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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章订阅比例不足暂时看不到最新章, 请小可爱等待~ 苍茫广阔的冰原之上,如羽般柔软的雪花簌簌而落, 很快便将一袭黑衣的高大男人染上更加寒凉的冰雪气息。如墨鸦发披散于身后, 长长逶迤在地,晶莹的细雪沾染于其上, 愈发衬得男人眉目清冷, 恍若仙人。
独孤九薄唇紧抿,毫不犹豫地倾身向前, 往日挺直如松的脊背此刻微微弯曲,单手成环抱的姿势,将眼前小小的红袍稚童揽进怀里, 缓缓收紧手臂, 宽阔的身影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所有风雪。
怀中小小的一团重量极轻,带着暖融融的温度,掌下贴着的躯体柔软得不可思议,是极为稚弱幼小的弧度,仿佛用力稍重便随时会捏碎一般。他动作极为小心地将人抱离了冰冷的雪地, 置于膝上更紧地护进怀里, 眸色深沉难辨。
然而一身红衣服的小孩即便被抱进了怀里依旧伤心地仰着脑袋哭, 泪水染湿了乌黑的鬓发,小脑袋贴着男人宽厚的胸膛, 原本紧紧捏着的小拳头不知何时已经揪住了独孤九垂落的衣袖, 绵软的红团子一直在男人怀中发着抖。
独孤九脊背有些僵硬, 手上抱着人, 见小孩完全没有停止哭泣的意思,空出来的手便试探性地贴到小孩稚弱的脊背上,不甚熟练地一下一下顺着。他声线带着惯性的冷沉,低低道:“不许哭了。”
哪知莫焦焦被安慰地拍着,反倒哭得更凶了,他捏紧独孤九的衣袖,泪眼朦胧地仰着脑袋,呜咽地哭道:“谷主……不见了……不要焦焦了……”
独孤九不知小孩为何会突然忆起隐神谷谷主,往日里每每提起那值得敬重的老者,莫焦焦都是欢欢喜喜的小模样,哪怕隐神谷全族被害无一人生还,小孩亦不懂得生离死别的真意,他实在太小了。
思及此,男人放缓了声音,大掌贴着小孩乌黑的后脑勺缓缓抚摸,道:“隐神谷谷主从未放弃你。椒椒莫多想。”
莫焦焦伤心地胡乱摇了摇脑袋,他声音极细,哭起来比之猫叫亦大不了多少,这会儿着急就愈发细软了,胖乎乎的小手指了指一边,同时扭过头去四处张望,一举一动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恐慌和迷茫,只哭道:
“谷主和……长老都不见了……他说雪人……雪人变成……我的样子,他们就……回不来了……”
独孤九低头贴近小孩,听清莫焦焦含糊糯软的话,长眉微微皱了起来,心思百转间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隐神谷谷主曾嘱咐莫焦焦前来天衍剑宗寻求独孤九的庇护,这说明他早就清楚隐神谷会有彻底颠覆沦亡一日。
这世间唯一能幻化出长得与莫焦焦一模一样的雪人的法宝,唯有独孤九的吞楚剑,而此剑是隐神谷谷主所制,那么……
小孩见到雪人之时,也即他平安到达独孤九身边之日,同样的,也意味着孤身一人来寻男人的莫焦焦,已经失去了所有爱护他的人。
莫焦焦不懂得生离死别本是好事,他年纪太小了,过多的伤痛实在太过沉重,然而隐神谷谷主未曾预料到的是,他不愿直接使用死亡和离别那样的话语,特意用了雪人这样的借口来哄骗小孩,反倒让莫焦焦提前明白了天人永隔的真意。
“谷主不要焦焦了……都跑掉了……他流了好多血……”莫焦焦哭得抽噎起来,他胡乱地摇着头,随即被男人按着脑袋紧紧贴到宽厚的怀抱里,有力的大掌始终缓慢而沉稳地抚着他的背。
小孩无助又难过地抽泣,白皙的额头抵着男人的胸膛磨蹭,肉乎乎的手用力攥着对方的衣袖,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抓住唯一的救赎。
在过去的所有日子里,他一直被灌输的都是错误的认知,总以为隐神谷谷主和长老们只不过是睡着了前往另外一个地方居住,他们迟早会相见,迟早会再一次生活在一起。却不曾想,自隐神谷被毁,他就已经失去了一切。
“莫怕。”独孤九双眸微阖,眸色神色极为复杂,不复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模样。他将小孩严密地护在怀里,低沉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手掌循着记忆中大人安抚幼童那般,持续不断地拍抚着莫焦焦,尽管看起来不甚熟练,力道却控制得极为精准。
“谷主去哪里了……”莫焦焦惶然地追问,他央求道:“独孤九……我要找谷主……”
男人垂下眼,眸中带着隐而不发的怒意,眉眼愈发冷沉,七年前对于修真界不顾道义、群起剿灭隐神谷之怒再一次勃发,耳边小孩细软的哭声将那股怒意与沉痛推到了极致。
若非顾虑到莫焦焦长成之后定欲手刃仇人,独孤九恐怕早已屠尽当年参与戮谷的修真宗门。
原先独孤九还疑惑为何莫焦焦发小脾气便直接显了形,谁想竟是因为此事。对于未长成的稚童而言,人生最苦莫过于死别。
