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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绵起身要走的时候,隔壁桌的刘佩炼喊住她道:“汤绵~我一会儿回教室的时候还你橡皮圈儿。”
汤绵笑眯眯地说:“不用啦, 送你~”
徐醒没有太注意汤绵那一边, 他心情复杂地拿着餐具, 跟在陆彻身后却始终保持两臂距离。
一点都不想被别人误会他和陆彻很熟。
他们去到餐具回收处的时候, 端着餐盘的学生过去的只有寥寥数人,学生们不紧不慢地倒掉剩菜剩饭, 再把餐盘放在回收桶里,负责回收餐具的两个食堂阿姨站着闲聊。
陆彻把餐盘放好, 站在原地回头等徐醒走过来,便问:“班长,你回宿舍吗?”
徐醒应:“不回。”
陆彻说:“那我先回宿舍拿个充电宝。”
徐醒敷衍地应了声:“哦。”
他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对话有说不出的古怪:陆彻回宿舍爱回不回,拿个充电宝干嘛跟他报备?而且什么叫做“那我先回宿舍”,听起来怎么就跟还有后续动作似的。
汤绵和王子丛一前一后走过来的时候, 就看见徐醒蹙着眉头站在食堂门口等他们。
汤绵走上前问:“嘿,醒醒,陆彻呢?”
语调微微上扬,满含期待。
徐醒随口应道:“当然是走了啊。”
“哦。”
汤绵颇为遗憾, 原本还在期待着和陆彻同行, 从食堂一路走回班上不知道能收到多少少女们艳羡的目光。
徐醒他们三人饭后散步,慢悠悠地走回教室,汤绵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还说起黄梦皎来了。
汤绵问:“诶, 对了, 问问你们哈, 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黄梦皎那种类型的女生呀?”
徐醒漫不经心道:“还行。”
王子丛则认真地考虑了一会,说:“我可能不太喜欢诶。”
在异性情感这一类的话题上,汤绵通常都是不把王子丛的意见纳入需要考虑的样本的。
虽然王子丛有女朋友,但是汤绵觉得他的世界里只有吃食,说不定这个女朋友,就是一路撒糖才把王子丛骗到手的。
汤绵对徐醒说:“是吧?长得柔柔弱弱的,说话又轻声细语的,觉得可着人疼吧?”
徐醒听汤绵这么一描述其实也挺无感的,避重就轻地说:“你干嘛,她得罪你了?”
汤绵耸了耸肩膀,说:“我就是看不惯她而已。”
黄梦皎和刘佩炼就住在汤绵隔壁宿舍,黄梦皎家境不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富养的娇娇女,宿舍里轮流搬水,她每次都得拉上刘佩炼帮忙。说是帮忙,其实就是让刘佩炼帮她扛水,她本人除了跟在旁边碍手碍脚,就只会说:“佩炼你力气真大呀,我自己根本搬不动呀。”
汤绵不喜欢黄梦皎,还因为她说话毫无分寸,上个学期,汤绵去刘佩炼宿舍串门,说起自己吃了一个月馒头,攒钱买的一套护肤品用了一年多都用不完,生怕过期就拼命往自己脸上抹,用到空瓶才觉得对得起吃馒头的自己。
汤绵原本就是把这事当作笑料逗人开心,结果黄梦皎轻轻柔柔地说:“诶,羡慕你们,我脸比较小,护肤品真的很难用到空瓶。”
汤绵:“…………”
敲里吗的脸小啊!
就你脸小涂护肤品是用抹的,别人都是用大脸盆去兜护肤品的是吧!
