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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峥从来没想过自己到头来会得到这样一句话。
他在外一个多月,心心念念疯狂的想着的女人,毫不犹豫的对他说,她爱上了别人。
他互相就很想知道,一个人变心的速度到底能有多快,之前那么相爱的两个人,是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变心的吗?女人变心起来,是这么快的一件事吗?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忽然就觉得自己几乎要怀疑起整个世界来了。
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成拳,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都是真的,比珍珠还真。”辛恬抿了抿唇,脸色依然是该死的平静,“所以我们到此为止吧,战峥,我们分手吧。”
他只觉得质疑,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向前一步走近她,目光死死地粘在她脸上,又问了一遍,“你把话说清楚,为什么分手,不说清楚,你休想走出这个门!”
辛恬忽然就有些不耐烦了,蹙着眉道:“你还有完没完?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我要钱,你有钱吗?”
战峥扯起嘴角自嘲的笑了一下,“所以你是找到更好的金主了?”
“算是吧。”她非但没有反驳,甚至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我遇到了比你更有钱,更适合我自己的人了。”
“所以在你看来,有钱就是适合你的了?”
“对。我择偶的唯一标准就是有钱,只要有钱,怎么都可以。”她说完,忽然就笑了,“这一点你不是也知道的吗?不然我当初又为什么跟你在一起?”
她这么一说,他才回想起来,倒也是,当初他们在一起,不也是因为钱么?
大概是因为太气愤,战峥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笑了,连连点头道:“是,你说的没错,看样子你确实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女人了。”他握紧了口袋里的戒指,抬头笑了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其实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也不是非你不可的,只是觉得我养了这么久的宠物,凭什么让别人捡了去。你可千万别以为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辛恬垂下头,扯起嘴角笑了笑,“是啊,反正我们都没有爱上对方,既然这样不是更好么?再也不用为对方难受了。”
“没错,既然这样就赶紧滚吧。”
战峥转头坐在沙发上,顺手点了一支烟,扬起头嘲弄的看着她,“赶紧滚吧,看见你就觉得烦,你在这儿简直是脏了我的家。”
辛恬忽然就觉得眼眶有些发热,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她很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最后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那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还废什么话,赶紧滚啊!”战峥一脸怒容的瞪着她,忽然抄起手边的抱枕砸到她身上,厉喝道:“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还不滚!”
轻飘飘的抱枕砸到身上其实也没什么疼痛感,但她还是觉得有些疼,心里的疼远远要比身上的疼严重得多。
深怕自己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辛恬急忙吸了吸鼻子,拉起自己的箱子,哑声说道:“那我走了。”
她说完便拉着箱子向外走去,一直到她出去的时候,战峥的目光都始终落在窗外,一眼都没有看过她。
也是了,就像他说的,她不过是他养的一个宠物而已,现在宠物要跑了,他顶多是觉得有点气恼,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宠物就怎么样。
只是她还是忍不住觉得难过,毕竟还是真心爱过的人,这样分别,相当于是把她的心剜了一块下来。
刚一下楼,辛恬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等在外面的纪淮安。
他的伤还没好,脸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和墨镜,几乎将整个脸都遮了起来,冷声质问她,“不是就去取行李,怎么去了这么久?”
辛恬握着行李箱的手紧了紧,垂着头道:“耽误了一点时间。”
“呵。”纪淮安冷笑一声,“怕是跟你的旧情人旧情复燃舍不得离开吧?”
辛恬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只得沉默着。自从她答应了纪淮安,肯嫁给他之后,他就经常用这样不阴不阳的语气跟她说话,时不时的把战峥拉出来讽刺她两句。
最起先的时候,辛恬还会反抗和反驳,她可以忍受纪淮安骂她,但是不能忍受他骂战峥,所以每当他说真正不好的时候,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替战峥说话。
可她越是袒护战峥,反倒是愈加刺激了纪淮安的嫉妒心,让他想要更加疯狂的占有她。
于是面对他的冷嘲热讽,她能做的也就只有沉默,可她不知道,她越是沉默,反倒是让纪淮安更加恼火,因为在他看来,她的沉默不是为了偃旗息鼓,而是因为她默认了。
辛恬不愿意跟他继续争执下去,只好换了个语调说道:“你累了吧?我们走吧。”
纪淮安已经买好了回国的机票,等一回国,他们就会立刻举办婚礼。
这也就意味着,她和战峥之间,真的就此结束了。
想到这里,辛恬忍不住又抬头朝着楼上那扇熟悉的窗户看过去,然而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全都被纪淮安看了去,心里那种翻涌的恨意顿时充斥了整个胸腔。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他怎么就比不上那个男人了,他为了她付出那么多,就连人生都会了,可还是换不来她一个眼神,就算到最后一刻,她心心念念的也只有那个男人,
他恨,真的是恨。
*
一个月后,辛恬和纪淮安在桃城举办了婚礼。
尽管纪淮安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但纪家毕竟也不是小门小户,所以不肯就这样委屈和将就,还是给他们办了一个盛大的婚礼。
据说婚礼当天,当彻底毁容的新郎坐着轮椅被一身婚纱的新娘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了,随即爆发出来的是一阵哄笑和唏嘘声。
对于那些讽刺的声音,纪淮安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事实上他的脸都已经被毁成了那个样子,确实也看不出能有什么表情了。
但是不仅是纪淮安,就连新娘辛恬脸上也是那么的平静,平静的近乎有些死寂,就是她根本不是今天的主角一般,只是一个来吃瓜看戏的局外人。
而事实上就在他们结婚之前的两天,纪淮安经过了婚前体检才知道,自己在那场事故当中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
甚至可以说,他已经完全不能人道,根本不能被称作是个男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更是刺激了他已经很极端的心理,让他变得更加变态。
*
战峥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和辛恬在一起的日子,他看到了他们曾经有多么的幸福相爱,也看到了她离开的时候有多么的决绝冷漠,当然最后还看到了她即将流产的时候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气息奄奄的请求他来救她。
而他是怎么做的?
