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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天,我做了一个后来让我非常后悔的决定:打胎。
虽然我早在医院里预约好了时间,但我一直都是犹豫的、彷徨的,我只要邱沉一句肯定,就愿意赴汤蹈火地把孩子生下来。可就在罗九川摔手机前一刻,我彻底心如死灰。
罗九川跟被手机砸到的车主理赔完后,就自作主张地把我带到了他住宿的酒店。
等我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我拉进了酒店房间。
我木然地看着他,用眼神询问着他的动机。
罗九川微恼地咬了咬牙,别开眼神后强行压下了那股燥怒:“你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我保证不碰你,我现在就出去总行了吧?”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我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房间里凌乱。
我一下午都在昏昏沉沉的睡觉,肚子时不时地胀痛着,出血的情况断断续续,淋漓不尽。
当天晚上罗九川请我吃了一顿大餐,我没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孕吐在作祟,我中途跑进洗手间里吐了好几次,勉强吃了个半饱。吃完晚饭后我回了群租房,翻开手机一看发现‘随遇而安’给我发了两条语音。
第一条语音长达十五秒,可从头到尾都没人说话,想是不小心按错了。
第二条语音是做过处理的声音:最近怎么样了?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咨询过他关于财务方面的问题了,想了很久,我故作轻松地回他:“一切都很好,我要放下心里那段执念了,往前看、往前走。”
我没想到‘随遇而安’还在线,他又发来一条语音:“会有更好的等着你。”
我回了两个字:谢谢。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丁悠然住进清秋苑后做过的那个梦:我跟邱沉亲密了一番,然后场景迅速转变,我怀孕了。邱沉高兴地抱着我旋转,地点就在他跟丁悠然的宝宝房里。
梦里的墙上有一面大镜子,我朝镜子里一看,我的脸居然变成了丁悠然的脸。很快,我跟邱沉举办了一场婚礼,可他刚要给我戴上戒指时出现了变故。
周季安出现了,指着我的肚子说孩子是他的。邱沉的脸色大变,一把推开了我:你居然背叛我!这一推,我就像掉下了悬崖有种失重感,好在有个怀抱接住了我,然后陆重七那不阴不阳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孩子明明是我的。
被吓醒时,天已经亮了。
我恍惚发了会儿呆,仔细一想,这个梦的前半截似乎已经应验。
丁悠然的宝宝房或许暗示着某种不祥,所以我的孩子注定不得出生。跟邱沉结婚的人是丁悠然,这跟我在镜子里的脸变成丁悠然的脸相吻合,可能因为那时候的我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丁悠然的替代品吧。
我知道我不过是在胡思乱想,拼命在现实里找共同点来解释这个梦,仿佛唯有这样,我心里才能痛快点。
我把打胎这一决定带来的痛苦,归咎给了命运,安慰自己冥冥之中注定如此。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了班,临下班时我才磨蹭着跟经理请假。
她一听说我要请半个月的假,眉头顿时皱起:“这么长?你刚转正没多久,没有合理的解释,公司是不允许员工这样请假的。”
我不想告诉她真实的原因,只能拿我爸住院的事情撒谎,可经理显然不相信。
僵持之际,经理接了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我只知道她疑惑地瞄了我几眼,挂断电话后竟然直接给我开了一个月的长假!
