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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陆重七,只有他一个人!
我距离他只有三四米远,但是旁边有一条弯曲的小路,我跑到小路上后,伸长脖子瞄了陆重七几眼。
他刚才好像没看到我,正疑惑地朝小区大门的方向张望。
几秒后,有两个男人走了过去,堪堪停在离陆重七两步之遥的地方。
我隔得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能看到他们朝陆重七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个动作让我想到刚才想送我回来的便衣警察。
陆重七露出诧异的神色,微微挑起眉头,慢吞吞地动了两下嘴皮子。
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后犹豫着摇了摇头。
陆重七站在原地没动弹,那两个男人为难地看着陆重七,态度强硬地握住了陆重七的胳膊,像是想强行将他带走。
陆重七忽然抬高了声音,语调依旧慢得煎人心:“放手!”
那两个人再度陷入犹豫,终究没敢强硬,但是他们张嘴说了一串话。看陆重七的嘴型,他似是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两个字:“你敢。”
我的手机就在这时响了,铃声炸响那一刻,陆重七跟那两个男人都循着声音朝我这边看来。
我吓得赶紧捂着手机一口气跑出很远,是陆重七打来的,我犹豫半天都没接。
一个不接,他又打了第二个,接着是第三个……
眼看第三个也快自动挂断了,我这才深吸了一口气,控制好情绪接通:“喂?请问你是?”
我故意假装没存他的号码,陆重七顿了半秒,轻悠悠地笑了:“是我。”
“陆先生?听护士说,是你把于晴接出院的?”我不想在陆重七面前耍小聪明,他既然能知道于晴住了院,一打听自然就能知道我昨晚留在医院陪于晴了。
所以,既然我是真的关心于晴,那就大大方方地表露出来。
“我的员工,我当然有义务照料。出来吧,我们见一面。”陆重七笃定刚才见到了我。
就在这时,我听到他那头有陌生的男声穿入:“陆先生,请跟我们离开。”
陆重七没搭理他们,倒是讽笑着跟我说道:“呵呵,小沉护你倒是护得紧,我倒想看看他还能护多久。”
彼时我没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只隐约听到他那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十几秒后,我远远地看到那两个人架着陆重七离开了香山苑。
我纳闷地看了看四周,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可是听陆重七话里的意思,那两个把他架走的人分明是邱沉派来的。
我心绪难平,翻出邱沉的手机号愣了很久。
明明只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可是我却越看越窒息,最后不小心碰到了拨号键,想挂断的时候那边却及时接听了:“小田螺。”
熟悉的声音,听得我心头一阵悸动。
我不想承认我想他了,自从上次离别已经半个多月,他怎么不过来了?
“邱沉,晴子怀孕了,是宫外孕,她在陆重七手下上班,昨天刚动的手术,根本没到出院时间就被陆重七带出院了。”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才发生的事情,说完后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好像告诉邱沉之后就能万事大吉了。
他的声音有点虚,默了几秒后沉吟道:“好,我查查看。放心,于晴不会出事。”
“邱沉,你上次走之前跟我说,会许我一方安宁,你是怎么许的?派人监视我吗?”我现在感觉我站在外面打电话好像都有人看着,这种感觉很不自在。
邱沉咳了几声,无奈地笑了:“他们这么快就暴露了?小田螺,你安心过你的生活,他们不会打搅你的。”
“罗哥被便衣警察抓走了,那些人其实是你的人吧?”
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察觉到了他是怎么守护我的安宁的,所以他也不再隐瞒:“对。罗九川跟陆重七不同,陆重七是阴暗在骨子里,罗九川的情绪很外化。你会防备陆重七,但面对罗九川,你未必会防备。”
“不要因为他在你面前表露过真性情就觉得他不坏,浪子回头是电影里的事,现实中他对你坏一次可能就够你痛苦一辈子。”
邱沉以前只会叫我提防罗九川,并不曾这么认真地跟我分析理由。
他说的每个字都在理,可我依旧觉得罗九川不会坏到那种程度。
他抑制不住地一阵死咳,听得我揪心,总感觉他要把肺都给咳出来了。
我到底没忍住心底的关心,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
邱沉云淡风气地说了句:“不太舒服,重感冒了。”
挂断电话后,我心头一阵茫然。
回到群租房后,我又给于晴妈妈打了个电话,本来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没想到接电话的人是于晴爸爸。
他告诉我他们已经在回老家的车上了,于晴刚刚才打过电话给他们,说是一切安好,现在没脸见他们,等养好身体后会回老家向他们赔罪。
“小遇,今天我家老太婆在医院里说的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也是伤心过头在胡说八道呢,叔叔跟你道个歉。你一个人在外头好好的,别跟晴子学,多爱惜自己一点,知道了吗?”
