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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宁萱颤了颤浓密的睫毛,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颜色便映射在她褐色的瞳孔中,她皱了皱眉,无数片段如流水般奔腾流过,脑海中如划开一道长长的长河,由她铺就,参与,搭建的长河,一寸寸的拉长,延伸...
宁萱脸上有些惨白,一女子笑靥如花,竟与她有些许相似。
御花园池水中,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伴随着一声惨叫,她听得有人落水,宫女太监们慌乱的四处逃窜,没人管。
那个时候,她四岁,虽是宇文泰最不受宠的女儿,可鉴于她郡主的身份,依旧必须来皇宫参加皇宴,听得有人落水的声音,也不管是谁,甚至顾不得这冰寒的天跳入池水中,将男孩从水中救起。
冰水打湿了她梳得美美的头发,冰冷刺骨,黑色湿透的发丝贴在她瑟瑟发抖的脸颊上,轻轻为面前的男孩渡着气。
四处无人,宁萱只好将他带到一旁的假山处,里面有个细微的小洞,容纳他们的身子自然不成问题。
她将衣物脱下,不知在何处寻来木柴升起火,也替身前的男孩脱下湿漉漉的衣物,火光的照耀下,他们的身子渐渐开始变得暖了起来。
他醒来的第一眼,竟指责她为何要亲他,她说她这只是在救他。
男孩鼓着脸,指着她说,娘亲说只有自己的未来的妻子才可以亲吻。
宁萱那个时候,不由得有些笑了笑,看起来,这个小男孩还挺可爱,竟然知道夫妻之间才可以亲吻,她心底不由得想与他开个玩笑,便嬉笑着回答他,那以后她便嫁给他了。
听及这句话男孩脸上微微泛着红意,张了张唇,又看了看面前女孩笑靥如花的脸,鬼斧神差的说了一句一言为定。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她是谁,亦然,她也不知他是谁...
宁萱回过神来,坐起身子,眼神闪了闪,突然,她看到地上的男子毫无神采的躺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手腕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红痕刺痛了宁萱的眼。
她倒吸了一口气,这个男人果真不要命了吗?
心中莫名其妙燃起一阵怒火,她将他扶起坐在床上,运起体内的真气为他暖身体。
早知如此,她当初便不该救他。
方才的那般记忆插入,她才渐渐得知原来她并不是在军营之中才穿越而来的,从这个身体出生之际,她便穿越到了这具身体身上,她是一个原本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灵魂介入穿越到一个婴儿身上,自然天资是不凡的,可偏生她的出生,害死了她的母亲。
宇文云英的亲生母亲,宇文泰的原配妻子,是难产死的。
听说之前他们恩爱有加,却为了生她步落黄泉,宇文泰自然是不喜她的,况且她满月时,便引起了争议,得此女可得天下的传言便开始在西魏兴起。
元宝炬自然不放过这个机会,封赐了她郡主,那时候,宁萱更加被宇文泰冷落了。
宇文泰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不知在哪里寻来了一个异士,在她体内下蛊,那个时候的她,虽然拥有者现代人的思想,却只是一个刚足月的婴儿,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恶心的虫子爬入自己的身体。
直至后来,她入宫时,遇到了这个男孩,她不知自己当初为何要去救他,可偏生就这样做了。
幼年时间,她为了查清自己体内的蛊虫,悄悄派人寻找当年为她下蛊的异士,可当她赶到之际,那名异士却被人杀人灭口,在他最后断气之前,她只听清他说了三个字,“相思蛊”
翻阅了许多的古书,也未查到关于相思蛊的半点资料,直到在与高欢的对战中,她才得到消息,相思蛊从幼年便在人体中沉睡,吸收精气,直到宿体到了及笄年龄之时,便会发作,发作之时,若是下蛊之人有幻灵音,中蛊之人必将听命于下蛊之人。
她自然知道宇文泰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她,她当然不能让他如意,她必须将宇文泰手上的幻灵音偷来,她绝不能让他控制她。
可边塞战事紧急,她不能离开,她本想用宇文云英的身份回去,不过若是她体内的蛊毒发作,说不定还是会被宇文泰控制。
想了许久,她想出一个办法,在她得来的消息中,虽然没有说如何才能彻底解除相思蛊,可有一个法子,便是推迟蛊毒发作的时间。
她用内力封住了自己体内的蛊虫,故意让高欢的剑刺入自己的胸膛,这样她便可以肆机回到长安城。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因为封住用内力蛊虫,那蛊虫的威力实在太厉害,将她身体内的精力全数耗光才封住,却也因此失忆,记忆回到了穿越以前。
后面发生的事,是她知道的。
若不是昨日她的相思蛊发作,或许她仍旧想不起这些事。
宁萱看着面前这个容色如画的男子,脸色苍白的如一张纸一般,让人觉得一碰就会碎,她咬了咬唇,体内渐渐消散的真气让她微微有些吃不消,额间也开始冒起了细细的汗水。
直至男子唇色恢复了常色,宁萱才收回手,男子斜靠在她肩上,她叹了一口气。
当初救他时,她是不知道他的身份的,后来有人来寻他们后,她才离开,在年宴上,她得知这个男人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元钦,那个时候,她是有些后悔救他的,因为,她知道,在不久后的将来,宇文云英会嫁给这个男子。
而他们两个都会成为宇文泰在政治战争中的牺牲品,自然不愿触及。
可让她没想到,她与他的纠缠不仅仅在此...