汤绵现在说起这事还觉得生气,她是真的不待见这种小公举。
徐醒是无法Get到女生被女生暗指脸大的愤怒的,说:“都多久前的事了啊,你还记着呢,不如记得今天回家要洗头发。”
“……”
汤绵哼道:“我不,今儿周六,我明儿一天都在家呢,等明晚再洗。”
徐醒白了她一眼。
汤绵以前留长头发的时候更过分,一周只洗两次头,分别是周日晚和周三。周末两天不用上课了,她就顶着油头迎接周末。
好在她现在剪了齐肩短发,洗发频率变成隔天一洗。
周六下午只有两节课。
随着下课的铃声一响,全班过半的人都忙着收拾东西回家喘口气,学校允许高三留宿,因而也有不少人选择留在学校学习。
今天轮到徐醒和熊欢这前后两张桌子值日。
徐醒拿着两块积了厚厚一层白色粉笔灰的黑板擦,蹲在教室后面的垃圾桶拍打掉粉末。班里的同学走了大半,只剩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傅岱自发自觉地跟在熊欢后面帮她抬抬椅子,方便她扫地。
陆彻倚着窗边,手里拿着一盒旺仔甜牛奶,洁白的牙齿咬着吸管。他瞥了一眼日常献殷勤的傅岱,内心蠢蠢欲动,但是盯着徐醒拍打|黑板擦的背影,想帮忙也无从下手。
熊欢说了傅岱一句:“你别跟着我了……”
声音清冷拒人千里。
然而只有傅岱知道,熊欢冷清的表面下包裹着一颗更加柔软的心。
傅岱挑起唇角一笑:“我这是热爱班集体,同学之间友爱互助呀。”
柯迪嗔道:“二岱越来越不要脸,你赶紧让班长在班务日记给你添一笔助人为乐的好人好事吧。”
徐醒闻言,转过头瞅了傅岱一眼,不甚在意,毕竟他们全班现在对于傅岱追熊欢的举动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柯迪拎起装着训练服的书包,准备下去参加体育生的训练了,临走前不忘跟傅岱和陆彻说:“彻哥,二岱,等着我训练结束回宿舍找你们啊。咱们今晚A|V8D嗨起来!”他不忘补充道,“诶,对了,彻哥,把姜继泽也叫上啊。”
陆彻叼着吸管,心不在焉地点下头。
傅岱跟着熊欢走到后排座位,闻言就应了句:“光惦记着姜继泽,你女朋友还在处着没啊?怎么从来不见你带她出来玩。”
柯迪打哈哈道:“她不喜欢那种场合嘛。我一会儿把邹芒也带上。”
傅岱嗤了一声,没有多问。
柯迪拉开自己的椅子,蹲下身在书桌里掏半天,将隐蔽藏好的两包黄壳Panda挖出来。
柯迪冲陆彻嘻嘻笑:“上次才说很难买得到呢,昨儿就搜刮到两包。”
柯迪见徐醒在旁边,便顺口问道:“班长,你要抽吗?”
徐醒抬头望向柯迪,轻皱眉头道:“我不抽烟,烟味太难闻了。”
柯迪一听,伸出手做欢迎的手势指向徐醒,夸道:“看看,这才是我们的好班长,是我们大家的好榜样。”
徐醒随口一说:“你也少抽点啊,不会影响到体考发挥吗?”
柯迪一听就笑嘻嘻,挠着下巴说:“我觉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的,否则我就不止跑个全市第三名了。”
徐醒:“……”
行了你最棒。
柯迪把两包烟塞进书包里,将轻飘飘的书包往身上一撂,转头跟陆彻说:“彻哥我先下去了啊,诶~周末就该好好放松放松。咱班主任一直教导我们,学的时候要认真学,玩的时候就得尽情玩。”
柯迪今天在邹芒的督促下背了20个单词,觉得有必要劳逸结合,犒劳一下自己。
柯迪一走,班里就安静了。
等到徐醒做完了值日工作,班里已经就只剩下他、王子丛和熊欢的同桌,熊欢拎着垃圾先走了,傅岱跟着她一起去的。
至于陆彻什么时候走的,徐醒是刻意不去注意的。
徐醒和王子丛收拾了书包,一起走到校门口。
王子丛问:“醒醒,你要等公车吗?我送你回去吧?”
校门口就有一个公车亭,徐醒往常都是搭公车回去。
徐醒说:“不用了,我爸说要来接我。”
王子丛点点头,和徐醒道了别,这才往校大门左侧走了。王子丛上下学都是司机接送,家里的车换来换去都是豪车,低调不能,他又不喜欢被人围观,所以每次都让司机不要开到校门口。
校大门很宽敞,司机在僻静一点的地方等着,但也距离校门有段距离。王子丛哼哧哼哧地走了一段路程,就停下来,从口袋里掏了根士力架出来吃,他需要补充一点能量才能走完这段路。
王子丛刚走没多久,徐醒的爸爸就开车到了。
徐醒坐在副驾驶座,拉着安全带系好,就听徐爸说道:“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咱顺路去买回家。不过得快点,你妈刚来电话说你表叔在咱家等着呢,想借车去办个事。”
徐醒原本想让老爸顺路去趟超市,他要给徐因买糖的,一听就说:“没啥想吃的,直接回家吧。”
徐因认定的那家超市离家不算远,他明儿走去买也成。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好在徐醒放学早,出来玩乐的人还舍不得散场,因而他们一路到家倒也没怎么堵车。
回到家时,那个表叔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
徐醒进门换了鞋就先礼貌地问好:“叔叔。”
徐醒妈妈在厨房忙活,一听徐醒回来就探个头,说道:“醒醒呀,今晚想吃饭还是火锅?”
