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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亲爱哒看到这段话的话就说明购买不足60%哦, 啾咪~ 小丫头圆头圆脑圆眼睛,小圆脸蛋红扑扑,还做出点头如捣蒜的模样, 林瑜忍了笑, 也学着她认真点头道:“很是, 谁让你家大爷我天生丽质呢?”
“丽质什么我不懂。”灵芝小姑娘认认真真的, 道,“只是我再没见过比大爷更好看的人啦!”
林瑜不由得大笑。
“灵芝,还不快来给大爷梳头?”听着是俩小的童言稚语,白术却知道这是自家大爷单方面逗小丫头呢, 为防小姑娘被逗得炸了毛, 她赶紧打断道。
又检视了一下当地大鼎内, 见里面的银霜炭充足着,白术又往里添了一块香,放满意地把着玉石制的帽顶将罩子罩回去,唯恐林瑜遭了炭气。
“大舅老爷送来的银霜炭倒好,只是那边送来的炭越发不中用了。”灵芝熟练地拿着檀木梳子梳理着林瑜一头浓密鸦黑的半长发,冷笑道, “这才短短三年, 上等银霜炭从一千斤到现在一斤没有, 不过拿一些中等下用的凑数,打量谁都是瞎子不成?”
“还是这么个耿直脾气。”白术忙忙地收拾起床榻、巾布等物, 皱眉训道, “都说了多少遍了, 这是你能放嘴里讲的?”
透过明晰的西洋镜子,林瑜看见身后的灵芝嘟了嘟小嘴,却没有再说话,可见心里是服的,他暗暗挑起唇角。自母亲去后,他趁着人心不定遣散了家里诸多大小奴仆,只留下一些老实本分的。白术且不说,当年他母亲大丫鬟、二等丫鬟那么多,偏偏林瑜只留了她一个。灵芝是自小陪着林瑜的小丫头,脾气虽然耿了些,但心里有数,这么些年来也没见她出过差错。
林瑜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看见身后的灵芝拿起了两根眼熟的青色坠银角发绳,他大惊,连忙伸手按住了灵芝在他头上比划着的动作,道:“今天不出门,头发散着也就罢了。”
按说他这个年纪的男童,大多都是剃了边发的,剩下的头发或是梳成桃型、或是扎成揪揪——数量以大人的爱好、以及孩子的发量为准,少有向林瑜这般全都留起来的。
可是无奈,在襁褓里时他无力反抗,等他能磕磕绊绊地表达反对之后,林瑜就再也没剃过发。负责给他梳头的灵芝一直很遗憾来着,自家大爷情愿散着头发也不愿意扎上两个可爱的抓髻。
林瑜见灵芝不甘不愿地放下手中的发绳,这才松了口气。他不是不知道白术灵芝她们的遗憾,但是这在一方面,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是坚决不愿意妥协的,无论是羊角辫还是小揪揪都不行!
“接下来我来吧。”白术接过灵芝未完成的另一半头发,耐心地分出一缕,坠上镂空轻巧的银角子。这就不得不说起林瑜的挑剔来,他既不爱将头发梳起来,偏偏还嫌弃散着的头发碍事,年纪小又不能束发,白术她们只好想了个法子,将他披散着的头发分作数十缕,一一在发梢编上银坠子。一般的坠子还不行,白术担心会拉扯了自家大爷的头皮,特特请示了舅太夫人、即林瑜这辈子的外婆张老太太,在张家的银楼里定制了轻巧精致的镂空银坠子。
