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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衍的眼神有些殷切和哀恳,宋清歌看着他这个样子也实在是狠不下心扔下他不管,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得到她的首肯,薛衍似乎终于松了口气一般,扯起嘴角笑了笑,“谢谢你。”
“没事。”她拉着他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休息一下吧,你也累了。”
两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夜晚的医院总是静谧的让人汗毛直立,尤其是走廊里那一盏盏发白的灯光,更是让人觉得阴森森的,宋清歌不禁抱着手臂打了个寒颤,一旁的薛衍见状立刻脱下外套给她披在身上。
宋清歌微怔,随即笑笑,“谢谢。”
“让你这么晚还留在这里陪我,这点小事应该的。”薛衍转头看了看那盏刺眼的急救灯,心里觉得这样的气氛着实有点尴尬,想了想便没话找话的问道:“你妹妹……怎么没见过?是亲妹妹?”
“不是,是同父异母的妹妹。她比我小五六岁左右,是我爸爸二婚妻子生的女儿,叫宋清语。”
薛衍对她淡然随意的语气有些意外,“你和这个妹妹感情很好?”
按照一般的套路来说,人们不是很讨厌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相处吗?怎么她好像一点都看不出跟那个妹妹之间有矛盾一样,甚至提起的时候,她脸上都是笑着的。
“嗯,还可以吧。”
薛衍更好奇了,“你不会觉得你爸爸二婚之后后妈对你不好吗?我周围的人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都很不友好。”
“不会啊,我妈妈去世得早,大概我三岁左右的时候就没了吧。其实我那个时候也小,对我妈妈没什么太多的印象了,我爸爸觉得我没有人照顾不行的,所以才娶了后妈,说白了,他二婚的主要原因还是为了找个靠得住的女人来照顾我。而且我后妈对我还真的蛮好的,我妹妹比我小,但她还总让妹妹让着我。”宋清歌笑了笑,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一样,有些怅然,“其实我小时候没什么朋友的,因为我爸爸身份的关系,我也不能经常接触外界,所以童年都是我妹妹陪我度过的,我俩感情还不错。”
“那她现在在哪儿?”
“去世了吧。”宋清歌叹了口气,脸色变得有些晦暗,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慢慢地说:“小语出国读书的时候,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出租车爆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到最后也没见到她,只是警方那边出了鉴定结果,告诉我出租车上当时有一位女性乘客,应该就是小语没错。”
薛衍的眼神一暗,语气也有些发沉,“那知道是谁做的吗?”
“战祁做的吧。”她抿了抿唇,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猜的。”
事实上他们当时已经快离婚了,她去给他送咖啡的时候,在书房门口听到战祁和战嵘说宋清语留不得,所以她想一定是他让战嵘暗中害死了小语,在小语去机场的路上对她乘坐的出租车下了手。
现在想想,她和战祁之间的仇恨其实确实很多,不仅仅是他在恨着她,她也应该恨他的。
比如宋清语的死,再比如当初父亲的主治医师曾经告诉过她,宋擎天的饭菜里一直都掺有一种会导致脑血栓的慢性药。而那个时候战祁在外树敌众多,他又一直是个谨慎的性子,所以对自己的餐饮极其重视,深怕会有人下毒迫害他。宋家所有的食谱都是战祁亲自过目的,他偷偷的在父亲的饭里加过什么东西,怕是没有人会知道。
她忽然就想起了在上海的时候,他曾说自己会放下对她的恨以及白苓,可是仔细想想,即便他放下了,她又怎么能放得下?
自己的妹妹和父亲都是死于他手,两个至亲的性命,岂是说放就能放的?
像他们这样的人,就注定要互相憎恨,折磨致死,哪有什么放下仇恨之说。
宋清歌想着想着就开始走神,一旁的薛衍看着她怅然若失的脸色,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于是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重新陷入了沉默之中。
急性阑尾炎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毕竟也需要一些时间,宋清歌坐在清冷的走廊里很快就觉得眼皮开始打架,头也一点一点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薛衍正在用手机查询关于阑尾炎手术的事情,忽然就觉得肩上一沉,转头才发现宋清歌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上来。
她的睡颜恬淡柔美,薛衍侧头看着她,嘴角不知不觉的就浮上了一抹温柔的笑,侧身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凝视了片刻之后,转过头继续看自己的手机。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电动门终于开了,听到声音,宋清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睁眼,医生已经推着病床走出来了。
“木木!”
