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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为西在医院看望陈道士一家人的时候,一辆丰田面包七弯八拐的在小巷里穿行,停在顾为西家的房门前。
两个中年男人先后下车,“啪啪啪”的拍打着门框。
“顾为西,顾为西在吗?”
“顾为西同学在家吗?”
两个男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在……怎么办?”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有点急躁的在门前走来走去。
这名男子叫周博陶,是安西文物保护考古所副书记兼副所长,研究员,同时也是所里第一研究室主任,是安西考古所的第三号实权人物。
安西文物考古所隶属于安西市文物局管理。所里下设第一研究室、第二研究室、业务办公室、文物库房、技术资料室等业务部门。其职责任务为:对安西地区的古代遗址、陵墓和古代建筑以及历史文化名城的相关问题进行保护和研究;以配合国家经济建设为主进行考古调查、勘探和发掘;对安西地区的出土文物进行保护管理和考证研究;负责西安地区文物征集、文物资料、档案的搜集整理和研究。
相比之下,现在的西陕省文物保护研究院此时的名称是省文物保护技术中心,以理论研究和文物保护修复技术性为主。虽然是省级单位,但在考古发掘方面,市考古所才是真正的一哥。
而今年八月份,西陕省文物局与意大利外交部合作发展司、意大利非洲和中远东研究所合作,以意大利环境和文化遗产部“罗马修复中心”为模式,准备在原西陕省文物保护技术中心的基础上建成安西文物保护修复中心。
整个合作项目包括考古实验室、科学实验室和文物修复室建设,考古科学分析和修复技术培训,以及合作研究3个部分。通过引进意大利设备和技术,该中心建成后将承担全省乃至西北地区文物的各项任务,是当时国内第一所现代化的文物保护修复研究中心。
只是,这个合作项目的时间跨度为两到三年,目前才刚刚开始,但也让安西考古所上下急得火烧火燎的,因为涉及到“一哥”之争。
在圈外人看来,谁是一哥,应该无所谓,总不是发那么多工资?但实际上却影响甚大,一哥所获得的财政资金,上级政策拨款,各种名目的资源倾斜,都是“老二”完全不能比的。
就在省文物保护研究院接连传出好消息的同时,郭嘴村发现了疑似周天子墓,这好比“瞌睡遇到枕头”一般,全所沸腾,连开了三四个动员会议,书记,所长强烈要求,务必打好郭嘴村这一仗。
这一仗打得漂亮与否,将直接关系到他们和省文保技术中心的一哥之争。
所以当郭嘴村发现周天子墓的消息传出后,市考古所立即召回了三个赴外考古队,并暂停了几处工地,组建精兵强将,成立了以所长白宾为领队的“郭嘴村田野考古队”,第一时间奔赴郭嘴村考古工地。
当然,觊觎这个考古硕果的行业单位大有人在,不仅省市文物局要分一杯羹,国家考古研究所也派有人,社科院考古研究所的考古泰斗级人物刘梁鹏刘老都连夜赶来,还有北大和吉大考古系等有实力的考古机构厚厚的联合考古、辅助考古申请书正摆着国家文物局领导的办公桌上。
周博陶作为考古所三号人物,自然要跟随白宾去郭嘴村。虽然他是做行政工作的,但如此硕大重要的工地,山头林立,也需要良好后勤保障的。而且这也是他将来强大的资历和资本,是向上的台阶。
谁知道他刚去到郭嘴村才一天,刘梁鹏刘老却问了一个大家一直忽视或者有意忽视的问题——是谁发现的这个墓地?
省市文物部门的领导表示不知情。
但他们的眼睛都齐齐朝西大教授刘行看去,当初是他第一个向上汇报的。
刘行略有些尴尬,“发现者是西陕省文保学院的一名学生……”
了解情况的比如当地文管所的陈舟、以及少数几个在场的学生苏岩、杨羧,都默默低下头。这两天,他们都有些替顾为西抱屈。
而文保学院教授赵通,却惊喜的抬起头,高昂起脖颈,他这两天一直向上级呼吁,要求嘉奖文保学院的学生顾为西。这也是他一举双好之意。
只有先体现了顾为西的价值,才能体现文保学院和他的成绩。
“学生?”双鬓霜白的刘梁鹏好奇的问,“省文保学院是?”
在场的省文物局领导介绍说,“回答刘老,省文保学院是我们省文物局办的一家文物修复保护专业方面的专业性技术学院。”
刘老旁边的年轻助手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刘老眉头大皱,毫不客气道:“高职高专怎么了?又不是问谁的研究水平高低,是谁发现的就是谁,这也遮遮掩掩?”
在场的知情人都有些尴尬。刘老明着是训斥弟子,实际上是在指责他们这群人。连学生的果子都抢着摘。
但刘老借题发挥,他们也只能恭恭敬敬听着。
谁让人家是国内考古界的泰斗级人物呢。虽然说科学圈难分高低,特别是考古界,每个人的研究方向不一样,有人会认为AAA比刘梁鹏成就大,也有人会认为BBB比刘梁鹏更强。
但刘梁鹏的资历和成果却摆在哪儿,谁也无法否认。他曾任Z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实验室主任。现为考古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北大客座教授、博士生导师、考古研究所学术委员会委员,国家重点项目“夏商周断代工程”首席专家、Z国科学技术考古学会副理事长,Z国第四纪年代学研究专业委员会主任。享受国务院颁发政府特殊津贴。列入英国剑桥世界名人传记中心第22版世界名人传记汇编。
“这个学生人呢,我想见见他。”刘梁鹏很干脆的问。他就知道这里边有猫腻,今天他问了几个人,谁是首发者,他们却都支支吾吾,躲躲闪闪,顾左右而言其它。
刘行教授脸色微红,“顾为西同学请假回家了。”
“请假?”刘梁鹏的目光从在坐的省市文管部门领导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笑了笑,说:“我能见见他吗?”