林瑜大舅家的小女儿自打见了之后,觉得好看的不得了,再看看自己脑袋上俗艳艳的花,不乐意了。百般磨了自家母亲李氏要一样的坠子,李氏哭笑不得,不好说这其实是你的哥哥长得好看,只好给她打了好些小金坠子。小姑娘还不高兴来着,觉得金色的没有银色好看。
李氏便哄她,这是林家哥哥要守孝才带银的,以后还是要带金的,才算是哄好了。
不说林瑜的这个小小追星族表妹,这边灵芝顺手将手里剩下的头发递过去之后,便抽身道:“奴去拿今年的账册。”说着,一转身,风风火火地走了。
见灵芝走了,白术这才慢慢地道:“若真如灵芝所说,今年那边只拿了那么些东西来,可就太过了些。”
白术自幼年被林母张氏买下后,就一直留在她身边。林父的父母即林瑜祖父母在林瑜父母成亲后没多久就没了,林母作为当之无愧的一家子主母,凡是家中的收成都要过了她的手,白术那时都是一一见识过的。
按说这林族也算得上当地一方望族,祖上更是出了列候,虽则袭爵一支如今业与宗族远了些,但人家并未忘本,依旧时时照拂。林瑜一家也可说得了他家的恩惠方慢慢地置下些许产业来,直到林父之时,已经有数十顷上等田地,又有中等田地百顷,下等山地果林若干,茶园一座,饭庄两间。
林瑜祖父一介举人功名得以做到从五品的知州,若是没个林侯爷宗亲的名头,怕是不成的。
同样这般照拂,这小小的林家便先出了知州,后又有林父取了进士。虽不及授官就一场疾病没了,但这却是天数,无可奈何。可别的宗族就不堪的很,仗着祖上有些出息,日渐逍遥,败落起来也不过短短数十年,一代人都未终了。
过惯了舒心日子,再往穷里过,有几个能习惯?更何况若他们是安贫乐道的人,也不至于败落下来。林瑜一家死得就剩他一个三岁小儿,无怪乎那些族人动心,想打着代管的名义,实行抢夺产业之实。
不过,他们忘了,林瑜舅舅虽然名义上是富商之后,自己却也考取了举人,捐了从五品的员外,也有几个同窗好友。更别提原林侯爷府上在林祖父这一辈有过交情之后,两家原也是亲近过的,只如今爵位已终,现今的当家人便从科第出身,如今在京城任职。远是远了些,但在林父京城亡故之时,也是他家包揽诸多杂事,如今依旧时时关照。
所以,最终代管也就只能是代管,等林瑜十五束发,该还的还是要还的。只可惜,这些年的产出就当是喂了狗,但至少保住了产业。
林家的产业尚且如此,张氏的嫁妆他们就更没办法染指。娘家人直接抬回嫁妆,谁都没法说不是。大舅这些年一直在名义上牢牢把着张氏的嫁妆,甚至没有让自己的夫人沾染一分一毫。
大概,没人能够想到,这几年张氏的嫁妆其实一直都是林瑜这个年幼的孩子管着。这事除了林瑜身边的白术、灵芝、林老管家,母族那边的外婆、大舅舅之外再没人知道。
外头人、包括家里的仆妇都道是大舅老爷给撑起了这个林家,白术心里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家里大小事宜多是眼前还一副孩童模样的大爷做得决定,说一不二,就是大舅老爷偶尔也听的。
见多识广的老管家说过,这就是天授之才,万中无一,再不会有错的。
“过不过的,其实都没什么区别。”他人眼里的天才林瑜没什么气愤的感觉,一部分是因为他早在三年前和大舅张逸明定下了计策,如今只要继续按照计划行事便可以,另一部分,林瑜不得不承认,领地里那一座占地面积相当可观的金库也给了他视金钱如粪土的底气。
反正只要他愿意,拿金砖铺地踩着玩都行,何必和那群已经被利益蒙住了眼睛的所谓族人计较?
