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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嘉于唇角抽了下,这女人,又捉弄他。
他面不改色地咽下那半颗汤圆,连流到调羹里的馅汁都舔干净了,动作飞快又隐秘。
卿卿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肘撑在书桌上,托着腮斜看他。
“你挺会享受的嘛,真把我当伺候你的宫女了!”她似笑非笑。
曾嘉于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也笑笑,”姿仪不规范,态度不恭敬,有你这样的宫女?”
卿卿白了他一眼,“得,嫌我伺候的不好,那你赶紧走,爱找谁伺候找谁去。”
“这就生气了?”曾嘉于倾身,朝她这边靠了靠。
卿卿不理他,大口大口吃起汤圆,两边腮帮子鼓鼓的,像贪吃的小仓鼠,还嚼得特别用力,仿佛唇齿间碾碎的不是汤圆,而是某个讨厌的人。
曾嘉于被她这模样逗乐了,忍不住问:“别生气了,不然我伺候你?”
说这话时,他不容置疑的,从她指间接过调羹,舀了个汤圆,很自然地送到她唇边。
她两片唇娇艳欲滴,在灯火下泛着水光,宛如沁着晨露的花瓣。
卿卿偏过头,嘟哝一声,“我有手,我自己来。”
曾嘉于挑了挑眉,“那你来喂我?”
卿卿本想回一句,就不能各自吃自己的吗?可对上他黑而亮的眼,她情不自禁微微张口,他握着的那枚汤圆,顺势滑到她嘴里。
“从前伺候我的都是内侍,没有宫女,我不让她们近身。”他看着她的眼睛,很温和地说。
“为什么不让宫女近身?”她吃完那颗汤圆,带了点好奇地问。
“我不喜欢。”他低头,淡淡说,手上没停,重复着喂她的动作。
他的眉眼,在夜灯的晕染下,蒙了层淡淡的柔和,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卿卿若无其事地任他喂食,心底却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不喜宫女近身,只有内侍伺候,难道,面前这人是同性恋?
在娱乐圈呆了几年,她接触过不少同性恋,对这件事也是高度接受的,可落到曾嘉于身上,她只觉心口隐隐失落,那感觉复杂难言,不太好受。
但她还保持着一丝清明,也许自己的猜测错了,这样想着,她灵机一动,突然问:“那妃子呢?你也不喜欢他们近你身?”
话音才落,曾嘉于轻“嗯”了一声,他没有妃子,自然谈不上近不近身。潜意识里,他觉得自己这样回答,能让卿卿心里高兴。
高兴没有,有的只是惊吓。
卿卿忽然觉得嘴里的汤圆,和木头渣似的,没滋没味儿。在下一枚递到她唇边时,她脖颈后仰,躲开了。
“我吃饱了。”她低声说,脸色恹恹的。
曾嘉于以为她是累了,又想到明天两人要早起回校,起身往窗边走去。
卿卿关窗时,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毛茸茸的小脑袋,“早点睡,明天八点,我在公交站等你。”
她看着他,身姿利索地消失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叹了口气,趴到床上。
第二天,两人一起回学校。公交车上,她出神地望向窗外,天际灰色的浓云堆叠,时远时近,日光被阻滞在云层之上,那些云沉甸甸的,仿佛压在她的心上。
终于到了校门口,两人宿舍离得远,分开时,曾嘉于将手插在裤兜里,端着潇洒的模样,其实不过在掩饰心底的紧张情绪。
“这学期,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吧。”他说,视线定在她脸上,没有错过她每一个细微表情。
卿卿犹豫了下,他的目光很清澈,她有些不忍拒绝,“带上我的舍友,上次你见过的那个,可以吗?”
曾嘉于松了口气,轻笑笑,“行。”
只要她愿意,哪怕有第三个人在,也比她直接拒绝要强。
卿卿也笑了笑,冲他挥挥手,“再见。”
他就站在那儿,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一步步朝宿舍楼走去。
...
魏秋华直到这天下午才到校,和她一起来的,还有同在鹭大的一个老乡。
她的东西多,一个人搬不上去,那男生就跟着上楼,送她到313室。
寝室里,就卿卿一个人在,卿卿刚洗完长发,坐在床头,用干毛巾轻轻搓着,她的头发又浓又密,更衬得肌肤雪腻,唇色红艳。
一阵脚步声传来,卿卿抬头,就见魏秋华和一个男生进来了,魏秋华眼下带着乌青,满脸疲色,她后面那男生头发油乎乎的,国字脸上有些灰败,唇下生着一片青黑。
“累死我了,坐了三十个多个小时的加班车。”魏秋华揉了揉腰,朝卿卿笑着道。
卿卿将发尾松松束起,吐了吐舌,“三十多个小时?这也太折腾了。”
魏秋华叹气,“是呀,没办法,车票紧张,只买到这趟加班车。”顿了下,介绍道:“这是我的老乡,杨立文。”
隐隐透着迟疑的语气。
卿卿敏感地捕捉到她情绪的变化,朝那男生礼貌地点了下头,“同学你好,我是萧晴晴。”
自那男生看到卿卿,目光再没移开过,他的视线隐晦,并没有那种嚣张的□□裸,却让卿卿觉得不太舒服。
这样的目光,她并不陌生,本能的,她不想和那个男生过多接触,因此,她露出一丝浅笑,“秋华,这些东西,我帮你一起整理。”
魏秋华是个聪明的,立刻心领神会,转身看着杨立文,“杨同学,今天谢谢你,这些熟鸡蛋和红枣,你带一些回寝室去吧。”
杨立文没接魏秋华手上的东西,语气坚决,“真不用,大家是校友又是老乡,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魏秋华有些为难,这些从老家带来的鸡蛋红枣,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杨立文明显看不上,她只好咬了咬唇,“改天,我请你在食堂吃饭。”
杨立文仍是拒绝,“不用不用,你这么客气干啥?要真过意不去,我向你讨杯水喝。”
魏秋华转头看着卿卿,“晴晴,你这儿有热水吗?”
