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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下着鹅毛大雪,新闻称这是H市历年来最大的一场雪,是一个吉祥的好兆头。
孩子们跑到外面堆雪人打雪仗,叽叽喳喳的吵闹着。小店里张灯结彩,放着迎新年的歌曲,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
病房中,只有女人轻柔的声音,床上的男人就像是睡着一般,没有丝毫的动静。唯一肯回应女人的只有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皓宇,过新年了,今天外面可热闹了。”
“皓宇,我为你做了你最爱吃的排骨汤,你再不起来就没有了哦。”
昕瑶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那双通透而清亮的眼睛在精致的五官上由为出彩,只是此刻充满了血丝,看起来疲惫不堪。
往常红润的小嘴已经干裂起皮,她勉强地扯着嘴笑却毫无笑意,沉痛悲伤的氛围遮掩住了她温婉灵性的气质。
“皓宇,醒醒,别睡懒觉了。”昕瑶抓住那双修长的大手,摇晃着。
病床上的男人眼睫毛很长,精雕细琢般的脸庞,下巴坚挺有力,薄薄的红唇轻抿着,温和而又自若。他轻轻的呼吸着,并未因女孩的摇晃有任何的反应。
“我用了六年的青春暗恋你,一年的时间躲避你,五年的婚姻忘记你,这样都无法将你从我的心中抹去。”昕瑶哽咽着,带着一丝赌气:“你以为你躺在这里不说话我就会放弃么?”
她才刚刚知道这么多年来他的心意,他们才甜蜜的相处了一段时间,怎么就...
女孩儿的眼神由哀求慢慢化成了点点恨意。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几个月来到底发生的都是些什么?”昕瑶的心里头觉得荒唐,她不明白生活为什么要对她这样,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离她而去。
“皓宇,是谁把你害成了这样。”昕瑶心中充满了恨意,颤声说着。她的指尖勾勒着皓宇的五官,手指覆在了他的眼眸上,那深邃若黑潭般的眼睛此刻却紧紧闭着。
前天傍晚,她在家等着他回来,却突然收到了他的短信:xiaoxin。
林皓宇这是走向了国际范儿么?还给她起了一个洋气的英文名字“小昕”?不对,这不像是他那种闷骚性格会做出来的事情。他们在一起后,他虽然情话满满,但一直规规矩矩地喊她昕瑶,顶多叫一句瑶瑶。
昕瑶正无厘头的乱想时,手中的电话响了,是皓宇打来的。
不知道怎么了,她的心突然跳的很厉害,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皓宇,怎么了?”
“喂,您好,我们是120急救中心。”昕瑶看了看来电显又听了听电话那头的声音,确认不是诈骗。急救中心?昕瑶有些焦躁,急救中心用皓宇的手机干什么?
“请问您是伤者的朋友么?他的手机页面还保留着和您的短信记录,是出事后发的。他出了非常严重的车祸,现在正在去市医院的路上。”
昕瑶整个人都懵住了,之后说的什么她都没有听清楚。手机从手中滑落,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身体却本能的夺门而出。
她使劲的鸣笛,加大油门,用速度和时间赛跑着。昕瑶的手止不住的颤抖着,快要握不紧方向盘。她努力睁大眼睛,紧咬着嘴唇,集中着自己的精神,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能慌,要镇定,不能乱。
待昕瑶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时,她看见皓宇僵直地躺在担架车里,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衫,身上血迹斑斑,陷入昏迷的他没有一丝生气。昕瑶的心像是被拧起来了一样,怎么会,好好的人怎么会这样?
她冲上前紧握着林皓宇的手,止不住的大哭,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有事情的。”这哭喊声说是安慰着昏迷中的他更像是安慰着自己。
她抹去他嘴角的鲜血,却又慢慢流出来一些。
昕瑶担心的快要发狂,和护士们一起将担架快速地推至手术室门口,正当她想一起进入手术室时,却被护士们拦下。昕瑶拼命挣扎,她的眼神一直盯着皓宇渐行渐远的担架,双手胡乱摆着试图挣脱护士们的拦截。
“小姐,对不起小姐,您不能进去。”几个护士努力的拦着这位瘦弱的女孩儿。
“求求你了,让我进去看看,求求你了。”昕瑶转过头来,泪水一滴一滴的流下,大眼中满满的哀求,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得流出了鲜血。
护士们抱着她,可以感受到她全身的颤抖,也可以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医院有医院的规矩,“小姐,您这样会打扰到医生的,请您相信我们好么?”
指尖上的鲜血还存留着他的体温,她盯着自己发颤的双手,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昕瑶无力地倒在地上,被好心的护士搀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
皓宇,你不要有事啊皓宇,我求求你了。昕瑶娇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黑暗和孤独压迫着她,无助而又彷徨。白翊出差去了国外,皓宇从未在她面前和他的家人有过联系,她真的不知道还可以找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昕瑶强撑着自己的身体,满脑子都是林皓宇出车祸的样子,他总是一副淡然挺拔的样子,如今却虚弱的躺在那里睁不开眼睛。
那一晚上很乱,警察也来医院找昕瑶录了口供。昕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她紧紧盯着手术室前的指示灯,一动不动。
警察小刘看见昕瑶这副模样,在一旁说道:“司机超速行驶,肇事逃逸,我们会全力抓捕肇事司机,初步判断可能是酒后驾车酿成的惨祸。”
小刘的这番话总算勾起了昕瑶的注意,她哭喊了一晚上声音早已嘶哑,她开口说道:“不,我不同意。我觉得不一定是酒驾导致的车祸。”
昕瑶很难想象,皓宇受了那么重的伤,在一片血泊中,他是如何挣扎着拿起手机,又是多么着急的事促使他在这种情况下给她发短信?“xiaoxin”是不是“小心”的意思?