“当初将产业交出去的时候,可不就已经料到了会有今日这情形?”林瑜轻笑道,“他们被压着不能卖已经够煎熬了,而这样的煎熬还会随着我一天天的长大与日俱增,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们的心。”
一边锦衣玉食,一边时时恐惧地看着这般美好的、偷来的日子一天天的缩短,愤恨、嫉妒啮噬着他们的心脏,终有一天全部爆发。这般想着,林瑜愉快地晃了晃小腿。
白术完全不觉得林瑜这番以他人痛苦为乐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还觉得自家大爷太仁厚一些。只是她从不会在外事上反驳他,只是道:“今年京城那边的年礼已经齐备,只差些土产,一会灵芝拿回了账簿后再添些便好了。”
“连碳火都克扣,可见是剩不下什么好东西了。”林瑜知道白术心里也清楚,只是得他来拿这个主意,便吩咐,“土产也罢了,送起来本就不便,把前日大舅给我收的那一帖草书加上,尽够了。”
白术一想前儿收的东西,笑道:“可是张圣的草书,奴还想着给您搁书房里头,就没收起来,这会儿找起来也容易。”
林瑜忙道:“快别,我本就看不来那草书,白放着也浪费,还不如送给能赏鉴的,也省的我日日看了眼珠子疼。”白术自去收拾东西无话。
一盏茶的时间后。
拿来了账簿的灵芝一张小嘴飞快地张合着,叭叭叭地三两下将那边送来的产出给抖落了个干净。林瑜默默地听完,再对比一下几年前他在母亲那边听到的,眯着漂亮的眼睛扯出一个冒着黑气的微笑,幽幽地对白术道。
“有句话我之前忘了说了,拿了我的还是要吐出来的。”
这瑜哥儿看着年幼,实则心中自有丘壑,大有古人之风。林家的规矩和张家比起来也是两样,虽则看起来严苛古怪,实则有效非常,贾雨村毫无怀疑若是有人胆敢走出自己的所属范围一步,立马就会被那些不时巡逻的护卫拿下。
整座宅子秩序井然,能坚持着将这样的规矩执行下去的,又岂能轻易就被动摇?贾雨村活了这么大,交友也算广阔,又怎么会不知越是大户人家,越是有那一竿子打量着自己伺候老了的,在小主人面前就尊贵起来,常有欺上瞒下之举。像如今的林宅这样做到临行禁止何其难也,他心中暗暗叹服,只恨不能亲见先林老爷一面,颇为遗憾。
他只当这般规矩是先林老爷定下,林瑜只是遵照为之,即便如此也觉得林瑜这学生已是不同寻常了,若是被他知道这都是短短三年之内林瑜一手打造,内心不知多惊涛骇浪。
幸而林瑜治家严谨,少有人敢胡乱说话,更是少有人知道这般事实。
贾雨村一个做先生的,倒是可以随意在外院的园子里走动赏景,他身穿葛青文士袍,头戴同色生员巾,从头到脚都是簇簇新的,乃是这边绣娘赶制出来,林瑜这个做学生的一片心意。抚了抚开得正盛的白梅枝,还未等身后的小厮赶上来奉承,他自放了手,抬脚又逛去了。
他略走了半个时辰,又见一对护卫巡逻而来,见了他赶忙抱拳,道一声先生,告罪后就继续走下去。
第四波了,贾雨村心里不由得暗暗算了下,正巧一刻钟一波护卫,半点差错都没有的。也不知这些护卫怎么算的时辰,他心不在焉地想着,突然看见眼角余光里一闪而逝地屋檐的一角,他驻了足,不由问道:“那里是?”
那小厮是个机灵的,林老管家千挑万选了这么个,除了照顾这个坐馆的先生,更多的便是不想让一个外人撞倒什么,毕竟这林家和别的大户人家是两样的规矩,每个人提点着可不行。
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笑道:“原是下人房,大爷说府上就他一个正经主子,很不必百十来个的伺候着,便辞了好些人,这些屋子可不就空了。”
贾雨村不免笑道:“勤俭持家,本是大善。”想着自己今天逛了个差不离,不如就此回去,回头那园子还有诸多妙处正待细细赏鉴,便折身,由小厮引着慢慢地走了。
他却不知,这时候他的好学生林瑜并着林老管家、张忠等都在这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里。
林瑜身上穿得密密实实的,并不坐下,只侧头问黄石:“怎么样,都说了不曾?”
黄石不敢上前,生怕自己在屋子里沾染到的腌臜味道冲撞了自家大爷,站得远远的笑道:“都说了,连前头偷了他自家兄弟媳妇的事也没漏下。”张忠见他说得不像,赶紧狠狠瞅他一眼。黄石给唬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大爷年纪还小呢,忙低了头,删繁就简,将里头那醉汉的话给说了出来。
林瑜神色自若,只当没看见底下的眉眼官司。上辈子的时候信息大爆炸,什么奇葩异闻没听说过,这点小新闻算个什么,只交代道:“好生养着他,后头还用得上呢。”下剩的不用他吩咐,自然会有人好好地跟里头人说说,自己出首的好处。
好生护着林瑜回了外书房,张忠念着那稳婆儿子的事,又折回了小院。只见黄石正伸着胳膊把窗屉上蒙着的层层黑布给撕下来,嘴里还小声念道着什么,问道:“又说什么呢?嘴上没个把门的,刚差点没被你吓出毛病来。”
黄石一侧头,示意了一下门后,道:“哥哥去瞧瞧便知。”
张忠只当自己会看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他从过军杀过人自然不当回事。没想到一推开门,到被那臭气给熏得倒退一步。到底是混过军营的,他定定神,眼珠子往下一顺,就看到了地上像一滩烂泥一样的人。若不是他清楚的看到了着醉汉还起伏着的胸膛,身上也没什么伤口,还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亲自去张家提了这个家伙的张忠纳闷道,先前还算好好的,什么时候黄石还有了这份能耐了?
