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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秀这天上午一直处于很惊讶的状态,他站在远处看着凤凌天同太子站在金銮殿的面前,两人的面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凤凌顷的笑永远都是那种浮在表面的,而凤凌天向来是不笑的,在这宫里呆了那么多年,徐秀没怎么见过凤凌天笑得样子,也是,与太子相比,凤凌天如今的一切可以说都是自己打拼出来的,没有强大的母族,有的只是自己。
“两位主子,皇上宣了。”外面走出一个小太监,徐秀这才上前朝凤凌顷两人说道。
凤凌顷朝凤凌天做了个请的姿势,凤凌天却站在那里看着他不动弹,最终,在金銮殿的大门打开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并排走了进去。两人皆是一身白衣,气质却浑然不同。
“老三,你还真是难请啊。”凤衍在看到凤凌天进来的时候,眯着眼朝凤凌天说了一句。
凤凌天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站到了凤凌玖的身边。
正是因为走了进来,凤凌天这才看清大殿上的情况,沐锦云,秦柳氏以及二姨娘竟然全都跪在大殿中央,若不是心中有数,三人那凌乱的模样,凤凌天差点认不出来。
“大理寺昨天用刑了。”凤凌玖见凤凌天看过去,小声的在他耳边解释道。三人身上的血迹以及手指上的伤口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今日本该是秦相和太子的解禁之事,可谁料竟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们是不是该给朕一个交代。”凤衍在朝堂之上的脸色向来好不到哪里去,见凤凌顷同秦松都在一边低头站着,他将视线转到两人的身上。
秦松上前一步,朝着凤衍跪了下去:“皇上,臣冤枉,臣的确只是同夫人商议给犬子寻师,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秦松早就知道了,昨晚大理寺的用刑,秦柳氏一句话也没露出来,甚至于二姨娘和沐锦云也都坚持着自己以前的说辞。沐锦云站在秦柳氏的的一边,而二姨娘直接将秦柳氏院子里的黑影以及跟踪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的直白些,秦柳氏和沐锦云站在一条活路上,而二姨娘的言论,很显然是要被秦松给放弃的。可事关性命,二姨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弃子,只是尽力的将事情往别人的身上推脱。
“这么说是有人设计你们了?就连这位置图也是有人模仿你的笔迹?”凤衍这话是看着沐锦云说的。沐锦云从凌乱的发中抬起来,看向坐在龙椅上的凤衍。这个位置,几年前,他在这里殿试,几年后,竟是成了阶下囚,命运可真是会捉弄人。
“是,臣不知。”沐锦云死咬着这话不松口,只要将事情推给一个“幕后人”,这样他就可以推脱开来,沐锦云心中是这样想的。
“沐锦云,朕昨天就说过,你真的很令朕失望。”凤衍从龙椅上起身,在众人吃惊的时候他踱步走了下去,在沐锦云的身前立定,声音寒冷的让沐锦云身子哆嗦了一下。沐锦云跪在那里,趴着头,只听到凤衍的声音道:“沐锦云,三年前,你可记得你在这里说过什么话?”
