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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想要借刀杀/人,用来升的侄/儿给武曌立威,只是没想到,那娇滴滴的林妹妹,反而给自己摆了一道,最后领了下马威的,反而是凤姐儿自己了。
因着武曌开场就立了威,而且凤姐儿也讨了没趣儿,所以这之后的一个月,竟没人过来撒野。
武曌稳稳当当的支配着宁府的一概用度,秦可卿的丧事儿也打理的头头是道,没有半点儿差错,愣是谁也无法鸡蛋里挑出骨头来。
贾珍本只是送一个顺水人情儿过去,没成想,林妹妹却这么厉害,不由有些瞠目结舌,少不得另眼相看。
今儿个就是出殡的日子,东西两府从一早上就开始忙碌起来。
按说,秦可卿是个晚辈,贾宝玉和东府的贾珍大老/爷是同辈,因此珍大老/爷管王熙凤和林姑娘都叫大妹妹,因此贾珍的儿子,蓉哥儿的媳妇秦可卿,那就是贾宝玉的晚辈。
都是贾宝玉的晚辈了,更别说什么王夫人邢夫人了,但是出殡这个事儿,王夫人和邢夫人还是会跟着的。
为了什么呢?自然是为了卖弄体面。
卖弄体面可不只是喜事儿上能卖弄,当然在这白事儿上也能卖弄,看看谁家场面大,谁家更气派。
如今的贾府,已经没有了做大官儿的宁国公和荣国公,府里都是一些高不成低不就,混吃等死儿的,也就剩下了祖/宗留下的体面可以卖弄,因此他们怎么可能不卖弄呢?
这天出殡,贾府搞的那叫一个隆重气派,除了家中的贾母,其他人几乎全都出动了,还有一些远亲,恨不得只要是京/城里,姓贾的,全都来攀亲沾故。
武曌因着打理着宁国府的一应事情,所以今儿起得很早,忙碌了一会子,天都没亮呢,那边贾芸也匆匆进来,换了一件新衣裳,灰皂色的外袍,里面是白色的长衫,头上束着一块黑玉,看起来比往日体面的多,衣裳好了,衬托着贾芸整个人意气风发的,不知又俊俏了多少倍。
武曌看着贾芸进来,不由打谅了几眼,瞥斜着去看贾芸,唇角还带着几点笑意,好似十分温和似的。
贾芸一见,顿时心里有些打鼓,恐怕是今儿穿的太张扬了,令林姑娘不甚高兴。
贾芸正头皮发/麻,武曌已经开口笑着说:“做了这一个月的活计,就是体面了不少,想必你也……捞了不少?”
贾芸吓得当即要跪,武曌一笑,说:“做什么跪?还没过年呢。”
贾芸垂着头,十分本分的说:“这……林姑娘,我……”
武曌知道贾芸受了惊吓,便笑了笑,看似很随和的说:“不必这么着,虽然我辈分儿比你大,但是你年纪比我大,阅历比我深……再者说了,你捞宁国府的东西,是珍大/爷不高兴,关我什么事儿?”
贾芸听着,已经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了,一会子吓得手脚冰凉,一会子又觉得是林妹妹在跟自己开玩笑。
武曌坐在椅子上,一手支着腮,一手拎着宁国府的对牌顽耍,淡淡的说:“芸儿,我知你内心是个有成算的人,贪一些也没什么不好,贪的恰到好处,也无伤大雅,不是么?”