黄石一看便知道自己这个老大哥心里想些什么,笑道:“我可一指头都没动他,自己哭着喊着什么都倒腾了个干净。”他拍拍袖子上沾到的灰,又道,“关了还不到两天呢,饿也饿不死,就自己把自己折腾成了这个德行。”大爷倒是和他解释过,什么人的恐惧心理,不过这就没必要说出去了。大爷虽没说不叫自己说出去,但既然他单独说与自己听,谨慎起见,还是一个人吞进肚子里的好。
张忠也不多问,只是道:“没心肝的东西,要是我早就自己顶了罪,卖自己娘卖得这般干脆。”
“要换了大哥您,哪里还会有那桩事呢?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罢了。”黄石上来前,提起地上那汉子的衣领,像是没分量一般往里一扔,又笑道,“再说了,大爷寻他,也不光是为他招认他娘下的黑手。”
“这话倒是。”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留下被关在屋子里那烂泥一般的赌徒像是确认什么一般,缓缓地抬起了头。
眯缝着的眼睛中尽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渴望的光芒。
另一边外书房中,林瑜听着林老管家将张大舅的话一一重复了,然后道:“果然是四大家族,连一届小小的陪房都干如此猖狂。”
林老管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这陪房跟着她主母从京城嫁来金陵,又与姑苏数百里之遥,怎么就与那一家搭上了?”
想想原著中所谓四大家族的德性,再想想贾府那王氏姑甥两个对重利盘剥、包揽诉讼那得心应手的样子。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同样是王家出来的,嫁到金陵来的这个难道还是歹竹里的好笋不成,自然也是有样学样。因此林瑜并不意外地笑道:“这种事都是能干出名头的,要不人家能巴巴地拿着银子找上去?交情却不见得。”要不然也不至于随手就叫地下的陪房给处理了。
林老管家道:“正是这个理。”又叹道,“真是老背晦了,连这样的事都不记得。”
“不过这样的话,我也就不用再多考虑什么了。”薛家本身固然不足为虑,但是如今的贾王史薛实在是个麻烦。再说,他更不希望在这关头横生枝节,这临门一脚前还要再搬开几块大石头,说不得就要请京城那一家来帮忙。
这正是他所竭力避免的。
如果真需要那一家出手,林瑜早在三年前的时候就已经说出口了,那边扶灵而来的大管家不是没悄悄地问过他,又何必等到现在。毕竟,那个稳婆的动向是他一开始就叫林老管家关注了的,否则这一次张忠也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人还打听了个大概。
林瑜很清楚,这年头的人宗族意识根深蒂固。固然从林海临行前的嘱咐来看,他多半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但是他要的可不只是不痛不痒的宗族内的惩罚——就算是逐出宗族这种在他人眼里严重至极的惩罚,在他眼里也不过如此。
人命债,人命还。
从一开始,林瑜就没想过放过那一家人。
白术听林瑜叫好好招待那边院子里的那个玩意儿,虽然不解,但还是麻利地吩咐下去。吃用皆当做正经亲戚的上上份,这本是她一句话的事,不过白术知道得小心着不让多的人知道,少不得亲自与钱嬷嬷交接。
灵芝心里就没那么多的成算,她想问也就问了出口:“大爷又何必好吃好喝地养着他,给一口饿不死不久成了。”
林瑜支着头笑她:“我还当多大事呢,惹得你这么不高兴。”他翻起了桌上的大靖律例,轻轻摸着上面短短一行关于夺官的条例,心里盘算一回,轻声道,“你又何时见过我以德报怨呢?”他留下这个人自是有要紧的用处。
大靖律例承自大明律,虽然对士大夫并无十分优待,但是本朝吏治败坏,原本十分的罪如今也只剩下了三四分。再加上罚铜,不了了之的多得很。斩草便要除根,只是夺官却还保留着功名可不在他的计划内。
一个人下过地狱,又突然过上了神仙般的日子,他会做出的选择自不必说。林瑜要的,也不过就是那一盆躲不开避不了的污水,一个崩溃的开始。
他等了整整三年,慢慢养大他那好二叔爷一家的胃口和野心,就是为了有一天他们犯下更多的错,然后他便可以一劳永逸。
如今,时机约莫要成熟了。
白术蹲着身子,仔细理了理林瑜的衣裳,方起身满意地左右看看道:“这便好了,回头再穿着那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斗篷来,更好看了,保管老太太喜欢。”
林瑜听了,只得摇头,发梢上的金坠子随着他轻轻的晃动彼此磕碰,微微发出清脆的声音来。
白术便笑道:“您别只摇头,知道您不爱这红艳艳的,但是老人家一番心意,博她一笑又如何呢?”