薛衍急忙起身跑过去,看到儿子还处于麻醉之中睡得迷糊,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手术是全麻,所以孩子醒过来可能需要一点时间,等一下会先转到普通病房去,家属可以过去了,另外记得把手术费缴一下。”
医生交代完之后便走了,而薛衍和宋清歌则跟着护士一起将孩子推到了普通病房。
阑尾炎手术之后要输不少液体,安静的病房里仿佛都能听到输液瓶滴水的声音一样,薛衍坐在病床边,轻轻地掀开孩子的病号服,小腹靠下的位置上有一个包着纱布的手术刀口。
他抬手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低声道:“受苦了,小伙子。”
宋清歌在一旁也淡淡的笑着,“木木挺勇敢的,刚刚护士还说呢,给他打麻醉的时候,他看着那么细的针头,居然还瘪着嘴说不害怕呢。这一点也是随了你吧。”
薛衍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旁边的病床,对她道:“都已经半夜三更了,你就在这里睡一晚上吧,明天再走。”
事实上她现在确实也没法走,回去就意味着自己又要惊醒琴姨以及一大家子的人,更何况这个时候也没法打车,她便点点头答应下来,又问:“那你呢?”
“我不困,等会儿要是困了,就从沙发上躺一会儿。”
宋清歌自己也确实累了,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薛衍坐在木木的床边,看着儿子静和的睡颜,又转头看了看那边的宋清歌,轻轻走上去给她掖了掖被脚。
*
第二天清晨,宋清歌是在护士进来查房的时候醒来的。
薛衍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睡在沙发上,而是就趴在木木的床边睡着,她下了床,攥着他的外套走上去给他披在身上,又摸了摸木木的小脸,这才轻手轻脚的退出了病房。
宋清歌打着哈欠回到家的时候,知了正坐在餐桌上吃早餐,看到她立刻挥舞着手上的面包道:“妈妈你昨晚去了哪里啊?我去嘘嘘的时候都找不到你。”
“妈妈去了趟医院。”宋清歌有些疲惫的在餐桌前坐下来,“木木昨天晚上生病了,我送他去医院了。”
“啊,薛西宁生病了呀?我就说他昨天上课的时候就一直趴在桌子上,我还以为他吃坏肚子了呢。”
“不是,是急性阑尾炎,要在身体上开刀的。”
“啊——”知了瞬间垮下了脸,一脸怕怕的表情,“那会不会很疼啊……薛西宁什么东西没有了?心脏吗?肯定是心脏吧,我一直都觉得他缺心眼呢。”
宋清歌哭笑不得,“是阑尾,就是一个小器官,知了身上也有的。”
“哦……”知了若有所思,抬起头看着她道:“妈妈,那我们一会儿去医院看看薛西宁吧?反正我今天也不去幼儿园。”
“好,妈妈一会儿给他熬个粥带过去……”
母女俩正说着,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就从楼梯上传了过来,“呦,自家女儿都不见你这么上心,倒是对别人家的儿子挺在意的,该不会是你的小私生子吧?”
宋清歌一转头,姚柔正环着手臂站在二楼的栏杆旁,挑着眉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她把筷子用力拍在桌上,豁然起身,指着姚柔道:“你把嘴放干净一点,再胡说八道,我就……”
“你就怎样?”姚柔挑衅的勾了勾唇角,上扬的红唇写满了小人得志,“能在半夜十一点多让你跑出去,说你跟那父子俩一点关系都没有,谁信啊?”她说完又把视线移到了知了身上,冷笑一声道:“搞不好啊,那小丫头片子都是你和外面的野男人搞出来的野种呢!”
“你说谁是野种!”
姚柔的下巴一扬,“我就说那儿坐的那个小屁孩,怎么样?!”