贾芸是个明白人,顿时思量明了,原来林妹妹这是敲打自己呢,毕竟从今儿之后,林妹妹就不是宁国府的主事儿了。
贾芸当即恭恭敬敬的说:“林姑娘说的正是,芸儿到底是晚辈,只是白吃了几年粮食,空长了岁数,往后若有什么,全听林姑娘的就是,怕断不会错的。”
武曌一笑,说:“我就愿意和聪明人说话,爽/快。”
贾芸赶紧应承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就说:“对了,林姑娘……”
不过说话的当口,那面贾宝玉来了,贾芸看到家/宝玉进来,当即闭了嘴,似乎不方便人前儿多言。
今儿出殡,贾宝玉怎么可能不来,又好久都没见到林妹妹了,当即欣喜的跟什么事儿,尤其近一个月不曾见到林妹妹了,自然想念的紧。
贾宝玉一脸喜色,浑然不记得之前为了秦可卿的死,呕血难过的样子。
武曌心中冷冷一笑,没有说话。
贾宝玉欢天喜地的进来,还拉着一个人,那便是秦可卿的弟/弟秦钟了,秦钟年纪和贾宝玉相仿,两个人又都不读书,秦钟可是“情种”,都偏爱那风/月之事儿,平日在一起也算是意气相投。
而且这秦钟,长的俊俏,犹似女儿体态,软/绵绵娇羞羞的,贾宝玉见他俊俏,又有女儿的秉性,当即爱的不行,自从秦可卿去世,贾宝玉更是怕秦钟被人欺负,日日都混在一起。
秦钟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林妹妹,因着平日里没机会看,今儿个一见,又听到了很多传闻,顿时惊为天人,眼睛拔不出来似的盯着武曌。
武曌自然注意到了秦钟的目光,并没有在意,只是那秦钟竟然是不知死活的主儿,看的越发猖狂赤/裸。
那面武曌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秦钟偏偏没发现,贾宝玉也没看到,倒是贾芸十分有眼力,立刻踏上一步,不着痕迹的挡住秦钟的视线。
贾宝玉一见是个陌生人,但是好生俊俏,愣是把秦钟差点比下去,只是斯文有余,并无贾宝玉爱见的那股女儿秉性。
贾宝玉见贾芸这么个俊俏人物,差点看痴了,听说原来是贾芸,以前见过,只是不知道多少年的事儿了。
贾芸恭敬的说:“宝叔。”
贾宝玉一听,笑着说:“好好,你越发的俊/逸了,我都认不出来,倒像是我儿子。”
贾宝玉比贾芸小了四五岁的模样,贾芸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顺着贾宝玉的话说了两句,很自然的把贾宝玉的注意力岔开。
武曌不想和他们插科打诨儿,外面出殡,今儿是自己最后一天上工,怎么也要全须全影儿的了结。
众人很快出了宁国府,准备出殡,这一路上,街道都给占满了,全都是送殡的人,四王/八公,都搭了送殡的彩棚,一个个也在拼比自己的仗势。
武曌跟着队伍,车队很快就停了下来,原来四王/八公都是遣人来送殡,独独北静郡王自己亲自来送殡,正在最后一个彩棚前,坐在轿子中等候。
贾政一行人看到,立刻吓得全都下马下轿,连忙去迎接北静郡王。
贾政也连忙让儿子贾宝玉脱/去丧服,一并去迎接着,武曌是女眷,本不该过去的,就在原地等着,贾芸站在她后面,恭敬的禀告着事物,前面什么地方歇脚,农舍已经沟通妥当等等。
武曌点了点头,这个空当,贾宝玉的小厮茗烟赶忙跑过来,呼呼喘着气儿,说:“林姑娘,北静郡王有请!”
武曌眼睛一动,当即也将丧服解下来,这才恭恭敬敬的走过去,垂着首,站的不近,恭恭敬敬的给北静郡王行礼。
北静郡王已经从轿子中走了出来,一身银白色五爪蟒袍,头戴银翅王帽,腰细碧玉带。
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北静郡王往人群里一站,越发的出挑,仿佛是鹤立鸡群一般。
武曌与北静郡王见礼,北静郡王笑了笑,一脸温和平易的模样,拱手说:“恭喜林姑娘。”
武曌垂着头说:“不知郡王何意,民女愚钝。”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圣上日前已经下旨,调任兰台大夫免去巡盐御史一职,回京赴任,供职左副都御史。”