仿若一道惊雷穿进了沐锦云的脑袋,他抬起头,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诧。
“你说,你本就自平民中来,若你为官,定然会走到平民中去。朕看过你的文章,你期冀指点方遒,可你告诉朕,你可有一颗不为名利所指挥的心?你当真以为朕放你去做闲散的太傅是故意针对你?”凤衍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站在那里,周围的人都看了过去,沐锦云一直保持着昂起头的状态,可他已经完全忽略了脖子酸痛的事实,不顾脸上的血污一脸的惊异。
凤衍的这话,在场的都是些人精,他们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
“皇上,您……”沐锦云的嗓子干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只是惊讶的长大嘴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听凤衍接下来要说的话,他不想听,不想听。
“你若是连三年的平静都熬不过去,朕怎么放心将官职交到你的手上?”随着一声极低的轻叹,凤衍终于将这句话给说出了口,他低头看向同样仰视着自己的书生,脑海里依稀浮现出三年前殿试时的场景。那天,几人之中沐锦云的表现极其的出色,只是声色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微妙的浮躁,想到他的出身,凤衍担心若是刚开始将他捧到太高的位置,他会因此骄纵,于是故意只封了他一个榜眼,且没有安排实职。虽说是宫中一个不起眼的太傅,可因着在宫中,同皇子以及一些人脉也有关联,所以就看他的表现了。凤衍的目的,在于磨一磨他身上的骄傲,只要他耐得住寂寞,那么就会有更好的东西等着他,可没想到,三年过去,等到的却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皇上,您让微臣做太傅是为了锻炼微臣是么?”沐锦云扑通一声磕了一个头,他费力的从干涩的嗓子里挤出一句话,很是艰难。
凤衍没有回答,可答案已经不用猜了。
就好像被秋风吹落的树叶,沐锦云一口血吐了出来,身子也破败的倒了下去。他呵呵的笑着,笑他还以为自己很快就有了飞黄腾达的机会,可没想到,最好的机会已经等在他的面前,是他没有珍惜。
“沐锦云,你可还有话说?”凤衍转身,不再看他。
“皇上,是微臣被权力迷了眼睛,才做出这样的事情。那副王府的位置图的确是微臣画的,也是微臣要交给秦相的。”后面的话沐锦云没有再说了,只是单单凭着这几句话已经足够让众人震惊了。沐锦云作为当事人终于开口,这也就代表秦松暗中策划秦王府的事情被暴露了出来。
“沐锦云,你可不要胡说。”原本秦松觉得,事情已经要尘埃落定了,没想到凤衍会同沐锦云讲那些话,而他自己也着实也没想到,原来凤衍竟是在沐锦云身上下了那么多的心思。
“皇上,我家中书橱里还有几张秦相用来传递消息的纸条,这些都可用来作证。”对着那背影,沐锦云又吐出一口血来,声音已经开始变得虚弱。
“将人带下去。”凤衍朝徐秀打了个招呼,徐秀立即带人将沐锦云给拖了下去。金銮殿上的那个人离他越来越远,沐锦云的眼睛似乎要渗出血一般,所有的不甘以及悔恨,都已来不及。
“秦相,如此,你要作何解释?”凤衍目光冷冷的看向秦松。秦松跪在那里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让人将王府的位置图给取出来,可是看中了老三府上的布置?”凤衍说话专门挑讽刺的来,被他堵得,秦松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自己也明白,此时多说无益。
“老三,你说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啊?”在凤凌天进来以后,除了最开始的一句低吼,凤衍还是第一次朝凤凌天询问意见。
“一切单凭父皇定夺就是。”凤凌天好像没有要掺和的意思,完全将主动权给让了出去,他的这种反应让凤凌顷心里很是怀疑,这件事中,凤凌天到底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凤凌天不说话,凤凌玖也在一旁安静的站着。朝堂上的人心里都知晓四年前秦家算计凤凌天的事情,而如今秦松的小尾巴被抓住了,他们都以为凤凌天会在这件事上做一番文章,没想到凤凌天好像一副没有看在眼里的样子。
“事关你府上的事情,你就没有一点意见?”凤衍很是厌烦凤凌天这种倔强的性子,就是天皇老子跟他说话,他若是不乐意了,也是一句话都不说。
