妈的竟然不为所动。想想她也可怜,活着的时候为了你裹小脚,死了还要被做成鼔,灵魂不能投胎,只能困在这里……”
我摇头感慨,偷偷观察大夫人的表情,她脸色较之前更苍白了些,唇齿微微发颤。
应该有用吧……
我稍稍出了口气,继续补充说,“所以,你也要把我做成人皮鼔吗?你说我像陆舒窈,所以你要再给她造成一次伤害吗?你要让她的伤口永远没有办法愈合,整日整日的哭泣喊疼吗?”
“不用,不用的。”大夫人的话让我意外,她突然一下按住我的脑袋,力气大得出奇,捉了我重重地扔在鼓上。脑袋敲打鼓面,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鼓面冰冷,我的脸和鼓面的脸紧紧贴在一起,似能感受到它冰冷的呼吸……
大夫人压着我,声音浅浅。
“我们洛家,是闽南的巫医世家,只可惜家道中落,后来因为一次偶然,家父救了陆德川的父亲,那老人家瞧我乖巧,于是给我和陆德川定了一门娃娃亲。家里人想着我进到大户人家算是有个好归宿,怎么也比有一顿没一顿的走阴强吧。所以他们把我送到了陆家,叮嘱我藏好自己,别再用巫医的那套,也不许再和家里联系,久而久之,我竟忘了自己是走阴人……”
大夫人叹了口气,竟然给我聊起了往事。
“可是,陆家不是我的归宿,他们是把我,送进了牢笼。”
“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不过我现在得走了……”大夫人把我钳制得死死的,我动弹不得。虽然刚才逞口舌之快了,但心里懊悔得打紧,我其实更想道歉认错,然后她就把我当成屁样地给放了……
虽然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我……我可以道歉的。
“你,你不能走。”陆太太很遗憾地通知我说,伸手再抚摸了下我的面颊,柔声低语。“你走了,我要找谁做完美的祭品,来唤醒我的舒窈呢?”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以为自己听茬了……
完美的祭品?唤醒舒窈?
她……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大夫人不理会我眼中的诧异,竟还能腾出一只手握住白笛,其中一头划过我的面颊,尖锐的疼痛将我的恐慌无限放大。
血,从我的面颊,流了出来。
淌在人皮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