几欲失控的杀意不过暴涨了一瞬,又被男人再次压制了回去,独孤九不动声色地道:“隐神谷族人为大陆反面开辟之时留守修真界的最后一批妖族,他们离开你,不过是落叶归根罢了。”
“落叶归根……”莫焦焦哑声哭道,漆黑的眸子里满是迷茫。
“嗯。”独孤九抬手为小孩拭去滑落的泪水,滚烫的温度残留于指尖,他收回手神色平静道:“回到他们的故乡。”
“我不……不知道谷主的家在哪里……”莫焦焦抽噎道,脸蛋早已哭得通红。
“日后便知。”独孤九道,“椒椒只需信本座便是。”
回归大陆反面不过是独孤九个人的猜测,莫焦焦作为神图子,他身上潜藏的能力或许是开启大陆反面的唯一契机,哪怕来日寻不到已经陨落的那些人,小孩也能将他们残留的灵带回故乡,落叶归根。
莫焦焦懵懂地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看着男人俊美无俦的脸,对方沉稳而笃定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他身上,无尽的恐慌和伤痛仿佛无形中缓缓被抚平。
“我相信你。”
他只看了一会儿便被独孤九抚着后脑按进怀里,贴着坚实的胸膛,耳边传来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小孩慢慢放松了下来,打着哭嗝蜷缩着,一时间只觉困倦非常,只好强撑着睁眼。
忽而一只微凉的大手贴上红肿的眼睛,带着极为舒适的味道,头顶上男人悦耳的声音传来,“睡吧。”小孩便安心地松开了紧蹙着的眉,摊开软乎乎的小身体,于清冷悠远的熟悉味道中,疲惫地阖眼睡着了。
独孤九抬眸瞥了一眼灰沉沉的天空,周身真元缓缓运转。
天地间呼啸肆虐的风雪倏而停住了,随即很快消弥于无形,温暖的日光再一次普照雪原,驱散了严寒。
男人垂首,久久凝视着怀里握着衣袖安睡的小孩,目光停驻于酣甜乖巧的睡颜上,迟迟没有移开视线。
他抱着人的姿势依旧不够标准,拍抚的动作还是不够熟练,但那已经不重要了。在见到莫焦焦的那一刻,独孤九已无师自通。
连云山来到青霄殿的时候,鸿雁仙子已坐在窗边陪着鸿御老祖下棋了。清晨朝阳的微光落在身着白衣的女仙身上,衬得本来形貌秀丽的女子愈发肤如凝脂,引人注目。
他脚下步子顿住,目光在女仙身上停留了一瞬,脸上温和的微笑微微僵了僵,然而下一刻,青年便收起不自然的神色,如常笑着走进殿内。
鸿雁仙子听到师侄熟悉的声音,只转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摆弄棋子,笑吟吟道:
“云山来得这样早,想必宗主的计划生效了。”
鸿御老祖神情纠结地将黑棋放上棋盘,转头招呼自己的亲传大弟子坐下,没有接鸿雁仙子的话茬,反倒不满道:
“鸿雁,这是你师侄,怎么天天见了都没个好脸色!对着我这老头子倒笑得开心!”
“云山如今是大人了,怎好如幼时那般溺爱?”鸿雁仙子熟知天衍宗主的性情,知他并未动怒,便依旧笑道:“比起崇容师叔,我自认一向平易近人。”
“你能跟他比?”鸿御老祖气得胡子一抖一抖,“师叔天性不苟言笑,指望他对云山和蔼可亲恐怕要等到冥府倒闭!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叔对谁都一个样,跟你这区别待遇横眉竖眼可不是一回事。”
鸿雁仙子被说得哑口无言,叹了口气继续下棋,明显没放在心上。
连云山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掩饰嘴角的笑意。他早习惯了鸿雁仙子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虽说这确实和女仙平日里的作风不太相称,但几百年这么受过来了,便也习以为常。
斯文俊秀的青年出声笑道:
“师叔方才所言不假。顾师弟的来历确实有些蹊跷,有些时候的为人处世看着不像个少年,但这几日我奉师尊之命,与他相处,师弟的戒心却并不重,和师尊先前猜测的差不离。”
“此话当真?”鸿御老祖闻言扔了棋子,也不计较鸿雁对自己徒弟有多冷淡了,摸着胡子急吼吼地问:“他以前在世俗界,可是有什么奇遇?”
“顾师弟并未明说,但弟子几次试图潜入师弟居所之时,皆被一股无形之力拦了下来,起先我以为是师弟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法宝护持,但昨日我借师尊的通古镜前去探测,通古显示的结果……”连云山犹豫地拿出镜子递给鸿御老祖,接着道:“着实有些怪异。”
“……这这这!”鸿御老祖接过通古镜看了一眼便直接跳了起来,一把将镜子扔给鸿雁仙子,怪叫道:“怎么会是神识?这等强度,神识之主修为绝对是个合体期老怪物!”
“怎么可能?”鸿雁仙子收起笑容,盯着通古镜喃喃道:“如今宗门之内皆为剑修,并未发现外来修士。那顾朝云也不过是练气修为,哪来合体期老祖的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