“有。”卿卿拿起暖瓶,就见杨立文从包里掏出一个深绿的搪瓷缸。
卿卿没有直接倒给他,而是将暖瓶递给了魏秋华。
杨立文喝完水,见两个姑娘都沉默着,只好走了。
他离开后,魏秋华掩上宿舍门,有些不安地搓着手,“晴晴,其实我和杨立文不熟,寒假回家后,我才知道他也在鹭大,前天上火车时偶然遇到,他非要送我到寝室,也是我做得不妥当,你...你别介意。”
卿卿轻摇头,说着没事。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晚上两人从澡堂回来,路过小树林时,见昏暗中一对男女正在接吻,她俩只得加快步伐,出了那片小树林后,才长舒了口气。
鬼使神差的,卿卿忽然问:“秋华,你说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感觉呢?”
问完才惊觉失言,魏秋华说过,不会有喜欢的人的。
出乎她意料,魏秋华沉默片刻后,说:“很美妙,是所有黯淡萧瑟中,唯一的一抹绚烂。”
她的语气喑哑,似在回忆,似在缅怀。
魏秋华的描述,让卿卿有些震撼,原来秋华有喜欢的人,那么,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被赋予这样的含义?
“他是什么样的人?”卿卿问。
魏秋华翘了翘唇,“和我一样,普普通通的。他很和气善良,对我一直很好。”
是那段岁月里,唯一没有歧视她的人。
她的声线,不自觉地染了些许甜蜜。
“我们当知青的地方,冬天很冷的,你在鹭城长大,可能没法想象,就是隆冬里外头都冻住,屋檐下全是半米长的冰沟子,连水井里都结了层冰。灶边也没什么柴火,大家都蜷在炕上,我的被褥最薄,整夜整夜冻得睡不着,他就偷偷换了里面的棉花,还不让我知道,结果他手上脚上全长了冻疮。”
魏秋华的声音很淡,毫无起伏的平静。
“那后来呢,你怎么知道的?”卿卿见她敞开了话匣子,顺势又问。
“是另一个男知青和他说话时,我偶然听到的。他就是这样,默默地在背后付出,从来不求人回报,大家都觉得他是好人。”朦胧的月光下,魏秋华的双眼异常明亮。
“他对我很好的。”魏秋华强调,“因为我成分不好,那时其他知青都不大理我,平常改善伙食也从不叫我,他总会偷偷留下那么一块,带回来给我。有时是几颗土豆,有时是小半条鱼,要是运气好,还能吃上几口荤的,兔子肉野鸭子啥的。哎,以前我们很苦的,也算是苦中寻乐吧...”
她娓娓道来,时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只是讲到后来,她的语速慢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你看,他是这么好的人,可我们甚至来不及在一起,都没互相表明心意,他就没了。”
魏秋华捂住嘴,收了力的指节微微颤抖,压抑着喉管里的哽咽。
卿卿猛地顿住,惊愕地看向魏秋华。
魏秋华脸色惨白,她身子抖了几下,缓缓蹲到地上,整张脸埋在臂弯中。
“就当他死了吧。”她呢喃着,重复着,像在呓语。
卿卿俯身,轻轻环住魏秋华,温柔地安抚着她。
压抑了太久,魏秋华的眼泪汹涌而出,最初是小兽般的低低呜咽,后来是止不住的嚎啕大哭,直到感觉眼泪已经流光了,魏秋华才抬起头,胡乱抹了把满脸的泪,慢慢站起来。
“晴晴,我没事儿,我就是突然想到他了。你放心,我会好好生活,好好学习的,以前的事,我都放下了,真的放下了。"她故作轻松,一再强调着,催眠自己似的。
卿卿掏出手帕,给她细细擦了擦泪,才擦干净睫毛上下那片,魏秋华又捧住了脸,哭得一抽一抽的,双肩都在隐隐颤栗,整个人崩溃得不能自已。
“可我放不下,我没办法,你知道吗?如果不是他,我根本回不了城,也不可能来鹭大读书,可他这辈子却因为我毁了。”
“我寒假里,想办法去看了他一趟,他瘦了很多,对着我温和的笑,丝毫没有怪我,反而安慰着我,可我知道他很不好,原本那么有前途的一人,父母都当他死了,同学朋友也都当他不在了,整整一年,除了我,都没人去看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