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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别过头去,偷偷抹了眼角的泪水:“你要是个有良心的,就好生学,学成了为你爹报仇,为咱家长脸。”
乔安的心又提起来了:“我爹他怎么了?不是说一定会无罪释放,我亲眼看过安知府往咱县衙发的飞鸽传书。”
就因为他亲自见了,他才这么放心,才会一回家先顾着吃,才会先问杨桃。
难道,情况有变,或者安知府书信到达之前,周县令就先处置了赵叔和阿爹?不能啊,事关人命,都得先往刑部递折子,京中批了才能行刑……
乔安胆战心惊的看着他娘,王婶却别过脸不肯看他:“士可杀不可辱,安家做的那些事,比直接要了你爹的命还卑鄙恶心。你今晚先歇一歇,明儿个就给我回私塾里去。”
凭安知远的二世祖德行,乔安也猜到阿爹和赵叔在牢中要吃苦。作为有血性的男儿,他也想学有所成,往后得了机会也给安知远一个教训。
可去私塾之前,他想去见杨桃一面。哪怕只偷偷的看她一眼,只要确定她安好,他也能放心来。
“阿娘,我赶了五六天路了,想要先……”
“等考上了状元,有你好生歇息的时候。如今,你什么都不要想,我会让你二叔将你看紧些,若是敢胡来,你往后也别再认我当娘。”
乔安还想说什么,乔绣拉了他的衣袖:“哥,你先歇下吧,有什么事缓缓再说。”
夏娜已经打了热水过来,乔绣拧了帕子给乔安擦脸:“先擦干净了去看看阿爹和大哥,回头我烧好水叫你洗澡。”
多说无用,乔安也不想在这时候惹阿娘难受,乖乖的听了乔绣的安排。
他先去看了阿爹,尽管休养了好几天,浑身的伤依旧触目惊心。乔安看得难受,心疼得似有几千把刀在割一样。
“爹……”他喊了一声,眼窝儿又酸又胀。
看见乔安回来,乔康成激动得想坐起来。王婶赶忙按住他的肩膀,嗔道:“撕裂了伤口,又要多受一场痛。”
“高兴得都忘了身上有伤。”乔叔一张脸笑开了花儿,他拉着乔安到身边来,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他:“拿着假路引也能平安来去,我儿子果然聪慧。”
他没追究乔安去了哪里,也没兴趣去听他经历了什么。他迫不及待的讲述他的遭遇和屈辱,而后勉励他好生学习。
“儿啊,乔家就指望着你了,你万不敢再胡闹啊!”
与此同时,夏娜正精心照顾着乔平。
乔平喝了口夏娜喂过来的粥,再递过来的时候,他就摇了摇头:“二弟回来了?他看着如何,在外头可受了委屈?”
夏娜便将先前的事情讲给乔平听,说起杨桃的时候,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还以为经了这事,大家也该能看清杨姑娘,阿娘也该准她过门了。谁成想……”
她将粥碗放在小案几上,拿了手绢替乔平擦嘴角:“当初若不是杨桃,我早就死了。这回若不是杨桃救我,从夏家回来我也要活不成。相公,我欠着杨桃两条命。”
乔平伸手拍了拍夏娜的手背,又将她的手捏在手心:“她的好,我们心里都明白。若不是经历了这些,若不是这当头一棒,我到如今也活不明白。”
“那,乔安和杨桃……”
“先缓一缓吧,爹娘都眼明心亮,肯定能想明白。若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不是还有你我吗?”
恰巧乔安过来看他,夏娜便收拾了碗筷出去。
乔安看着夏娜脸色红润,乔平的精神也不错,不由得就笑了出来:“你们这小日子,过得倒是和顺。”
乔平有些害臊,没好气的白他一眼:“还能贫嘴,看来再外头没受罪。”
“倒也还算顺利!”乔安抿唇一笑,掀了毯子要看乔平的伤:“伤到筋骨没有?”
为了养伤,乔平里面啥都没穿,他赶紧按住毯子不让乔安掀:“就不能坐下好生说会儿话?”
没等乔安笑出声,乔平又开了口:“你到底去哪里了,县衙那边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就放了人,也没给个说法。”
说到正事,乔安便坐了下来。
“我是真的去了州府。赵叔有个师弟在蜀州城,我进城先找了他。”乔安没说用假路引去州府的惊险,轻描淡写的说了经过:“我原本想直接却闹安府。蜀州虽然是安知府说了算,可还有通判大人盯着他呢。只要将事情闹大,咱家的事情肯定有人管。”
尽管看着乔安好好的坐在跟前,乔平的呼吸也是一紧,心肝都跟着提了起来:“知府衙门你都敢闯,你不要命了?”
