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 85 章

莲花郎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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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5、声名狼藉

    白琅最后还是答应了。

    她觉得这确实是个了解神选进展的好机会,不去的话亏损情报的是她自己。这次她也总结出一个诀窍, 那就是做任何跟琢玉有关的决策都不能考虑他的情绪。琢玉毕竟是个神经病, 爽点和正常人不一样, 如果因为考虑“他会因此觉得开心, 但是我就不想让他开心”,而影响某些重要决策的客观性, 其实有点得不偿失。

    就目前来说,琢玉智力武力都偏高, 在普通谕主手里保她不成问题, 光明正大地加害她几乎不可能, 除非他想被太微生吞活剥。

    白琅觉得自己只要心态不崩,完全可以稳住局势。

    琢玉带她走出小楼,离开玉清真王律所筑的小世界。白琅走出去直接一步踩空,差点从离地三万尺的凤舆龙辇上掉下去, 琢玉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眨眼间御剑落地。

    白琅心有余悸地问:“你怎么从来不把车辇停地上?”

    “停地上会被围观的……拉车的毕竟是真龙真凤。还有人觉得稀奇, 会乱喂东西……”

    听他这口气, 仿佛经历过很多事情。

    白琅想起鬼之野, 要是把他停路边,有人给他喂草, 他肯定一蹄子就上去了。所以座驾不能讲究排场,一定要讲究灵性。

    她问琢玉:“有具体的交易地点还是……?”

    “有个具体的交易地点。”琢玉再度带她御剑而起, “规则变更后, 朝稚开始驱逐万缘司境内的零散谕主。这些谕主在边境幽谷聚集起来, 形成像浮月孤乡连环水坞一样的谕主同盟。因为此谷是边境无主地带,所以周围几境的谕主为其吸引,都纷纷前来。”

    “那个地方现在叫荆谷,由谷主虞病带领,他的权暂时还不清楚,据我推算应该是非常强力的控制型。他手下真真假假的器很多,忠心耿耿,各有所长,都不好对付。荆谷有可以交易权、器甚至是花钱买命的地方,如果不想惊动太微或者朝稚,我们只看此处便好,尽量不要与谷中人起冲突。”

    琢玉作为队友的时候真是太省心了……

    白琅想起折流,简直想哭。

    琢玉在一处郊野荒谷落下,远远望去,群山合抱,一条大河缓缓流过。谷中似有星星点点的灯火,靠近才发现那是一片星幕,星幕之上甚至有虚假的月亮。

    “入谷只有从空中跨过星幕这一条路,而星幕是摘星人所制,经过它的主、器甚至是普通修者,都会被记下天权、功法等各种特征。虽然谷主承诺此举仅为保证入谷者安全,不会将信息外泄,但是……”

    琢玉侧目看向白琅。

    “我能瞒过去。”白琅答道。

    “好。”琢玉点头,继续御剑带她入内。

    白琅取镜映照,擎天心经开始迅速翻页,第一页天目生,第二页戏中魂,在戏中魂开启之后,出现了第三页、第四页。

    采象似水月影,篡象如易虚真。

    “水月影”几字像是被点破的湖面一般泛出波纹,重新平静下来的时候,镜面上出现了涉水人尹时清和一个面貌平庸的男人。

    琢玉看着栩栩如生的镜像,轻叹一声:“完美。”

    他们跨过星幕,摘星人记下的只有镜中假象。

    星幕内的幽谷比一般修道者聚居的城市还更热闹,大片灯火从整齐的房屋上顺次排开,谷中亮若白昼。进入街市前还有一道关卡,不过关卡无人看守,可以自己推开,旁边放了很多面具。

    白琅随手拿了一个花花绿绿的脸谱,抬头再看琢玉,发现他也拿了个木质面具,上面没有花纹,只有几个空洞。

    街市一眼望不到尽头,满目都是牛鬼蛇神面具,再加上斑斓迷离的灯火,恍惚间让人感觉误入地狱。这里卖什么的都有,千奇百怪,各式各样,还有些摊位前直接跪着人,往人发间插几个草标,意为“待售”。