我知道,应该是罗九川在背后动用了关系。
周三这天,我早早地起了床。
本想一个人去医院的,没想到罗九川比我还早,一出门就看到他紧张地站在门外:“我陪你过去。”
我没有拒绝,这一刻,我是真的需要有个人给我力量。
一直到躺上手术台,我都没有哭。
屈辱地褪下裤子后,护士给我戴了氧气罩,用东西夹了手指。
我听到医生问了我几个问题:“结婚了吗?多大了?为什么不要不要这个孩子啊?看你的孕检报告,这个孩子挺健康的。”
眼睛竟然因为这几个问题湿了,我张了张嘴,艰难地回答道:“还没结婚,二十四了,孩子的爸爸……不要我们。”
宝宝,我对不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没勇气把你生下来。以后我会遭报应吧?肯定会的,我听别人说过,打胎是需要还阴债的。
医生应该已经见惯了生死,可她还是叹着气摇了摇头。有麻醉师给我打了麻药,几秒后我就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时,已经恍若隔世,护士告诉我手术已经做完了。因为我没有准备姨妈巾,所以她让我“男朋友”帮忙买了一包送过来。
护士很和善地帮我垫了姨妈巾,再把我扶下手术台后坐上了轮椅。
罗九川正焦急地等在外面,本来是不需要住院的,可他坚持让我住进了病房。
想到当初他对于晴的冷漠态度,我心里是惶然的,男人都这般现实吧,对于自己不爱的女人不闻不问。邱沉不爱我,所以他能做到对这个孩子没有半点留念。
躺上病床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麻药的效果过去了,我的腹部开始一阵阵地疼。
护士让我吃药保宫,可我连水都喝不进,不知道是疼得太厉害还是因为手术前一直没吃东西导致的,我有些头昏眼花。
我感觉我的心就是在这一天死掉的,我之所以遭受那么多苦难,肯定是在提前为这个有缘无分的孩子赎罪。
“不要吃辛辣的寒凉的,像桂圆、荔枝、人参这些活血的食物都不要吃,多吃鸡蛋和鱼类……”
护士说了很多注意事项,可我听不进去,前一秒听进去了,后一秒就忘了,罗九川却很认真,还拿着手机在那里录音。
因为床位紧张,我的手术也很顺利,所以第二天就被护士催了几次说可以出院了。我没管罗九川的坚持,自己下床去办出院手续,罗九川拗不过我,只能点头同意。
我连续三天没有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罗九川倒是像个老大爷似的一直在我耳边唠叨,他是把我带到他的酒店照顾我的,除了想尽办法引我说话,还时不时地说两个笑话。
第四天,我看电视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关于邱氏制药的报导,新闻竟然提起了邱氏制药之前那两批次不合格的药品,配备的标题里赫然写着阴谋两字。
我没看清,也没听清,刚想找遥控把声音放大一些,罗九川却直接把电视关了。
“护士说不要长时间卧床,要多走动走动。我问过别人,你现在最好别吹风,但可以在房里走走嘛。”罗九川不厌其烦地哄着我,语气温柔如水。
我第一次正眼看他:“邱氏制药怎么了?陆重七是不是终于要遭报应了?”
罗九川皱起眉头,从我出院以来第一次露出不高兴的神色:“你管这些做什么?他当初怎么欺负你的,我以后就怎么给你欺负回去,还有邱沉,我迟早揍他丫一顿,揍不死他!”
“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的心好像变狠了,罗九川小心翼翼地照顾我到今天,我却一点都不感动。
他有些悲哀地盯着我,唇抿得很紧。
我没有看他太久,下床走了两步。不得不说他把我照顾得实在精心,可能是这几天进补得很好,除了腰有些酸痛,其他地方并没有多少不适。
休养的这段时间里,罗九川陪我去医院做过一次复查,复查结果很好。
二十多天后,我再也休养不住了,坚持去看望我爸。
我爸恢复得不错,竟然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跟周季安一样,需要腋拐的支撑。
这么多天都没哭,我以为我的眼泪早就干了,可听到我爸叫我“小遇”的时候,所有的委屈和恨意都在这一刻发酵成了泪水,源源不断地涌出了眼眶。
我抱住了我爸,这是我长大后第一次抱他,他很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最后不自在地拍了拍我的后背:“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
“爸。”心里很痛苦,可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沉着脸朝病房外看了看,罗九川没跟进来,正在外面打电话。我知道他不喜欢邱沉,其实也不喜欢罗九川,但相较于邱沉这种有钱人,他更喜欢我跟罗九川这种“家境一般”的人交往。
“把他叫进来,我有话问他。”我爸坐到床上后,朝门外点了点下巴。
我明白,他以为我受的天大委屈是罗九川造成的:“爸,跟他没关系。工作太糟心,我就是想你了。”
我怕再多待一秒,我都会忍不住把我做的造孽事说出来,所以我赶在刘阿姨回来之前就跟我爸道了别。
走出病房那一刻,我听到罗九川低低地说了一句话:“好,先卸他一条腿。”
“卸谁的腿?”我下意识地想到了邱沉,情绪竟然还会因此掀起一场波动,只是,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里,没有一点心疼和怜惜。我想,他就是现在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流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