徐醒应道:“火锅吧。”
徐爸走进客厅,把车钥匙递给表弟,说:“急着去哪?要不你吃了饭再走吧。”
表叔接过钥匙,不咸不淡地说:“不是我说啊,表哥,徐醒这么大了,周末放学你还得开车去接他呢?”
徐爸挠着头道:“这不我双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嘛。”
表叔又说:“你这不是在惯坏孩子嘛,市中门口就有公车亭,路线还直达这里呢,徐醒一男孩子哪能这么娇气啊。”
徐醒听得一脸懵逼:“……”
徐爸还没回答,徐妈就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话里却带着刺回击:“不是孩子娇气,是我比较矫情呢。我就是心疼孩子,怎么疼都觉得还不够呀。看到他爸闲在家都不去接儿子我就闹心。”
表叔:“……”
徐妈又说:“当初就是为了方便接俩孩子上下学才买的车呢,要不现在你想借也没得借呀。”
表叔:“……”
他觉得嫂子简直不可理喻,也没等徐爸再挽留,拿了车钥匙走了。
等人一走,徐爸就跟徐妈发牢骚:“你怎么能那么说话呢……”
虽然徐爸觉得老婆说的话不太妥,也没有当着表弟的面说她。
徐妈哼道:“我的孩子我想怎么疼是我的事,哪轮得到他个外人来说三道四!脸可真大。”
徐妈推开徐爸,语气变缓地对徐醒说:“醒醒,肚子饿了吗,要不先喝碗汤好吗?”
徐醒应了声好,把书包卸下来,跟在老妈身后进了厨房。
徐醒家所谓的火锅,并不是红彤彤的红辣锅,而是清汤火锅,涮出来的牛肉羊肉再蘸辣椒干碟来吃。
绕是如此,徐醒吃完这顿清汤火锅之后,当晚就蹲在厕所老半天都拉不出来。
便秘的时候会让人心情烦躁,徐醒坐在书桌前面,越是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书复习写习题,越是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他站起来,去客厅走动走动。
徐醒有个习惯,心情烦躁的时候去跑步出一身汗,再洗一个热水澡就会心情舒爽很多。
他瞅了眼客厅的大挂钟,现在九点半,夜跑倒也合适,便朝里屋喊了一声道:“爸,我出去跑个步。”
徐妈出去跳广场舞还没回来,家里就剩徐爸一人在书房看新闻,他闻声应道:“好,别太晚回来。”
“好。”
徐醒觉得带手机累赘,就往裤兜里塞张百元大钞,换上跑步鞋,出门去透气。
周末夜晚,外面比住宅区更热闹。
徐醒沿着公园的河岸跑了两圈半,直到内心的烦闷感随着汗水蒸发,他这才慢慢悠悠地散起步来了。
徐醒回家之前,不忘绕了大半圈远路,顺带去一趟超市帮徐因买糖,准备明儿给她寄快递。
那家超市在市区的繁华地带,地处娱乐中心,附近有影院KTV,离它不远的地方就是市内最有名的Evening Show酒吧,整条大道彻夜灯火辉煌,热热闹闹。
徐因只说让徐醒顺带给她寄一盒糖,徐醒进了超市,站在货架前认真地瞅着糖盒上的生产日期,按照徐因吃糖的速度来估算买几盒。
他买了糖,拎着额外付了五毛钱的购物袋,朝着回家的方向走,途径酒吧的门口,忽然就遇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醒放缓脚步——
一个他最不想遇见,却又最阴魂不散的人。
徐醒刚才没有注意去看,毕竟酒吧门口醉酒闹事的人远近有闻,过路的人习惯于埋头就走,省得对视一眼就被醉汉认做是在挑衅。虽然酒吧门口就有保安,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而,等到徐醒认出前面的人是陆彻时,两人的距离只在三米之遥。
陆彻站在路灯下,橘色的暖光洒落在他柔软的栗色头发上。
徐醒秉承“就当今日无事发生”八字金言,正想坦荡荡(悄咪咪)地绕过去,结果——
在徐醒动作之前,一个身材火辣的女孩子从他身旁越过去,又径直冲陆彻走过去,她的嗓音如同抹了蜜般甜蜜,一上去就娇滴滴地用最烂熟的搭讪话问:“帅哥,自己一个人呀?”