    琢玉低声道:“这里的货币是‘权玉’。”

    他越过各式各样的摊位,速度很快,走马观花。

    白琅随便瞅了两眼,看见商家标价都是系个竹篾标签,然后往上面划几道,这个几道就代表价钱多少,但是具体用什么单位却不清楚。还有些看起来很贵重的,比如人,都不会明码标价,应该是要双方商谈。

    琢玉解释道:“现在用权需夺.权,也就是说权不仅是种技能,更是一种能量。一种权产生一种鸩,权的种类多,产生权鸩的源头就越多,所以不停夺取新权来补充消耗的办法显然是饮鸩止渴。如今怎么储备天权,随取随用,是谕主们的首要难题。谷主麾下就有人能够将天权注入玉中,形成‘权玉’,不需要夺取垃圾天权就可以补充纯粹的天权消耗……”

    比起权玉,白琅更在乎这个将天权固化到玉器里面的权:“这种天权是什么?”

    但是这个问题是今夜琢玉唯一回答不上来的:“暂时不清楚,我也想知道,所以我们现在去交换货币。”

    ……原来是拿她来验其他谕主天权的。

    交换货币的地方是个典当铺,这里早就人满为患,排了几条长长的队,前前后后所有店门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白琅矮了点,一眼望去只看见人潮涌动。

    琢玉拉紧她,免得被人群冲走:“人好像比平时多。”

    “有什么打折活动吗……?”

    “这个……”琢玉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用道法查看。

    这时候前面有人发出一声激动的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衣清明!”

    “衣清明看这里!这里这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快整个人潮都沸腾起来,欢呼尖叫声震耳欲聋。他们如山如海地往里面挤,由禁制保护着的典当铺都快倒下了。琢玉立即带白琅退出来,因为旁边人情绪太激动了,各种踩踏都有,一个照顾不周就容易出事。

    白琅被挤得头发都散了,她一边调整面具一边问:“衣清明怎么会在这里?他也跟神选有关吗?”

    “这边也有很多普通修者……不过,你不知道吗?三圣尊座下三器就是解轻裘、衣清明、夜行天。”

    “我不知道啊???”

    琢玉往人少的地方走了走,这里正好是典当铺侧面的一条偏巷,因为左右店铺都有禁制阻拦,所以没人进来。不一会儿,前后都围满了人,看来一时半会是出不去了。

    “三圣尊座下三器身份明了,但是谁对应谁却一直是迷。”琢玉稍作沉默,“其实你如果不那么关注夜行天一个人,应该很容易知道这些消息的。”

    ……

    为什么这么关注夜行天?因为她是夜行天带大的。为什么她是夜行天带大的?因为琢玉把她从扶夜峰扔到灵虚门。所以为什么会遗漏重要消息?归根结底还是怪琢玉。

    这么一想心情就舒畅很多了。

    等了很久,外面人潮非但不散,还越来越多。琢玉靠着墙,闭目养神,一副完全不在意时间的样子。白琅只想知道要是太微一大早起来找她,发现他们俩都不在,到时候可怎么收场。

    “这里还有什么出入口吗?”

    琢玉微微睁眼:“只有从星幕离开这一条路。”

    现在离开又有点亏了,白琅气道:“衣清明怎么还不走!而且他都不戴面具的吗?这也太高调了。”

    琢玉忽然也取下面具,笑道:“有些器太出名了,戴面具反而欲盖弥彰。”

    白琅见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想点别的事情:“你觉得三圣尊派他来是想做什么?”

    “不是特地派他来的吧。”琢玉轻笑一声,眼睛微眯,睫毛投下阴翳,“三圣尊这次也要参加东王圣公诞辰,没准是和我们一样来早了,顺路看看荆谷建设如何。”

    这个猜测确实靠谱。

    但是也太……

    “三圣尊在这儿我们还是先走吧?”