宁萱叹了一口气,用被子捂住他的身体,便穿戴整齐走了出去,很多事情,她都必须好好想想,譬如她的感情。
刚出门,昭玉便走了过来,关心的问道:“小姐,昨晚睡得可好?”
“嗯。”宁萱淡淡的应了一声,门外的景色与她昨晚猜测的没错,果真是一片雪白,没有一点杂色。
宁萱吸了一口冷风,便踏着步子往前走去,昭玉凝了凝眸,宁萱似是想到了什么,停驻步子不前,柔和的声音传来,“昭玉,若是太子殿下醒来问起我在何处,你就说我出宫了。”
昭玉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小姐要出宫去!她没听错吧?
宁萱话落,便继续踏着轻巧沉稳的步子往前走去,心中的杂乱也随着这冷空气的吹入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钦醒来之时已经到了下午,他睁开眼便发觉自己躺在床榻上,周围没有一人,他皱了皱眉,看着手腕上被包扎好的伤口,心思微微放空,他穿好衣物走了出去。
听风见元钦走出来,他急忙回屋内拿起披肩披在他肩上。
“殿下,今日有些寒冷,你还是回屋吧!若是又受寒了可怎么是好!”听风劝解道。
元钦并未听进他的话,视线在整个院子中扫了一圈都不见自己所想之人的身影,他心底微微莫名的有一丝失落。
他问,“她呢?”
听风有些摸不着脑,愣了一秒,才回道,“不知。”
“你说什么?”元钦眸光沉了沉。
端着药走过来的昭玉便看到了这一幕,她有些惊讶,太子殿下竟然起来了,她加快步子赶紧走了过去。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昭玉行了一个礼。
听风见此,赶紧接过昭玉手中的药,端到元钦面前,一脸笑嘻嘻的说道,“殿下,先把药喝了吧!”
元钦垂眸看了一眼那碗中黑乎乎的药,接到手中,正准备喝之时,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语气薄凉,:“她去哪儿了?”
昭玉看着他冰冷如斯的眸光微微有些发寒,然后回答,“回太子,小姐..小姐说她出宫了。”
元钦目如深潭的眸子暗了暗,端着药碗的手微微收紧,依稀可以看见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将药放在一旁,紧紧盯着昭玉有些惊吓的脸蛋。
“你方才说什么?”
“小姐出宫了。”昭玉再次回答道。
元钦面冠如玉的脸上黑了黑,这个女人!待她回来,他一定不再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宁萱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并不知皇宫内的某人现在很生气,她悠闲的在人流间来回走动,虽说冬日,不过,热闹的气氛丝毫没有减弱。
宁萱在一家卖玉的店家停住脚步,她看着一枚簪子,清雅脱俗,青绿色玉石如美人的肌肤一般,微微泛着光泽,一圈一圈的波纹重峦叠嶂,泛着涟漪,宁萱轻轻将它拿起,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
总觉得这枚簪子如此适合那个人,若是他别上这枚簪子,不知是怎样的情形。
想着她便轻笑了起来。
“小姐,这枚簪子可是上等的好玉,听说是当年徐公戴过的....”商贩见她对这枚簪子有意,一个劲儿的解释着。
“徐公?”宁萱轻轻张口,缓缓吐出这两个字。
估计那个男人比起徐公,应该还要美上三分,宁萱摇了摇头,这话可不能让那个男人知道,若是他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知会不会又会嘲笑她。
宁萱摇了摇头。
商贩见宁萱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又点头的,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最后直接了当的问道:“小姐,你到底要不要这枚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