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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者学院的淘汰率非常高,很多人中途放弃或者被淘汰。
毕业的那天,33号非常自豪,因为她觉得能毕业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学院也是这么说的,她满以为面对其他同龄的凡者时会有碾压性的优势,甚至连其他凡者学校的老师都不放在眼里。
目睹红叶学院里的教学方式,她不禁怀疑这种自由散漫甚至连老师都没有师道尊严的教学方式能否培养出合格的学生。
然而,江禅机带她逃离了迦梨的魔掌也是事实,虽然她当时失去了意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确信迦梨当时是要把他们全部杀死在那里,一个都不放过。
当她有些走神时,江禅机说道:“我能问一个与你的任务无关的问题么?”
“什么?”她皱眉,因为她不喜欢闲聊。
“你为什么要当忍者?”
33号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我是说,总得有个理由吧?比如为了挣钱、为了名声、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或者干脆为了好玩也行——忍者听起来不是挺酷的么?”江禅机解释道。
“没有什么为什么。”她冷漠地说道:“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父母是死了还是单纯地遗弃了我,反正我从记事起就生活在孤儿院里了,宗主从孤儿院里救了我,把我带进忍者学院,仅此而已。”
“哦所以说你是为了报恩?”江禅机明白了。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她,基本没有接触过社会,进入忍者学院之后,虽然训练残酷,她始终咬牙坚持了下来,没有考虑过放弃的选项,如今被江禅机一提,她稍加回味,也许确实是为了报恩吧。
“不过等一下,孤儿院里的生活条件很差吗?为什么说她从孤儿院里‘救’了你?”
他寻思,孤儿院的生活再苦,至少也比他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强吧?就算她宗主把她从孤儿院里带出来,也不应该用‘救’这个字吧?
33号被问烦了,嫌麻烦似的撇过头,“孤儿院的生活条件还好。”
“那为什么”江禅机很不识趣地追问道。
33号不想回忆那段过去,现在她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接他的话茬,现在已经起了头,面对他纠缠不休的追问,如果她拒绝回答或者沉默以对,会显得她依然沉浸在那段痛苦中似的
不,她已经那段岁月中走出来了,再也不怕了!
“因为院长是个老男人,他喜欢小女孩。”她言简意赅地说道,“那种喜欢。”
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她的额头就冒出冷汗,心底仿佛空了一块。
江禅机一开始没听明白,仔细咂摸了一下她的语气,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
“不会吧”他倒吸一口凉气,在孤儿院那种封闭的环境里,如果是那种人当了院长,简直是虎入羊群啊。
“他在公众面前,是一个温文儒雅的知识分子,文学博士,擅长俳句,获得过好几次文学大奖,从大学退休之后更是热爱公益,对慈善事业慷慨解囊,建立孤儿院,还有一个同样出色的老婆,拥有崇高的声誉,不过一到夜里”
33号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眼睛也瞪圆了——并不是为了显得眼大,而是她仿佛再次看到了漆黑的孤儿院里那道晃动的人影,也仿佛再次听到那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run,1itt1e gir1run!”
西方传说里,有人会在月圆之夜变身为狼人,她没见过狼人,但她见过白天是人、夜里是狼的怪物。
这件事,除了宗主和少数人之外,只有她和其他受害者知道,她离开孤儿院之后一直保持缄默,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现在她认为自己足够强大,可以面对那段可怕的过去了。
除了只在白天上班、负责处理物资采购等日常事务的工作人员之外,孤儿院聘请照顾这些孤儿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子,美其名曰帮助生活困难的孤寡老人找到工作,这些老婆子一到夜里就鼾声如雷,睡得很死,也许有人知道一点儿风声,但考虑到院长给的不菲工资,她们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到夜里,院长就会游荡在女生这边的宿舍里,选择他看中的女生下手,完事之后女生就会得到别的小伙伴眼馋的东西,比如蛋糕、新衣服、不能上网的手机之类的奖励。
也有女生选择反抗,一到夜里就把宿舍的门反锁,或者把床搬到门后顶住门,但由于是好几个女生同住一间宿舍,这需要其他女生配合才可以,一旦其中有懦弱的女生整个宿舍就沦陷了。
反抗的女生会得到惩罚,在白天故意被找茬克扣食物、关禁闭之类的,而且一人受罚,全宿舍连坐。
女生们都盼着早日脱离苦海,但她们脱离苦海唯一的途径就是被人领养。
领养手续需要一系列繁琐的流程,最关键的是,推荐权是在院长手里的,他想向领养者推荐哪个女生,哪个女生才有机会离开。
显然,他只会推荐两种女生,一是玩腻了的,二是长得丑的,前者由于社会福利机构会留下领养者的住址,他威胁那些女生不要声张,否则他就会找上门,并且把她的照片和视频在网上。
如果有领养者看中了他没推荐的女生,他只要在谈话时隐晦地提点一两句,暗示那个女生性格偏激、神经质、暴力倾向等,领养者百分百会知难而退,谁会想领养一个这样性格的女生当女儿啊?
33号——当时她还不叫33号,她的宿舍里一共四人,其中一个性格懦弱,已经被院长得手,并且承诺其会在下一批推荐领养名单里,还有一个面黄肌瘦相貌不佳,院长懒得下嘴,毕竟孤儿院的资源很多,他有资格挑三拣四。
剩下的33号和另一个女生,另一个女生比33号大一岁,在院长的眼里是正适合食用的年纪,她们两个本打算反抗,每天夜里把房门反锁,但无奈另外两个女生为了自身的利益不配合,甚至故意捣乱,在一天夜里把她们反锁上的门打开了,引狼入室,令另一个女生惨遭毒手,而另外两个女生全程装睡。
只有33号想救同伴,但当时才12岁的她怎么可能对抗得了一个成年男人,只得孤身逃出宿舍,在走廊里胆战心惊地过了一夜,而那个女生的尖叫和哭喊至今还回荡在她的耳畔。
惨遭毒手的那个女生此后性格大变,像是精神受到严重刺激似的,总是神情恍惚,叫她也没有反应,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成了院长隔三差五品尝的美味。
从那天夜里开始,33号清楚这间宿舍已经不安全了,但孤立无援的她能够怎么办呢?