    “三圣尊应该不在。”琢玉又笑了,“击钟人的权你也见过,强则强矣,只能后手。三圣尊的权基本都是这样,所以他们鲜少亲自露面,大部分事情都由器做。而他们座下三器又都强得过分,与谕主契合度也极高,像夜行天甚至可以代主行权,独立性甚佳……”

    白琅听得入神,这时候上面传来很小的“吱呀”声,一块嵌入建筑内用来布阵的石板从天而降,擦着她鼻尖碎在地上。

    紧随着石板,典当铺墙面里落下来一个人。

    此人一袭黑衣,袍上翻起凶兽爪痕,里衬鲜红似血,浑身煞气汹涌,傲骨嶙峋。他样貌极美,想来也是为天地所钟,倾自然万物之灵秀共筑,不仅挑不出瑕疵,还要被夺取视线,连在他容颜间找寻污点都像逆天行事。

    衣清明被堵在这个典当铺里已经有大半个时辰了,后来实在是呆不下去,只好跟荆谷中人打个商量,破坏一下建筑,直接跳出去。

    结果跳下来的地方居然还有两个人。

    “言琢玉?你埋伏我?”

    琢玉轻笑一声,帮白琅扶正面具,没有回话,连视线都没有分给他。

    白琅觉得他在嫌弃衣清明的智商。

    衣清明迅速看向白琅,觉得她身形眼熟,气息更熟,想了半秒不到就说:“是你这个人渣!”

    白琅连忙后退:“我不是……”

    “是你!就是你在镇罪司折辱我,将我……”衣清明停了一下,“哼,你的罪状就不一一细数了,反正将你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我没有……”

    “当日有夜行天保你,今天我看谁能救你!”

    遮天蔽日的黑焰拔然而起,白琅立即取镜,八面镜子呈八卦形排布,然后猛然散开缭绕前后上下,将他们和衣清明完全圈入其中。

    琢玉叹了口气,只能起剑势接战。

    白琅冲他哭喊道:“完了,太微肯定要知道了!”

    衣清明周身煞气澎湃,那几道猩红爪痕像活了过来一样,在猎猎风中起舞。他的怒颜极凶也极美,恶念浑然天成:“你敌手是我,还敢提其他人姓名!”

    他抬手就是八道霹雳分别打在八面镜子上,比镜子先爆炸的是外面的人群,他们顺着雷电一下就看见衣清明了。

    “在那儿!”

    “跟谁打起来了?”

    “是不是有人企图侵犯衣清明啊!太过分了!

    “伤衣清明请先踏过我的尸体!”

    白琅觉得头都大了,琢玉看着倒是挺开心的,他重新覆上面具,横剑胸前,剑意幽鬼般弥散,若有似无。

    “都给我滚!”衣清明冲人群喊了一句,然后恶狠狠地对白琅说,“今日你我这笔账必须算清,你之前口口声声说喜欢我,转眼就不认账……”

    白琅根本没听见他后面说了什么,因为人群尖叫声太大了。

    “你真说了?”琢玉回头问她。

    白琅只想赶紧撞死在衣清明这头猪身上。

    她又取八镜成阵,这次雷霆劈下来之后,镜面只闪过一片波纹,然后镜中雷霆大作,镜外安然无恙。衣清明消失于黑焰之中,再度出现是在她面前,琢玉立剑一挡,纤细的剑身将他迅疾无影的动作止住。白琅这才看见他手中指套已经化作利爪,和他袍子上兽爪痕迹很像。

    “你跟言琢玉也算物以类聚了,三姓家奴,灵虚走狗!”

    白琅居然真的没法反驳这点:琢玉师出灵虚门,学艺扶夜峰,入赘不临城;她师出天殊宫,任职万缘司,依附灵虚门。可不都是“三姓家奴,灵虚走狗”吗?

    琢玉明显名气大但是名声不好,衣清明此话落音,人群又炸开锅。

    白琅听见有人说“这个人渣了衣清明然后转眼就跟不临城城主她丈夫跑了”的时候,恨不得一镜子拍出去把衣清明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