就像白术说的,林瑜从不喜欢那艳丽的色彩,到底他不是正宗小孩子,是以他们林家也只得按着他的心意来。但是张老太太向来喜爱林瑜这个外孙,老人家嘛,都爱将得自己意的小辈打扮得鲜亮光彩看着就喜庆,特别是林瑜这辈子这样的一个相貌,张老太太恨不能时时带着他。
前头林瑜要守孝,张老太太是没办法。如今他出孝了,可不就巴巴地大清早就送了上上下下好齐全的几套衣裳来,一看就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这样就罢了。”林瑜叹口气,他打心眼地不爱去张家,倒不是他家又是敢给他眼色看。只不过,张家如今老太太还在,分产不分家,好几家人就这么一起住着,难免有纷乱之嫌,比不得自家清净。
这年头的人讲究多子多福,很大程度上是为着医疗水平太过落后,不多生些哪知道最后能站住几个。张老太太自己就站住了两子一女,正是林母与林瑜的两个舅舅。去了的林母不谈,张大舅为人沉稳继承了家业,而小舅舅如今年方十八,还在金陵城外的西山学院求学,大半年不见得能回来一次。
除此之外,中间还有庶出的三个兄弟,两个姊妹。林瑜名义上的那二、三、四这三个便宜舅舅俱已娶妻生子,两个姨妈都远嫁去了外地,林瑜从未见过。
这一大家子在古人眼里看着寻常,但在喜欢了现代小家庭模式的林瑜眼中未免有些过于庞大了。更何况,长辈就有这些,下面的小辈可不就可着劲儿地蹦出来,一个两个三个的,烦得人不行。
不过,以前总拿着守孝一事不爱多走动,如今孝期刚过,单为了张老太太一颗热气腾腾的拳拳爱心,他少不得多住个两天。想到这里,林瑜嘱咐道:“这一回多半得住上个十天半个月,便是住到腊月回来也未可知。你好生守着家,若家里有什么事,直接来回我。”
“知道,您别老挂着心,这还是您第一次去张家呢?都有前例可循的,奴只按着走,出不了大褶子。”白术又在他腰间配上一枚栩栩如生的小巧生肖佩,显得又活泼又好看,腰间也不至于空空的不像个样子。又问灵芝,“怎的磨叽到现在,快给大爷梳头。”
“还不是小厨房那边,多大事,尽是罗唣,大年下的也不让人安生。”抱怨了一句,灵芝利索地拆了林瑜发梢的坠饰,正经梳起两个抓髻,拿织金的大红发绳绑起来。
林瑜瞅一眼镜子中,自己那如同经典的哪吒闹海里哪吒一般的造型,深深庆幸自己有一个能扛得住所有发型的好看脸蛋的同时,再一次哀叹起自己长得也太慢了些。
不过,托腮想了想上一辈子这段历史中金钱鼠尾的发型,林瑜忍不住嫌恶地抖了抖,心道,若真是那样的话,他大概会忍不住造反的吧!
白术一边收拾着林瑜要带走的包裹,一边蹙眉问道:“小厨房那边怎么了?”
“原是灶上娘子弟媳妇今儿生了,她赶着回去帮衬着照顾月子,请了一个月的假。”灵芝三两下就给林瑜绑好了揪揪,细细地梳了梳半边披下来的头发,又道,“这原是已经回过了的,并没什么。”
白术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必是有人瞅准了这个空子,心里且想着好呢!”
