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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桃夭儿得知匈奴入侵凉城之前，这个消息已经传到晋兰处了。
通知她的人不是暗卫，而是石竹。
这些天，在晋兰的命令下，石竹开始与朝堂上端茶倒水的内侍打交道，也就是俗称的“套交情”，所以在姬十三火速召开会议的时候，内侍不自居地便多了几分关注。
等到内侍从殿中退下，便随口与她谈了几句殿中发生的事。也因此，晋兰也就先其他宫殿一步，极快地得知了这个消息。
“你是说，匈奴人终于来了？”
石竹进房间之前，晋兰正在闭目养神中，闻言，霎时睁开了眼睛！
“是，现在情况紧急，听说是攻破了凉城。”
“攻破了……”
晋兰喃喃念叨着，昏沉的神志当即清明起来，坐在椅子上的背脊也一点点挺直。
“公主，除此之外，周大人和庄大人，似乎在朝堂上提议让王上……”
“让王上怎么样？”
事关姬十三，晋兰眉心微皱，有点受不了石竹的慢腾腾。
“——御驾亲征。”石竹不敢让晋兰久等，低下头，轻声地说。
什么？晋兰心神剧震！
“但是兹事重大，王上也没能决定呢！”
唯恐晋兰误会，石竹迅速补上一句，态度端的是小心翼翼。
晋兰盯着石竹，脸上一片空白，看不出任何表情。
慢慢的，压抑的寂静在空气中凝聚，石竹不知五公主在想什么，也不敢胡乱猜测，只得任由忐忑不安爬满每一丝神经。
等到石竹额上的细汗满布，终于汇聚成汗水滴下时，晋兰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知道了，你去让……小胡子来吧。”
“是！”石竹忙不迭应声，旋即离开。
小胡子倒是挺受宠，怎么刚来，就成为五公主的心腹了……
石竹迈着匆匆的步伐，突然想到这么个不着边际的问题，接着她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到脑后。
闲事，莫管。
石竹走后，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晋兰揪着指甲，深深的皱起了眉。
***
虽然紧赶慢赶，等初五带人走出草原时，万俟烈已经离开凉城。
初五刚到边境，甚至都没有特意去打听，远远地就看到人群如扫考妣，哀声不断时，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糟了，我们来迟了！”
初五勒着缰绳，怒不可遏地看着破破烂烂的城门。
此时，凉城的城门虚虚地嵌在城墙里，门上还插着几只箭羽，大咧咧地露在暗卫们的眼前。
暗卫们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登时倒抽一口冷气，又惊又怒。
“那群龟孙子……”
初五使劲咬着后槽牙，用力之大，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
“头儿，现在我们还追他们吗？”
“追个屁！”初五瞪着出声的暗卫，抓狂似的吼了一声！
“现在去追，还有个鸟用啊！”
被喷了满头满脸的暗卫缩缩肩膀，不敢在这个时候惹初五，毕竟“炸药桶”本就危险，要是再来点火星子，那还不得把所有人炸上天啊！
其他暗卫见有人吃瘪，对视一眼，识趣地沉默了。
“格老子的，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
骑着马，初五强压着喷薄而出的火气，走近城门，观察着战后的景象。
若说破烂的城门只是使初五恼火，那么等他们走到城门内，初五盯着随处可见的尸体，。
对于初五来说，那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
姗姗来迟的救兵终究没赶得及，现在所能做的，只有清理凉城守卫们的尸体。
地上到处都是血迹，有的已经干涸，凝成暗色的血痂。有的还没有凝固，呈现出一种浆状的形态。
初五骑马看着两个小兵将一具撑剑站立的尸体，缓缓放平。但是就算尸体已经僵硬，死去的守卫依旧紧握着那把剑，两个小兵抠不出那把剑，只得连人带剑一同拖走。
初五看着这一幕，眼神怔怔，眼皮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瞬间的闪神过后，他目视前方，突然勒马。
“下马！”
说完，他松开缰绳，从马背上跃下。
暗卫们紧随其后，纷纷下马。
初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地上每一块斑驳的暗痕，显露于外的怒火一点点收拢，化作某种深刻而激烈的情绪，铭刻永存。
兵士们正在清扫着战地，见初五这群人大摇大摆地闯入，有几人顿时警惕起来，停下手头的活，右手悄悄地摸上了剑柄。
然而，不等他们抽出剑，老兵们就拍拍他们的肩膀，顺便指指初五等人的鞋子，示意他们看仔细点。
带着不解，那几人仔细打量了一眼，面色微变，立刻把剑收起，不再朝暗卫们看去。
初五敛眉，安静地牵马踏过晋兵们热血挥洒之处，对周围的插曲视而不见。