宋清歌咬牙看着她三秒,反倒是镇定了下来,怒极反笑道:“你说战祁的孩子是野种,那他又是什么?你要真那么有本事,就把这话当着战祁的面说出来听听。”
“我……”姚柔顿时语塞,脸上红白交错,又气又急的看了她几秒,一跺脚转身忿忿的回房间了。
宋清歌被她一番话气得手指都在颤抖,坐在椅子上的知了拉了拉她的手指,像是做错了事一样,小声问她,“妈妈,到底什么是野种啊?为什么总有人这么说我?”
以前住的居民小区里也总有嘴碎的老太太和小孩说她是野种,但后来回到这里之后就没人说过了。
宋清歌低头看着孩子怯怯的眼神,靠过去将她搂进怀里,摸着她的头发,冷冷的看着姚柔离去的方向说道:“野种就是那个阿姨那样的人。”
“哦……”
“算了,不说这个了,走吧宝宝,跟妈妈去厨房熬粥了。”
因为阑尾手术之后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所以宋清歌就给木木熬了清淡的白粥,便让司机老王把她们送去了医院。
原本以为病房里会很安静,结果她们一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好像很热闹似的,宋清歌和知了对视一眼,有些好奇的推开病房门。
“我说姓薛的,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我可是要给木木做后妈的人,孩子生病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有你这么当爸的吗?”
果不其然,魏莱小姐正双手叉腰站在病房里,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
薛衍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叫你来干什么?跳大神?”
魏莱很是不服气,“我可以陪床啊,还可以给木木做饭。”
病床上的木木刚睁眼,声音都发虚,却还是说道:“拉倒吧魏阿姨,你做的东西我家大白都不吃。”
魏莱气的胸都变大了一圈,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宋清歌,立刻把她拉进来,气急败坏的说:“宋宋你可来了,这小子反了天了,居然敢欺负他后妈!还有姓薛的,孩子出事也不找我,吃饱了就骂厨子,拔屌不认人!”
薛衍:“……我没睡过你。”
魏莱:“那没关系,我睡你也可以。”
薛衍:“……你能出去吗?我看见你就呼吸困难,你再呆下去我要窒息了。”
魏莱一拍大腿,兴奋道:“那敢情好啊?我给你做人工呼吸。你喜欢热吻型的还是深喉型的?”
薛衍:“……”
一旁的宋清歌憋着笑看着这俩人,走到床头舀出一碗粥,又把病床摇起来一些,坐在床边开始喂木木。木木一边喝着粥,一边看着魏莱摇了摇头,叹息道:“上帝保佑,千万别让魏阿姨做我后妈。”
宋清歌扑哧笑出来,问道:“为什么啊?魏阿姨不是挺好的吗?长的多好看啊。”
木木一脸看智障的表情看着魏莱,“魏阿姨吧,好看是好看,就是脑子有些不正常,这么年轻就疯了,感觉挺不容易的。”
宋清歌转头看了看那边正和薛衍抬杠的人,忍不住笑了笑,其实她心里觉得那俩人还挺配的呢。
*
桃城
市政府常务会议室里,正在召开着关于这一次建发电厂的事情。
原本只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但是因为电建公司的问题,所以就搞得有些复杂。最主要的问题就是这个电厂已经批给了战祁的华臣集团,按理说电厂有自己的权利选择承包工程的电建公司,但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出现了一些问题。
圆形的会议桌前,战祁正神色漠然的坐在座位上,修长的指尖随意而慵懒的转着一支万宝龙钢笔。比起他的漫不经心,旁边的战毅就显得有些紧张,脸上的表情也很急躁。
毫无疑问的,坐在他们对面的人又是时豫,依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桃城电厂是关乎几十个亿的工程,从几年前就已经开始策划了,原本时豫是打算截他们这个胡的,当时战毅还很担心战祁又会在紧要关头放水,结果没想到这一次战祁居然从头坚持到尾,一直步步紧逼,根本没有给时豫任何钻空子的机会,直接把这个工程拿了下来。
事实上对于战祁来说,之前新城区的那个开发他就已经做出让步了,而他让步的结果就是给了时豫迫害知了的机会,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退让了。
一个电厂的建设和电建公司是分不开的,电厂的建设一般都是外包给电建公司去做,但因为战毅手里除了房地产开发也在做电建承包,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所以这个工程理所当然是要给战毅去做的。
结果产生的问题就是,时豫没有拿到电厂的案子,于是又把矛头对准了电建工程。
原本战祁和战毅还觉得这个工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结果时豫也不知道从中搞了什么鬼,竟然一步打通到了市长面前,所以事情就变得有些棘手。
桃城副市长赵栋翻着手上的文件,清了清嗓子说道:“关于这次华臣集团建电厂的事情啊,我觉得交给时总这一方或许比较妥当,当然我不是说战总您的公司不好,但据我了解呢,华臣集团是近几年才开始涉足电建这一块,而时总那一边已经做成功了好几个大项目,所以我觉得……”
战祁把手里的钢笔一放,脸色漠然的说道:“如果赵市长是觉得我们华臣成立电建时间短,那不如就看看我们的成果。槐城小河镇的发电厂电建就是我们做的,华北地区的黄河水利电厂也是我们建的,包括蒙西地区的一些私人电厂,以及国家级的华北电力集团的几个重点电建工程我们也有参与,这样的成果,赵市长还觉得信不过吗?”