武曌一听,心里顿时一跳,虽然她并非这个朝代的人,但是在这里这么久,大体也了解了一些,都御史乃是朝中从一品的大官儿,说都御史是大官,并不是因为从一品的官阶,而是实权,都御史这个官/职是行使监/督职权的,可以直达天听,因此朝中大臣无不惧怕。
在督察员里,又设立“左都御史、右都御史、左副都御史、右副都御史”等等,这些官/职都是监察京/城百官的。
左副都御史这个职务,算起来该是个正三品的官阶,虽然比之前林如海从二品的官阶小了一点儿,但是并非算是贬,毕竟从外地调回京/城,该算是高升,而且还是这么有实权的位置。
众人都在旁边,一听顿时惊讶不已,全都瞠目的看向武曌,武曌心中喜悦,林如海果真要调回京/城了。
北静郡王继续说:“圣上的旨意,已经在路上,这些日子就往扬州去。”
武曌连忙说:“多谢郡王。”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姑娘言重了,小王只是传个口信儿,动动嘴皮子罢了,没什么功劳,怎能承受姑娘的谢字?若是论谢,林老/爷还是要谢自己的,如今这个官/场,怕是没有林老/爷这么清/白的了,圣上令林老/爷做左副都御史,也是这个意思。”
武曌自然明白,林如海是个难得清/白的官,当了这么些年巡盐御史都没有几个子儿的现银,说出去还当林如海是个痴人呢,但是左副都御史这个官/职,也是得罪人的,其实武曌心里是喜忧参半的,生怕林如海又开罪了人,再次被外调。
不过武曌心中又想,如今有了自己,还怕林如海得罪什么人?这都不需要担心的。
那面北静郡王说完,又说:“另外……有一句话,小王想与林姑娘单独谈谈。”
旁边的贾政蹙眉,觉得不太好,贾珍倒是配合,连忙请大家都站远一些,十分殷勤的模样。
贾宝玉和秦钟站的远了一些,贾宝玉还抻着脖子去看,说:“你说这郡王,找林妹妹说什么?还要单独谈?”
秦钟说:“这就不知道了,不过……看起来那郡王,怕是对林妹妹有些好感。”
贾宝玉已经不止听一个人这么说了,当时调/戏武曌的贾瑞也这么说,心里顿时醋的慌。
那面众人都走开了,武曌还是很恭敬,站的也不近,又感谢北静郡王。
北静郡王笑了笑,说:“林姑娘不必谢我这个,不过……若是说谢,小王倒是想起另外一件事儿,林姑娘定然要谢我了。”
武曌有些迟疑,抬头看了北静郡王一眼,郡王一笑,那容颜俊美无俦,混合着暖洋洋的冬日光辉,平白镀上了一层温柔多/情的光晕,越发俊美的让人屏息。
只是北静郡王笑的有些瘆人,而且武曌只是偷偷打谅一眼,没成想被北静郡王撞了个正着,连忙本分的垂下头去。
武曌说:“不知……是什么事儿?”
北静郡王说:“大约月余之前……小王那日黄昏从宫中回来,隐约看到宁国府上的奴仆焦大,将那荣国府上的琏二爷堵在一条胡同里头,也不知做什么,手里头似乎还拿着一张条子。”
武曌一听,心里头“梆梆”跳了两下,敢情这北静郡王是想要敲竹杠?
武曌没说话,北静郡王笑着说:“林姑娘,琏二爷当时还抻着脖颈,求小王救他一救,小王当时很为难,因此只是当做什么都不曾看见,你说,姑娘是不是该谢小王一谢?”
武曌不知北静郡王是什么意思,当即就说:“多谢郡王。”
北静郡王似是被她逗笑了,说:“就这么谢?”
武曌心中更是跳了一下,已经肯定了,怕是郡王想要敲自己竹杠,因说:“那依郡王的意思……?”
北静郡王说:“林姑娘不必介怀,小王并非是贪得无厌的人,只是想请林姑娘……一个人情罢了。”
武曌心中狐疑,越发觉得和这个北静郡王,恐怕是个黑心肠的,这天下里,什么东西最难还,当然是人情儿了,不怕白纸黑字的借据,怕就怕在这么模棱两可的人情债,北静郡王倒是很会算计的。
武曌迟疑着,北静郡王笑了笑,说:“并非什么难事儿,姑娘答应罢。”
武曌更是迟疑,感觉郡王设了一个套子,正把自己往火坑里赶。
武曌干笑了一声,说:“不知……这人情是什么?郡王不防直说,若是民女做得到,定然不会推脱。”
郡王轻生一笑,声音颇为沙哑低沉,带着浓浓的磁性,说:“这个……日后再说也不迟,只需姑娘现在答应了,断不是什么难事儿,而且有益于姑娘。”
武曌越听越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想想看啊,不难,还有益于自己,北静郡王也不是个傻的,谁这么好心?