凤凌天依旧摇头:“虽说秦相的手段依然那么下作,不过王府里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回答的时候,凤凌天不忘讽刺秦松一句。秦松听了凤凌天的话,一口老血差点要吐出来,凤凌天那话的意思无异于:下作的手段还是动不了王府的一毫。
“秦相,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凤衍站在台阶之上,俯视着秦松如同俯视着一只小蚂蚁一样,权力的差距在这一刻无比的拉大。
凤衍的话虽然说得轻松,但其实里面的意味谁都明白,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就算是秦松说出一朵花来,可想来,这后果并不能好到哪里去。
“臣无话可说。”有沐锦云的事情在先,秦松的心已经吊到了嗓子眼儿,他跪在那里,听着身后的寂静,纵横朝堂这些年,完全没想到最后悔落到这样的地步。
“太子可有话说?”凤凌顷从进来开始,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凤衍故意朝凤凌顷问道,凤凌顷不慌不乱的行礼回道:“父皇英明,儿臣无话可说。”
“朕还以为,你会为你舅舅求求情。”凤衍挑着嘴角,眼底的凌厉几乎要看进凤凌顷的眼底。
“舅舅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儿臣也无话可说。”凤凌顷同样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真是好一句无话可说。”凤凌玖在一边小声的说道。无话可说还拐带一句“一时糊涂。”果然是见缝插针啊。
“众位爱卿可有什么意见?”凤衍又看向所有的朝臣,一大部分人都已经将头给低了下去,他们站在原地,全都沉默了起来。
“秦爱卿做出这种事情,着实是寒了朕的心,从即日起,剥夺相位,爱卿就在家养老吧。”凤衍说完又看向大殿中那两个女人,二姨娘已经吓得晕了过去,而秦柳氏虽然身受重伤,却依旧挺直的跪在那里,凤衍想了想道:“至于这两人,明日午时三刻,处决。”
话说完,这朝终于是上完了,凤衍转身离开的时候,二姨娘已经有些癫狂的喊了起来:“老爷,你救救我啊。”
所有的人都在往外撤,秦松从地上爬起来,根本理会二姨娘的*,二姨娘见所有人都不理自己,而身边的秦柳氏更是一句话不说,她一想到菜市场那些斩首的人,身子就惊得一颤一颤的,根本停不下来。见秦松起身,她立即爬了过去,抓住了秦松的袍子,在她眼里,这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带血的手指紧紧的攒着秦秦松的袍子,声音凄厉无比:“老爷,请你救救我啊,看在漠儿的面上好不好?啊?”
“滚。”上次半山庄园的事情后,秦松的权力已经被架空,如今连相位都被剥夺了,他心里的火正没处发,恰巧二姨娘撞了上来,也不顾这里是金銮殿了,秦松一脚就朝二姨娘的胸口踹了去,二姨娘一个女人哪经得起这样大力,被人踹到了柱子上,她一口血给喷了出来,见秦松丝毫不管自己朝外面迈去,二姨娘忽然不想动弹了,她也不能动弹了。想着自己今天被这样的对待,二姨娘心里默默的告诉自己:“老爷,你对我这么无情,那么当你知道你亲爱的四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种的时候,你是会什么表情?啊,这世上没有人会夺得她儿子的位子。秦府只能落到秦漠的手上。”到死,二姨娘心里想的都是秦漠一定要夺得秦府的继承人身份,可他从未想过,她的儿子是不是喜欢那个没有人情的院子,她的儿子过得是不是开心?
秦柳氏一直安安静静的跪在那里,直到有人将她们又给押回牢房。身边的二姨娘已经是奄奄一息了,她平常看着随和,事实上火气极大,经历这两天的事情,生命的意志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安静的牢房里,除了那残缺的呼吸声,剩下的只有耗子啃咬木草的声音。
在另一边的牢房,
沐锦云也已经是出气儿多,进去的少了。他趴在草堆上,身上散发着牢房里特有的臭味。他迷迷糊糊躺在那里不知何年何月的时候,牢房的门被打开了,然后就听到好像有人跟狱卒说什么话一样。
“爷,他这个样子还能活么?”宋九朝蹲在地上的身影问道。
“只要还喘气就行。”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掏出一颗丸药喂进了沐锦云的嘴中。
做完这些动作,宋九仍旧有些疑惑的道:“爷,咱们这样做皇上不会发现么?”
