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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榆是从毕业狂欢会上逃出来的。
高考结束的当天,高三三班的班委就提出,用最后剩下的班费,大家一起进行一次最后的狂欢,算是为魔鬼高中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种事情当然是谁都不能请假的,裴榆被硬拉着一起吃了顿又哭又笑的散伙饭,又被一堆科任老师拉住教育了一二三四五六七,最后还是被拖去参加了晚间的卡拉OK唱歌活动。
然后开始了新一轮又哭又笑。
因为人数太多,卡拉OK的包房装不下他们,于是他们只好都坐在外面。生生把人家的大厅给当成了包房。
大厅的中间是舞池,舞池的最后面有一个一步台阶的舞台。舞台后是粗糙的电子屏幕,屏幕上此刻正放着张学友的《吻别》。不少男同学借着毕业的这股气氛,鼓起勇气用跳舞来拥抱自己没能出口,或者即将结束的初恋。
整个大厅群魔乱舞,裴榆坐在卡拉OK大厅的一角,因为这里不提供白水,他只能默默的抿着不知道是易涛还是何俊伟的啤酒,两眼发直的看着舞台发呆。
因为是男生,又是受欢迎的男神。裴榆在散伙饭上被灌了不少的酒。不过他酒品好,醉了别人也看不出来。
然而他其实早就不太耐烦了,但是理智和礼貌约束着他,易涛和何俊伟控制着他,让他必须参加完毕业聚会才准走,不然后果自负。
--不知道此事,苏北北在做什么?
如果他在结束后去找她,她会不会已经睡了?或着为了复习,继续熬夜看书?
他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几公里以外,却忽然被身后音响里的声音拉了回来。
“……我想要告诉你,裴榆,我喜欢你!”
他愣了一秒,已经被酒精麻痹得有点迟钝的神经,慢慢的苏醒过来。他重新看向台上,却见一个眼熟的女孩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周围全是起哄的同学,兴高采烈的望着他们。
刘逢君。
一旦想起这个名字,不好的回忆就一起涌了进来。
如果不是她去苏北北班上吵的那场架,他们还会跟之前一样相处。不必经历来自父母的阻拦和老师的高压。他会顺利毕业,进到自己想要的学校。她也会继续好好学习,完成自己的理想。因为他和她都知道,彼此从来没有打算为了恋爱而搞垮学业。
正是因为刘逢君的那一场捅破窗户纸的闹事,他们被架到了火上。这半年来,他过得无比煎熬,也是拜她所赐。
其实青春期的男孩子,对于女孩的爱慕,都会有一些淡淡的虚荣心。然而此时的裴榆,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厌烦。先是利用裴芸接近她,害得妹妹伤心不已的乐悠然;再就是这个,耍着小聪明,以为自己看不穿的刘逢君。更别提从小到大各种方式引起自己注意的女生。
“……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你的阳光,你的微笑,你的一切一切,都那么让我心动。今天,我们要毕业了,我知道,如果再不告诉你我的心意,就来不及了。所以,我鼓起勇气,向你表达我的心意,你愿意,接受我做你的女朋友吗?”
“接受,接受!必须接受!不然人家刘美眉多没面子啊!”
“不错啊,咱们班第一对公开的,太不容易了!”
“裴大帅哥,你就从了吧!”
台下一片起哄的声音。易涛和何俊伟面面相觑,各自拍了一下起哄最大声的人。
“有你们什么事儿!去去去去!”
围观群众看气氛不对,同时望向裴榆。不想被告白的这位已经放下了手里的酒杯,站起来走到台上,取下另一个话筒。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淡淡的说,”而且,我还以为你知道是谁。”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班上的同学都被这尴尬的一幕给打懵,不知如何是好。
刘逢君原本羞答答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那个乐悠然说的话果然没错,苏北北才是裴榆心里的人。只恨那天她只知道裴芸比苏北北大,却不知道苏北北比裴芸高,弄错了人,否则又岂会是眼前的情况?
想到这里,她僵着脸,固执的道,”你知道她不会跟你走的,她才……”高二。
后面的话被裴榆的眼神冻住。刘逢君立刻意识到,裴榆不希望她提到苏北北,不希望她泄露任何关于苏北北的事。但是她此刻还是有些气不顺,只好选择了一个折衷的表达方式。
“你马上就要跟她分开了,你能保证这样的远距离恋爱,她不会变心?说不定等你们再见的时候,她已经跟别人谈了!”
“那不关你的事。”
整个卡拉OK的大厅都已经安静下来。同学们不管喝醉的没喝醉的,都被眼前诡异的气氛给镇住。裴榆毫不怜惜的看着眼泪楚楚的刘逢君。心里只觉得更加厌烦。
“怎么不关我的事?”刘逢君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此时她知道自己已经颜面扫地,但是不问个清楚她却还是不甘心,”我对你的喜欢,有眼睛的都能看到。但是你跟她的感情,却是脆弱得像一层纸,你自己心知肚明,只是不愿意面对……”
裴榆的表情便得难看起来,他盯了刘逢君好一会儿,然后忽然笑了。
“她逃不掉的,”裴榆呵了一声,”她这辈子,只可能是我的人。”
说完,将话筒扔给旁边的同学,跳下舞台扬长而去。
“我考完了。”
他又说了一遍,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苏北北也看他,半晌,点头,若无其事的说:”嗯,考完了。恭喜。”
然后是一阵难得的沉默。
裴榆伸手,一把握住苏北北的爪子,似乎是想把她拉进怀里,却被她挣开。
“你干什么啊,”她压低声音说道,完全没发现这声音有多么的娇气,“现在不怕你爸妈又说你早恋什么的?”
一边环顾四周,检查有没有人盯着这里看--老小区就是这点不好,到处都是熟人,她可不想被人当成好戏来看。
“我都考完了,毕业了,他们才不会管我呢。”
这倒是实话,裴爸在高考前已经发了话,等高考完了,随他怎么谈恋爱,谈几次恋爱,他都懒得管了。
“……哦。”
气氛再一次僵了下来,苏北北坐在台阶上,亮眼发直的看着前方,煤球在她周围打着圈,东嗅嗅西闻闻,十分不安分的样子。
感觉必须做点什么,不然气氛太过尴尬。于是苏北北掏出狗绳栓到煤球的项圈上,把它牵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