只是武曌现在没别的选择,毕竟北静郡王/刚刚当着众人的面儿,给了林如海一个天大的恩/德,如今又捏着武曌一个小辫子,武曌也没有后/台,只能咬了咬牙,心想着,亏谁没吃过,想当年自己还没当女皇的时候,没少被人踩轱,只是谁能讨到真正的好处?
武曌当即咬着后槽牙,皮笑肉不笑的说:“郡王话儿都到这儿了,民女自然不敢不从。”
北静郡王哈哈一笑,头一次笑的如此爽/快,说:“姑娘好气魄,那就这么说定了。”
武曌还是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套儿,那北静郡王看起来像是个翩翩佳公子,其实是一头披着外皮的灰狼,吃/人不吐骨头。
那边两个人说妥了,北静郡王也没有再给纠缠,也不说那人情债到底是什么,便回了轿子,准备走了。
送走了北静郡王,众人还要出殡,武曌因着不是贾家的人,因此不必跟着去,只是送到城门口便罢了,贾宝玉想要武曌一起同行,一路上有个玩的,武曌怎能不知道,心里也不想哄他,便执意推辞,说自己累了。
贾宝玉拗不过,也是因为心里头想着停灵地儿旁边有个馒头庵,庵中那个小尼姑智能儿,智能儿水灵灵的,好些日子不曾来贾府,贾宝玉想念的紧,心里痒痒的,干脆抛了武曌,最后带着秦钟,和一帮女眷厮混着,就往城外去了。
武曌难得清闲,府中也没什么人,就自个儿坐轿子回了宁国府,她还有最后的头绪需要理一理。
武曌走进去,紫鹃雪雁伺候着,就听到“踏踏”的脚步声,有人过来了,武曌都不需要抬头,幽幽的说着:“芸儿怎么来了?没跟着去顽一顽?”
那边进来的果然是贾芸,恭敬的行礼,说:“因着芸儿心里思忖着,虽然出殡今儿就完了,可还有一些条条框框的琐事需要理一理,没成想林姑娘也在。”
贾芸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些早就写好的条子来,一条条很规矩,把明细和钱款记录的头头是道,做了一个归总。
紫鹃呈给武曌,武曌打眼看了看,贾芸倒是把好手儿,省了自己的功夫,这东西可以直接拿给珍大/爷看,也算是这一个月,武曌在宁国府管理的凭证。
武曌将条子往旁边一撂,看着贾芸笑了笑,说:“芸儿还有话儿,那就直说罢。”
贾芸看了看左右,似乎很芥蒂紫鹃和雪雁似的,说:“可否请林姑娘,屏退左右?”
武曌又一笑,没说话,不过抬手挥了挥,紫鹃有些迟疑,不过还是带着雪雁全都退了出去,就站在门牙子的台阶上,看着猫儿狗儿耍。
贾芸等那两个丫头都走了,这才恭敬的说:“其实小侄/儿有一事,想要告诉林姑娘,这事儿也是从芸儿那紧邻,倪二处听说的。”
倪二是个犯高利贷的混人,整日里游手好闲,喝酒生事儿,只是他因着犯钱,所以人脉很多,耳目也多,昨日倪二喝醉了,让贾芸撞见了,随便嗙嗙了几句,就让贾芸给听去了。
贾芸压低了声音,说:“芸儿听说,前些待选的薛家大姑娘,似乎是要落选了,因着……家里的关系。”
武曌一听,原来是这事儿,其实她心里明白,薛家鼎盛,薛姨/妈想把薛宝钗送进宫里,做第二个元春,只是薛姨/妈也不想想,如今贾史王薛四门,说句好听的,同气连枝,说句不好听的,结党营私,圣上能再巩固他们的气焰么?自然不会要薛宝钗中选,落选是必然的事情。
武曌没说话,不干自己的事儿。
贾芸更是压低了声音,还有后话,又说:“芸儿还听说,那北静郡王如今已经弱冠,府中却没有王妃,连个姬妾也不曾有,因此圣上……似乎准备给郡王,指一门亲事儿……”
武曌听到这里,眼眸一动,看向贾芸,贾芸也看向武曌,幽幽的说:“林姑娘猜得不错,圣上想要指的,正是那薛家的大姑娘,想要把那薛姑娘,指给北静郡王做正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