“这……”赵栋顿时有些为难了,他总不能说自己收了时豫不少好处才这样吧?
战祁又笑了笑,转头看向对面的时豫,“而据我所知,时总的电建公司貌似前年因为在建凉水塔的一个高空作业时候出了事故,当时就死了十几个工人,不少相关高管和负责人被请去喝茶,赵市长真的还敢找他吗?”
时豫的脸色微变,嘴角依然挂着笑,只是眼神变得清冷了许多,隐隐还透着一抹怨恨。
看样子战祁说的没错,他果然不会再退让一丝一毫了,不仅不退让,甚至还变得如此咄咄逼人。
赵栋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时豫的公司出过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但也架不住那几百万的诱惑啊。可让战祁这么一说,他顿时有些打退堂鼓了,毕竟丢钱事小,丢了乌纱帽事大啊!
斟酌半晌,他只好道:“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我想我还需要在常委会上再和各位领导商议一下再做决定,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吧。”
赵栋说完便抹着头上的冷汗先脚底抹油的溜了。
战祁也开始收拾自己的文件,一旁的战毅有些崇拜的凑过来,在他耳边道:“大哥,你今天挺像那么回事儿啊。”
战祁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时候不像那么回事了?”
“切,你让着时豫那个杂碎的时候就特不像话。”
“那都是以前了。”战祁收好自己的东西,后排的许城立刻走上来替他拿起来,他站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摆,漠然道:“商场如战场,以后再也没有什么狗屁兄弟一说。”
战毅尚且不知道时豫做的一切,只以为他是自己想通了,因此十分高兴。
两个人一同向外走去,战祁随口问道:“你最近和冯家小姐怎么样?”
“没……怎么样啊,就那样,挺好的。”战毅目光躲闪着,嘴硬道:“怎么了?”
实际上自从新婚夜冯知薇割腕之后,他就没回过一次家,这大概也过去小半个月了,他没见过冯知遇一面,连她长什么样儿都快忘了。
战祁的脚步一顿,转头有些愠怒的瞪着他,“你确定挺好的?”
战毅还是嘴硬,“就是挺好的啊,过段时间估计孩子都能满街跑了。”
“那为什么冯叔跟我说,你俩新婚夜之后你就一次家都没回过,你哪来的孩子?偷来的?”
战毅脸色一变,有些愠怒的问:“是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又跑去告状了?”
他就知道,像冯知遇那样不安于室的女人就不该娶了!连夫妻之间的床笫之私都跑去和父母说,她到底是有多不甘寂寞?就那么想上他的床?
战祁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训斥道:“战毅,是个男人就拿出男人的样子来,你娶了她就要对她负责,听到没有?”
战毅不服气的撇嘴,小声嘟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你娶了宋清歌也不见得对她有多负责吧。”
“你!”