“……”
徐醒目睹这一场景,唯一想问的只有一个问题:这位姐姐,你是从后面走上来的,一样看到背影,凭什么直接略过他冲陆彻去了?而且看到背影就搭讪,也能笃定对方是个帅哥?
徐醒无语了一会儿,但又很快释怀,想了想大概是因为他身上还穿着高中生的校服裤子吧。
陆彻听到有人搭讪,就漠然地抬起头转过脸来——
他眯着眼,头发些许凌乱,薄唇间还衔着一根烟。
上前搭讪的女孩儿愣了下。
陆彻冷峻的面庞笼在烟雾缭绕中,越是看不真切就越撩得人心痒痒,本就俊美耀眼的外貌也招得路人频频侧目,大概是因为在这个初秋微凉的夜晚,他的眉眼间仿佛凝了霜,浑身上下散发的冷冰冰的气质又拉远了距离感。
陆彻的目光则是越过女孩,停驻在她身后的徐醒身上,表情也瞬间变得茫然。
陆彻恍惚地呆了两秒,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匆匆地摘下嘴里的烟藏在身后。
徐醒:“……”
这是干嘛呢?
女孩儿见帅哥看向她的方向,仿佛透过他的眼神获得允许,没有眼力见地想要上前挽陆彻的手,就被陆彻一声冷冰冰的“滚”吓了一跳,愣在当场,又讪讪地离开了。
陆彻也是因为女孩的突然靠近,这才回过神来,也反应过来现在藏烟已经来不及了。他兀自狼狈一番,轻轻地捏着自己的嘴唇,尴尬地把烟摁在路旁的垃圾桶上面。
徐醒在陆彻看过来的第一眼时,生生抑制住想要转身落跑的冲动,他自认心中坦荡荡,跑个屁,必须不能跑呀。
陆彻的目光先是落在徐醒手里提着的超市袋,然后轻轻地笑着打招呼道:“班长,晚上好呀~”
神情和态度全然大变样,不见刚才叼烟的漠然神情,也全无呵斥搭讪女孩的恶劣态度。
徐醒敷衍地说:“好。”
徐醒要走,陆彻就喊住他,问道:“班长,你的家就在附近呢?能收留我一晚吗?”
徐醒闻言,毫不迟疑地说:“不能。”
陆彻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也不恼,继续腆着脸说:“就当行善积德收留我呗,我今晚都任你为所欲为呀,好不好?”
徐醒听到陆彻揶揄就锁紧眉头,没好气地骂道:“神经病吧你!”
徐醒要直接绕过陆彻,陆彻还伸手拦住他,徐醒微不可察地皱下鼻子,嗅到陆彻身上轻微的酒气,还混着淡淡的烟草香。
徐醒对烟味极为厌恶,但陆彻身上掺杂着酒气,倒是将那难闻的味道冲散了些。
陆彻被徐醒一撞就晃了下,他现在没力气,再逗下去徐醒直接走了,他还真拦不住。陆彻这才正经地说道:“班长,我是认真的。我手机丢了,身上没钱能打车,而且学校十点就门禁了,没钱没身份证也没法去酒店开房。”他正儿八经地叹了口气,“你当我刚才是在干嘛呢,我望着来去的车流,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徐醒听完,下意识地摸了下口袋,这才想起自己也忘了带手机,蹙着眉说道:“你跟路人借个手机,打电话找人来接你回去就行了呗。”
陆彻可怜兮兮道:“我哪记得住柯迪他们的号码啊,而且他们一个个喝得烂醉,还转战下一摊去了。”
徐醒是七班班长,自然陆彻不是本市的人,他转校来这里上高中,在市内无非也就是认识了同校那几个狐朋狗友。
徐醒还想再乱扯,就听陆彻自己又补充道:“邹芒倒是没有跟着我们一起来,不过他留校学习了,门禁也出不来。”
“……”
徐醒紧皱着眉头,狐疑地问:“手机真丢了?会不会是落在酒吧里了,要不回去再找找?”
等陆彻一进酒吧,他绝对转身就跑。
陆彻幽怨地说:“我在酒吧就没拿手机出来玩过,唉,我又没女朋友,也没啥重要消息需要时刻查看的,估计是被人顺走了。”
这时,徐醒忽然想到——我靠!陆彻的手机一丢,他的录音就跟着不见了呀!
