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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儿今天来的这个馄饨摊,是蔡大叔带着三小支应着。
兰芝只是偶尔来看看,送个东西,穿递个话什么的。可巧今天来了,就遇到冬儿。
见冬儿来了,兰芝也不急着走,拉了个小板凳挨冬儿坐着说话:“还是你能干啊。我前些日子听霓霞染坊里的人说,小小的女孩子也能管事了,管了好些年纪大的媳妇、婆子。我一听就知道说的是你。”
冬儿咽下一个馄饨,笑着说:“你家的馄饨做的越发好了,汤底更好不说,还添了浇头。”
兰芝说:“这还是冬天菜蔬少,只有肉碎、豆芽、豆苗和葱花。你要是夏秋季节来吃,还要好呢。摊子上会有一些小菜供应。”
冬儿笑道:“你家的馄饨这么有名,我哪能那么奢侈,总来吃?这次不过是快过年了,才来你家解解馋。”
兰芝斜她:“瞧你说的,你吃碗馄饨能有多难。”又凑近她说:“我爹不会收你钱的。”
冬儿望望蔡大叔和三小忙碌的身影,喝了口汤,舒服的长出了口气:“这么好吃的馄饨汤,蔡大叔额外捞了那么多馄饨,又特别加了好些肉末和豆苗,我要是再白吃,不给钱,那是要遭天谴的。”
兰芝斥责她:“看着要过年了,别胡说。”接着说道:“不过吃一碗馄饨,怎么就不行了?挂幌子、分档口、另开摊子,都是你出的注意呢。”
冬儿摆手说道:“说到底,还得要你爹的手艺好,也拿得准主意,这些和我出主意关系不大。再有,我现在也能挣钱了,还能挣不少呢。吃一碗、倒一碗的馄饨钱还是有的。”
兰芝掩了嘴笑:“就是你怪话多。你这个吃一碗、倒一碗的幌子真好,见到、听到的都要问一问为什么要吃一碗、倒一碗。一问之下,能拿出钱的人大多就会来吃一碗,可给咱揽了好多的生意。”
哪里是自己的怪话,当时自己第一次在手机上看到那个豆浆版的段子时,还笑了好半天。
冬儿当然不好明说,只笑着闷着头吃香喷喷的馄饨,没吱声。
兰芝又问她:“听人家说的。你是在染坊做了管事吧?”
冬儿摇头:“听人们乱说,我哪里做得来管事。人家染坊的管事都是东家家里信得过的奴仆,签文书雇用的人都是做事的。
兰芝有些困惑:“一个染坊的管事带着孙子来吃馄饨的时候,和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听着年龄、身量,说的应该就是你,也说小姑娘不是家奴。”
亏得自己不是大家闺秀。让街头巷尾的人这样说道,要是体面人家,那脸可丢大发了。话说回来,人家大家闺秀也不会抛头露面的出来干活儿挣钱。话说回来,貌似她们不如自己这么自在,还是自己这样好。
冬儿笑话她:“那是你没听明白。十月的时候,染坊接了一批窄幅面的活儿,赶得紧,便找了临近村里的人来赶工。作坊的整布房抽不开人手,临时让我管着赶那批活儿。那批活儿两个月就做完了,我还是做原来整布的活计。”
兰芝眼里满是星星闪烁,眼睛朝上,不知看向了哪里,嘴里说着:“你年纪这么小,那么多做工的人里面,人家就选了你,你也干得下来。真是了不起啊。”
冬儿拿筷子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哎,回回神。原来你年纪好大啊。”
兰芝拍开她的手,问她:“你一定做活儿非常出色,才能得到染坊的看重。作坊里的主事是不是很看好你,要是人家觉得你干得好,是不是要长久的雇你?”
冬儿嗤笑道:“没你说的那么玄乎。当初咱们一起打柴的时候,总是见到一个老伯,有时还会和咱们打招呼,你记不记得?”