小刘看着这个瘦弱的姑娘,她看起来无助又脆弱,身上沾满了鲜血,一身的狼狈。她的声音因哭泣而沙哑,却带着她特有的冷静。那双眼睛看向他时,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沧桑。这样的变故面前,她隐忍而坚强。
小刘莫名其妙的相信了她说的话:“那之后你可以找我详细沟通案件,我们也会去寻找其他的线索。”
一夜的抢救,一夜的等待,手术门终于开了。
医生面无表情地说:“手术还算顺利,至于能否度过危险期,看他的造化吧。”顿了顿又说道:“最好的结果就是成为植物人。”
昕瑶的身体晃了晃,神情瞬间惨白。植物人,植物人也好,起码...还活着。
手机嗡嗡的震动声打断了昕瑶的回忆,是派出所的小刘,难道有了什么新的发现么?
昕瑶那雾蒙蒙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亮,她清了清嗓子,说了太久的话,嗓子已经是撕裂的疼。
“喂,小刘。”
“昕瑶,我们在市民提供的行车记录仪上发现了新的线索,林皓宇看向作案人方向时表情很是奇怪。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你来看了以后就知道了。”小刘急切地说着,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不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从视频监控中分析,那车本来是停在马路边上的,看见林皓宇后立马冲了出来撞向他,行车轨迹又很奇怪,而林皓宇又好像认识那个人?
“好的,我马上来。”
“皓宇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昕瑶轻轻吻了吻皓宇的额头,她一定要坚强,一定要克制自己的情绪。“我一定要抓住凶手,看看是谁在捣鬼。”昕瑶喃喃地说着。
昕瑶走向门外,忽然心里有一丝不安。她回过头,看了一眼安静躺着的皓宇,转身离去。
出了医院,昕瑶形色匆匆,她迫不及待的想赶到派出所看看线索是什么。
突然手机又响了,是顾湉打来的。昕瑶看见这个名字很不耐烦,她不想接顾湉的电话,但是她却坚持不懈一遍又一遍打着。
“昕瑶,你确定不给我那天你录音的音频?”电话那头传来顾湉柔媚的声音。
“当然,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任你欺负。你想要用那些照片让我为你们背黑锅,我也要等你企业融资的时候给你重磅一击。”昕瑶最近本来就心烦,听见顾湉的声音就更加心烦。
街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特别突兀,这里是禁止停车的。
大晚上的,车子停在这医院的旁边不怕罚款么?不过这辆车子的主人太聪明了,用雪将车牌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这样电子监控就照不到了。昕瑶摇摇头,从车子旁边走过,继续和顾湉争辩。
顾湉没有回嘴,又快速的说了一句:“教训还没有受够么?”
“什么?”昕瑶的脑子里快速的闪过的一道白光,她却没有抓住。
老鼠已经入网了,顾湉不和昕瑶继续说下去,霸道地说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给不给我。”
“我也再和你说最后一遍,除非你公开给我道歉。”昕瑶最讨厌他们身上的这些臭毛病,她才懒得与小人论短长。
路上很滑,车子都开得非常缓慢,间距也拉的非常大。昕瑶站在人行横道上,等待着绿灯信号过马路。
“很好,昕瑶,你回头看看,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顾湉在电话里娇笑着,昕瑶,就凭你是斗不过我的,认输吧。
昕瑶回头看见那辆奇怪的车子突然亮起了车头灯,一脚油门就向她冲过来,不给人一丝反应,随着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昕瑶被撞飞了出去。
刺耳的刹车声引来了人们的注意,车子打滑,直直撞向了旁边躲避不及的车辆,那辆SUV已经踩不住刹车,又一头撞向昕瑶的身上,将她撞出4、5米远。
伴随着人们的叫喊声,汽车一辆又一辆的刮擦和碰撞着,场面难以控制,惨不忍睹。
趴在地上的年轻女孩儿那黑亮的秀发已经沾满血迹,嘴角隐隐还有大股的鲜血涌出。她捂着腹部,上身隐隐抽搐着。原本精致的脸,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
昕瑶躺在地上,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她睁开双眼,鲜血模糊了她的眼睛,遮挡住了她的视线。在恍惚间,她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顾湉朝她露出了蛇蝎般的笑容,以及裴言复杂的表情。
电光火石之间,她想起了林皓宇的车祸以及他的嘱咐,也明白了顾湉来电的用意。
也幸亏...她在最后留了一手...
她想起了这几个月自己经历的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对我?
我的善良换来了你们残忍的对待,我的退让引来了你们的变本加厉。顾湉,我无心和你争夺,却被你害的如此惨。
裴言!顾湉!
要是有来世,她一定会主动走近林皓宇,她一定不会放过裴言和顾湉。
雪花落在她的身上,昕瑶的表情渐渐变得淡漠,她才27岁,却好像已经艰难的走完了这一生。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昕瑶的眼角缓缓滑过一滴泪水,弥留之际回忆飘散到今年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