他是智障了吗?居然还怂恿陆彻回去找手机?
徐醒一想通这层关系,心情大好,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幸灾乐祸。但他还是假意关心地谨慎地问道:“换手机可就麻烦了,你手机里储存的照片之类的东西呢,有开ICLOUD上传备份吗?”
陆彻微微歪着头,问:“那是啥玩意儿?”
徐醒瞬间心情舒畅了:这个low比,居然连ICLOUD都不知道,哈哈,搞笑呢嘛。
徐醒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他全身就剩一点碎钱,虽然足够让陆彻打车回去学校,但是学校有门禁时间他又不是不知道。那点钱也别提开房了,再说没带身份证谁准你开房呢。
徐醒再三权衡,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把陆彻捡回家,谁让他倒霉呢。说不准还就是因为陆彻遇难了,红线才牵引他来救急。
徐醒想到红线,转念一想,遂又安慰自己:保不准今晚陆彻睡着的时候,红线正好出现,那不就能解开红线吗!?
徐醒想得很美。
而陆彻站在夜风中轻声咳嗽。
他今晚喝的酒的度数都不低,酒的后劲有点儿上头了。
徐醒也觉得今晚的风有点凉,不情不愿地对他说:“走吧走吧。”
徐醒径自往前走了,陆彻握拳抵着嘴巴轻轻咳嗽,唇角难掩笑意地跟在徐醒身后。
徐醒走了没十米路,后面断断续续地传来咳嗽声,他心里疯狂吐槽可真特么烦人,然后就走到路边停住了,见陆彻不解地看他,徐醒没好气地说:“打车回去。”
说完,徐醒又解释:“我刚刚跑了步,腿还麻着。”
陆彻应了一声,脑袋逐渐昏沉,也没接话,跟着徐醒站在路边等车。
徐醒拦了辆出租车,和陆彻一起坐进后座的时候,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就说:“靓仔,你朋友是喝醉了吧,你手上的购物袋准备好啊,可别让他吐我车上啊。”
徐醒这才借着路灯的光看了陆彻一眼,陆彻的脸色的确不太好。
他应道:“好的。”
陆彻侧靠在靠垫上,把头转向徐醒那边,轻声说:“班长,我的酒品还行的,喝醉就是想睡觉而已,不烦人。”
陆彻说完又轻轻笑起来,说:“要是柯迪喝醉了,他见人就抱上去狂亲。”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徐醒的嘴唇上,借着车窗外流转消逝的车流光看清那双薄唇的轮廓。
徐醒支着侧脸望向窗外,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都高三了,还一个个这么浪。”
陆彻轻声笑道:“要不我自己留在学校也没事儿干呀。”
徐醒的白眼翻向窗外去,说:“学习能够填塞你的所有寂寞空虚,谢谢。”
陆彻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脑袋挨着靠垫闭上眼睛。
徐醒带着陆彻回到家时,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徐妈还没回来,徐爸在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等着徐妈。
徐醒进屋换了鞋,随手就从鞋架上抽了一双大号的室内拖鞋,扔在陆彻面前,转过头跟徐爸说:“爸,我回来了。”
徐爸一听到开门声就转过头来了,目光落在徐醒身后的男孩子。
徐醒解释道:“这是我同班同学,他是留校生,自己出来玩手机被人顺走了,刚好遇到我了。学校有门禁,他今儿回不去了,今晚留在咱们家暂住一晚。”
徐醒这句话说得十分不情愿,话里的“刚好”二字,要是放在以前,徐醒一定不存在任何怀疑,但是现在他知道有红线这么个不是东西的东西,任何巧合都得大打折扣。
陆彻跟在徐醒身后,礼貌地跟徐爸打招呼:“叔叔好,我叫陆彻。”
徐爸点点头,应道:“你好。”
徐醒领着陆彻回到自己房间,所有心存芥蒂在他自我洗脑的一句“心里没鬼你怕啥”给冲散了。
陆彻的脑子里开始陷入昏沉,也没怎么仔细打量徐醒的房间,他坐在徐醒的床脚,颇为懊恼地说道:“脑子不好使了,第一次见你爸还是喝醉酒的样子。”
徐醒一时没听出这话的意思,自顾自忙着从衣橱里搜出一个睡袋丢给陆彻道:“你睡这个。你这一身烟酒味儿,我可不想明天难得放假一天,还得来洗床单和被子。”
陆彻没有不满,接过睡袋欣然应好。
然而徐醒给完睡袋就又突然后悔了:要是一会儿真的出现红线,他这特么不是给自己增加解红线的难度吗?