“真是傻,你以为没有他的命令咱们可以进了这里面么?”那身影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宋九的肩膀,轻笑了一声。
“难道皇上?”宋九吃惊的看着男人。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小宝今天下午还要来呢。”说着,男人的身影率先消失在了牢房之中,宋九见此,赶紧跟上,主仆两人消失之后,这牢房安静的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
秦府,
来人单膝跪在地上,朝头上盖着书的秦漠回道:“回少爷,二姨娘和夫人都已经落狱,明日五十三棵处斩,相爷也被剥夺了官位,如今正要回来呢。”
秦漠慵懒的将脸上的书给拿了下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她还真是拼了啊!”
也不知那人听不听得懂这话,秦漠自己笑了起来。
“少爷,要行动么?”那人跪在那里,等待着秦漠的回答。
“这个就不需要了,那人会帮咱们处理好的,你们候命就是。”说完,又将书给扣到了脸上,一点着急的模样也没有。
那人应了一声,嗖的一声就消失在窗外。
……
凤凌天出宫以后,将事情给朱雀交代了以后,就骑着马一路朝秦王府赶了回去。
“这是黄连,气味苦寒无毒,这是当归,气味苦温无毒。”秦素拿着手中的药材一边给月娘解释着。月娘就拿着笔在旁边记了下来。
“这些在本草纲目里面都有记载,你若是有时间,就去将那本书给背下来。”月娘有意要跟着秦素学习一下医术,因此秦素就用手头的药材简单的给她讲解了一下。
“全背下来么?”月娘跟看着怪物一样看着秦素,她对数字很是敏感,可其实到了别的领域好像就不是那么灵通了,所以在秦素这样说的时候,她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而秦素恰巧是对数字不敏感,对医术很是敏感的人,背下一本书对她来说就跟让月娘背下一本账本一样轻松,所以她完全不觉得背下一本书有什么难的。当年在医学院,教授就是这样要求的啊。
“当然是全背,你既然学,总不能学个半吊子。”对于学习这种事,秦素的态度很是坚决。
“嘿嘿,让你自己找罪受。主子用刀最好,结果你选这些药草,我看着都头疼。”十七见月娘抱着一堆药草一脸的欲哭无泪,她就跟着上来朝月娘嘲笑道。
“十七的性子有些浮躁,想要学好用刀还是得静静心。”听见十七的话,对于十七,秦素也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
凤凌天进来的时候,就见月娘在拨拉一堆药草,秦素时不时的在旁边指点着什么。
“爹爹,你回来了?”小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一把吊在了凤凌天的腿上,凤凌天心情很好的将他给抱了起来,然后朝秦素走了过去。
月娘见凤凌天走了过来,拉着十七就跑了出去,给一家三口留下了时间。
“身子还舒服么?”凤凌天一手抱着小宝,一手将秦素揽了过来。既没有低头也没有小声,问出口的话如同在询问你吃饭了没有一样自然。
秦素听见这话,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直接转移话题朝凤凌天问道:“沐太傅的事情怎么样了?”