那个时候他在和别的女人结婚,甚至还在不留余力的讽刺她,以至于到她流产,他都毫不知情。
被人虐打到浑身是伤,半张脸都是肿的,但更重要的是,她失去了一个孩子。
他们的孩子。
战峥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晨八点半了。
昨晚接到了一个应酬,晚上喝的有点多,回家也很晚了,一觉醒来竟然就已经误了时间。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发现已经是八点半了,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下一秒,他一把掀开被子,连拖鞋都来不及穿,便焦灼的跑向了外面。
真的是酒精害人,一觉醒来就已经这个点了,他还要早起给她做早餐的。
然而当他心急如焚的跑到厨房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气,厨房里隐隐传出了抽油烟机的声音,他愣了愣,走上去一看,才发现辛恬正穿着一身纯白的棉布裙,站在灶前在做早餐。
听到脚步声,辛恬便立刻转过了头,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说道:“叔叔,你起来啦?”
尽管距离她流产出事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可是每当她叫他“叔叔”的时候,战峥还是会觉得心头有些难以抑制的痛。
她流产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除了自己的朋友宋清歌,不认识任何一个人,而且记忆力也回到了十年前的高中,只记得自己高中的事情,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十八岁在上高三,即将要高考的小女孩。
战峥用了很大的力气,跟宋清歌和战祁商量了很久,好话都已经说尽了,并且保证自己绝对会好好照顾辛恬,宋清歌这才半信半疑带着忧虑答应他把辛恬带走。
如今的他对于她来说,再也不是那个给过她爱情,也给过她伤害和憎恨的男人。
对她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的好心叔叔,觉得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很可怜,所以才收养了她,于是总会甜甜的叫他一声“战叔叔”,可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心如刀割。
自己深爱的女人不记得自己也就罢了,不仅如此,还要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二十七八的女人,还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行为处事都是幼稚无比的,怎么能让他不心疼?
见他一直出神不说话,辛恬立刻上前一步,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歪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战叔叔,你怎么啦?发什么呆啊?”
战峥这才回过神来,扯起嘴角笑了笑,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没什么,叔叔只是在想一些事。”
辛恬倒是一点也不抵触他的触碰,反倒是笑了,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叔叔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啦?可以和恬恬说啊,恬恬帮你分担。”
战峥忽然就觉得嘴角像是灌了铅一样沉,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其实有时候战峥会忍不住自私的想,这样倒也不失是一种好办法,正是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才能有机会接近她,跟她重新在一起,如果她想起来了,或许也就意味着他们之间要结束了。
所以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甚至会觉得,这样也不错,更过分的时候,他会希望她能一辈子这样,他愿意这样照顾她一辈子。
抽回思绪,战峥看了看后面,问道:“你怎么在做饭?”
“我看叔叔你还在睡啊,一定是昨晚又去喝酒了吧?”辛恬笑眯眯道:“所以我就想要早点起来给你做饭啊,已经差不多啦,赶紧来吃吧。”
她说罢便把自己做好的早餐端上了饭桌,两个人一同坐了下来,辛恬忽然说道:“对了战叔叔,我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哦。”
战峥喝粥的动作一顿,抬起头强笑着问道:“是吗?那你考得怎么样?”
“考得很好呀!我的分数完全可以报考京都医学院呢!”辛恬兴奋地看着他,脸上红扑扑的。
战峥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了一下,这难道就是命中注定吗?哪怕都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要报考医学院,做她的医生。
低头抿了抿唇,战峥道:“恬恬,我们商量个事好不好?”
“好啊,什么事?”辛恬放下勺子,认真的看着他。
“我们……不去上京都医学院了好不好?”战峥目光复杂的看着她,“叔叔送你去日本学医,我们不在国内上大学了,好吗?”