战祁还想说什么,后面却忽然传来了一个人似笑非笑的揶揄,“战总果然是冷面无情啊,为了一个工程,兄弟情义都不要了,啧啧,真是让人好生感慨。”
听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就知道是谁,战祁转身看了一眼时豫,笑得有些发冷,“我可不记得我和时总有什么兄弟情义可言。”
时豫啧啧咂嘴,摇头感叹,“战总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当初可是从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呢。”
“是吗,我怎么记得,和我一个娘胎里出生的人已经死了呢?”战总眼神骤然阴森,语气凛然,“怎么,时总就这么喜欢沾死人的光?”
时豫脸色骤变,瞬间敛去了笑容,冷冷的说道:“战祁,今天的事情你别得意的太早,咱们看谁能笑到最后。”
“好啊,我拭目以待。”战祁微微眯眼,掷地有声道:“只是也劝时总一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有朝一日时总可别跪在我脚下来求我。”
两人电光火石般的对视了几秒,时豫终于是愤怒的拂袖大步离去。
战祁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两下,他掏出来一看,脸色顿时一变,立刻提高声音道:“阿城,去机场,回榕城!”
另一头,时豫气愤不已的从市政府里冲出来之后,心脏便顿时有些发紧,立刻撑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一旁的时夏见状立刻过来给他顺气,关切的问道:“阿豫,身体还好吗?”
“还好,没事。”时豫的脸色有些发青,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
时夏有些担忧的望着他,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她掏出来一看,接起来用粤语说道:“喂,老豆?”
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立刻把手机递给了时豫,小声道:“是爸爸的电话。”
时豫点点头,拿过手机,长长呼出一口气,才沉声说:“干爹?”
“阿豫啊。”那边的人声音有些苍老,尽管是一口粤语口音,可是却很夹生的那种,显得很生硬,语调还带了些东北口音,“我听说,桃城电厂的电建工程出了些问题?”
这边会议结束还不到十分钟,远在香港的时仲年竟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虽然时豫一直知道自己活在时仲年的监视之下,可是也没想到他的眼线动作会这么快,迅速到分分钟就能打小报告的地步。
时豫抿了抿唇,压低声音抱歉地说:“对不起干爹,是我办事不利。”
“算啦,战祁嘅本事我都知,都唔怪你啦。”时仲年虽然话是这么说的,可是时豫开始听出了他的口气不大好,隐隐透着些责备。
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时仲年便说自己要去喝茶,通话就结束了。
挂了电话,时豫把手机还给了时夏,时夏立刻紧张地问:“是不是爸爸骂你了?”
“没有,只是谈了谈工作的事情。”
时夏仍然很担心,走上去轻轻抱住他,靠在他的心口道:“阿豫,你不要怪爸爸对你太严厉,毕竟你要在时家站住脚太难了,不拿出成绩来,他不会完全信任你的。”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时豫摸了摸她的头发,心里却有些发沉。
人人都以为他进了时家,做了时仲年的样子,从此以后就变成了高高在上的时少,可谁又知道他如履薄冰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
因为木木手术之后大概要住三四天医院,薛衍分不开身去给孩子做饭,而魏莱的厨艺又觉得信不过,用木木的话来说,她除了黑暗料理什么都做不出来,因此宋清歌便主动的接受了给木木做病号饭的人物。
中午她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外面就下起了大雨,宋清歌一推门便道:“外面的雨好大,琴姨您一会儿别出门了,等雨停了再去买菜吧。”
她说完便看到琴姨脸色有些难看,这才发现客厅里的气氛低沉的有些诡异,再加上外面阴云密布大雨倾盆,客厅里的光线就更暗了,她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战祁正阴沉着脸色站在落地窗前,旁边还站着得意洋洋的姚柔。
宋清歌愣了愣,下意识的说道:“你不是还要在桃城呆一天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战祁的脸色冷的骇人,周身都散发着戾气,“你当然不希望我这么早回来,这样你才能和你的姘夫双宿双栖,不是么?”
宋清歌眉心一蹙,“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
一旁的姚柔见状立刻帮腔道:“祁哥你看啦,我就说她肯定不会承认的,果然吧!”
战祁根本没听进去她的话,视线慢慢转移到她手上那个保温桶,冷声质问:“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饭盒啊,怎么了?”
战祁微微眯眼,“你给谁送饭?”
