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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登时一片死寂。
廖神医号了号贺子峘的脉, 道:“他没事,血已止住,将养一段时间大概就能醒了。”
贺子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韩擎和辜尨却依旧眉头紧锁。贺子峘重伤前想必是见到了韩家那只“鬼”。“鬼”之所以重伤了贺子峘, 是否因为贺子峘窥见了太阿山的秘密?
看来眼下要想知道太阿山地宫到底是怎么回事,先得捉了那只“鬼”。
韩擎蓦地有些头疼。捉“鬼”一事他原先并没有放在心上, 把廖神医诓进府来无非就是给族里几个老顽固添个堵。可真要把韩家闹鬼的事情搞明白,却是桩麻烦事。
韩擎斟酌了半晌, 对辜尨道:“韩家这闹鬼的事吧,大概源自后宅之祸。”后宅那些太太姨太太最是不好相与, 正经问她们话, 她们却东拉西扯没个重点。他若摆出架子一震, 好了, 那些女眷登时静如鹌鹑, 什么也不肯吐露了。
男人去打听这后宅秘辛,委实头疼, 若有个女人能入了韩家后宅探听一番, 自然是事半功倍。
韩擎心里早已有了人选, 就看辜尨肯不肯放人了。
书玉就站在辜尨身侧,将韩擎那番话听的一清二楚。她明白韩擎话里的意思, 不就是去内宅探一探消息么?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难事。
于是, 她开口道:“交给我吧。”
辜尨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韩擎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 赶在辜尨开口前拍了板:“那就有劳辜太太了。”
一直到深夜, 小屋里的人才散了, 唯贺子池不放心贺子峘,决定留在这里守夜。
夜色深深,气温越来越低,书玉走在路上冷不丁连打了两个喷嚏。
辜尨张开大衣,将她笼到怀里,轻叱道:“你也是个能人,在凉亭里都能睡着,活该着凉。”
书玉缩在他暖融融的大衣里,舒服得打了个呵欠:“还不是为了等你回来,等了那么久,自然要犯困。”
他莞尔,她近来越发黏他了,以前总爱一个人往外瞎跑,现如今倒成了一只懒猫,不大乐意跑动了,还非得团在他怀里才满足。
看来,他金屋藏娇的夙愿快要实现了。这样想着,他不禁心情大好,面上却不流露分毫,依旧语气严厉:“那也不能在亭子里睡,要睡回屋睡。”
她向来不惧他的严厉,也最懂得该怎么应对,于是蹭了蹭他的胸膛,软软道:“你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屋里孤零零多没趣。”
他果真泄了气势,叹道:“成,横竖都是我的错。”
她嘻嘻嘻地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自己承认的。”
两人低语笑闹,不知不觉走到了阎崶的院子。
透过低矮的院墙,书玉见阎崶房里的灯依然亮着,厚厚的窗帘将屋内的一切遮掩得严严实实。
“组长这么晚了还没睡啊。”书玉下意识开口道。
辜尨望着那团晕黄的光,眸色深沉:“走吧,他眼下要处理的事情也很棘手。”
“唔……”书玉并不很在意,困得直泛泪花。
两进院子紧挨着,过了阎崶的院落,很快便到了点梅小筑。
辜尨半扶半抱着书玉,正要跨入院子,突然一个人影从一旁的小径里冲了出来,一把扯住辜尨的大衣。
大衣里的书玉被这一扯,瞌睡虫立刻跑了一半。她茫然抬头,就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跪在辜尨脚边,浑身颤抖。
“大人,求求您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他还那么小……连一口娘亲的奶水都没有喝到……”女人的眼泪直往下掉,“恳请您先把孩子还给我,待我将他养大,再给大人鞍前马后效劳也不迟啊……”
书玉和辜尨皆面面相觑。
女人扬起脸,书玉就着微暗的路灯看清了她的五官。这分明是午后来这点梅小筑闹过的那位八姨太太。
书玉心里有了计较,温言道:“八姨太太,我与我先生刚刚搬来这点梅小筑,并不是你口中那位‘大人’。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八姨太愣了愣:“你们现下住在点梅小筑?”
书玉点头:“是的。”
“怎么可能?”八姨太面色泛白,“这处别苑向来只招待那一位贵客。怎么会……”
辜尨问:“这里以往招待的是哪一位?”
“是韩家祖上一直侍奉的官人。”八姨太迟疑道,“每一年,那一族的后裔都会在点梅小筑住一段时间,这个院子虽名义上是客房,实际上是那位大人在韩家的私宅。”
书玉不由心里犯怵。韩擎果然豪气,不问缘由竟真将这处宅子拨给了她和辜尨。只是她对“大人”这个称号委实不太有好感,她所知道的“大人”只一位。
且那实在不是个叫人喜欢的人物。
书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贺子池曾在扯淡韩家闹鬼之事时,似乎提到过,大房的八姨太太因见了“鬼”而吓得流了产。
“太太,听说你曾见过‘鬼’?”书玉单刀直入,“我曾听府里传言,你因见鬼受到惊吓,故而流了产。”
八姨太甫一听到“鬼”,生生愣了愣,再听到后半句话,勃然大怒:“那群狼心狗肺的小人!明明我已经诞下了孩儿,他们要抢走我的孩儿,偏偏还怪在鬼的头上!无耻!下作!”
书玉连忙安抚:“我自然是不信的。那你能和我说说你见到的‘鬼’到底是什么样的么?”