“为什么呀?”辛恬一脸的茫然和莫名,“京都医学院明明很好的啊,我一直都很想报考,也很想去那里读书。”
“国内的西医……还是比不上国外的,所以我们还是去国外留学吧?”战峥的嘴角都变得僵硬起来了,他真的是不想让她重蹈覆辙。
尽管心里有些不愿意,可是辛恬还是垂着眼,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好吧。”
她知道战叔叔是个很优秀的人,而且他一直都在帮助指导她,所以她总觉得叔叔说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她也愿意相信他的话。
她觉得叔叔应该是不会害她的吧。
可是在战峥看来,她越是相信他,其实他心里就会越发的内疚,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想起了国网所有的一切,那么她会怎么看待他,更甚者……会不会离开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战峥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都揪起来了一样,不敢深想。
所以他才愈发的想要千方百计的把她弄出过去,这样他才能有机会跟她一直在一起。
事实上战峥自从把辛恬接到了身边之后,就用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去陪着她,甚至连工作都已经忽略了很久,为了辛恬,可以说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物,只要她好好地,让他怎么样都行。
因为现在对辛恬来说已经是高考结束了,所以也就是每天都没什么事做,呆在家里天天发呆上网看电视剧。
但是为了陪着她,战峥甚至都直接把工作拿回了家里做,只为好好陪着她。
这天辛恬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战峥抱着笔记本坐在一旁,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尽管已经是二十七八的女人,可是脸上却依然那么纯净,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他看着她这副模样,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他们曾经还在一起的日子。
那个时候他们好像也是这样的,他坐在沙发上办公,而她就抱着一本医学书在那里认真的看。
两个人偶尔抬起头休息,恰好就看到了对方,然后相视一笑,眼中都是满满的爱意和笑意。
可那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从今以后,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那样单纯美好的日子了。
他已经不能再奢求什么了,对他来说,辛恬忘记一切,已经是上天给了他最好的机会,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去要求更多。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抛弃她和别人结婚,甚至还一直念念不忘的记恨了她整整五年,在重遇之后,他还想尽一切办法却羞辱她,欺负她,陷害她,以至于将她逼入了绝境。
他也不知道她是为了报恩,为了愧疚才嫁给了纪淮安。不知道她是为了宋清歌的手术,在被迫答应了纪淮安的威胁。
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方面的就认定了她对不起他,想尽一切办法去折磨她,报复她,甚至还害她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结果到最后他才知道,他报复的,其实是他自己。
一想到这里,战峥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攥在手里一样,疼得几乎喘不上来气,用力做了一个深呼吸,才平复了一些。
大概是看到他脸色不大好,辛恬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关切的问道:“战叔叔,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战峥急忙笑了笑,“没有,只是有点累而已。”
“一定是你最近的应酬太多了,都没有好好注意身体吧。”她放下手里的遥控器,主动坐到了他身边,半跪在他旁边,开始为他按摩头部,一边按一边还细心地问:“感觉怎么样?这个力度还可以吗?”
可以,太可以了。
她还愿意靠近他,还愿意这样坐在他身边,他都已经觉得是得到了最大的美好,还敢要求更过分的事吗?
按了一阵,辛恬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受伤的动作停了停,蹙起眉有些奇怪地说道:“好神奇啊,明明我没学过按摩的啊,怎么就感觉手法还很熟练,好像以前就做过这种事一样。”
战峥的动作瞬间一顿,他记得之前就听她的主治医生说过,她这种失忆症会不时的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事,甚至有可能因为这些小细节就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战峥立刻慌乱起来,拉下她的手道:“别按了,我不累了,坐下来,我们聊一聊好了。”
“好啊,聊什么。”辛恬乖乖的停下动作,坐在了他身边。
战峥低下头想了想,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辛恬大概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之后便笑了,“我觉得战叔叔这样的就蛮好的啊,我很喜欢你这样的。”
战峥微微有些错愕,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鼓起勇气问道:“那如果战叔叔也喜欢你,你会跟我在一起吗?”
“哈哈,怎么可能啦,战叔叔你也太老了,我虽然觉得你这样的男人蛮好的,但你比我大二十岁呢,不行不行,太老了,我可接受不了忘年恋。”
辛恬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
可战峥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了,也对,对她来说,她现在才18,如果他们在一起,那到真的像是忘年恋了。
战峥凝视着她温柔娇丽的脸,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心头一动,下一秒就难以自控的抚上了她的脸,直接靠过去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
明明已经是吻过了很多次的人了,可是战峥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紧张过,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都在不停的抖,就像是初吻一样,屏住呼吸在吻她。
这个吻持续了大概有一分钟,直到辛恬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转头便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而直到她的房门被关上,战峥才终于抽回思绪,忍不住懊恼的咬了咬牙。
他怎么就这么耐不住性子,明明知道自己和她是这种情况,却还想要接近她,如果就此吓到了她,那以后……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开始,辛恬就一直在躲避他,吃饭的时候也低着头,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一眼,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吃完了之后就急匆匆的跑回了房间。
战峥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也不愿多想,洗了碗之后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开始发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灯光闪了一下,忽然就变得一边漆黑。
停电了!
他一惊,立刻跳下床朝辛恬的房间跑去,果不其然,一开门,她便立刻跑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带着哭腔道:“你怎么才来,我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