徐醒心气儿不顺地挠了挠头,推开门想去徐因的卧室翻床被子,就被他爸喊过去。
徐爸冲泡了一杯蜂蜜水,递给徐醒,说:“来,拿进去给你同学喝。”
徐爸一眼就看出陆彻喝酒了,他是不太介意,男孩子嘛,喝点酒咋了,像徐醒这种不爱喝酒的,徐爸都开始烦恼以后在家也没人能陪他喝一杯了。
徐醒应了一声,就又把蜂蜜水端进去给陆彻。
他进去的时候,陆彻已经把自己装进睡袋里,他也就比徐醒高了几公分而已,徐醒能用的东西,他也都能凑合。
徐醒把蜂蜜水放在床头,说:“我爸冲给你喝的,先起来喝了再睡啊,你明早睡醒就能赶紧回学校去了。”
陆彻的反应都慢了半拍,应了声好,徐醒已经又出门去了。
徐醒没有去徐因的卧室,而是转个弯进了卫生间。
他蹲在坑上不得不感慨,今晚原本便秘了老半天,跑个步回来还真就通畅了……
果真是生命来自于运动。
等徐醒解决自己的问题,洗了个澡回到自己房间,陆彻已经安安静静地睡过去。
放在床头柜的蜂蜜水他也乖乖地喝下了。
徐醒把空杯子拿去厨房,走之前关了房间里的灯,只开了一盏小夜灯。
这会儿都快十一点半了,徐妈还没回家,徐爸坐在客厅里,无聊得接二连三地换台。
他见徐醒出来,便说道:“早点去睡觉。”
徐醒打着哈哈,应了一声就又绕回自己的房间了。徐醒原本是想,等到爸妈都睡着了,他就偷偷跑去徐因的床上睡一觉,虽然他心里底气十足,但要和陆彻躺在同一张床上,他还是过不去心里的坎。
而徐因那个人,有点小洁癖,明令禁止即便她不在家也不许别人去睡她的床。就算是家人,除了徐妈被放行,徐爸和徐醒也被拒之门外。
徐醒如果当着徐爸的面去徐因的房间睡觉,一定会被徐爸拦住的,徐爸也肯定无法理解他为何不肯和陆彻睡一起,而有些事越解释越麻烦。
徐醒这会儿也犯困,他轻手轻脚地从书包里翻出一本语文知识点的小手册,他坐在床尾的地面,把下巴搁在床面上,一边背着古文打发时间,另一边听着外面爸妈的动静。
古文自带催眠效果,而徐醒本就困倦,背着背着,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一不小心就趴在床尾睡着了。
在徐醒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睛睡着时,书桌上的时间刚好跨到23:45,就在这时,连在两人之间的红线如同舒展绽放的花苞,慢慢地显现出来了。
红线垂在床面上,泛着轻微的红光。
徐妈回来的时候临近十二点了,徐爸问起她去哪儿也都是压着自己的声音轻声说,生怕吵到徐醒他们。
客厅的大挂钟走到十二点整的时候,随着时针和分针重合,红线再度悄然无声地隐匿了。
次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徐醒是被几声刻意压着的咳嗽声吵醒的。
徐醒坐在地上,胳膊和脑袋趴在床面上,找的姿势倒也舒服,竟然也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
他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抬起头,就见陆彻也撑着身子坐起来。
徐醒人是醒了,反应还慢半拍,他听到陆彻宿醉过后略显沙哑的嗓音,无比温柔地说:“班长,你就这么睡了一夜?我只是喝醉了,又不是卧病在床啊……”
徐醒懵了一下,也没反应过来,用手背抹着自己的嘴角说道:“没有啊。”
徐醒用手在他趴着睡的床面摸了摸,生怕流了口水在床垫上。
陆彻解开睡袋,坐在床上,伸出手贴着徐醒的脸颊,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脸。
徐醒登时就炸毛道:“干嘛啊!?”
他的身子往后退去,避开陆彻的手,眉头皱得死紧。
陆彻本来是想给他揉揉脸的,徐醒守着他趴着床尾睡了一晚上,脸上被手臂和床罩的折叠纹压出横七竖八的红印子。
陆彻看着徐醒,目光温柔得徐醒直起鸡皮疙瘩。