“素素,不要转移话题。”凤凌天一点也不给秦素转移话题的时间,愣是抓着那个问题不放。
“不好。”见此,秦素果断将实话说了出来,昨天晚上秦素就没怎么好好的睡着觉,凤凌天怎么会问出这么白痴的问题来。
凤凌天想过秦素或许会略微带着娇羞,或许会白他一眼,愣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直的看着自己,嘴里还说着大实话。
“那我今天晚上注意些。”凤凌天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后,在秦素面前,如今说着说着,情话是出口就来,说话也更是直接。
“流氓。”当着小宝的面,凤凌天什么也能说得出来,秦素听着他越说越过火,终于忍不住,一口话给顶了回去。
“这是天经地义,怎么算流氓。”凤凌天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如今看秦素的眼神相当火热,有种虎视眈眈的感觉,连他怀里的小宝都能感受得到。
“爹爹,你们在说什么啊?”小宝趴在凤凌天的怀里,一点也不能理解凤凌天说的话,怎么都那么难懂呢?好像在打哑谜一样。
“凤凌天,你注意一些。”伸手将小宝抱过来,小宝却非要自己下地走,在凤凌天身上他可以要抱抱,但是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小身子已经越来越沉,担心累到娘亲,所以在秦素将他接过来的时候,他就乖乖的落到了地上,下手牵着秦素的。秦素则是趁着这个功夫暗地里瞪了凤凌天一眼。
某种意义上来说,秦素已经不是原来的秦素,相应的,凤凌天也不是原来的凤凌天了。他俯身,贴着秦素的面颊,用极其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一手又紧紧的揽住她的身子,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扣在她的腰上,声音暧昧至极:“既然你开了口,晚上我定然会注意一些的。”
一脚狠狠的踩在了凤凌天的脚上,秦素转过头牵着小宝就朝里面走去,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那样清冷的人会变成现在这幅无赖的模样。
整日在这王府中,原本还有些空荡荡的小仓库被秦素收拾的堆满了药材,她知道外面世道正乱着,于是整日便在家中整理这些,可对于外面的事情她又有些好奇,她不想一无所知,也因此这天午饭的时候,她想要继续询问凤凌天今天上午他没有回答的那个问题。
谁知,她还没张口,凤凌天就将事情简单的同她说了一遍。
秦素放下筷子,皱眉问道:“这样做会不会太明显了。”
凤凌天明白秦素的意思,秦家一夕之间发生这样的变化,秦松被罢官,而秦柳氏和二姨娘又要被处斩,对于一个家族来说,这算是天塌下来的一件大事,而与秦家相对立的凤凌天不出意外就会被列为第一嫌疑人,虽然事情是因沐锦云拿走墨枫居的位置图为开始的。
“可以说,这件事情我并没有参与。”凤凌天摇了摇头。
“太招人注目,朝堂之上应该也讲究均衡,若是秦家倒了,皇上定然不会允许有另一个秦家站出来,势必要将势力给均衡开,不管是不是你做的,这件事情都将秦王府推到了风头上。”秦素看着凤凌天浑不在意的模样,还是将自己心里的说法给讲了出来。
“你在担心我?”又是这句话,秦素常常怀疑,凤凌天是不是有间歇性的神经病,听话总是抓不住重点。但对于这种问题,他又常常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昨天晚上你说的话该算数吧?”秦素没有再逃避他的“调戏。”目光很是犀利的看向他,水眸清亮。
“你听到了?”昨晚凤凌天折腾了秦素好久,在缠绵过后,他抱着秦素说了一句话,他以为秦素昏睡过去了,可没想到,秦素竟然听到了。
“我不想早死。”秦素说的也很直接。
“别给我把这个字挂在嘴上。”听到秦素说死字,凤凌天拧了拧眉头,脸色暗了下来,他伸手捏住秦素的,力道很大,说出口的话也好像是咬牙切齿一般。
“那你该明白我的意思。”经过了昨天晚上,两人的确是发生了质的变化,秦素对于凤凌天的感情也更加的说不清楚,连她都明白的东西,她不相信凤凌天不明白。
“我明白。”握起秦素的手放在唇边一吻,他的薄唇上勾起一个微微的笑,掌心里的软软触感,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原来,情之一字,是这样的滋味。
“爹爹,娘亲,你们再不吃饭都凉了。”小宝的话将两人从思绪中给拽了回来,两人光忙着说话,竟是连饭菜都忘了。听见小宝的声音,见小宝鼓着腮看向这边,秦素想要拽回手来,却被凤凌天给挡了下来。
“朱雀,送小宝去八爷府上,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天黑之前你记得将他给送回来。”小宝一得空就腻在秦素的身边,这让凤凌天很不爽,于是下午刚得了空,他就招呼将朱雀将小宝送到凤凌玖那边。
小宝也没有反抗,而是笑眯眯的在秦素脸上吧唧一口,这才乖乖的带着秦素给他缝的小包被朱雀抱着走了出去。
“朱雀,看好他。”小家伙儿从小吃了不少的苦,秦素总想处处护他周全。
“朱雀明白。”朱雀点头,抱着小宝就没了影儿。
……
坐在墨枫居书房里的榻子上,秦素深深的觉得,自己好像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小宝被朱雀带走以后,凤凌天霸道至极的拖着秦素来了书房。可一来这里,什么事儿都没有她要做的,凤凌天自己坐在椅子上看折子,就将她晾在一边,她最近在屋子里已经窝的太久,想想都头疼,见凤凌天正低着头忙活,她便起身要朝外面走去。
“你再走一步试试。”凤凌天蓦地抬起头,目光精准的盯到了她的身后。
“这里没我什么事儿。”秦素迈步就要走。她总不能呆呆的在这里看着凤凌天看一下午吧。
“在这儿陪我。”凤凌天的声音坚决到不容人拒绝。
“你再走一步试试!”