当时她极恨那两个助纣为虐的宿舍女生,但时隔数年之后,她的恨意已经很淡了,她们年仅十二三岁、和她一样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就是她们的整个世界,为什么要苛求她们坚强呢?她们也只是小孩子啊。
这座孤儿院位于北海道,是郊区一座老旧的砖木混合结构洋房改建的,面积很大,中间是办公区域和值夜班的员工宿舍,南翼住男生,北翼住女生。
洋房内部四通八达,拥有数条楼梯和走廊,房间很多,不少都是空的,没住人,用来堆放社会捐赠的物资和其他杂物。
于是,每天刚一入夜,社工们下班后,33号就从宿舍里溜出来,在偌大的洋房北翼里东躲西藏,经常在某条楼梯的阴暗拐角里蜷缩着度过一夜。
每次院长来她们宿舍时,她都不在,一次两次可以用上厕所来搪塞,几次三番之后,院长就明白她在故意躲他。
俗话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33号本来是院长小心珍藏的美味,就像是把美酒窖藏起来,等其酵到最适宜饮用的年纪,他觉得这个小游戏很刺激,于是就游荡在夜里的洋房里寻找她的踪迹。
他像幽灵一样在走廊里徘徊时,会用唱歌般的嗓音轻吟道:
“run!litt1e gir1!run!”
“big bad o1f is netg for you!”
这个声音已经成了孤儿院里女生们的梦魇,她们缩在被子里瑟瑟抖,用枕头捂住耳朵,不敢作声,生怕引火上身。
33号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拼命地逃跑,但无论她怎么跑,那道声音总像是在她身后飘荡似的。
老旧的木地板由于热胀冷缩而微微变形,有时候踩上去会出轻轻的咯吱声,尤其是木质楼梯更是如此,在白天没人会注意,但是在夜深人静的晚上,却显得格外刺耳。
咯吱。
咯吱。
声音时而从前方传来,时而从后方响起,过大的面积令声音反复回荡并失真,而她就像惊弓之鸟一样踮着脚尖快移动,心跳快得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慢慢的,她熟悉了这栋洋房北翼的每一个空房间、每一处可以藏人的角落、每一块踩上去可能出声音的地板、每条楼梯有多少级台阶、每条走廊跑完要多少秒。
有几次,她与他几乎是擦身而过,她仗着身体轻巧灵活才险险从他张开的臂弯下方钻过去逃脱。
有时候,当她被逼到绝路时,还会冒险打开走廊窗户,从窗户里翻出去,再虚掩窗户,小手扒住窗台边缘,身体悬在空中摇晃——只要她失手,就会从三楼坠落,洋房的三楼可比公寓楼的三楼要高不少,一旦摔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院长并不是每天都追逐她,毕竟他年纪大了,精力有限,基本上是几天一次,但没有规律,有时候可能聊少年狂,连续两个晚上追逐她。
她仗着身体轻灵和对洋房的熟悉躲过他的追逐,他的追逐一般只持续半小时左右,半小时后他就累了,然后随便选个宿舍钻进去,吭哧吭哧地低喘,而她则抱着膝盖,缩在某个角落里,打着瞌睡直到天蒙蒙亮,在社工上班之前回到宿舍里,倒头就睡,勉强能睡个一两小时。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大约半年,33号即将年满13岁——她的生日是被送到孤儿院的日子,并非她的真正生日。
院长可能忍不住了,毕竟他不喜欢太大的女生,于是决定结束这场追逐游戏。
某天夜里,33号如往常一样灵活地把他越甩越远,因为她的体力越来越好,而他则日薄西山。
她冲进一条偏廊,沿着这条走廊走到尽头是一道楼梯,可以溜到二楼或者一楼。
然而,等她跑到走廊尽头却愣住了,因为走廊尽头那扇没有锁的门被安装了锁具,而且上了锁。
她试着推了推、拧了拧把手,但推不开也拧不开。
咯吱。
咯吱。
木地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run!litt1e gir1!run!”
“big bad o1f is netg for you!”
今天他的声调跟平时不同,带着得意和亢奋,似乎还在笑。
她了疯似的捶门、踹门,但一个不足13岁的小女生怎么可能靠双手打破一扇实木门?
情急之下,她只得故技重施,推开走廊的窗户,身体爬到窗外,侧着身体站在窗台上,把窗户再虚掩上,然后双手扒着窗台边缘,将身体垂到窗台之下。
这一招曾经救过她好几次,但今天不同,因为今天晚上北海道下起了暴风雪。
大团大团的雪花砸在她的身上,呼啸的寒风瞬间吹透了她单薄的衣物,将她身体吹得大幅摇晃。
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她的手指就冻得失去了知觉。
她瞪着眼睛望着彤云密布的天空,牙齿都快咬碎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她至少要在外面吊五六分钟才算安全,而今天院长有备而来,见她不翼而飞肯定觉得很奇怪,说不定要逗留更久。
每一阵狂风吹过,她身体的摇摆就会令扒住窗台的手指向外滑动几毫米,而手指关节已经冻僵的她根本无能为力。
死神,在慢慢展开黑色的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