“可不是。”灵芝笑一声,道:“李娘子给烦得不行,瞅准了我去就给拉住了好一阵叨叨,千百遍地央求着你赶紧定下人选来,省得她耳根子终日不得清净。”
将素日里要用的小手炉包好,又另寻了盒子装了满满一盒熏香,白术这才起身,道:“定什么,我的话,只等那灶上娘子回来。反正你跟着大爷也得在张家住上一个半月的,单我一个便是跟着大厨房用也使得,索性把小厨房的都放上一个月的假,只等大爷回来了再上差。”
一席话听得林瑜和灵芝都笑起来,原本将这种事尽数下放白术管着的林瑜出声道:“行了,大厨房在外院,你还真跟着护卫们一道不成,也不像样。”又道,“灶上的是不拘小厨房里的谁,多担一下罢了,只管把那份月钱给她,你也别真的叫大食堂送饭菜来。这天气送来都冷了,吃坏了你叫我上哪再找一个这么能干的内管家去?”
“可不是,白术姐姐尽胡说。”灵芝点了点已经打包好的包裹,拿脚往外走,道,“我喊钱嬷嬷来。”
钱嬷嬷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平日里只做着内院洒扫的活计,干得是寻常人家院里最低贱最不受重视的力气活,在林家却变得不一样起来。如之前所说,林家的规矩严苛,整座大宅除了林瑜以及贴身照顾他长大的白术、还有林老管家,再没人能随意在内外院之间走动。
这时候,钱嬷嬷便负责起在内外院有需要时充当搬运东西传递话语的职责,大到外院账房归入内院再关账的账簿,小到内院那些个丫头们的针头线脑,但凡要跨院的,都需经过她的手。
这个位置清闲但是紧要,也只有钱嬷嬷这样的老人林瑜才放心。
这样迥异于其他人家的情况固然是林家的生活环境所导致的,也有林瑜不愿意像别家一般使用未留头的小子的因素。讲真,童工?他觉得他的节操还没有掉尽到这个地步,这是环境的力量再大,他也不愿意妥协的地方。
反正,他总有办法解决的。
待林瑜的行李被一一地搬至外头,外院里也安排好了跟随出门的护卫,万事俱备只等着自家大爷抬脚。
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细密的雪,飘飘摇摇的。这回就算林瑜不乐意,也没办法的被白术拿斗篷罩了个严严实实,只管叫钱嬷嬷给抱着出去。林瑜倒是有心说自己才不会得病,这世界上大约再没他健康的了,但这种拿不出凭据的话,说了也没法叫人信服的,他只好闭口不言。
林老管家可算找着了机会,从钱嬷嬷手里接过自家大爷抱着,身后是人高马大的张忠举着把大伞将三人都拢了进去。
张忠举着把大如车盖的伞犹自不带一声喘息,他低声回道:“安排了地支里头前六个跟车,照旧留子丑两个在张家门房那听差,您可还有吩咐?”
林瑜被整个儿捂着声音显得闷声闷气的,道:“这就行了。”停了下又说,“我与你留了两本书,一会儿林爷爷拿给他。”
林老管家应了一声,想起了之前林瑜突然翻出来的两本书,说留给张忠读的。这两本书还留在他的房里,林瑜也交代了,只在他那里看,不叫带出去。
张忠红了脸,虽然之前听林瑜说过,但是真要开始看书本子了,他总有些怯怯,道:“属下字识得不多,只怕辜负了您的希望。”
林瑜轻笑一声,道:“不懂的便去问,开头总是慢一点的。”他没再多说,若是连要问谁都让他指点的话,那只能说明林瑜看错了人。
“是,大爷。”张忠又是兴奋又是苦恼的回道。
目送着装着自家大爷的朱轮华盖车走远了,林老管家并张忠这才转身。
林老管家打量一眼身后站的笔笔直打着伞的汉子,笑道:“大爷有交代过,你不当值时尽管来。”顿了顿,又道,“莫辜负了大爷的栽培。”
这一回,张忠应得又干脆又响亮。
林瑜笑道:“我倒想我正寻着书童呢,怎的从未听你说起过这个孙子。”又道,“怕什么,回去好好教一教,翻了年送来,好好的苗子别浪费了。”
林老管家忙不迭的连声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