争执的结果就是,秦素被凤凌天封在这里呆了一下午,若不是这书房里有些书解闷儿,她觉得自己真要睡过去了。
傍晚的时候,贵伯敲门进来,将一封信递到了凤凌天的手上,凤凌天快速的看完,将信交给了贵伯道:“你照着去办吧。”
“是。”贵伯没有带着信走,看完直接在桌子上燃了蜡烛将信给烧了,这才退了下去。
“明天的行刑你有兴趣么?”想到秦素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事情,凤凌天朝榻子上缩成一团的女人问道。
“没有。”秦素摇头,杀人有什么好看的,还是一刀落地。
“想来,你该受过那些姨娘不少的欺负。”就是因着这个原因,凤凌天才开口询问。
“我没兴趣同死人计较。”如果可以,秦素不想再跟秦府的人有一丝的牵扯。
……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顷儿,我们要怎么办?秦家若是完了,你可就没了一半的助力。”毓秀宫里,皇后听完阿晚姑姑的话,满面惊诧的看向凤凌顷,她甚至连手里的茶杯都托不住了,愣是眼睁睁的瞧着那茶杯在自己的手下碎成一片。
“娘娘,你先莫着急,等太子爷想想办法。”说到底他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是秦松完了,朝堂上的格局又要发生变化了,而与此同时,京城的风向也要发生变化了。皇后心想,她绝对不允许这种变化存在。
“是舅舅的后院里出了事情,我没想到他会将主意打到沐锦云的身上,更没想到父皇对沐锦云还留有那样一手,原本沐锦云熬了一夜的刑罚过去都没有改口,可父皇一说话,他就已经都交代出来了。”秦相的落马是谁都没有想到的,谁能想到三个月的禁足之后迎来的是一生的灰暗。
“可是秦家不能倒。”皇后仍旧固执的在围绕着这个问题。
“母后,这种时候求情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更加的乱。臣子对皇子动了心思,这里面的关系不言而喻。你还没看出来么?这件事情完全就是四年前的翻版,四年前父皇能直接将老三拉下马,四年后同样能将舅舅拉下马。”凤凌顷对这件事看的很清楚,他隐约有种直觉,但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凤凌天,他始终认为这件事同凤凌天脱不了任何的关系。
“娘娘,太子殿下说得对。”阿晚也站在凤凌顷那一边。说到底,他们都是唯利益主义者。
“顷儿,那如今我们该如何?”皇后焦躁的情绪渐渐的平复了下来,她叹了口气朝凤凌顷问道。
“以不变应万变,舅舅已经惹了这样的祸,若是咱们再出些事情,我想,朝堂上定然有很多大臣乐意来一道黜免太子的奏折。”这朝堂之上,不是战队就是跟风,能独/立到底的人又有几个?