“这不是没闯吗?”
乔安省略了中间艰险,云淡风轻的笑道:“我运气好,准备要闹的时候得了消息。圣上派了三皇子和吏部侍郎巡视西南,顺道考核地方官员。”
夏娜泡了茶水进来,乔安顿下接了茶盏,抿了一口又赞了两声之后才接着先前的话说道:“安知远是安知府的老来子,打小就养成了无法无天的脾性。就是因为在蜀州闯了祸,让人家里揪着不放,他才躲到了咱们梁县来。”
“我找到先前受害的人家,出钱出力的帮他们壮声势。周叔,就是赵叔的师弟,他在州府有些关系,托人暗地里给安知府送了信,告诉他安知远在梁县闯了祸,又将这边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同时也给通判暗地里交举报信,举报安知远在梁县的作为。事情闹得有一点大,眼看着京中的贵人又要来了,安知府没办法,花了大价钱息事宁人。咱们这边,也亲自写信给了周县令,让他赶紧放人。
我们网了知府府飞出来的信鸽,亲眼看到放人的书信这才罢了手。”
乔安将事情说得特别的轻描淡写,半点不提自己遇到的磨难和挫折。乔平看他说得轻松,也就没往深了想,只道:“大伙儿都平平安安的,也算是老天有眼。”
夏娜也在一旁笑:“就是白花了些银子,好在铺子保住了,花出去的银子早晚能再挣回来。”
说到保铺子,夏娜又深看了乔安一眼:“若不是杨桃,咱家这铺子指定得关门。你这回回来,可得好生谢谢人家。若不是为着帮你,人姑娘家疯了不顾一切的往火坑里扑?”
乔平扯了夏娜的衣袖,转头看乔安的眼神倒也认真:“当时我们强闯公堂,县令打了拿我们立威的主意。可打我们打到一半,师爷不知道和县令说了啥,突然就把我和阿娘撵了出去。只有杨桃被带到后堂,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再后来县衙放人,却独独没有放杨桃。我们追过去要人,一个丫鬟说周家小姐在和杨桃说话。后来阿娘去问杨桃,杨桃只说是女儿家玩笑。可周家小姐能和乡野丫头玩笑个啥?”
“以前也没听说杨桃和周家认识,倘若真认识,也不至于被逼到强闯公堂。我总觉得这中间有事,你留个心眼,别让杨桃再吃了大亏。”
乔安前后想着,也觉得事情蹊跷得很。可要说究竟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改明儿我问问杨桃吧,不能再出事了。”
乔平点头:“去吧,我都是你从泥潭里拉出来的,想来你不会再走我的老路。”
“该能消停一阵了吧,京中要来人,安知府自己都得夹着尾巴过日子,何况是安知远?这次京里来人,据说暗地里还要查贪腐,安家能不能挺过去,还难说。”
乔平点了点头,神色都轻松起来:“那就好,这祸害,也该有人来收拾了。”
兄弟俩又说了会儿话,乔安便也回房了。
杨桃的伤早好了,她最近都忙着照顾师父,得空又帮着收拾药园子。
赵郎中坐着轮椅在房檐下晒太阳,看着在药园忙碌的杨桃发呆。好半天,他出声问她:“桃儿,你稀罕乔家那孩子么?”
杨桃正给新种下的何首乌浇水,闻言一愣,继而俏脸一红,装着没听见接着忙活。
“那孩子是不错,可惜你们没缘分。”赵郎中看着杨桃,眉眼更加的认真:“咱们不去乔家药铺了可好?咱们师徒自己开个药铺,你看病,我抓药。日子不也过得。”
杨桃一惊,瓢里的水撒了一地:“师父不去乔家药铺坐诊了?”
“不去了,我是有案底的人,还是不到处祸害人了。就是和你一起,我也只抓抓药,打打杂,不再把脉开方子了。”
“那乔家药铺怎么办?王婶要忙着制药,乔叔和乔平又不懂看病开方。你这一走……”
“舍得花银子,自然能找到好大夫。”赵郎中打断杨桃,一脸诚挚得道:“你也别去了,姑娘家家的,顾惜点自己的名声。要想讨口饭吃,咱们自己开了铺子也是一样。”
杨桃又想起了被安知远轻薄的那个晚上,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右脸,恶心和肮脏的感觉又浮上心间。
她和乔安,果然是没有缘分的吧!
杨桃点头答应下来:“好,咱们一起开铺子。”
当天晚上回家,在路上遇到显然等了好久的乔安,杨桃心情复杂。就是在这里,安知远堵了她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