兰芝点头:“隐约记得一些,那老伯怎么了?”
冬儿有些得意的说:“那个老伯姓廉,是染坊的主事。在染坊里,大家都不知道东家是哪个,只知道主事,所以,廉伯就是染坊第一人。我做事的时候,有一次见到了廉伯。衙门有人好办事懂不懂?和染坊的主事相熟,当然要多受些照顾。其实我也不是你认为的那么能干。”
兰芝嘟哝:“你说那个老伯是主事?我才不信,霓霞染坊,好大的。人家是那么大染坊的主事,坐在染坊里,有多少人伺候着,还用得着去打柴?”
冬儿笑她:“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是闲的没事,去舒活筋骨的。哪像咱们每天奔命一样,好多的事情堆着,不做都不行。”
兰芝诧异:“天底下还有闲的难受的人?”
“可不是。”
最后冬儿还是留下了馄饨钱才离开。
一碗加了胡椒面的热腾腾的馄饨,吃的冬儿浑身热乎乎。冬儿背着自己的随身衣物,一路慢走。心里却思量着,汤先生的算卦生意也不知道好不好。
心里想着,冬儿在一个点心铺子买了两包点心,一个路边摊买了一个冰陀螺,一副九连环,才往家里去。
进了院子,冬儿先奔着汤先生的屋子走去,见锁了门。左右看看,便把两包点心放在门口的草筐里。汤先生的杂物也都放在筐里,他回来自然会看见。
回头看见也已经歇工的翠英娘出来倒水,招呼了一声,闲话了几句,才进家门。
一推门,家里也是热气扑面。
郑氏还在灶台边忙活,豆豆在灶口添柴,貌似还有咽口水的迹象。大春已经歇工回来,正端坐在炕上,二黑居然也在。
长高了的二黑,穿一身半旧的蓝色细布短打,看起来也像大半个青年了。这时二黑坐了地当间的凳子,正和郑氏说话。
二黑在张爷那里做的好,一年后不但续签了文书,还涨了月钱。
原本二黑在张爷那里白天听候差遣,晚上回家。刚开始还行,过了几个月,张爷的差遣逐渐多起来,晚间回家就有些不便。于是,二黑就和明喻几个一样,住在张府,轮值听差。这样子,回家就不方便了,要捡不当值的时候告假,才能回来。
冬儿进来,最激动的是豆豆,放下手里的柴枝,抢先跳起来,说出来的话却是:“姐,你给我买什么了?”
二黑过来接过冬儿的背包,拍了拍豆豆的头:“你还有没有点儿出息?”
大春在炕上问了声:“冬儿回来了?”
冬儿应了一声,叫了声大哥,顺手把提着的布袋递给豆豆:“里面是两包果子,还有一个陀螺,一个九连环。陀螺和九连环是给你玩的,果子你拿几样,剩下的给娘放着。”
冬儿今天临走时,染坊主事廉伯叫住她,给她拿了三包点心装在布袋,说是让冬儿拿回家吃。在馄饨摊,给兰芝的两个小弟留了一包。
郑氏手里忙活的,正是要做油果子的面团,听到冬儿的话,说道:“果子咱家自己也做得,你还花钱,外面卖的要贵好多。”
冬儿笑笑:“陀螺和九连环是买的,果子是染坊的主事赏的。我没打开看,主事说是盛德记的炉果子,和咱自己做的不一样。”
冬儿的话音刚落,那里豆豆的叫声就响起来:“真的不一样哦。”从打开的一个油纸包里拿出一个圆形、边沿有花牙的饼干状的点心,叫道:“上面还有字呢,这是贵个字。”
冬儿笑看着豆豆,看来学堂没白去,读书还是很有好处的,起码一拿起点心就认出了上面的字。
大春在炕上探头看看,说:“豆豆不简单嘛,一下子就认出了那是贵字。”
豆豆朝着大春飘去一个得意的眼风,又要拿其它的点心,被闻讯而至的郑氏扒拉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