“秦府那边就不用管了么?”皇后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这个皇后的存在对秦家来说是一个有利点,与此相同,秦家对她这个皇后来说也是一种支持。如今没了半边,凤凌顷以后的路会更难走。
“三弟不是照旧一人打天下。”凤凌顷皇后的话只是笑笑,凡事他不愿意落在凤凌天的身后,即使是这时,也亦然。
……
第二日,午时三刻
菜市场已经围满了围观的平民,而两个已经被烂菜叶子和鸡蛋打得面目全非的女人被刽子手生生的摁在了行刑台上。
二姨娘的脖子被摁着,她昨天本就气得吐血,如今眼瞅着那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瞪大惊恐的眼睛朝人群中寻去,想要看看,她的儿子是否回来救她,然而直到时辰满了,她也没有看到秦漠的身影。
行刑的前一刻,她歪着头看向一旁的秦柳氏,秦柳氏依旧是不声不响,凌乱发丝的遮掩下,面目依旧是平静的。
“柳茹,你果真一点也不怕。”出口的声音已经和乌鸦叫一般难听,二姨娘看着这个丝毫不惧的女人,朝她问道。
秦柳氏没有回答,也没有转头,像是一个木偶一般。二姨娘歪头看着这一幕,忽然脑中闪过什么,刚要开口,那台子上的令牌已经扔了下来,她所有的疑问都在铡刀落下的那一刻全部静止。
晚上,岳麓书斋
秦漠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坐在榻子上的女子,只见那女子穿着一身极其朴素的衣服,她拿过包袱,抿着唇,良久才抬头朝秦漠道:“谢谢。”
“你不用谢我,咱们也算公平交易。里面有银子,你那小丫鬟已经下面等你。出城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秦漠一口气将话说完,屋子里就陷入了一阵平静。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柳茹这个人,你大可放心。”秦漠见秦柳氏,不,或许该叫柳茹了,见她双手紧紧的攒着那包袱,浑身好像还有些发颤,秦漠难得的回了一句。
秦柳氏叹了口气,苦笑出声:“这十几年我都在想这件事情,没想到现在终于成了。只是可惜,不能亲眼看着秦松死去。”
“总有一天,他会随着秦家一起覆灭。”秦漠开口,仿佛在说着一件极其普通的事情。
外面传来敲门声,秦漠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朝柳茹道:“你该走了。”
柳茹起身,拿起东西,脚步虽然缓慢,但步调却极其的轻快。她转头朝秦漠点了点头,这才开门朝后面的楼梯口走去。
秦漠回到秦府,便被人叫去了秦松的书房。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么?”秦松皱眉看着像是石雕一般的秦漠,很大声的问道。
“父亲让我参加秋试。”秦漠的眼珠终于转了转,他将秦松刚才说的话又给重复了一遍。
“如今秦家算是一清二白,好在不耽误你,目前来看,这是唯一的出路,你要是还想要这个家,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去考试。”作为一家之主,秦家在秦松的手上开始走下坡路,他的心里比谁都焦急,只是没在面上大发脾气。他十分清楚二姨娘想要让秦漠当秦家继承人的愿望,因此在面对秦漠的油盐不进的时候,他就用这招来要挟秦漠同意。
“可以。”秦漠的痛快答应让秦松很是惊讶。或许是以前秦漠总是跟他对着干,所以这次秦漠答应的这样痛快,反而让他有些狐疑了。
秦松看着秦漠一脸漠不关心的表情,他身子往前倾了倾,神色很是严肃的道:“漠儿,你这辈子都姓秦,所以,不要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来。”
“父亲说的这样可怕,那我还是不参加好了。”说着,秦漠就要起身。
“你别太过分!”秦松伸手就抓住了秦漠的肩膀,两个人面对面的对立了起来。
“父亲,你知道的,我从不受威胁。”秦漠拂开秦松抓住他肩膀的手,然后晃悠悠的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