“叔叔,我知道,谢谢您。”于晴爸爸一向温厚,每次去他家,他都把我当亲女儿一样宠。
当天夜里周季安妈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质问我为什么不好好照顾周季安。
我这才知道周季安现如今自己一个人住在罗九川帮我找的房子里,负责照顾他起居饮食的张阿姨已经失踪好几天了。
我打电话给周季安的时候,他正喘得厉害,好像刚刚才做过剧烈的运动似的。
听到我的的声音,他似乎特别开心:“小遇,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休息?”
“那你怎么还不睡?你在干嘛?”
周季安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所以然,最后撒谎道:“张姨刚陪我在下面散了会儿步,我刚刚还试着走了两步。”
“哦,张姨人呢?我好久没见她了,挺想她的,我跟她说两句话吧。”
周季安有点慌了,支吾半晌,最后找到了由头:“她回家去了,走了,刚走。”
“你别骗我了,刚刚你妈给我打电话了,她说你已经一个人生活了好几天了。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张阿姨去哪儿了?”
周季安还在喘着粗气,知道瞒不住后才告诉我张阿姨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她的手机一直关机:“我去她家找过,邻居说好几天没看到张姨了。我担心她出事了,报过警,可是到现在都没线索。”
“那你一个人怎么生活?为什么什么都不跟我说?”我真的挺生气的,想到他出行时全要靠着完好的那条腿蹦跶,我就一阵头痛。
他妈妈摆明是把他扔给我了,也许事到如今才真的后悔当初阻挠我们在一起吧。可她不知道,我跟周季安早就回不去了。
当天夜里我就赶去火车站买好了回去的高铁票,但是我没告诉周季安。
第二天一大早赶到原来住的小区门口时,周季安正夹着腋拐往里蹦跶,他腿上的钢板还没拆,手里拎着一袋子菜,显然是刚去过菜场。
我鼻子酸溜溜的,赶紧跑过去抢了他手里的菜。
周季安恼火地撇过头来,等看清是我后,他惊喜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松开腋拐就抱紧了我:“你怎么回来了?”
“你天天自己做饭吃啊?”我的鼻子酸溜溜的,懊恼于自己的自私。
他为我耽误了前程,腿还未必能完全恢复,可我却把他丢给张阿姨后一走了之了。
“不是,就是附近的外卖吃腻了,想吃点家常菜了。”他松开我,挠着后脑勺傻笑。
回到家里,我发现里面特别整洁,周季安显然天天都在打扫。
他也不瞒我,阳光灿烂地冲着我笑:“我想着你哪天回来看我,总不能让你住猪窝。反正在家没事干,就天天清理一下。”
那天中午我为他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跟他商量要不要退房跟我一起离开。
在一起才方便照应,我住的虽然是群租房,但这段时间一直没有别人住进去,再租一间应该问题不大。况且周季安接的工作都是可以在家完成的,换个地方住完全不受影响。
周季安显然很赞成我的提议,只不过还是有所顾虑:“我不想一直拖累你。小遇,其实我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张姨,我们一走,万一有线索了,隔得太远就什么忙也帮不上。”
“她会不会去找儿子了?走之前没跟你说过什么吗?”
周季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她那段时间确实有点古怪,一会儿说找到儿子了,一会儿又说不敢认。切菜的时候还会切破手指头,整天都心神不宁的,问她吧,她又不肯说。有一次我还看到她在厨房里扇自己耳光,哭哭啼啼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张姨这把年纪,有老年痴呆的可疑。”
“老年痴呆?”我不敢相信这就是事实,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已经够可怜了,要是患了老年痴呆走丢,往后该多可怜。
我起身想收拾餐桌时,周季安犹豫着说道:“其实还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邱沉爸爸来找过你好几次,昨天也来过。他看样子挺着急的,可就是不肯跟我说找你有什么事。你跟他们家闹得不太愉快,我不希望你再去蹚浑水。”
我本来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我没想到我刚洗完碗,门铃就响了。
邱伯清又来了,这才多久没见,他却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我没料到,他会给我带来一个让人无法承受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