众人听到这句话,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刘老毕竟还是给他们留了情面,没有公开指责。
赵通大喜,站起身,“我马上去通知学校,尽快让顾为西同学返回工地。”
在坐的安西市考古所所长白宾,同时也是郭嘴村考古工地的确认领队,甚至说是最大利益的收获者,他当然不能表现出小肚鸡肠,而是要发扬风格,反正,现在没人能夺走他的领队权力,于是,他急忙朝旁边的周博陶使了个眼色,“让周博涛同志亲自带车去把这位立下大功的同学接回来。”
于是,苦逼的周博陶一大早晨便往安XS区赶,先是联系文保学院的院领导。院长一边安排老师去找顾为西,和书记、一名副校长等候在校门前。
周博陶来到文保学院校门,和学院的领导们寒暄客气几句,心中急躁,说工地正忙,有人要立刻见到顾为西,他不敢耽搁。
于是,他和一名袁姓副校长亲自去顾为西家找人。
谁知道却吃了个闭门羹。
袁副校长连忙说:“要不去找他的父母,我知道他父母在哪儿,也许在他父母那边,或者他父母知道他的下落。”
周博陶二话没说,立马上车。
车到“求雅斋”门前,两人急匆匆下车,“腾腾腾”快步走进店铺大门。
刚进门,周博陶眼睛一凝,似乎看见什么熟人,他马上返身后退几步,仔细看了看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求雅斋。
没错儿!可是,怎么熊华平在这儿?还坐在掌柜位置上?
周博陶认识熊华平,袁得喜也认识,熊华平在圈内的名气那不可不是盖的,哪怕排除他在金石鉴定领域的成绩,就熊华平“落马”的故事,在安西古玩文博圈内也是人人知晓的事。
袁得喜很客气道:“熊师傅,没想能遇到您。”
这个时候的“师傅”,特别是文知圈内的称呼,“师傅”类似于二十年内的“老师”、“大师”等尊称。
熊华平四十三岁,不修边幅,膨遭遭的头发,一个黑边眼镜,身穿一件卡其布驼黄长绒衬衫,灰色帆布长裤,典型的当代艺术家打扮。
“袁老师,不,袁校长,你好,是什么风把你刮到这里?”熊华平微微起身,和袁得喜握手。
“华平,难得一见,难得一见……”周博陶也大步向前,伸手寒暄。
“老周,你们俩这是……”熊华平很好奇,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人,居然一起来到求雅斋?
“熊师傅,这是您朋友?”坐在熊华平旁边的中年男人跟着起身。
周博陶和袁得喜几乎同时问,“您是顾为西的父亲吗?”
顾春华暗地里有些吃惊,担心是不是儿子在外惹了什么事情,他一脸紧张道:“我……正是他父亲,请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
“没有,没有,他没有出事,我是他学校的……”袁得喜正不知道该介绍自己是老师呢还是副校长,周博陶帮他介绍,“这位是文保学院的袁得喜袁校长。”
一听是自己儿子学校的领导,顾春华立刻热情伸出双手。
袁得喜一边握手一边介绍周博陶,“这位是我市考古研究所的周博陶周所长。”
顾春华一听,神情微显激动,恭敬道:“周所长大名,早有耳闻。很高兴能认识您!”
在经营古玩的生意人心中,考古界的大拿就是他们心中的神一般的存在。不论学术知识和鉴定能力,就是生意渠道说,如果某桩生意有考古文博圈的大拿介入,就好比插上双翅。
特别是鉴定领域,人家玩考古的,文博的,天天都和真品打交道,对于真假有敏锐的辨别力,几乎能一眼鉴别赝品。
就刚才他和熊华平一番长谈。熊华平就说过,他们的鉴定能力之所以强,和他们长年累月和古玩真品接触有关。
试问,古玩经营店里有多少真品,肯定是赝品和高仿居多,鱼目混珠,长时间接触赝仿,分辨能力也大大降低。
而长期和真品接触,就会产生一种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感觉。真品的那种无形神韵,是赝品和高仿无论如何都做不出来的。
“请坐,快请坐。”顾春风拿茶叶。
“不客气,我们有点急事找顾为西同学,您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周博陶急着追问。
顾春风心中再次忐忑不安起来。
这两天,这个儿子给他的惊喜太多。先是将军罐,然后又在百宝轩据说捡漏了一件陨石,卖了一百万美元……他的惊喜还没落地,熊华平忽然自荐上门,说是杨昌和介绍来做掌柜的。
熊华平是谁?古玩圈谁不知道,安西金石鉴定的权威级大拿,省博的首席金石鉴定专家,修复专家。
自荐上门?
怎么可能?
熊华平被开除公职后,东张西杨都发出高薪邀请,但人家都没有答应。他这个小铺子,人家看得上?
熊华平和他见面后也没有确定会不会来他的店铺,只是说,要见到他儿子顾为西再做决定。
顾春华纳闷,为什么先见我儿子?这也是决定应聘的筹码?
于是,他马上吩咐刘小秀出门把顾为西找回来。
正和熊华平攀谈,又来一拨找顾为西的人。
也是他以前绝对高攀不上的人。
他暗暗叫苦,我其实也不知道他跑哪儿疯去了……
正在这时,店门外传来一道声音,“爸,妈,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