八姨太胸脯起伏:“那也是一桩怪事。我只差半月就要临盆,那日傍晚我正在院子里散步,竟然见到了已经死了两年的芙芳。她怀里抱着个孩子,似乎正在给他喂奶。我吓得一惊叫,再回神哪里还有芙芳的影子?!只留下地上嗷嗷哭的孩子。我再一看吶,那孩子分明是大太太的外孙。我一是受了惊,二是害怕大太太追究,索性借着见了鬼的由头称病养胎……”
书玉暗忖,韩家的“鬼”就是那个已经死了的女眷……芙芳?
这个芙芳又是谁?
八姨太冷笑:“韩家不知从哪个年头开始,越发纵容子弟沉迷女色。每年都有姨太太入府,年轻漂亮的歌女舞女更是月月不断。芙芳就是三年前被我们大老爷弄大了肚子抬进府的。听说是家里破产流落到跳舞场里的千金,呵,谁知道呢?”
书玉正要再问。突然一阵嘈杂声由远而近,有灯火的光亮正一簇簇地往这里来。
八姨太脸色大变,不住地磕头:“求求先生太太,救救我的孩儿,那个大人有收集婴孩的怪癖,孩子在他手里,我一日也不得安心。我这番被大房抓了回去,怕是要打断我的腿,叫我再也不得出门了!”
话音未落,只见韩菁姝领了一群人,神色严肃地来到了点梅小筑门口。
“带回去。”韩菁姝吩咐了一声。立刻有家丁直接扛起了八姨太。
八姨太也不叫嚷,满目死灰地任自己如货物般被带走,只在最后望向书玉时,灰败的眸子里闪现了几分希冀。
书玉却是无奈。线索这样少,她也无能为力啊。
韩菁姝见了辜尨,忽而勾了勾艳丽的唇角:“辜先生,好久不见。”
辜尨只点了点头,揽着书玉就要回院子。
身后,韩菁姝又道:“这座别苑一向不太干净,辜先生要不要考虑换一处小院?”
辜尨的脚步顿了顿,继而淡道:“不麻烦了,我们住得很好。”
韩菁姝抿了抿唇,眼里浮上一丝不甘心。
***
书玉回到了卧室,困意却没了。她沐浴后换上一身丝质睡袍,坐在床上一边捋着长发,一边思考今日里的事情。
房间里只开了两盏床灯,浅黄的光勾勒得她的轮廓越发温润静美。
辜尨从浴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下腹隐隐有一团火烧了起来。
“想什么?”他坐到她身后,将她圈进自己的怀里。
她往后一仰,靠在他的肩头:“明日我去一趟韩家女眷的下午茶会,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还有,芙芳原先住的冷院我也想去看一看,韩擎不是说,一位老嬷嬷最先在那里看到本该死了的芙芳。”
他嗅着她身体的清香,情不自禁吻上她的脖颈,很有些心不在焉:“你何时要去,告诉我一声。”
“第一次去女眷处拜访,是不是得准备些礼物?”她苦思冥想,“你说我该准备什么好?”
他的手从睡袍探入,摩挲着她光滑的小腹,又一点点往上,揉捏她曲线美好的丰盈:“让韩擎准备。”
她低低嘤咛了一声,忍不住笑道:“哪有你这样的客人,住人家的吃人家的,礼物还得人家自己备好?”
睡袍的衣襟早已散开,他目光幽深地胶着她胸前雪白的肌肤,漫不经心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被他撩得微微喘了起来,忽而又想到一事,不禁忿忿:“你们说这闹鬼铁定是后宅之祸,我看全是你们男人的毛病。好端端的娶那么多房美人储在身边,喜新厌旧吃里爬外。”
辜尨猝然间被扣上了这么一顶帽子,只觉得好生无辜。
“但凡有了一点身家,各个见异思迁。”她转过身,瞪了他一眼,“如今我父母早亡,家里只余了两个年逾古稀的长辈,你如果要胡来,我怕是连靠山都找不到。”
他啼笑皆非:“夫人息怒啊,我哪里敢。”
“你长得好看,又有本事,最招外头那些小姑娘喜欢,我若以后成了黄脸婆,下场定然堪忧。”她忽而悲从中来,“我看那韩菁姝还对你念念不忘,以后你有了几房貌美妻妾,我便带着孩子搬出去,再也不要和你来往了。”
他无奈。他的小妻子不仅变得黏人,还开始多愁善感了,看来此间事了,他要把她锁在身边,绝不可再与那些个旧式家庭往来,以免好端端一个新式女性都要开始怀疑人生。
他蓦地一施力,将她压在身下。低头吻了吻躁动的小妻子,他叹息:“你不与我来往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横竖我也是个被改造了体质的怪物,只怕是要处处遭人嫌弃。”
她愣了愣,登时心软了:“胡说,谁敢嫌弃你,我第一个不同意。”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眼底沉得令人溺毙的深情漾了开来:“也就只有你将我当成宝。”
她静静地瞅着他的眼,他眼里的情愫半点未曾遮掩,他的思绪似乎飘远到了过去的某一个回忆的片段。她蓦地笃定,他此刻怀念的那个时间点里,一定有她。
他忽然毫无预兆地顶开了她柔软的身体,不顾她的惊呼,快速地动作了起来。
激烈的□□令两人都愉悦得颤栗。
他附在她耳边低语:“你我皆亲朋凋零,孤伶长大。我盼着有一日,我们儿孙绕膝,共享天伦。那个时候,大约已是太平盛世,你我都卸去一身重担,一起看遍山河湖海,你说好不好?”
她趴在他胸前,低低啜泣,身体里的火依然烧着,眼里的水波潋滟妩媚:“我们都要好好地等到那个时候。”
他吻去她眼角的泪珠:“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