暗卫们心情也很沉重，伤亡惨重之处，没有人愿意打扰这份肃静。
就在这安静肃穆的时候，一阵马蹄声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
什么人？
一瞬间，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
“哒哒哒！”
马蹄声越来越近，初五眯起眼，看着迎面而来的人影。
“是……初一？”
初一骑马疾驰，很快看到城中的初五。
诧异了一瞬，他抽着马鞭，很快来到初五面前：“你才到？”
初五神色扭曲了一瞬，皮笑肉不笑：“是啊。”
“我问你，上回偷袭王都的匈奴头领，是谁？”
“是匈奴六王子。”谈到正事，初五板起脸，认真地说。
“六王子……真是万俟烈。”似是想到什么，初一眉峰聚拢，自言自语道。
“什么？”初五没参加姬十三的会议，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初一摇摇头，任务在身，便没有细讲：“我先去追敌军，告辞！”
初五没说话，冲初一摆摆手。
出了城，初五带着暗卫众上马，不再拖延，迅速朝王宫奔去。
——匈奴人都打过来了，他得赶紧回去！
楚国。
“王上，晋国又被匈奴人进犯了，都说唇亡齿寒，我楚国应当赶紧布防，然后再出兵，好好回敬那群狼子野心之人！”
“是！据说凉城被破时，匈奴中有一个人特别骁勇，也不知草原上何时出现了这么一号人物！”
“不得不防啊！这是他们第二次进攻了吧……”
楚晖眼神凝重，脸色很不好看。
姬十三好歹登基一月有余了，他才刚刚上位，距离登基大典结束还没几天，就又遇到了这等糟心事。
他很忙，也很累。
但是身为一国之君，有些事不是他想如何，就能随心所欲。
勉强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几个老臣身上，楚晖打起精神，迅速运转着所得信息。
“那群人破了晋的凉城，之后呢，去哪里了？”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无人能答。
楚晖等了会，见始终没人站出来，眉心皱了皱。
过了片刻，一个武将站出来，试探着说：“臣负责管辖临城兵力，已经在临城增加守卫了，这……”
“不够！”
武将话音话还没说完，楚晖当即打断了他。
“匈奴人此行来势汹汹，别看他们现在攻的是晋国，再过些时候就说不准了！先前增派的人手，孤认为太少，褚江军，现在孤分你一万精兵，立即去巩固边境各城池！”
被楚晖点名的褚江军愣了愣，旋即跪地：“是！”
***
初一赶到凉城后，与幸存者交谈后，便了解了大致情况。
他没有停留太久，便顺着万俟烈等人留下的马蹄印，领着暗卫众直直追去。
初五狂奔在回宫的路上，在半途中，还与姬大狭路相逢。
让初五始料不及的是，姬大见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上回偷袭楚临城和晋王都的人，你查到了吗？”
又是这个问题？
想到初一，又看看姬大，初五不知这其中藏着什么玄机，脸色不由得怪异起来。
虽然愣了一瞬，但是初五不敢浪费时间，马上回道：“领头的人，是匈奴的六王子。”
姬大没有初一那样淡定，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这话真的从初五口中得到确认时，他还是愕然。
“真的是他？万俟烈？”想了想，姬大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再次问道。
“……是啊。”
立时，姬大哆嗦了一下。
下一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当即捂住胸口，活像怀里藏了什么宝贝。
“万俟烈到底怎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
“谢了啊兄弟！我先走了！”
不等初五问完，姬大急哄哄地打断了他，随即他朝后面的人大吼一声：“出发啊！快点！”
霎时间，初五疑惑的表情僵在脸上，木木地望着姬大！
然而姬大没有再关注木然的初五，他回头，招呼着身后的士兵，与初五擦肩而过！
接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彻底淹没了初五的暗卫队。
大军过后，初五一行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他已经被气得彻底失了脾气。
“算了，我们也赶紧赶路，还愣着干嘛！走！”
带着说不出的憋屈，初五在回宫的路上，再没遇到熟人，这让他不禁松口气。
——不过，为什么他们如此关心万俟烈呢？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了一瞬，随即便被他抛在脑后。
——算了算了，先回去再说，气都要被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