宋清歌刚想如实相告,可转头一看姚柔阴毒的眼神,她立刻明白过来事情一定有问题,肯定是姚柔又和他说了什么话,所以才让他有了这种态度。
既然人家已经先下手为强的抹黑了她,那她就是说破大天也是无济于事了。
这么一想,宋清歌索性也懒得解释了,漠然道:“给别人,怎么样?”
战祁冷笑,“是给薛衍的儿子吧?”
“你既然知道了还问我?”宋清歌的语气也丝毫不退让。
“宋清歌!”战祁猛然提高了声调,侧脸的肌肉紧绷着,咬牙道:“你老实告诉我,这两天你都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就是在家里呆着。”她没说谎,除了去医院给木木送饭,她基本都在家里陪着知了,当然,医院里还有魏莱和那么多护士,她自然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你确定?”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战祁攥了攥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为什么会有你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的照片?”
宋清歌的脸色一变,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姚柔,指着她恨道:“是你恶意诋毁我,对不对?”她说完,努力平复着情绪,尽力镇定的对战祁道:“战祁,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任何见不得人的事,更不可能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是这个女人在一旁挑拨离间。你如果还相信我的为人,就不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
她的眼神坚定而又坦荡,战祁看着她的脸,心里忽然就有些动摇,可转念一想,那些暧昧又无耻的床照就摆在他眼前,照片上的人就是她和薛衍,他怎么相信她?
就算照片是假的,可那些录音呢?
录音里说的清清楚楚,她晚上十一点多还跑去见薛衍,那么晚了,孤男寡女两个人,能做什么事?
姚柔见状,立刻挽住他的手臂,摇晃着撒娇道:“祁哥,你看吧,我就说她不会那么轻易承认的,她刚刚还在骂我,人家简直委屈死了!”
战祁抿了抿唇,一瞬不瞬的看着宋清歌问:“你说你什么都没做,证据呢?”
什么都没做就是什么都没做,她没有和别人上过床,这种事还需要证据?
宋清歌讽笑一声,“没证据,我就是没做过,你爱信不信。”
“祁哥,我都跟你讲啦,她嘴硬得很,你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她是不会松口的。”一旁的姚柔还在煽风点火,战祁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更让他生气的则是宋清歌的态度。
这个女人现在真是越来越硬气了,居然连解释都不屑了么?
他看着她高高在上的表情,忽然就觉得一股子无名火顿时冲到了头顶,咬了咬牙,对姚柔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她才会松口?”
姚柔眼珠子一转,立刻笑了笑,“我当然有办法啊,不过呢,我有一个条件,希望祁哥能答应我,那样我就说。”
“什么条件?”
姚柔转头看了看外面池塘里开的正艳的重瓣白莲,得意的挑眉道:“池塘里的白莲花开的好漂亮,我好喜欢,但是外面正在下雨呢,所以想让宋小姐给我采回来,近距离观察一下。”
宋清歌陡然拔高了声调,“那个荷花不能碰!”
那些荷花是她母亲离世之后父亲亲自去江南移植回来,亲手种下的,因为母亲表字水华,所以父亲种了满池的荷花来缅怀她。那是这座院子里最后一点属于她回忆的东西了,绝对不能被毁掉。
当年父亲种下这些花的时候,还对她说过,归有光曾在《项脊轩志》里写:庭前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亲手所植,如今已亭亭如盖已。
古有归有光以枇杷树缅怀亡妻,今有宋擎天种荷花怀念爱人。
那时她还一度觉得父亲真是一把年纪了还要搞一些浪漫,直到长大了之后才懂得父亲的一片痴情,所以她也很用心的呵护着那些荷花,每逢刮风下雨都会让人用遮雨布将花遮起来,避免它受到摧残。
她不能看着那些属于父亲的回忆被毁掉,绝对不能。
宋清歌抬头看了看战祁,眼神终于透出了哀切,低声道:“战祁,我真的没做过那些事,你相信不,不要把池塘里的荷花毁掉,好不好?”
战祁看着她殷殷的眼神,心里有一瞬间的迟疑,可那抹迟疑终归是盖过了他的愤怒。
几秒钟之后,他毫不犹豫,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给过你解释的机会,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别怪我无情。小柔喜欢那池子里的花,你现在立刻去采回来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