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断西市

黎小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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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晋二十一年,林家因谋反重罪走向绝境,男子被贬,女子废为奴籍。林家嫡女林茵留京为妓,意图寻证据为林家洗冤平反,但迫于此案重大,希望有些渺茫。后来不知是否上天眷顾,她先后在青楼得戴汾,金项青睐。特别是金项,身为当朝大将军,景煜心腹,接触刑部的机会更大。在林茵的软硬兼施下,金项冒险答应,借着刑部的关系,每日下午带林茵乔装进刑部。事情本来很顺利,并未被人察觉,但有一天两人离开时却偶遇戴汾,乔装打扮,按理说应该认不出,可谁让戴汾曾与林茵同床共枕过,只一眼便将她认出。当时戴家还被景家死死压制,要想重获新生,便必须由自己去争取。于是,一个阴谋便由此酝酿而生。

    金项和林茵再次前往刑部查看卷轴时恰被戴汾撞见,于是此事便顺当地被捅出去。金项和林茵所看依旧是林家一案,可与往常不同的,那些资料中却夹杂了所有与白羽帝国有关的谋反案。朝中人大多明白,白羽帝国一直是班叔的大忌,若触碰,必死无疑,因而,这罪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金项身为大将军,前途无量,却为博美人一笑付出惨痛的代价,背上谋反的罪名,死不瞑目。

    毕竟线人较多,势力极大,景家在事发前便已察觉,班叔亲审时将责任全部推托,虽幸运地得以避祸,却也在班叔心中留下疑端,让戴家最终有机可乘。

    至于金项和林茵,未行事,却坐名,完全成为景戴之争的牺牲品。

    三天后,京城各处都张贴了班朝最新下发的圣旨,人流一阵汹涌,向西市口而去。

    元晋二十二年,犯下谋反重罪的朱给及府上男丁被押往西市口处斩,同样被处死的,还有漠视朝律的林桃以及玉林营营长。此次的监斩官为新任兵部尚书,习朔君。

    离午时三刻还有良久,习朔君慵懒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刻了赤色小字的处斩令。看着那些顶着烈日凑热闹的百姓,再看看跪在木桩前的那群刑犯,习朔君不忍地摇摇头,继续摆弄着手中的处斩令。

    “恭喜主子荣晋尚书,如今戴亭被调走,兵部可就是主子的天下了。”习昭不知从哪里窜出,蹲在习朔君的座椅后低语。

    “哼!班叔那是为了补偿!再说,调来个井羲,谁知道是不是用来监视我的?”习朔君嗤之以鼻,十分不以为然,继续摆弄手中玩物。

    习昭从身后挪到跟前,刚才还欣喜的脸渐渐消沉下去,习朔君忽然觉得也许自己不应该说实话的。不过,习昭也只是忧伤片刻,随即便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刑场上。

    “主子,朱家男丁总共还不足二十个,当初林家可是它的五倍有余啊!”习昭掰着手指头,压低了声音问道。

    “朱家恐怕早已料到会有今天。”习朔君轻叹出声,心里莫名升起一丝惆怅,迎着太阳眯会眼后道:“林桃那边安排的怎么样?”

    “主子尽管放心,脸上囚字去掉,别提她有多开心,昨日便心甘情愿地被送走了。”

    “看来这墨刑还挺管用。”

    习朔君寻思着是不是云肆楼也可以开辟出墨刑呢?正待要和习昭商量来着,目光却在瞥到旁边的日晷时黏住,她蹙蹙眉,未再言语,低头深思着一些事情。

    接近午时三刻,习朔君忽然起身,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向刑台,那个将会有无数鲜血飞溅的屠场。

    二十几个木桩上面分别绑上了浑身血痕的犯人,他们模样各异,却都不约而同的陷入绝望的死寂。习朔君径直走到朱给面前,缓缓蹲下身子,直勾勾的看着眼前这个紧闭双眼的人。

    “想不到戴汾出手这么快。”

    朱给脸色苍白,面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却是没有睁眼。

    “听说朱家和袁家曾有过协定,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想复仇吗?”

    几天未进水食,此时又是鼻青脸肿,朱给哪有力气去回她,冷哼一声,偏过头继续无视。

    “你此刻的忠心真是让人好笑。若它真拿你当心腹,会让你来我府送信?会很快搜出你意图不轨的证据?别傻了,他从一开始便备好后招,就等着你成为替罪羊。更准确的说,你们朱家挡着他的锦绣前路了,必除无疑!”

    朱给羞愤睁眸,恨恨的道:“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戴汾也不会铤而走险,更不会将我出卖!”

    “你跟了他这么久,难道没有认清过他的真面目?心狠手辣,为达目地不择手段!若还死心塌地,你还真是活该去死!”

    朱给再次沉默,眉间已有几分松动,习朔君知道此时他心里在挣扎,在徘徊,但她有的是时间,不在乎等上片刻。

    “奈……何……”良久,朱给开口,但声音很小,若没有离很近,常人几乎听不到。

    “这个时候你还藏着掖着,告诉你!我可没有这耐心陪你玩。”习朔君晃了晃手中处斩令,冷笑道。

    朱给愣了片刻,半响终于动唇,声音被风声吹散,剩下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你应该是帝国人吧。”交代完消息,朱给低下头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朱给便感觉有股力量狠狠掐住了脖子,周围满是杀死,此刻的他,便如砧板上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忽而,那股令人窒息的力量消失,朱给大口呼着气,头顶同时想起了声音,她问,他如何知晓?

    他如何知晓?他也不知道。刚才心底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惊的他直冒冷汗,转念又想到自己已然上了断头台,便豁出去似得说出,就当让自己瞑目吧。

    离开的最后一刻,习朔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下一世,记得投个好胎。”

    午时的日影总是最短,但就是那个拥有最短身影的女子,扔下了今日最长的弧线。

    令牌落地,乌鸦鸣泣,再抬首,依然是晴空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